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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的确是刚醒,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做了一个小时候的梦,因为外婆不小心扭了脚沈雅带着林珊去探望,而林礼贤又难得在家,又恰逢林深学校放假在国内,林礼贤就带着他们出去玩。
可原本还是在山内父子三人嬉笑打闹的场面一下就变成了在水内的窒息感,林深甚至能隐隐约约的听到林礼贤着急的喊着自己的名字还有林牧的名字。
梦里的林深在这样的声音中睁开了眼,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张大了嘴,水就立马灌到了他的嘴里,吓得他又立马合上。
林礼贤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到他的耳边里,林深本能的挣扎着,可是不敢开口应,可同样在水里挣扎的林礼贤看到了他,就朝着他游了过来。
林礼贤朝他游过来时林深是看他手里拽着个什么的,可是游到他身边却又是什么都没有拽着的,在林深还来不及去看清被林礼贤扔掉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就被林礼贤托着下颌冒出了水面。
长时间的窒息感让他在接触到空气的那一秒不得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等被托着上岸他跟林礼贤都气喘吁吁的躺在草地上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林深这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没有林牧的声音,于是他急着哭喊:“爸!大哥呢!大哥!”
在他喊完这句话以后那种窒息感又迎面而来,依旧是在水中,依旧是林礼贤朝着他游来,不过林深这次看清了林礼贤手中托着的是什么,是同样在挣扎的林牧,林礼贤就在看到林深的那一刻毫不犹豫的松开了托着林牧的手。
林深就是在这样的恐惧中惊醒了过来,他下意识的开口:“大哥!”
回应他的是无声的寂静与黑暗,林深就如同刚被林礼贤救起时那般大口的交替着空气好让肺部不那么挤压,可是心里却难过极了。
那段被他们都丢失了的记忆就在这样一个毫无征兆的夜里,在林牧送他回家的夜里,在他无意睡过去的夜里以这样的方式想了起来。
林深记得那时候林牧八岁,他六岁,从那以后林牧开始畏水畏寒,甚至连浓香都闻不得,而原因未知。
好像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林牧就开始说自己记不起以前的事情,林礼贤每次面对林牧是似乎也是有些不一样的状态的,就比如他会要求林深要如何,要求林珊要如何,可是从来不会要求林牧要如何。
是真的忘记了吗?林深不由得开始寻找林牧的身影,却在一转头就看到了站立于人行通道上低头打电话的林牧。
虽然不知道这么晚了林牧是在跟谁打电话,但是林深看得出来肯定不是和程安安,他虽然没有见过林牧和程安安打电话时的样子,可是提成程安安这个人林牧明显眉眼总是舒展开的,甚至还会沾染上温度。
……
林牧收了电话上车,然后看着林深说:“我看你睡着了就没有叫你。”林牧说完话看向林深才发现他竟是一头的汗。
林深还停留在刚才的冲击感里,满脑子林礼贤当时是先救到了林牧却又扔下了他去救了自己。
林深依旧在微微喘着气,似是还没完全的将自己与梦境中剥离出来,不过林牧递过来的方巾让他稍微缓了一些神,接过才发现自己的额头上都布满了汗水。
林牧依旧是看着他的,然后问道:“不舒服吗?”
林深擦了擦额角快要落下来的汗:“没事,做了个梦。”
擦汗的间隙林深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也不知道许启平那个不靠谱的有没有把林珊安置睡下。
不过转念一想,林珊要是不想睡自己都拿她没辙,更何况许启平。
“怎么不叫醒我。”
林牧笑了笑然后说道:“送你进去?”
林深沉默了几秒,然后望着远处的灯火阑珊想对林牧说点什么,他这一去一定是要等林珊彻底好了才能回来的,虽说联系了这方面权威的专家。
可是林深心里很没有底,带林珊离开江城一方面是为了给她换一个环境,另一个方面也是希望林牧的生活不再受到叨扰。
虽然林深知道林牧和程安安的婚姻开始只是一场金钱的交易,可是程安安怀孕了,而林牧显然对程安安也是不一样的,他同样希望林牧可以在自己组建的家庭里找到家的感觉把自己的孤独救赎。
他们都是病人,都需要自己的救赎。
许久后林深终于开口唤了林牧一声:“大哥。”
林牧也是看着远处的,然后轻声应了林深:“嗯。”
“为什么是程安安呢?”
