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旧城烟云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死了的人,已走完了他们的一生,而我们活着的人是为接着走他们未有走完的路,也或者说我们是在另辟新路!吴占元觉得是这样的。
至于说是要赶超什么?吴占元也听不大懂,他只知道整个镇上搞得是风风火火的,横副拉了好几个村口,说是要实行公社化!意思就是让大家团结起来,人是铁饭是钢,不能让大伙有一个人饿了肚子!要富一起富。
因为吃饭都统一在了一处,所以饭食都是按人口来下锅的,吴占元每天回到家后会自己炒点豆子吃!然这事不知是被谁给举报了,说是吴占元私拿了公社的粮食。
公社的人很快追究了下了,到了家中把所有能吃的全部给拿走了!这可把吴占元给一阵气得。刖他就是有气也不能当面发,因为粮食在公社化之前是说过要全数上交的,虽不知其它村的条款是怎样但这个村就是这样的!自己当时不就是偷留了一点儿吗,还被要求写检讨信在大会上念。
虽然一切以指标为目的,可是最终的效果并不是很理想!社员们都言说现在的人是比解放前团结了不少,可是庄稼的收成并不好!听说上个月收上去的铁也练得不成个样。吴占元个人认为是今年老天不照顾百姓,这才导致了收成较去年还下降!听说挨邻几个村子都在闹饥荒呢。不过好在上面的干部眼光放得长远,眼见秧苗死了一大半后就提议大伙儿把重心放于养殖上!当然这里的养殖并不是养猪养牛而是指蚕,于是一时间村里兴起了种桑树的风貌,现在一走上山就能见桑,甚至田埂上都种有桑树。因为公社在外联系有上家,所以大伙儿更是信心十足的养蚕,有的人还大雨天的上山去采桑!而村上小孩子的口中也不知是何时竟传出了这样的谚语,说是丢弃活蚕的人会受雷劈。
吴占元之前本还是养猪的,可后来因为猪场里闹起了瘟病,一连死了好几头!他最后被调到畜牧站去了。去了他这个原就是本该来的地方之后,他才发现这里面并不好玩,因为要学着医猪!打针,听起来是件很容易的事,可是当你被那后猪蹄子给踢到过的话,你也许就觉得没有那么好玩了。而且有时候还要给一些难产的母猪接生,半只手都要伸进去的那种,拿出来后还要不停的把猪仔鼻子上的羊水给弄干净!什么给母猪接种的事,吴占元还险些一直做下去,要不是因为他第一次牵公猪去配种时,配完了就直接去下一头了,中途都没给吃食、又没给休息,后来……后来那公猪走着走着就嘴吐白沫、倒地抽搐还没几下就死了;经此一事后,上面又才决定让吴占元不再管母猪配种的事,而是把这事交给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独身男子来做,而吴占元就只管好医猪就行了!毕竟就那也够他忙活的了。
果不然,这半月里相继有两头母猪下仔了,因为要轮流照看,吴占元都是隔一天才回家一次,而今天此时虽然已是晚上八点半了但相较于以往却是算早的了。
走夜路,吴占元习惯点一支烟。可现在刚点燃却是见前有一团黑影,只因这黑影不同于周围,可能才会黑的明显一些!吴占元以为是自己刚才被火光晃了一下眼,故而花了眼,可是停足时却发现前面不远处的那黑影似在向自己走近!后又想可能是路人,于是才没有管。
确实是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只是明明都要走过,她的脸却亮了!一张皱成一团的脸,怎么看都有些吓人。
原来是女人打亮了手中的电筒,可是光在下一秒就很快的照向了吴占元的脸,这刺得他好一会儿都没睁开眼。
“原来是吴占元啊,”女人歉意说道:“啊,这手电打了好一阵儿,还当坏了呢。”
听出是王婆的声音后,吴占元顿时不想打招呼了,只应了一声就走了,好在王婆走得是比自己还要快,不过她又像是在故意躲着自己似的。
回到家,见上官燕站在门口,吴占元显有意外,“还没睡呢?”
“知道你今晚要回来,我要是睡了,谁给你开门。”上官燕说罢便是垂着双手往堂屋去了。
“不是还有雨晴嘛,他?”
“小轩,被良辰父母接走了,说是要带他们去江南游玩一阵子。估计没有个七八天是不会回来的,你啊就别挂念了。”
“江南?!”
