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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林牧的腿在好友的安排下也很佛系的看了一些医生,大多时候都是已经可以自由行走不需要借力于拐杖的了。
江城的冬季跨度很大,从当年的十二月能一直延续到来年的三月,虽说并不是很冷可湿气却有些重,林牧在回来后的第二天就觉得腿有些隐隐作痛。
倒也不是用不上力,就是有些不舒服,所以今天出门时林牧还特意拿上了拐杖,原本下车时他是故意放在车上没有拿下来的,可偏偏王助理以为是他忘记了又给他拿上了,林牧看见了,但是却没有开口阻拦。
而此时林牧瞬间觉得手中撑着的拐杖无疑成了一个最好的支点,稳稳的撑住了他的失神和失措。
林牧不是没有想过,或许会如同那年在江城的冬夜一样会在某个城市再次遇见程安安,他虽想过倒也没有期盼过,因为这样至少在铭记于心的那些时间叠加成一段很长的时光后也不会觉得失望。
而如今程安安就这样很是忽然又毫无预兆的站在他的面前,林牧忽然又记不清那些因为思念而反复被拉长拉长再拉长的岁月了,是一年还是两年,都被模糊记不起了,就仿佛他们是在一个小时或者是一天前才见过一样。
依旧是不用闭眼就能浮现于脑海的眉眼,甚至连程安安一颦一笑林牧都没有觉得有任何的陌生。
在众人终于发现了气氛的异样正欲开口说点什么开打破这有些窒息的空气时原本就站在站在门口处甚至另一只脚都还未踏进来的程安安十分果断的转了身,还顺带把门又带上了。
王助理离门最近,几乎可以说是立马就扑了过去拉门,可是拉着门把手摇了两下毫无反应,往外一推开了个缝,从缝里看见外面的门把手被个东西别住了,无疑是程安安的杰作了。
王助理又推了几下,依旧无果,只好转头对林牧开口说道:“用东西从外面别住了。”
闻言林牧撑着拐杖也走到门边,顺着王助理推开的缝看过去也看到了别在门上的东西,不由得眉头微蹙,是一把尺寸有些袖珍的匕首,而且别的位置也跟计算过的一样,不偏不倚,不然王助理推搡那几下估计早就滑落开了。
等着人来打开门已经是五分钟以后的事情了,林牧从来开门的那人手中接过那把匕首从壳子里抽了出来,没有刃,两边都是有厚度的背。
林牧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王助理在他旁边一时不知道脚下该给什么反应,看林牧的样子似乎也并没有要追的意思,可是不追的话,又——
于是王助理沉思了三秒后问道:“林先生,要去追程小姐吗?”
林牧没说话,只是将那把没有刃的匕首又收回到了壳子里后这才抬眸看向已经空无一人的走廊却依旧没有开口。
许久后才缓缓开口道:“走吧。”
王助理应着好,还在包厢里的人见林牧要走立马追了出来,正欲拉住林牧的胳膊时王助理眼疾手快的挡了回去,而林牧却未停下步子径直朝出口的地方走去。
王助理原本还好声好气的说着抱歉,语气也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各位老板不好意思,林先生临时有点事需要先走一步,改天有机会……”
结果王助理的话还没说完,旁边一个也不知道是什么角色的人就开口打断他:“林牧还以为林氏还是他爸在世时候的林氏吗?摆那股子傲气给谁看,老子还不乐意挣他的钱呢。”
眼见就要口吐芬芳之时,被刚才一进包厢就站起来迎林牧那人使了个眼色制止住了。
王助理不由得冷笑道:“这位先生说话倒是有趣,且不说现在的林先生并不涉事于林氏,而且林氏现在是何等的规模,也不是先生您这样的人可以企及的,还望先生谨祸从口出这个词语的意思。”说完后变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那人似是很不服气,还一脸怒气的想追上去理论,但是被拦下,拦下的人也同样是冷眼看他,语气之中的讥讽之意十分明显。
“你以为人家真的答应来赴你的局就是看中你手里的项目有多值钱了吗?真是没脑子!还有刚才那些女的是怎么回事,我难道没有提醒过你们林牧最讨厌这些东西了吗!”