这话开始的没头没尾,结束得也没头没尾,可林牧听懂了。
为什么是程安安呢,这个问题林牧没有想过,一开始选择她的确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觉得于她有恩,要是分开也一定不会纠缠。
再加上林家的关系,不管是同谁组成这段婚姻关系都一定是会知道的,而这些事是绝对不能被说出去的,这点程安安也是个绝佳的人选,日后不会被她当成个把柄作为要挟。
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样子,不过林牧倒也并不厌恶现在的局面,甚至还觉得是她也挺好。
于是林牧只好答:“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林深苦笑,觉得自己真是不该问这样的问题,若是林牧不愿意,那么程安安那个孩子又岂是留得住的。
那天从病房出去其实林深并没有走远,就坐在医院的花坛上看着林牧神色匆匆的赶到病房里,许久后才出来,他有那么一瞬间是期待的,期待林牧是不要那个孩子的。
可是林牧从医院楼上下来时眉宇间都是带着的喜悦将林深的期待撵得粉碎,同时他又不得不嘲笑自己的念头,林牧怎么可能不要呢,那可是他的孩子,况且是在程安安的肚子里。
在林深的记忆力林牧似乎已经很久没有那么神态自若的透露着喜悦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大概是从他十八岁离家,二十岁归家再离开开始,林牧的性情就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而现在的他似乎正一点点的变回林深记忆中的那个大哥了,他爱笑爱言语,虽说眼中时时都是看不透的情绪,可也不是现在这般冷漠。
……
林深在沉默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既然林牧都认了那人为她的妻子,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
于是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程安安不好的话,说道:“我曾经说过在弘业时程安安纠缠过我,这话并没有假,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弘业年会你出现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纠缠过我了,不过后来我也才知道原来他是把我认成了你,我为我说过的那些话道歉。”
林深的语气是有些释然的。
林牧倒也没有否认:“她告诉过我。”
“大哥,你当真一次都没有怀疑过她或许是生了别的心思呢?”
提到程安安林牧总是下意识的嘴角上扬,这大概林牧是林牧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
“没有,她不会。”林牧这话说的自信绝对,他的确从来都没有怀疑过程安安和林深是有什么的,况且程安安也同他解释过,那个解释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这点林牧自己都觉得太过于自信了,原本自己就是有些疑心的人,当初林礼贤把宋延放在他身边宋延用了近三年采取得他的信任,而程安安却一开始就得到了他的信任。
林牧想,或许是遇见她的时候她还那么小,怯生生的跟他说着对不起,满眼希望的想知道他的名字,这些过往的画面重叠起来让他没办法怀疑。
林深听到林牧的回答也知道这个话题没必要再进行下去了,也知道自己的解释也算是多余的了,晃了晃脑袋后开门下了车。
却又在关上门前又弯腰看着林牧问:“大哥,你还记得你为什么畏水吗?”
林牧的笑意敛了去,不过很快恢复了常态,他的样子是真的很认真在思考的样子,可记忆搜寻无果后林牧说道:“为什么问这个?”
林深耸耸肩:“想起来就随便问问。”
“不记得了。”说完后看向林深叮嘱:“早点回去休息吧,定好时间打电话给我。”
林深就撑着门那么看着林牧,想从他的神色中找出是否有破绽,那时候林牧八岁,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况且林牧从小记东西就厉害,怎么就突然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呢。
不过要是不算林牧忽然的敛了笑意的话,林深没有从他的情绪中看出任何的一丝破绽,于是林深只好收回了目光点头说好然后关上了车门。
望着驱车远去的林牧林深忽然有些头晕,在情绪伪装上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得了林礼贤真传的,但如果林牧真的没有忘记那件事的话那看来他也是不差的。
……
程安安在给林牧发完信息后就趴在沙发上睡着了,虽然说是秋天可是林牧已经让开了暖气,所以即使身上没有盖什么程安安也没有觉得冷,反倒是睡得很安稳。
林牧一推开门就看见了程安安,手机还握在手里亮着,上面正显示的是她没有看完的电子书,因为开门的动作有秋风跟着挤了进来,沙发就靠门边,所以程安安很明显的缩了一下。
林牧立马关上门,第一次觉得这房间的设计好像有点不合理,不过这个念头没有存活很久林牧就走近把程安安的手机从手中抽了出来放到旁边的桌上。
然后弯下腰想摸摸她的脸,可手抬起来才想去自己刚从外面回来手肯定是凉的,于是只好作罢,就那么弯腰开口轻声的喊了喊程安安。
“到床上去睡吗?”
程安安还真就睁开了眼,然后看着林牧就笑了,眼睛在灯光下也亮亮的,很自然的伸手勾住林牧的脖子说道:“林先生。”
林牧只觉得霎时记忆有些重叠了,可今天的他并没有喝醉,林牧也就弯着腰任程安安搂着。
“嗯。”
谈话没有再继续下去,林牧这才直起些身子看程安安,睁着的眼睛此刻又安稳的合上了,就那样枕着他的臂弯又睡了过去。
林牧不禁笑,程安安这人还真是……很会撩人心弦。
不过林牧也没有再让她睡在沙发上了,一只手绕到她的后背,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抱了起来然后放到了床上。
林牧的动作很轻,生怕将程安安吵醒,程安安在身体接触到柔软的床那一刻下意识的侧身要将手搭在什么地方,可是抬起落下却搭了个空。
林牧笑着将胡乱贴在她脸上的头发都拂开露出程安安的侧脸,然后将她搭了个空的那只手握在了自己的掌心里仔细端详着。
程安安的手真的不好看,每个指头的骨节都有些凸出,手指也有些变形,尤其是小拇指,第一关节处已经有了很明显的弧度。
林牧每次用指腹去摸程安安掌心内的茧时都觉得是有些磨手的,倒也不是说难受,但是也称不上是舒服的,她明明还那么年轻却已经是一副吃透世间一切苦的模样了。
离开前林牧低头在程安安掌心内轻吻了一下,然后拉过旁边的被子搭在她的身上起身去了书房。
……
在林深小区外林深问他还记得为什么畏水吗林牧是答不记得了的,可此刻那些记忆却像找到理由般蜂拥而至到眼前拉成默剧电影那般播放着。
八岁那年的记忆一开始林牧是真的记不清了,只知道醒来后自己就是躺在医院的,林礼贤和沈雅都在,当时林牧只觉得医院的白很是刺眼,不知道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香味很是恶心。
当林牧趴在床边吐了不知道第几次是林礼贤终于对着医生发了火:“不是说已经没事了吗!”
