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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看热闹的人在听了林牧的话也都大概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也有人应和道不应该,程青松的脸色也可以说是很难看了。
不过为了不让别人围观这些事,林牧开口道:“程先生,还是进屋说吧。”
程阳也在旁边拦着程时看向程青松:“爸,楼上都是客人呢。”
程青松就先黑着脸进了屋,林牧跟了进去,程安安也要跟上去的,但被林牧拦住了:“你在这里休息。”
然后走到刘芹的身边不知道跟刘芹说了什么刘芹略为惊讶的看了程安安一眼就出了门,看上去还有些紧急迫的样子。
林牧就像一个完全掌握整个局面的人,刘芹出门后又让程阳把围观的客人都处理好,闹了这么一出想看热闹的也看到了,不想看热闹的也打扰到了,都是该处理好的,总不能生意都不做了。
程安安是不想林牧掺和到程家的一地鸡毛里来的,可现在她也只能依靠他了,于是也只好听她的安排。
在交待好事情后林牧又走到程安安的身边,然后低声问她:“这件事你怎么想的?”
虽然在下山时遇到程阳程安安已经明确的说过了要把坟挖开要把梁爽的骨灰移出来,可当时那样的情况也难免是有些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林牧还是想再确认一遍。
程安安垂下眸子看着脚下凹凸不平的青石板,只觉得视线在一瞬间就水汽模糊了,她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办,只能说了自己最直观的想法。
“我不想我妈妈不得安宁,也不想她去世了还要被纠缠。”
辛苦一生,为丈夫,为孩子,为家庭,就连离开这个世界的瞬间都是在为程时的医药费的忙碌着的,程安安一直都觉得梁爽该是自由一人的,该重新过自己的人生的。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即使再三忤逆程青松想要将梁爽葬在程青山下葬时挖出来的那个夫妻墓。
程安安那些说得出来跟说不出来的林牧大概都是可以明白的,他拦着程安安坐在了院子里的一个吊椅上,然后开口说道:“好,你怎么想我们就怎么处理。”
林牧轻拍程安安的手背后起身要去程青松在的屋里,刚踏出步子去程时就跟了上去,俨然是想跟着他进去的,林牧看了他一眼到底是没有拦着,而是让他走在了前面。
无论是身份也好,还是程青松口中的资格也好,程时都是那个在这件事里最有话语权的人。
……
其实要不是因为事关程安安和程时,林牧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跟程青松有什么好说的,在医院得知他同意捐献骨髓的要求是要三百万后林牧便把他自动归纳到只为钱财的那类人里面。
不过林牧并没有喧宾夺主,既然程时也跟着进来了,那么还是要以程时为准,毕竟他们才是程家的人。
于是林牧先开口打破了三人间的沉默:“想来程先生也不会无缘无故去饶了亡者的安静做出迁坟的这种举动,或许是有什么缘由方便说说吗?”
程时也死死地盯着程青松,等着他说出个一二三来。
可偏偏程青松就是那种软硬不吃胡屁不通的人,依旧气愤的梗着脖子维持着刚才的语气:“我说过了,在我程家的坟里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谁也管不着。”
林牧是很想放弃跟眼前这个固执又死板的中年人沟通的,于是又问程时:“那小时你呢,你怎么想的。”
程时依旧是看着程青松的,可眼中的愤怒已经褪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失望,从心里直达眼底的失望。
“我姐说要把我妈的骨灰拿出来,我同意。”
说完后不等程青松开口又继续说着:“既然叔叔觉得那是您程家的坟,那么我们会把母亲迁出来,撒于大海也好,落于山林也罢,我母亲都不要再踏入你们程家半步。”
“您要是觉得还不满意,也可以在程青山的墓碑上把我的名字抹去,我们也可以不姓程,这个地方我们也可以永远都不回来,可是您没有任何的资格去指责我姐做的任何事情,而且那也不是您程家的坟,那是我母亲的坟,我母亲姓梁!从始至终她都是姓梁!”
程青松听罢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很明显的已经动了气,扬手就给了程时一巴掌,林牧想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而程时也没有躲,甚至还仰着头结结实实的挨了那一巴掌后也站起来同程青松面对面站着,十七岁的程时已经比程青松高出了半个头,只是长时间的吃药让他看上去总是柔柔弱弱的。
他的语气依旧是不卑不亢的:“您愿意捐骨髓给我给我一次新生的机会我很感谢您,就像您说的那样,您是程青山的弟弟,是身体里跟我淌着一脉血的亲人,所以我一直都称您一声叔叔,可是您不也从我姐那里拿了三百万了吗?”