然后对着旁边的人说:“去查一下刚才跑掉的那个女人是什么来路。”
那人被说的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就连神色都不由得是愣住的,大概还是不明白这个这话里的意思,不过也只得连连应声说好。
……
程安安从会所气都顾不得喘一口跑出来就钻到了路边停着的一辆商务车里,商务车四周都贴着黑色的窗户膜,从外面是根本没办法是根本看不到里面的。
上车后程安安迅速将车门拉上,因为力气有些发发出嘭的一声响动,而程安安就坐在椅子上微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可是依旧觉得氧气进入不到肺腑,心脏有些抽搐般得疼痛,连带着眼眶都忍不住微红起来。
旁边的人没有察觉到她内心波动的异样,还以为她是因为百米快跑逃离现场导致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给她顺着后背一边笑道:“我就说吧,这些人精着呢,一进去就被发现了了吧。”说着还给程安安递了一瓶已经拧开了的水。
程安安说了声谢谢后接过来一仰头一瓶五百毫升的水就见了底,大概是因为仰头的动作,程安安很明显感觉到有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还来不及掩饰就被给她顺着脊背的同事察觉到,微微一愣后问道:“你没事吧。”
程安安将空了的瓶子捏扁抓在手心里,抬手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两行泪笑道:“害,没事,刚才跑的太急了,有东西吹到了眼睛里。”
张勉切了一声,明显是不信的,不过倒也没有做过多的追问,收回自己的手在腿上的笔记本电脑点了几下然后转给程安安看。
“不能用,什么都没拍到,只有一个帅哥的脸能看,不过……”张勉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连声啧啧又继续开口说:“长这么帅也出入这种场所,看来天下乌鸦也是一般黑的。”
程安安的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的确是什么都没有拍到,就连那些人的脸都扭曲成了奇形怪状的样子,只有站在她视角对面的林牧拍的不算那么扭曲,不过也看得出来样貌的出众。
将目光收回后程安安往后座伸长了手去够了放在后座的羽绒服来套在自己的身上,天知道她刚看到这身衣服时内心是何等的狂躁,可为了事业还是咬牙穿上了。
然后说道:“这不是什么都还没有拍到吗,再说了小张同志,人不可貌相。”
张勉将程安安的举动尽收眼底,将电脑屏幕又转到自己面前然后说道:“还挺好看,就是有点冷吧。”说完后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程安安一边愤愤然的将藏在腰边的的针孔摄像头抽出来递给张勉一边将披在身上的长款羽绒服拉链拉到最高,江城的冬天是极少下雪的,却总是沉寂在阴沉的烟雨天里,也是极冷的。
张勉一边摆弄着程安安递过来的摄像头一边还在超电脑屏幕上瞄,半晌后忽然指着屏幕上的人说道:“这些人看着都有点眼熟啊。”
闻言程安安也凑过去将头贴了过去看了看,笑道:“这么扭曲你都能看着眼熟,你也是很棒了。”
张勉倒也真的只是觉得眼熟,但又叫不出名字和身份,只好将电脑和往后座一放,然后拉过旁边的安全带系好后偏过头问程安安:“是先回住的地方吗?”
程安安摇头说道:“回永州吧,估计已经打草惊蛇了,我也不适合再去了。”
张勉虽有些不解,可这样的事情毕竟是有一定危险性的,程安安既然已经察觉,那就没必要再去犯险了,于是应道:“也好,台里刚才也打了电话过来,让我们直接从江城去文市,说是有一个乡村教师我们去采访下,那边已经安排好人我们直接过去就行了。”
程安安笑着伸手去拉安全带:“要是能拉更多的关注就好了。”
话音刚落就,眼睛就从程安安身上越过落在从会所里出来的林牧身上,然后张勉有些惊讶抬手指过去说道:“在包厢里看到的是那个人吧,要不要再补拍几张清晰点的,也不枉费来这一趟。”
林牧从会所出来没有等电梯,而是直接从楼梯下来的,虽说是下楼,但是十六楼那么一路下来,他的腿还是有些受不住的,走出会所的门时林牧撑着拐杖明显走起来右腿就有些吃力了。
林牧倒也没有要来追程安安的意思,只是觉得心里有点乱,目光也不由自主的四处张望,最后还是停留在路边停着的车上,很明显的电视台用车,还是刻意的又在车窗上加了一层黑胶膜,有些大过于欲盖弥彰了。
王助理出来时就看到林牧正看着路边的那辆车发呆,于是他也将目光投过去然后说道:“永州电视台的车。”
林牧收回目光看向王助理问道:“你怎么知道?”