“大概是去了苏州吧,”
“雨睛还那么小,你也真放得下心,同意他去那么远的地方,还是跟着别人。”
“有什么放不下的,前些天他还跟我讲,说那温平都准备去跟人学艺了呢。我就怕他也有不想念书的念头了,还好生说了他一顿了呢,他年纪还小,你可要记着些!尽量让他多念点书,别太早让他踏入了社会了。”
“他怎么没有跟我说过?!他学习不是还可以么,应该不会有那种想法吧。”
“平日里也就我跟他最亲,他与你话都没几句可说,还想他告诉你什么事啊。看着同学一个二个的都辍学了,他会不为所动才怪了,我已跟温平爸妈说了,要他们一路多引导咱儿子,给他讲念书的好处。”
“我又没有凶过他。算了,不说这个了,刚才我回来的路上看到那媒婆了,就是王媒婆,我看她从智文家出来的。”
“还智文,人死了都那么久了。你啊,整个村的人都知晓了,你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她啊是去说媒的。”
“说媒!不是说现在已经提倡婚嫁自由了吗?”
“自由是没错,可到底还是要个证婚人的,不然怎么名……我听人说她也有些心动了呢,你没见她这一段时间都没去公社了,一家人吃得比你我还要好哦。”
“不要乱肯定呢,别人不出门,说不定是在整日以泪洗面呢,毕竟智文三年之期才刚过呢,而且当初智文入土的那天,我可是听她亲口说过,她说了她要独自一人把孩子抚养长大呢。”
“她本来就比智文年岁要小,家里经济原本就在走坡,如何抚养?一时之志,如何经得事!总之我是不相信。”上官燕坚定的说道,之后见吴占元的眼神后,又道:“就算她有心,可是她受得了其他社员的流言吗?再说她还要为几个孩子考虑,作为一个母亲总是不会那么绝情的。为了将来,你以为她不会妥协?。”
“我就说说,你还较起劲了,别人的事儿还是不要乱下结论的好,说好也就算了,说坏可算是毁人前程呢。”
“这不用你教,我比你清楚得多,这不是你问起我才说得嘛!就事论事,你现倒还怪起我来了,早知我就什么都不告诉你了。……你干嘛去?”
“睡了。”
“水都热好了,回来把脚洗了,”
“在畜牧站里就洗过了。”
“过去!……你看着我干嘛?还指望我给你脱鞋啊,没可能的事。”
“你……”
“不方便?那我走了。”
“说什么呢,睡了。”
第二天,吴占元先一步出了门。在路上却遇到了往家里着急赶路的阿叶(智文的老婆),她手里拿着有一张纸,上面不知写了什么?现虽是打了招呼,但阿叶却是含糊其辞的说她急着要回家拿点东西。
吃早饭时,吴占元方才听桌上的人议论说阿叶一大早去找队长,原是签字,说是想搬去的别的地方去。去别处?有人说只怕没那么简单,这智文的三年忌日刚满,人就要走,说不定是已经找好下家了。我们这榆兴村里的人啊,别人看不上,可能啊早就有相好了呢,你们没瞧见那王媒婆去她家都不下十次了,她回话虽然是说不会改嫁,这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实则啊,别人内心早就有谱了,你看!现在露相了吧,装什么清高。
吃过饭后,只上了半天的工,大家就被集合到了一起,说是有个重大事情要通知!连吴占元也被叫了去。
事情就是:这两天会有一批知青下到咱们村上来。队长照着那文件说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大家听着也觉队长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
散会后,大家议论纷纷的,而吴占元只记得几句,例如:从“安江”下来的知识份子,也就是在校学生到乡下来插队。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大有一番作为!而他们正是来接受上山下乡的再教育,也就是说这批知识份子会和大伙们一起干活,至于住?考虑到咱们村子没有那么多的空房,所以会住进部份社员的家中去,目前还不能确定是在哪些社员家中,但是都请务必回家把自己家里的空房间腾一两间出来!根据指示,咱们村,会新加入七十三位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份子,所以请大伙儿一定要引起重视。
回家后,吴占元问起上官燕早上坐在哪儿的?因为吃早饭的时候没看到她人。当听她答是坐在别处时,方才又问她有没有听到关于阿叶的事儿?