“我姐从来都不欠你什么,所以叔叔您没有任何的资格和立场去对我姐说任何一个不入耳的字,如果没有她就的坚持就不会有我今天站在您的面前。”
三百万啊,程时在得知这件事的事情只觉得心痛得无法喘息,若是没有林牧,程安安又要去哪里找三百万支付给程青松,不过按照程安安的性子,怕是想尽一切办法也会答应程青松的条件。
程青松大概是因为情绪太过于激动的原因,一双眼睛瞪得很大,眼眶都泛着红色,在程时说完这些后脸上的神色也从愤怒转为了震惊。
林牧想,大概是他见惯了平时那个病恹恹不善言语的程时,以为只要自己拿出长辈的姿态就能震慑住他,让他无话可说,毕竟就像程时说的那样,是他给了他的新生。
可林牧在第一次见到那个躺在病床上连抬眼都费力的程时就知道,他可以是不善言语的,也可以是忍气吞声的,可程安安是他永远都不会挪动的底线,谁都不能去触碰。
……
屋里再次陷入了沉默,程时的那些话无疑是用尽了他最后可以支撑的勇气,林牧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看向同样无言的程青松说道:“程先生,您可以好好的考虑考虑。”说完后就拉着程时的胳膊离开了房间。
林牧从见程青松的第一面开始一直都是看在程安安的面上一直称他您,可偏偏也是这一句句冰冷的您将生分两字推到了极致。
院子里已经没有围观的人了,原本被程时砸的到处都是的东西也被收拾了个七七八八,而程时没有再说一句话。
林牧大概是能理解程时此刻的心情的,就像他说的那样,他是程青山的弟弟,是他的叔叔,他们的身体里留着一脉血。
就是因为这一脉血,他从未对他们的袖手旁观加以指责过,可偏偏也是这一脉血,也在无穷无尽的往他们最痛的伤口上插着刀子,生怕他们那鲜血淋漓的伤口好的太快,生怕他们不记得过往种种的不堪回首。
程时有些无力的靠在旁边的柱子上,低头看着自己脚下,许久后才开口说道:“其实我都已经不记得他们的样子了。”
这个他们程时不用明说林牧也知道是说程青山和梁爽的,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从他们的言语和抗拒林牧也是能看出来的,程青山在这场关系里,不管是作为丈夫还是父亲无疑都是失败的角色。
是因为那场意外吗?这些都无疑让林牧想起来程阳的欲言又止。
接着程时又自顾自的说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个问题无疑是林牧不能回答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大概只有程青松自己才明白其中的缘由了。
思考了片刻后,林牧伸出手像刚才那样拍了拍程时的肩膀然后说道:“你叔叔拿了那个钱是想把你们家的老房子买回来。”
为什么要替程青松解释呢,林牧不知道,只是很客观的告诉程时这三百万的用途罢了,虽然林牧并不清楚程时是什么时候得知那三百万的事情的,可是中秋既然跟程阳回来永安镇就证明他是看重亲情的。
不过这件事显然也是在程时的意料之内的,他面上并没有什么吃惊之色,而是听完后很是嘲讽的一笑:“大概也只有这件事可以让他这么执着了。”
长长的仰头吐了一口气后看向林牧:“林牧哥哥,我说过的那些话不要告诉我姐。”
林牧笑着摸他的他发,新长出来的头发已经软趴趴的贴在额前了,也不再扎手。
然后程时又说道:“她不喜欢我说这些。”
这些年程安安总是心疼他心里懂得太多,在心里默默的承担太多,偏偏要在自己面前强颜欢笑故作坚强的样子,不过程时也是同理的,在他的心里程安安也同样是那样存在的。
此时门前站了个人,林牧收回自己的手抬眸看过去就见蒋朝立于门外,同样也回看着他,两人的眼神似是都在对方眼中行成一种敌意。
最后是蒋朝先妥协了下来,语气平静的开口道:“林先生,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林牧饶有兴味的扬眉道:“当然。”
然后收回目光对程时说:“你姐已经先回住的地方了,你先回去,告诉她我很快就回来。”
程时应声说好,就先出了程青松家,在外面看到在等林牧的蒋朝依旧很有礼貌的喊了一声哥哥。
蒋朝也回他一个笑,然后也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已是安抚。
……
程安安从墓地回去以后情绪就不太稳定,肚子也有些隐隐作痛,不过在回到住的地方吃了药以后还算稳定了一些。
可在林牧跟程时进去不久后刘芹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样子的妇女朝着程安安走过来。
走近后刘芹大概是因为程青松的事情有些拘谨的说道:“安安,刚才那位先生说你怀孕了,然后有点腹痛,让我帮忙去找个医生来看看,可是你也知道的咋们这个镇子上只有个小诊所,我就请了镇上专门给女子扶胎的人来给你看看。”
刚才那位先生,程安安记得刘芹是在林牧对她说了什么后才出门的。
其实程安安对刘芹是没有太多想法的,就像之前觉得的那样,程青松要做什么刘芹是肯定拦不住的,所以她是不会把对程青松的态度放到刘芹身上的。
程安安今天穿的衣服是一件宽松的套头毛衣,肚子是完全被藏住的,所以刘芹在听到林牧说这话时难免是惊讶的。
可林牧同她说话时也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他说:“婶婶,安安她怀孕四个月了,孩子原本就有些弱,再加上动了气可能需要麻烦您帮我去请个医生过来。”
想必也是怕刘芹觉得程安安这个孩子是来路不明的,可刘芹在踏出家门的时候就只觉得心里难过,倒也不是难过程安安的隐瞒。
好像是难过这样的事情她都不愿意对她说起,对这一家人是该多么的失望,又好像是难过林牧刻意的说明自己的身份才说起那个孩子。
想起这些刘芹又不禁红了眼睛,伸手去拉程安安从吊椅上站起来时一滴眼泪就刚好砸下来落在程安安的手背上,刘芹又立马用指腹抹去。
然后招呼着请来扶胎的人说:“去屋里吧,得躺在床上吧。”
按道理程安安不该在这个时候拒绝的,可她真的是一秒都不想多呆在这个地方,回握住刘芹的手用力的往回拉了一下,很明显的抗拒了。
刘芹自然是感觉得到的,立马就改口问程安安:“安安,你们是住在哪里?”