王助理有些自豪的笑了笑说道:“车上不是都写着呢嘛,车门下方,是永州电视台的标志。”
林牧顺着王助理指的方向看过去,还着贴着一个logo标志,小小的在车门下角处,不仔细看的话还真不容易发现。
林牧开口说道:“过去看看。”
……
车里程安安跟张勉起了一些小争执,原因就是张勉认出了林牧是江城林家的人,而也从刚才程安安输回的视频中对比出那个稍微能看清楚的人就是林牧,所以想拍一些照片发回台里,程安安自然是不同意的。
“就算你拍了发回去又怎么样,我们不是来拍豪门子弟闲逛会所的,我们是来确认这里是否有进行权色交易的。”
张勉却不那么认为,反驳道:“可是这位林公子不是也在场吗,或许能从他身上作为个剖析点呢,毕竟当初他父亲的事情你也知道拯救了多少出版社和新闻。”
程安安有些恼,语气也有些不好:“他父亲是他父亲,他是他。”
可张勉却依旧是那些话:“可是他的确是出现在那个包厢里了啊,谁知道他是不是身处那些交易的一员呢,总是有新闻点可以挖掘的。”
“张勉!”程安安的手就死死的压着张勉的相机镜头不准他拍。
不过在程安安的印象里这似乎是她和张勉合作两年以来第一次为了要不要拍谁起了冲突,程安安忽然就有些说不清自己的情绪了。
其实她完全是可以预料到的,就算这些照片拍回去能不能刊登播报其实都是问题,所以即使张勉拍了就拍了并不会怎么样。
于是她打算妥协,正欲松开压在张勉相机上的手时张勉忽然就说道:“这车是台里开出来的对吧。”
话题转换的太快,程安安一时有些微愣然后正要回答时也领悟到了张勉这句话的来由,一时顾不上还要不要拍林牧这件事了。
“开车开车。”
张勉却耸了耸肩摊手:“来不及了,已经过来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我们也没有拍到什么,大不了把有他的画面删了不就行了,反正跟你说的也应该一样,就算拍回去大概也只是占内存。”
张勉说着就又解开了安全带准备下车,但是刚有动作就被程安安伸手拉住,张勉看向她目光不解,又重复了一遍:“没事,我去就行。”
可程安安拉着他胳膊的手依旧没有松开,程安安就坐在座椅上深深的交换了两口气后说:“我去。”然后松开手接了自己的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一套动作十分的行云流水,完美的展现了专业素养。
程安安在脚踏出车门那一刻光裸着的小腿就感受到了江城天气的温度,只觉得好像就连下颌骨处都起了鸡皮疙瘩,冷,还刮着风,是真的冷。
王助理原本已经快走到车边了,却在看到程安安后愣住了,不过很快回过神有些惊喜的唤道:“太太!”
程安安的脸色原本是扬着笑意的,并没有因为王助理的一句太太而失了任何的神态和体面,她觉得自己是挺淡然的,至于为什么见到林牧就要跑呢,她说不清楚,好像就是下意识的反应一样。
那个地方她已经用不同的装扮去踩点过很多次了,并且也做出了被识破后逃跑的多种手段,而当时别门逃跑无疑就是最快也最方便的一种,并且还是她计算好了的角度,里面的人轻易推搡不开,而联系上外面的人去开,怎么说也可以拖几分钟。
而程安安所有的笑容和淡然都在看到林牧手上撑着的拐杖那一刻悉数崩塌,忽然就想起当时在江城机场接到的那个电话,是林深打给她的。
大概林深也只是试试运气罢了,没想到还真打通了,程安安那年从云水居离开什么都没带,就带走了那个手机,一路上都开机带着。
程安安犹豫再三还是接了那个电话,毕竟林礼贤和林牧出了车祸的消息已经直播到了江城的每一个角落里,她虽冷漠些,可是不担心也是假的。
接起电话林深就直接开口说道:“林牧去机场找你了,我拦不住,你劝劝他,他刚才还在抢救室里,也不知道是伤到了哪里。”
几乎是在一瞬间程安安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在法院时虽然在赵枚的口中得知林牧出了车祸的消息,也在医院的电视上看到了消息,但并没有亲眼直击看到车祸现场,可是在蒋朝接她去机场的路上路过市中心的大屏幕时直播的镜头是正好切在车祸现场的。
林牧开出去的那辆车程安安是知道的,他出门前他还拥抱了她,还让她等她回来,她答应了。
而屏幕上那辆车现在以一种完全挤压变形的样子一半都卡到了大车下面,另一面则撞在一边的防护栏上,反正现场完全是很惨烈的。
蒋朝也看到了,思虑良久后微叹气问道:“还要回去吗?”