上官燕正要答话,门外似有人来,要不然那狗也不会无故的叫唤!正让吴占元去看是谁时,人已是站在大门了。正是阿叶。
阿叶手上提了有两大包东西。吴占元刚见到她那身行头时就料定她这可能是要出远门,而还没想她竟是来道别的,说了几句客套话,手里的两大包东西也是硬要让自己收下!还客气道:“这些年也没少麻烦你们,这袋子里也就一些米啊肉什么的,我路上也带不了那么多东西,家里的桌椅板凳我本来也想让孩子一并抬来的,可一想你家里也不差那点家具,所以我就把那些东西都便宜处理了。”
吴占元接过东西,能感觉出是蛮重的,虽现已明白阿叶这是一去不返,但还是多嘴道:“准备去哪儿?以后还要回来吗?”
阿叶顿了顿,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会去广西那边,至于这地方……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吧。”兴许是突然没了话题,又或是看见上官燕走了过来,阿叶强颜欢笑道:“我就是听说你们开完会,回来了,我才特地赶着这时间点来,你们回去吧。”
见阿叶走后,上官燕看着吴占元提在手里的东西,疑惑道:“拿得什么啊?”
“当然是吃的了啊,”吴占元看着阿叶下了桥后,只见她不一会儿便是上了一辆黑色桥车!一个男人刚好给阿叶打开车门,等他母子四人上了车后,男人方才回了前坐。“那个开车的怎么像是前几年见过的那个人?”
上官燕头也没抬的回道,“就是智文生前结识的那个兄弟啊。”
吴占元放下东西后便开始去收拾房间去了,进进出出好几遍,本来是很想叫上官燕一起来帮忙的,毕竟这房间里堆放的杂物太多了!可是当见到上官燕那疲惫样子,心想又是算了。
不知何时,上官燕已是来到了门前,朝里看了一眼!道:“你还真想我们家住进知青啊?那些学生都是城里来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了苦,说不定住不了几天就打道回府了。你打扫得那么干净,”
虽然说是那么说,但吴占元觉得自己也只是随便一弄,要说布置得有多漂亮?那与当年上官燕初到谣城时,她所布置的房间相比,那可是差得太多去了。“动一下手,总要比没动的好,至少我们心意也算是到了!读书人的心思,可难猜呢。”
绿色,那大卡车的颜色与他们身上的颜色不一样的,少数人穿着绿色的大衣,其余的多是学生装!总之与车下那下身身穿灰、蓝、黑三种颜色衣服的百姓们是大有所别的,甚至一眼就能看出是知青到镇上来了。
车开得很慢,车后跟着好些个罢学的学生,还有一些社员也在其中,真是好不热闹。
因为有头母猪害病了,吴占元连带着把站内的事情一并处理好时已是中午了,准备到食堂去吃饭的时候,路上只明显瞧出有不少的新面孔来了村子里。刚拿起馒头还没咬几口便是听人说:下到咱们村上的知青并没有当初说的那么多,粗略的看了一下!也就三十来个人左右吧。
在食堂吃完饭后,吴占元就往畜牧站去了,他话都没顾得上与上官燕说,就是洗碗的时候撞了个正着。回到站内,还没忙上一会儿,便听一个跑腿的小伙子上前来说是队长带着那些知青往这边来了。
吴占元一听,只立时回了头,只见队长嘴里滔滔不绝的说着话,像是在跟身后的知青们介绍这里的情况。队长与那些知青们只在这站内呆了有十来分钟的时间,之后便去了别的地方。虽然吴占元只是从忙中扫了那么一眼,但他却从那些知青们的眼神中看到了两个不一样感叹,是不可思议和敬佩不已。
当确定队长是带着知青们去了保管室后,吴占元方才回到了站了,可他正往站里走便听到之前那跑腿的小伙子声音急切道:“死了,终于还是死了。”
此时候,难道还会是别的什么吗,当然是最放在心上的事了!
“怎么啦?”吴占元以着他这么些年不是很足的经验来看,眼前这头母猪的确是死了,因为它的肚皮都没有起伏了。“写在本子上,报上去吧!如果快的话,今晚还能吃上肉呢。”说罢已是想把这事让给这个小伙子去做了。
“可这是老母猪啊,”小伙子翻开了本子,手里的水笔却并未动,而是双眼紧盯着已走向其它猪栏的吴占元,一脸异色的问道。可能是他突然才想起是他自己致死了那头母猪,因为不小心把打针的药给弄错了!弄错了。
“只下过一次仔,不算老。一会儿,站长回来了,我跟他说。你,你马上去伙食团,知会那做饭的厨子一声!让他带几个人来,你就说:我们只懂医,不懂杀生!你跑快点儿的。” 旧城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