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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没关系,有妈妈在

余生不负遇见 白丁 9945 2021-04-06 0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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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安安觉得这几年程家变化最大的那个人并不是她,而是程青松。

  自从程安安回了永州后,刚开始的那一年一直都是住在永安镇的,她回去后自然是引了不少议论纷纷的,可是那些议论里倒是只有好奇并没有任何的恶意。

  那段时间程安安整日整日的都陷入在睡眠里,倒也不是她不愿意醒过来,而是身体太虚弱了,长时间的没有食欲让她整个人很快瘦成了皮包骨。

  大多的时候刘芹总是在旁边守着她掉眼泪,而程安安总是浑浑噩噩的,她能听到刘芹的哭声却什么都做不了,她知道自己该好起来,该振作起来,可是身上却没有任何力气支撑着她。

  某天晚上刘芹和程阳都不在,程安安忽然混沌着醒过来,套上鞋子就往着外走。

  程青松也还没有睡,在院子里整理好桌椅后就坐在摇椅上,似是在发呆,见程安安出来,他眼中是有喜悦的,起身就问道:“是饿了吗?”

  可程安安没有应他的声,甚至连头都没有转动一下,嘴里还重复的说着:“我要回去了。”而去的方向却是程青山溺死的那片沼泽地。

  因为沼泽地不止溺死过程青山一个人,所以后来不久后永安镇的人就自己出钱在周围都围上了拦网,程青松倒是不担心程安安会掉下去,只是跟着程安安走到那里后他停在了不远处就那么看着程安安两只手扒在拦网上,脸上却没有什么情绪。

  永州十二月的天气已经下过雪了,程安安没有披着外衣,身上穿着的还是刘芹给她换上的珊瑚绒睡衣,但在这海滨城市的冬季依旧是很单薄的。

  程青松跟着出来时是带着一件衣服的,他拿不准程安安现在是个什么状态,是清醒着又或者是梦游了,所以就靠过去将手里拿着的大衣披在程安安的身上。

  结果刚一靠过去程安安就偏过头侧目看着他,眼泪就那么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落在程青松的虎口处,那点温热瞬间被寒冷的温度分解成冰凉。

  程青松是个很少有眼泪的人,甚至在程青山的葬礼上都没有流下一滴眼泪,他跟所有的那个年龄阶段的男人一样,把哭泣当做是一种懦弱和不体面,所以哪怕是难过也用严肃来伪装。

  而如今却一次次在程安安面前失了体面,在江城殡仪馆,在永安镇沼泽地旁。

  程安安忽然哭着跪倒在地,然后说:“是我,我不是故意不救他的,我只是太害怕了。”

  话开始得没头没尾,但是程青松都明白,程时的死无疑是将他从自己多年的自以为是中惊醒过来,回首看曾经,那些为了所谓兄弟大义而都做了一些什么事情。

  对啊,程安安说的对,程青山他有什么资格,因为在一场意外的事故失了双腿,原本还算是温和的性格大变,整日整日的酗酒,对善解人意的妻子不是打就是骂,对程时还好些,大概是因为是他亲生儿子的缘故,可对程安安——

  程青松的眼眶被这冬夜的风吹得通红,眼泪也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所以的记忆都在提示着他过往的荒唐和错误,他不是不知道自己错了,可是是我错了这四个字从来都从未从他嘴里说出来过。

  沧桑的眉眼中满是悔过之色,程青松看到自己的眼泪掉落在脚下的泥土混为一体,看着有些黏糊,就像他此时的心情一样。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就是家人好不好,你的家没有散,好不好。”

  一段话大概是程青松用了这辈子最温柔和卑微的语气了,程时已经死了,而程安安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只怕也撑不了多久的,自古并不少郁郁而终之人。

  还有那个孩子,程青松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至于林牧,他从未过问过,不过也不重要了,那些都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只有程安安。