几个医生立马拥过来查看林牧的情况,可是伴随着医生的靠近只觉得那股香味又涌入了鼻腔,林牧吐得更厉害了,伸手无力的推开了那几个医生。
好不容易等他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可吐了以后医生才顺利的给他做了检查,可是一切指标都是正常的,至于为什么呕吐,医生说不出来原因。
后来住了几天院他被接回了林宅,那几天沈雅都在医院陪他,所以外婆也在林宅,见林牧脸色苍白难道开口关心他。
“这孩子脸色怎么还是这么白,别是在水里磕着哪了。”
沈雅解释说:“没有,估计就是受了点惊吓还没缓过来。”
外婆立马哟了一声,然后开始了三句不离家产的事:“别傻了跟我们林深来抢家产才是哟。”
沈雅自知是说不好自己的母亲了,只好提前捂住了林牧的耳朵,然后在母亲说完后又对林牧说:“不要听外婆的,外婆逗你玩的。”
林牧没说话,只低着头进了屋,他有点想吐,在外婆靠过来时,身上那股香味刺激的他胃里翻江倒海的,不过因为在长辈面前他努力的克制住了。
进了自己的房间后就趴在马桶上又吐了,沈雅闻声赶来替他顺着背也是愁眉不展:“你是怎么了呢,一直这么吐可怎么是好。”
不过好在林牧这样呕吐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几天,一星期后就已经明显的好转了,不过依旧闻不得香味,沈雅也察觉到了,把家里带香味的东西全部都收了起来。
而林礼贤也是从那开始不太管他的,甚至好像有些逃避他,在林牧每次拿着问题想请教他时他不再似从前那样耐心的跟他讲解,而总是借口有事走开。
屡次遭到拒绝以后林牧也心中了然没有再去找过林礼贤请教问题,倒是沈雅在他落水后对他上心了很多,在一次学校组织的游泳比赛上还屡次叮嘱林牧一定要小心。
其实那会儿林牧还是不畏水的,毕竟他还能去参加学校的比赛。
是跳进水里那一刻记忆才像开了闸一样灌入到脑海里。
……
落水那一刻林牧是十分恐惧的,毕竟这同兴趣学的那些知道深度的游泳池都是不一样的,可在恐惧将他淹没时林礼贤看到了他,然后游到他的身边托着他的头要浮到水面上去的。
可是却在扭身的那一刻林礼贤忽然松开了托着他脑袋的手就那么毫不犹豫的朝着另一个方向游去了,而在他游去的方向林牧看到了正在闭着眼胡乱挣扎着的林深。
而在同时从林礼贤的包里有个东西在水的流动下飘了出来,是一瓶原本他要送给沈雅的香水,是沈雅喜欢的木质香水。
林牧只觉得害怕极了,甚至都忘记了自己会游泳,只觉得胃里都装满了水,在水下的越来越紧迫的窒息感让他的身体缓缓的向下沉。
身体跟那瓶香水以同样的速度一点点的下沉着,林牧只觉得鼻腔里都是那股香味在刺激着他的神经,林礼贤明明是先救到他的,为什么又松开了手呢。
他甚至还让自己冷静下来计算着时间,或许林礼贤是会回去救自己的,可是没有,直到恐惧再次席卷而来他都没有出现。
林牧本能的挣扎了起来,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浮到了水面上换了一口气后再次沉到水里,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死,他不想死。
后来至于他到底是怎么上岸的他就不记得了。
这样的记忆是林牧十分不愿意想起的,就像一把铁锤一样毫不留情的击打着他的心脏,有些痛,林牧甚至宁愿自己没有去参加那次游泳比赛,永远都不要想起来那件事。
林深总觉得他与林礼贤的隔阂是产生于对他的不管不顾或者是对于林珊的肆意妄为和任意消磨,林牧也是这么欺骗着自己的。
可不是,是这段记忆在深夜一次次涌入脑海和林礼贤对他的逐渐疏离和看他时畏惧的眼神,以及每次在靠近水域给他带来的不适感和晕眩感。
都在提示着他,他应该不要从那场意外里活过来才对的。
…… 余生不负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