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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迄今为止，地球文明中有多少生物灭绝，人类存在的时间甚至都不到这个星球年龄的零头，为什么不顺应终究会消失的命运呢？”
“为什么灭绝的不能是人类？”她很真诚地问。
“嚯？”周星泽一挑眉，“敢情是个厌世的人。”
“存在即合理，”高彻回答，“对抗死亡本身也是自然规律的一部分，你也要反对吗？”
“啧啧啧，就说你这斯文人说话没劲儿。”
周星泽绞着胳膊，语气开了十成十的嘲讽。
“一句话，人反正要死，那你是不是就不吃饭了？还顺应什么自然规律，我他妈第一次见到把投降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人！”
“人类被灭亡之命运不可逆转，此为必然，强硬阻止没有任何意义。”
女人的语气淡漠但坚决，丝毫不退让。
高彻展眼，重新对上她的视线。
“既然还能阻止，那便不是必然。”
“那么……谈判破裂？”
她再度抬头，乌黑的头发以肉眼得见的速度褪成苍白的颜色，几乎与皮肤融为一体。
眨眼间，白色的影子已闪现至眼前。
“什！——”
一声巨响，楼道透明的合成材料幕墙几乎塌掉一半，仅仅是挥手这个简单的动作，良湘就将周星泽掀翻到几米开外。
“高彻！磁暴仪！”在即将滚下几层楼的破裂边缘大喊。
“磁暴仪是关宸背着的！”高彻大喊。
“你往右看！”
高彻回头，右边只剩下升降机升起后巨大的空洞，边缘处躺着一把磁暴仪，正是之前关宸携带的那个。
他冲过去，良湘手一挥，那个磁暴仪被直接推进了空洞里。
“现在该你了。”
良湘手势一转，直指高彻。
“高彻，上去！”
高彻会意，甩出爪勾攀上楼板。
砰地一声，燃烧的钢条簌簌地落下，苍白的头发刚接触火焰就被烫得焦灼在一起。
似乎感受到外界的刺激，她的肩膀鼓动着一团白肉，婴儿状的器官呼之欲出。
“看来只要有外界刺激那个像婴儿一样的东西都会出来啊。”周星泽心里想着，迅速落地侧滚到升降机空洞。他一探头，发现磁暴仪并没有掉下去，而是掉落的过程中挂在钉子上，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伸手刚抓住仪器手柄，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从左腿处传来。
“啊——！”
强烈的麻痹感和烧痛感几乎蔓延到整个左腿，泛着血腥和焦糊的气味。良湘淡漠地抽出烧得滚烫的带血钢条，丢在一边。
“疼么？”
她望着下面尚未消散的雾气。
“我有个双胞胎姐姐，她在中州二号地下城的哨塔工作，在安装‘火龙’系统的时候被叔丁基锂泄露形成的火球追着烧，活活烧死了。”
中州二号……哨塔……
周星泽突然想起来为什么觉得良湘眼熟了。
在哨塔任务结束后最后统计伤亡人员时，有个工作人员失踪了。
而这个工作人员长着一双和她一样淡漠的浅色眼睛。
“所以……你……是顶替你姐姐……”
“对，是我顶替的她。”
良湘语调和表情一样无波无澜。
“也正是她，让我认识道人类的脆弱和渺小……”
“那你感想还挺独特的……”
周星泽一边说话吸引她的注意，一边强忍着疼痛抓住磁暴仪的开关。
功率调满，最大！
“高彻快上！”
行动代替了回答，高彻从上方猛扑过来，良湘强势阻挡。高彻却避开她的锋芒滚到一边，一个漂亮地推手，成功卸掉了这把危险的武器，落进自己手里。
气动枪插进脖子的一瞬。
下一秒，惊天动地的嘶吼。
婴儿状的器官迅速浮出人体，和她一样张着嘴呐喊着不同的语言。撕扯耳膜的吼声在空间震荡，良湘狠狠掰断针管，一巴掌重重打在他身上，扇出几丈远。
就在这时，周星泽突然扑过去，抱着良湘一同撞进空洞的升降机门内。
这个升降机直达反应金属池，如果运气够好，良湘会如他所愿掉进滚烫的液体金属内。
只可惜自己要跟她陪葬了。
苍白的人影瞬间掉落进百米之遥的升降空间，周星泽睁开眼，眼前依旧是黑洞洞的一片，他没有掉下去。
“你还有要亲口说的话没说呢。”
高彻无奈地叹气，手中射绳枪的爪勾甩到极限，紧紧地抓住了周星泽的后领。
“队长，前面好像有人！”
“哪里！”
卓然原本十分焦灼，听到这话瞬间跑了过来。
在不久前，舒木清带着残余队伍回到这里，她在伤员中看了好几遍，里面都没有那个人的影子。
“走散了，我们中途遇到了双生。”舒木清说完这句话很重地叹着气，两只手因为透支体力过度，拿着杯子的手仍有点颤抖。
眼前的视野是一片望不到边的白色荒原，不巧这时候还起了风，滔天的冰砂迷得人根本看不清楚东西。
她调整了焦距，重新定位，隐隐约约看见远处坡道边缘，一个人影踉跄着往前走。
不对，是两个人影！
女孩紧紧抱着一个人的身体，一边拖着朝前走，卓然清楚地看见被女孩拖着的是个黑发的年轻男孩。
“冉冉！”她的心脏顿时像针刺一样缩了一下，“快开车过去！”她下令。
代号“银狐”的巨型装甲瞬间启动，紧紧地靠着女孩的位置停下，舱门大开，卓然等不及舷梯完全落地就跳了下去。
“卓姐姐……”
冉易阳停住步子喃喃地叫了一声，当看见紧接着下来的舒木清时，她麻木的意识终于清醒过来。
“舒队长，你们怎么……”
“我们从下面上来不久，”舒木清说，“队伍损失惨重，有两名队员重伤，那个叫良湘的翻译也失踪了。”
舒木清披着衣服，脸上血痕清晰可见，“这是关宸么，高彻他们呢？”
冉易阳突然跪在地上，愣愣地抱着关宸满身瘀斑的身体，眼泪啪嗒往下落。
“关宸死了，是我没照顾好他。”
女孩拉着卓然的衣角，抽抽噎噎地拿出怀里的扁形盒子。
“东西已经找到了，高彻让我带着逃上来的。良湘是变种人，她用气动枪杀了关宸，周队长和高彻现在还在下面。”
“卓姐姐，舒队长，你们下去救救他们吧！”
舒木清连忙过去检查关宸的身体，当确认这个极其年轻的男孩真的不会再睁开眼时，他将脸埋在手里，深深地叹息。 死亡歌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