  程安安抬眸看程青松时,眼中都是蓄满的眼泪,程青松知道她是清醒的,她的眼睛看向自己时不似往常那般混沌的。

  再垂下眼眸时,程安安哭了出来,蹲在原地说着对不起,她真的不是因为冷漠不想救程青山,只是对于当时的她来说,所有的一切都太过于无能为力了。

  程青松也蹲下身,半抬的手在空手来转了好几个来回,终于还是落到了程安安的披散着的头发上,他笨拙的轻拍着她的头顶试图给她一些安慰。

  她的过往二十余年都都太苦了,命运该是善待给她送来柳暗花明了。

  ……

  那天晚上从沼泽地回去以后程安安难得的入了眠,真真意义上的入了眠,不再闭上眼面前是一片黑暗时,那些画面总是跑出来扰乱她。

  有林牧,有程时,有林珊,甚至还有宋延,谁都没有,她终于合上眼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在浅浅的起伏着。

  刚开始的那一年程安安就一直在永安镇呆着,偶尔会代替程青松去镇子下车的站点去接一个客人,其余时间不是在程青松开的客栈里帮忙打扫就是记账和做一些杂事。

  闲着的时候她总喜欢往山上跑,她有时会去程家的墓地里。

  程安安在好了以后第一次去墓地里才发现程时的石碑和梁爽的墓碑都是比程青松的高十分的,程青松对她说过的,要是在下面遇到了,希望程青山可以好好的赎罪,自己活着的时候犯下下的罪孽。

  其实程安安觉得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大方的人,虽然她不是故意不救程青山,可这并不代表她是不恨他的,她依旧是十分恨他的,哪怕是如今想起这个人来都是唾弃的。

  她也依旧是会想念程时的,她总会记得她问程时:“小时,你最害怕什么?”

  程时总是会语气老成且语气严肃的回答她:“我最怕要是哪天我不在了,你过不好自己的生活。”

  程安安听完总是要骂他的,可程时却也只是笑笑不反驳,所有人都知道程时对程安安的重要性了,更何况程时自己呢。

  或许大概程时早就知道自己以后定是会缺席程安安余下的人生的,只是任谁都没有想到他会在江城亡故,却是因为一场意外而不是病痛。

  程安安给程青山、梁爽以及程时都烧了纸,她看着石碑上他们三人的照片心中大概有了一丝丝的释然,或许这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团圆吧。

  然后目光移到程青山的照片上,她已经不太能记清楚程青山笑起来的样子了,记忆里的他永远是怅然的,是暴戾的,也是歇斯底里的。

  在注视中她轻启唇齿:“要是真的在下面遇到了就好好的说一声对不起吧,我依旧不会原谅你,可我也不能代表他们。”

  毕竟梁爽和程时都是那么温柔善良的人啊。

  有的时候程安安也会去山上的庙里,跟墓地的位置是也遥遥相望的,一个地方在永安镇的这边山,而一个在永安镇的那边山。

  永安镇的寺庙想来香火都是不错的,同样也是名声在外的,一点也不亚于永州市里的庙,还有不少人都是慕名而来的,不过大多数都是年轻情侣来求的姻缘。

  程安安没有求过,所以也不知道准不准,她大多时间来这里都是帮忙打扫庭院和抄佛经的,每次来都会在落日之前从庭院起身去寺庙门口点蜡烛,把两排蜡烛全都点亮,看着那些烛光印在一个个来来往往的人的脸上,会把每个人的神色都照的无比柔和。

  这种时候她都会觉得自己的内心很平静,不会有那些杂乱的情绪。

  点灯拜神佛,是祈求平安之意,她希望所有人都平安顺遂。

  有时蒋朝也会来,程安安能在寺庙里久呆说来还是蒋朝的脸面,他这些年在永安镇的名气及其的好,无论谁见了都得夸赞一句,无疑就是成了所有大人眼中别人的孩子。

  蒋朝来的时候要是和程安安遇上了,他就会立身在庭院里坐着自己的事情,等着夜幕时程安安点完蜡烛在陪她并肩走下山去。

  有的时候遇上的次数多了蒋朝也会忍不住调侃她:“你是不是要看破红尘了。”

  程安安只莞尔笑,然后缓缓开口说道:“可惜我本女娇娥,又不是男儿身。”

  况且这红尘要是真的那么容易看破,这世上又怎么会徒增这么多被世俗缠身,明明苦不堪言却还是不愿意放下的人,这世上的牵挂实在是太多了。

  每当走到程安安以前的家时她总会不经意的驻足停留,她回来过几次,路过时看着外面新修的模样总以为是买下来的人也改成了民宿。

  可如今在永安镇久呆后才发现,这里一直都是这样,甚至连大门都没见打开过,程安安也问过程青松买这房子的人来历,可叔侄两人却大眼瞪小眼。

  “不是你自己卖的吗?你卖给谁了都不知道?”