程安安抿着唇摇头,要是再回去林牧真的伤得很重怎么办,又或是伤得不重,开口挽留她怎么办,程安安心知肚明她和林牧已经走到缘分的尽头了。
那通电话程安安最后还是打了,林牧的电话打不通,她又拨了王助理的,她甚至可以想象到林牧大概会生气,会冷漠,可是她没有想过林牧会哭,当压抑的哭声从听筒里传到她的耳朵里无疑成了她最致命的痛。
在人来人往的机场,程安安同样也哭得不能自己,她蹲在蒋朝的身边将脸埋在自己的膝盖里,感觉到蒋朝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她的头统领她整个人掩盖住,可是哭声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她很痛,也很难过,可是她同样知道林牧一定会放她走。
从他开始对她隐瞒林珊给程时发的短信内容开始,从他处处袒护林珊开始,又或许是从在医院里她趁他睡着或者短暂的离开时翻开他的手机以及在他的手机里装窃听芯片开始。
程安安知道的,林牧这人是最讨厌欺骗和背叛的。
以及程时的死和程青山的悲剧,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无法当做没有发生过。
程安安说他很痛,呆在林牧的身边,呆在云水居,她很痛,并没有任何的掺假成分,她不是不愿意走出来,她知道的,只要她愿意,只要一抬脚就可以站在阳光下与任何人同在。
可是她做不到,林珊做的那些事情摧毁了程时,无疑就是摧毁了程安安这么多年以他为家的坚定信念,而林牧却依旧瞒着她,这些无疑是再次亲手摧毁了她对林牧的所有信任。
他们之间就已经被隔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迷雾,都是由他们对方自己亲手加持的,他们走到现在这一步,谁也不无辜。
思绪被拉回,程安安垂下头再次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后脸上又露出了八颗牙的标准微笑对王助理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径直走向林牧。
林牧没动,就等着程安安那么一步步走近他,刚走出没几步张勉就降下车窗在她身后喊道:“安安!快点!我们得快点赶去机场了!”
程安安回头说好加快了步伐,走到林牧面前时她没有任何一丝的惊慌和失措,抬眸看着林牧问道:“林先生是有话对我说吗?”
两人挨得有些近,所以林牧看程安安时头是微垂的,所有的思绪都尽收程安安的眼底,可是林牧还是那个表情管理大师林牧,程安安察觉不到任何多余的情绪,有的只是淡然。
然后就听见林牧缓缓开口说道:“有,很多。”
程安安笑了笑,将目光低垂落在自己的脚上,脚上套着的是一双高跟鞋,整个脚背和脚裸延至于膝盖下方的小腿都是裸露在外的,然后目光又移到林牧的右腿上和撑着的拐杖上。
肯定是那场车祸带来的伤,程安安这么想着开口说道:“我现在要跟我同事去文城,有点急事,可以等我回来再说吗?”
可林牧就那么看着她并未作答,很显然是不可以的。
可程安安说完后就在羽绒服里的口袋里四处摸索,在翻到第三个口袋时终于从里面掏出来一张白色的卡片递给林牧:“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我应该三天就能回来,你可以联系我,我答应了你就不会爽约的。”
林牧接过看了一眼然后捏在手心里,然后将背着的那只手伸出来,手里拿着的是程安安用来别门的无刃匕首。
“那你先告诉我一件事。”
程安安在看到自己的匕首时大概就知道了林牧要说什么,于是应声说道:“好。”
林牧将匕首递还给程安安问道:“为什么带着这个?”
“防身。”程安安回答的简洁利落,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接过后把匕首从壳子里抽出来,她知道林牧肯定也看过了,然后又补充道:“不过也怕成为伤了自己的凶器。”
语罢程安安将匕首装回了羽绒服的包里,口袋很深,装进去就一点也没有露出来,程安安再次仰头看向林牧笑着说道:“再见林先生。”
而林牧却没有应她的再见,那年他想去追她回来,她也在电话里说了再见,可这一面竟以恍惚多年。
程安安道了别后也根本不在意林牧应不应他转身就朝着车走去了,走到半路,林牧忽然对着程安安的背影唤道:“程安安。”
这个人是熟悉的,可是这个名字却就像在口中尘封了一辈子一样,再从口中喊出连林牧自己都有短暂的恍惚。
程安安半侧着身子扭头,也不问就等着林牧继续说。
林牧在彼此的对视中放慢了语气,缓缓开口道:“云水居的那只鹦鹉已经会开口说话了。”
一句话就让程安安的笑容黯淡退却,逃窜般的上车离开。
…… 余生不负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