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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牧是从巴黎直飞永州的,在他上飞机之前就已经从王助理那里得知程安安刚结束了长达一个月的工作回到了永安镇,所以连短暂的停留都是没有的,林牧结束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就直奔了永安镇。
他没有做好任何的准备要说点什么,或者是做点什么,就真的是像自己所说的那样,想来看看她,于是就来了,没有做好任何的计划。
林牧迈着懒散的步子朝着镇子外面走,路上有年轻女孩驻足看他,面色有些红,在几个朋友的怂恿下其中一个女孩紧握着手机拦住了林牧的去路。
问他:“方便加您一个联系方式吗?”
这一幕也曾在永州发生过,那时正逢中秋,他在排队给在江城的程安安买月饼,也是有一个女孩来跟他要联系方式。
时间过得真快啊,那时候林牧刚好是三十岁的年纪,而如今他已经三十五岁了。
林牧这人即使再不耐,可是依旧会维持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礼貌和教养的,所以林牧也停住了步子,看着女孩手机屏幕上亮着的联系方式。
于是林牧看向女孩,开口说道:“不好意思,我已经结婚了。”
说这话时林牧的眼眸中透露着真挚和毋庸置疑,面前的女孩在这样的面色绯红,连耳朵尖都是有些泛红的,低头见看向林牧垂于身侧的手,一枚银色素圈戒指十分合适的戴着左手无名指上。
价高名贵的手表戴于手腕也成了最平淡的装饰品,倒是与那手表调节针纠缠在一起的红色绳子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林牧是自己打车来的,跟来的师傅协商好就在镇子口等他,见林牧来师傅立马降下车窗喊他:“这里这里!”
等林牧上车后司机师傅笑着说:“我还以为要等很久呢,没想到这么快,还好刚才有人让我送他们一趟我没答应。”
然后又问林牧:“是回机场吗?”
林牧便开口道谢后说是。
他还需要亲自回江城一趟,毕竟那里的事情和人也总该亲自来交待一声,也算得没有互相辜负了。
到达江城已经是夜幕时分了,一下飞机扑面而来的便是潮湿的暖意,很明显的地域温度差异。
林牧回来并没有通知任何人,可是因为工作的原因何娟是从Emma那里得知林牧回来的,自然也知道林牧这次来大概也是要亲自找她说工作上的事情的。
在机场外见到何娟,林牧倒也不惊讶,只是说:“你怎么来了。”说话的语气不是疑问也不是质问,就是一种陈述,至于她为什么来,或许他自己也是能猜到的。
虽然在电话里Emma曾对何娟说了那些话,可是何娟还是觉得不解,至少她一直都觉得林牧不该是被儿女情长绊住自己去往更远更高地方的人。
可刚想开口说的话就被林牧先开口打断:“送我回云水居吧,明天我会自己到公司,不用来接我。”
闻言何娟开口说:“林先生……”
话再次被打断:“我已经决定好了,不用再多说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用再做任何劝解之词,他自己决定的事情除非他自己想通了,否则都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一路上林牧没有再开口说任何话了,似乎在珐国长久的沉默已经让他习惯了这样的方式,原本就少言的人如今更是少言寡语。
沈雅来时林牧已经回了房间休息了,说是休息不如说就是躺在床上感受着这满室的寂静和黑暗。
那鸟没送走之前,每次林牧一回来就跟儿子见了爹一样,一个劲的冲着他叫唤,翅膀也扑腾个不停,十分的热情。
上个月的时候林牧还在珐国,那时候他正病着,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就连接听电话都是傅白亲自把他的手机贴在了他的耳朵上。
管家说那鸟已经不吃不喝好几天了,一个劲的那头撞鸟笼子,好像是要出去一样。
闻言林牧开口说:“放它出去吧。”
管家照做了,可晚上又打了一通电话进来,依旧是那只鸟的事情。
“林先生,鹦鹉又飞回来了,不过还是不吃不喝的,眼下连好好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次的接听傅白是将电话开了免提的,结果一听还是那只鸟,也不清楚其中缘由便替林牧说道:“由得它去好了呗,眼下你们家林先生病得卧床不起了哪还有什么心思管什么鸟。”
结果林牧抬手挥了挥,傅白无奈,只好将手机又凑了过去让林牧说。
“你联系王助理让赵枚把鸟送到永州去。”
那通电话结束后最无奈的那个人是傅白了,可是除了无奈也只有无奈了,听到永州这个地方他自然也清楚那鸟是跟程安安有关系的了。
窗子和窗帘全部都没有打开,所有的门也是完全闭合的,整个房间都是漆黑又安静的,林牧就睁着眼在着黑暗中发呆。