  而程安安则是:“你不是要买回来吗?谁买的你都不知道你买什么?”

  最后的谈话便被一笑带过了,或许在程青松的眼里,他已经放下了这里曾经是程家祖宅的执念了,而对程安安来说却是放不下的。

  那里承载着的记忆里都是梁爽对她的爱,是春季的叮嘱,是夏季的蒲扇,是秋季的絮叨,也是冬季深夜起床给她盖被子的背影,一切的一切都是在那屋子里发生的。

  蒋朝自然是能察觉到程安安的情绪的,也会问她:“是想你母亲了吗?”

  是吗,是的,她很想梁爽,即使脑海里她的面容有些模糊了,可是在她走后的每一天,程安安都很想她,想她将自己包裹在她温暖的怀里。

  用温柔的语气告诉她:“没关系,有妈妈在。”

  只是这句话在她深埋于黄土后,再也没有人对她说过了。

  ……

  程安安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这些了,在看到山上滚落下来的石头时脑海里最后停留在记忆里的就是她回忆里梁爽对她说的:没关系,有妈妈在。

  山路一面是靠山,而另一面则是没有任何的屏障物的,因为下了一夜的雪,看下去时虽说是白茫茫的一片,可高度依旧是可观的。

  刚才下来时司机师傅是看得出来他们有些紧张的,还在跟他们开着无伤大雅的笑话,东拉西扯转移着他们的注意力,张勉倒是无所谓的,主要是程安安。

  正当程安安好不容易放松了一些神经,开始跟司机师傅交流着自己的那些冷笑话时张勉还在旁边鄙视了她:“你那些笑话估计台里的每个人都听过一遍了。”

  程安安不理他,还咧着嘴笑,然后问司机师傅说:“好笑不。”

  司机师傅还没回答她,程安安就因为晃动直接又跌坐回了车兜里,张勉以为是她自己没有站稳,还正想笑来着,程安安一抬头就看原本覆盖在树上的雪大片大片的裂开滑落下来。

  甚至是山上原本固定在某处的石头也因为晃动而离开了原来的位置,都如一个个洪水猛兽一样迫不及待的朝着他们压下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程安安刚想去拿背包定在头上,语气十分的慌张:“张勉,地……”

  一句话甚至都还没有说完整程安安就看到石头砸在了车上,而车打了滑,根本还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只听见耳边轰隆的一声,是车子在被石头撞到,或者是撞到石头后侧翻于后的声音,

  而程安安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就顺着侧翻的车似是还打了好几个滚落下来原本的山道,再后来又是轰隆的一声,是车落地的声音,而程安安就在这样的声音中短暂的失去了意识。

  她甚至听到了张勉的声音,在大声的喊她,她想回他让他快跑,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可是跑去哪里,哪里安全。

  程安安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中想起了梁爽,想起了她的温暖的怀抱,她在一瞬间觉得是不是梁爽来接她了,接她去一家团聚了。

  可是她还没有考虑好,就这么毫无意外的向她发出了邀请,程安安感觉到了自己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出来,有些温热,她不想走。

  她还答应了林牧三天后要回去的,他说有很多话想对她说,而自己也还来不及问他的腿是不是因为那场车祸造成的,还没问他会不会好呢,所以她不想走。

  她也还没听到程阳的孩子亲口喊她一声姑姑,她不想走。

  可她好像是在闭上眼睛前的确是看到了梁爽,朝她伸手手,让她把手给她,,程安安哭了,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不知道从哪里流淌了出去,消耗着她的生命。

  她没有伸出自己的手去拉梁爽的,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哭泣,她说:“我不想走。”可是声音却微乎其微。

  再后来程安安便彻底的失去了意识,她猜测自己一定是死了,车在那么高的山上翻下来一定是死了。

  ……

  在这样的信息时代,文城县城地震发生7.9级地震这样的消息无疑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全国各地,几乎每个地方电视台都取消了原本所有的安排转成了新闻联播,用醒目加粗的字体放到了新闻首页最显眼的地方。