程安安说了地方后刘芹跟那人就半扶着她出了门,其实程安安完全是可以自己走的,并没有那么夸张,可任凭她怎么说刘芹都没有松开扶着她的手。
到了住的地方刘芹甚至还主动的蹲下身要去给程安安脱鞋,程安安立马将自己的腿往旁边一摆,然后伸手过去拉着刘芹的手。
鼻子也有些发酸:“婶婶,你不要这样。”
刘芹没说什么,不过也没有再坚持给程安安脱鞋。
等那人在程安安的肚子上这里推推那里按按后对刘芹说:“位置是有点低,等回城里了还是要去医院里看看的。”
然后又看着程安安说:“刚给你推了一下,可能肚子会有点痛,躺会儿就好了。”
刘芹连连应好道谢送,程安安肚子有些痛有点起不来,只好躺在床上说了谢谢。
等刘芹送走那人再回来程安安已经坐了起来正在将枕头往腰后塞,刘芹立马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枕头给她垫好,又拉被子给她盖在肚子上。
“海边冷,晚上也要关好门窗才是。”坐完这些后就拉了个椅子坐在床边握着程安安的手。
程安安也同样回握住她,然后说道:“婶婶,你不要这样。”
刘芹忽然就捂着嘴哭了起来,似是真的隐忍了很久一样的哭泣,一边哭一边跟程安安说着对不起。
“婶婶是真的不知道你叔叔会去扰你妈妈的安宁,要是知道我哪怕是拼了命也不会让他那么做的,真的很对不起,明明就在在家门口守着,我却一点都不知道这件事。”
程安安立马从旁边的抽纸盒子里抽了几张纸握在手里给刘芹擦眼泪。
“婶婶,你不要这样,难道我还不相信你吗?你真的不要这样,弄得我也想哭了。”
闻言刘芹就立马抑制住了自己的眼泪,接过程安安手里的纸胡乱在脸上擦了两下后说:“你别哭,我不哭了。”
程安安笑,忽然就想起刘芹第一次去福利院看她时,还以为福利院都跟电视里那样,房子漂亮,环境优美,人跟人的相处很和谐也很真诚。
可房子是真的漂亮,外部环境也是真的优美,但是内部环境就差了很多了,人跟人的相处也并不是那么和谐和真诚。
那时候也是十二月永州快入冬的时候,也同样是快到程安安生日的那几天,刘芹还特地给程安安和程时买了几身过冬的衣服,却在看到程安安盖得被子时就立马哭了出来。
当即就扔下手里的东西带着程安安去卖被子的地方买了一床很厚的被子,要离开时又买了一床垫的棉花褥子铺到她的床上还自己躺上去确认温暖后才安心离开。
刘芹对他们的好是很笨拙却也是最直接的,她没有读过什么书,基本和大多数她这个年纪的农村妇女一样以丈夫为天活在这个世界上,可却也是在无数个冬夜温暖过程安安孤单的心灵的。
等刘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有些小心翼翼的摸上程安安的肚子问道:“在城里的医院看过做过检查了吧?医生是怎么说的啊,那位先生怎么说孩子有些弱呢。”
程安安看着刘芹开口说道:“婶婶,林牧,他叫林牧。”
或许程安安自己是可以察觉到的,在对刘芹说起林牧的名字时她整个人都是透着温暖的。
刘芹伸手将程安安落到脸颊上的发丝别到耳后,心里也是真的欣慰,程安安有在外面为了赚钱有多苦她没看见过并不是很清楚。
可是程安安在离开永安镇之前过得有多苦,她全部都是看在眼里的。
“你妈妈要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提到梁爽程安安的情绪难免是低落的,她觉得自己是可以看在刘芹和程时哪怕是程阳的面子上原谅程青松以往对她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事。
可唯独这件事,她真的无法说服自己去体谅他那是否存在的苦衷。 余生不负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