是真的在发呆,因为他什么都没有想,内心十分的平静,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平静过了,身体无疑是累的,手上的腿也有些隐隐作痛,就连思绪都是有些飘忽的,可是依旧没有任何的睡意。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门,然后听到林牧的回应声后说道:“夫人来了。”
林牧从床上坐起来打开了床头边的灯说好,然后就套上拖鞋开了房间的门,大概这一切都发生的很快,没有任何的拖沓,以至于管家还愣在门外林牧就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了。
得知他回来,沈雅亲自来了云水居,关于林牧的种种决策她也是得知的,只是在长达这半年的时间里沈雅无论是联系林牧都是没有任何消息的。
不用明确的表明沈雅也知道,林牧是不想见她的,或许从那场车祸开始,林牧就不想再见她了。
可她还是想来,其实很多时候沈雅都有些不明白自己的种种作为和软弱无能,可她自认为养育林牧一场,她虽说对他有亏欠,可是也从未有过亏待。
一直以来所有的罪孽都是他们大人犯下的,与孩子有什么何干,况且当初她虽说是为了家族利益继续维持了这段已经支离破碎了的婚姻,可是在那几十年里,无论是林牧也还,还是林珊也罢,虽说都不是她亲生的,可是又何曾将她当做外人看待。
只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就是他们的母亲,而偏偏自己将血缘这东西分得太清了。
是许琪雅陪着她来的,其实沈雅来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一不为哭泣卖惨,二也不为希望林牧可以同他们重归于好,她就只是单纯的想来看看林牧,并且得知他想做什么,或者即将做什么。
沈雅没有进屋,就坐在院内的藤椅上,林牧的目光落在空着的那把藤椅上有些出神,不过并没有坐,就立身于一棵景观树旁边。
这景观树之前被顾暖阳和程安安修剪得奇形怪状的,如今长起来也依然是奇形怪状的让人看不出是什么样子,不过大概除了林牧外或许并没有人注意到。
沈雅问林牧:“可以告诉我你现在是什么打算吗?”
说完后大概是怕林牧不想说于是又补充为了一句:“哪怕是你不回来,我也好放心些。”
林牧这才拉开藤椅坐下,可他刚一坐下旁边的许琪雅就忽然起身,目光避在一边说:“妈,我去外面等你。”说完也不等沈雅说好与不好就自己径直走了。
沈雅看着许琪雅的背影在叹息中开口说:“她很好的”
沈雅和林牧都心知肚明,许琪雅因为许启平的事情一直在林家呆得都很不安心。
不过林牧并未都说什么,而是回答了沈雅刚才的话,他说::“我打算去永州,也许回来,也许不回来。”
沈雅忽然伸出手轻拍林牧放在膝盖上的手背,然后问道:“是去找她吗?”
林牧点头说是,他是要去找她的,可江城于他们而言或许都太痛了,所以她愿意在哪里,那么他就去哪里找她。
“挺好的。”沈雅是真的觉得挺好的。
他们的交谈很简单,就像沈雅说的那样,她只是想知道林牧要去哪里,要做什么,那样就足够了,至于他回不回来,在不在江城,来不来林家,沈雅真的不在乎了。
林珊的死无疑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醒了沉迷于过过往中那些是是非非的沈雅,只要他们好就够了。
沈雅打算起身离开前,林牧也起身送她,一抬眸便看见了站在门口处的许琪雅,头低垂着,就像犯了错的孩子那样。
他开口喊了沈雅一声:“妈。”
沈雅走在他的前方,闻言回头看她,院里的灯刚好打在沈雅的脸上,眸中蓄满了泪水,她只是想不到林牧还愿意这么称呼她而已。
然后林牧接着说:“她没有任何的错,她现在也是你的女儿了。”
眼泪掉了下来,沈雅还来不及抬手去擦,便说:“我知道的。”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因为在珐国时林牧要退出公司管理的事情就已经是决定好了的,这段时间珐国公司也一直在做着项目上的分割和交接,以及林牧手里那些没有完成的建筑项目设计,所以会议上并没有人提出异议。
“之前我接手下来的项目在做的会继续做完,至于那些还在谈的都统统推掉。”
王助理坐在旁边的位子上像个学生一样抬手发问:“那林先生是设计方面的工作也要放弃了吗?”
放弃?这两个字入了林牧的耳中有些激起他心里的胜负欲,十分久违的感觉,于是他没答王助理的问题,再次开口继续说了工作上的事情。
一切处理的都是比较顺利的,除了职务上做出了一些调整外,一切都是照旧进行的。
从会议室出来,王助理跟着林牧的身后继续着刚才的那个话题,煞有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架势。
“林先生,你这是打算隐归山林了吗?”