  可新闻的内容也只有标题和周边的只字片语,至于县城,除了卫星探测下的一片狼藉外,所有的通讯设施都遭到破坏,就连完好的塔台也丢失的所以信号。

  就连江城这样距离那么远的城市都因为震感而产生了轻微的晃动,而那时林牧刚好开着车在回云水居的路上,倒也没有在意怎么路上站了那么多人,还是开着车进了云水居看到管家和其他人都站在院子里。

  见他开车进来要往车库去便拦了下来,林牧有些不解,降下车窗后问道:“怎么了?”

  管家没有经历过地震,此时的脸色还有点煞白,就连声音都还有些紧张:“刚才地震了,不过新闻已经出来来,受灾中心不在我们这,在西南边的文城县城。”

  文城,林牧只觉得脑子里翁的一声,只觉得后背的脊柱一麻,似是有些不太相信的又问了问:“哪里?”

  “文城县城,不过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只有周边的新闻出来。”

  林牧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又将车倒出了大门,然后给王助理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林牧便开口说道:“订一张去文城的机票,我现在去机场,越快越好。”

  新闻王助理也看到了,也听到了那天程安安说是要去文城,可现在那边灾情刚刚发生,航线无疑成了最紧张的资源,别说去文城去不了,就连靠近文城周边的城市都去不了,全部都作为物资航线被取消了。

  王助理不得不开口说道:“林先生,你先冷静一点,现在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到那边去,我现在立马让行政的人盯着,要是有能去附近城市的机票,我立马安排。”

  林牧只觉得心里闷闷的,他一遍遍的拨打着程安安的电话,可是那边的回复冰冷而又机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这不是这两天林牧在拨打程安安的电话时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了,而此刻,这字字句句无疑是变成了锋利的刀,一刀刀的剃着他的血骨。

  林牧还是去了机场,整个机场大厅无疑落入耳的都是一个小时前发生的那场毁灭性极大的灾害,机场大厅里的屏幕也切换成了新闻,已经有一些画面转播了出来,可是依旧没有外面的救援人员到场。

  通往县城的道路和铁路全部都失了作用,而收到消息去救援的人一部分徒步继续前行,一部分留下来抢修交通,交通无疑也是最重要的东西。

  大厅里每隔几秒钟就会有航班取消的消息传出来,可是此刻已经没有人在意了,那些落入林牧耳中的声音有惋惜的,有庆幸的,大概也有联系不上亲人悲恸的。

  而林牧只觉得有恐惧从心里蔓延出来,是那些航班取消的声音,是拨打程安安的电话得不到回响的声音,是他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却丢失了她所有消息的声音。

  那种恐惧似是要将他的理智吞灭,刹那间只觉得似乎天地颠倒了顺序,只剩下恐慌独留在心里。

  林牧一直在江城机场等到了第二天的凌晨,终于动用了关系弄到了去文城其他地方的机票,是转运物资的飞机,而飞机上的物资均为林牧所捐赠,只希望换来一张可以去文城的机票。

  王助理在林牧的授意下安排的一切,只是集那些医疗物资和食物花费了一些时间,不过好在是想到了办法,王助理赶去进场见到林牧时只见他的双眼通红,很明显是一夜未眠的。

  也是,怎么会合得上眼呢。

  王助理中途特意回了一趟云水居去给林牧带了几件厚衣服,西南的冬天可不比江城,王助理没记错的话前两天刚报道过下了大雪。

  为了方便,王助理特地让管家找的背包,他是打算跟着林牧去的,不过还不知道林牧的意思,于是将包放在林牧的身侧后坐下。

  然后缓缓开口说道:“到了那边以后已经联系好人会把这些物资送过去,不过现在还不确定太太是不是就在那个县城里,或许只是离得近也丢失了信号,到时候我们可以跟着送物资的车后面,两个人开车的话怎么也要轻松些。”

  林牧原本是想开口拒绝的,现在地震刚过去,也不断有余震的消息传出去,现在去无疑是危险的,可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在长久的沉默中林牧开口道:“谢谢。”

  …… 余生不负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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