林牧看他,难得的想开口说话:“你话真多。”
结果王助理满脸不在意林牧似是有些警告的口吻,还拍了拍林牧的肩膀说道:“我拿你当朋友的,就是想知道我的朋友主动失业要去做什么。”
身后秘书处的人很明显在憋笑了,倒是林牧,在王助理的话语中笑了出来,将他的手拂开,然后说:“可以送朋友去一趟陵园吗?然后去机场后帮我把车开回云水居。”
王助理耸耸肩:“当然可以。”
……
自从那天程安安在窗子外见过林牧后,每次打开窗子再泼水时她总会先确认一下没人才会把水泼出去,可是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林牧都没有再出现过,甚至程安安都不得不怀疑那天窗外的林牧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林珊寄过来的那封信程安安没有打开过,她也不想打开了,无论里面是什么内容,她都不想知道了。
假期结束的头一天程安安去了山上,在程时和梁爽的坟前她把林珊寄来的那封信烧了,如果里面是忏悔之词的话那也不该是对她忏悔,毕竟现在他们都深埋于黄土之下,而她这个活着的人又有什么就连想恨都没有了任何的念头。
恨一个人真的是太辛苦了,它们就像是空气一样围绕在她的身边,让她时时记着那些过去,可是无论是抬手间还是回眸间,她甚至都没有看清楚过他们的样子,就任由那些恨意支配着自己的情绪。
无论是程青山也好,还是林珊也罢,又或者是沈雅以及旁的人,她都不恨了,并不是因为她觉得他们死了就该被原谅了,而是程安安放过了自己,想要换取新的重生。
从墓地里出来天色还早,程安安就去了寺庙里,正值暑假,寺庙里的人是很多的,程安安熟门熟路的绕到寺庙后面的一个小院子里。
推门进去时刚好是认识的师傅也从里面要出来,看见程安安来就双手合十对她行了个佛礼,程安安也回之。
然后那师傅问她:“是来抄佛经的吗?”
程安安说是,然后说道:“明天假期就结束要回去工作了,现在天还早,打算来抄抄佛经,等天色晚了点完蜡烛就再下山。”
师傅再次对程安安行了个佛礼:“愿您平安。”
“谢谢。”
这个地方程安安已经很熟了,自己找了笔和纸就坐在了院里的石桌前开始誊抄书籍上的那些文字,这一低头再抬起已经是暮色时分了。
远处海平面上的太阳散发着晚霞的橙红色,将海面也都染上了颜色,并且波光粼粼的,景色十分的漂亮。
寺庙里有一棵年岁已长的合欢树,八月的合欢已经过了花期,不过大概是因为山上气候的原因,寺庙里的这棵合欢树总是凋谢的很慢,如今抬眸看去依旧是开着粉色的绒花。
小的时候程安安总听那些老人说:“合欢树下有鬼。”
后来梁爽死了以后她曾经在镇子上那棵树下站了整整一晚上,她希望可以像那些老人说的那样,能遇见鬼,那么她想问问梁爽在下面过得好不好,可是直到太阳一点点的从海面透出光亮将所有事物再次归于明亮,程安安都没有看见鬼。
而眼下程安安却在抬眸看向不远处时愣是吓了一跳,院内不远处的那棵合欢树边当真有个人立身站于树下,不过程安安在惊恐之余就看了出来站在树下的人是谁。
正是前几天那个来去无影踪的林牧,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在树下站了多久,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不过程安安转念一想觉得有点奇怪,寺庙这个院子是不会让除了永安镇以外的人进来的。
倒也不是有歧视的原因,是因为这院子实属不大,这些年又因为景区开发的原因庙里的香火也算得上是鼎盛的了,以至于每年永安镇里的人想要上山抄经烧给亡人都没有了地方,这才将这院封了起来。
林牧也察觉到了程安安在看他,他也只是走近到她的身旁,将她手中那些超好的经文卷在手里然后放到院内的火炉里,火光随着纸蔓延而上,将林牧的侧脸都染上了虔诚的颜色。
程安安以为他来总是要说点什么的,可是林牧什么都不说,她走他也就走,她停他也就停,就连程安安去寺庙外点蜡烛发现自己没有带打火机,林牧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打火机递给她。
等程安安点完蜡烛在蒲垫上跪拜,林牧就跪在她的旁边,也跟着拜,直到两人一起并肩下山林牧都未曾开口说一个字,甚至连呼吸都是轻轻的。
程安安有些气,可是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气,回去的路上还赌气般的加快脚步将林牧甩在了身后一截,却又在拐弯时忍不住躲着偷瞄林牧。
他走的不快,能看得出来他的腿是有些不舒服的,可是程安安却更气了,气自己为什么要走那么快,也气林牧明明都来了却又什么都不说,难不成还要她去哄他不成。
程安安在拐角处假意买了两瓶水等着林牧追上来,递给他一瓶,林牧接过说了谢谢,却将手中的水拧开然后递给程安安,自己又将她手里握着的那瓶水拿到自己手里。
等走到程青松家门口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林牧没有再跟着程安安进去了,而是驻足于门外,程安安走在前面没有注意,自己径直就进了门,她回了自己的房间将从文城带回来的拐杖拿了出来又出了门,可是门外已经没有林牧的身影了。
说不失落是假的,程安安低头叹了一口气,说实在的,她好像也有点不太会跟林牧单独相处了,正要回去时就听见似是林牧在喊她。
头微偏看过去还真是林牧又回来了,走近后程安安还未将手中的拐杖递过去,就听见林牧十分不好意思的开口。
他说:“可以借我点钱吗?”
…… 余生不负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