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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红着眼睛看着我们，有气无力的道：“是死老鼠。”

　　清风阵阵，我和赤由继续上山，脚步迅疾，就差飞起来。

　　这么说起来，竟然是鼠疫？这么说也不对。

　　是被蟑螂围攻的一只老鼠被猫儿发现了，他临时起的意。他在回家的路上碰到那四个上山打猎的男子，其中，我们当时去走访的最后一家那个家里的当家男人又旧事重提，嘲弄般的对猫儿说，娼妇家的儿长得还蛮俊的。

　　就因为这一句话。

　　猫儿回到家看到被五六只咬过的小老鼠在那里奄奄一息的模样，他心生一计。

　　前不久他在山上捉到一只个头毕竟大的鸟，一直挂在笼子里，他把老鼠扔进去，大鸟饱餐一顿之后，他把鸟送到山上去，但是等了很久，都没有看见那几个人，这让心中一时充满仇恨的猫儿已经慢慢的打消了捉弄人的念头。

　　正要往回走的猫儿恰恰就在大树下看到迎面走过来几个人。

　　他们手里抓着一条绿色的蛇。

　　那几人剥皮，拿着火烤熟吃了，猫儿就把被他故意割伤一只腿的鸟扔过去，他们自然而然就捉了去烤着吃。

　　我想我就明白了一些。

　　我曾经在一本书上到看过，说是吃过蛇肉再吃其他的东西，会觉得分外的香甜。

　　所以那个大伯，人在后山也惦记着吃肉。

　　原来是因为这个。

　　而至于吃过之后陆续生病并且扩大疫情的原因，我想，可能是因为蛇本无毒，但是它是大寒之物，又是天下发物之最，所以，蟑螂老鼠飞鸟凑合在一起的毒素就被蛇味引出来放大无数倍——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的话，那么，问题就可以很好的解决了。

　　“赤由，我们走快点。”

　　“好！”

　　村里人的病情真正确定已经慢慢稳定下来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

　　我和木兮两个也打算要离开了。

　　这天却来了一大堆人，正和我们惜惜相别的杨婶婶还吓了一大跳。

　　各种致谢的话，各种水果非要我们提着，我们只有两双手，又提得了多少？

　　“真的不用，我们，我们也提不动。”木兮挡在我的面前，生怕那些人的热情把我冲倒。

　　我也怕。

　　尤其有一个面上还带着面巾的男人在这一群人当中显得非常显眼，而其他人好像并不在乎他离开后山一样。

　　他径直走到我的面前立定。

　　“姑......姑娘。”

　　“你......你好。”我也很紧张了，总感觉，这人是要向我告白，但是看年纪，又不太像。

　　“那，那个......我，我知道，苍，苍，穹之巅——”

　　我和木兮两个惊呆了。

　　“苍穹之巅？你知道？真的吗？”木兮炸出一句。

　　“嗯，嗯我，我知道。”

　　我和木兮对视一眼，喜出望外，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哎呀，好容易把众伙儿送走了，可累得我出了一身的汗。”杨婶婶一改那日担心受怕涕泪涟涟的模样，就连精神气儿也好太多了，声音也洪亮了。她一进门就把烧好已经放凉的红薯剥了递给我，眉目间全是欣喜，“我留你留不得，这下子你要等老刘家的了吧？好好的住下来吧，别再想着离开了离开了。是不是？”

　　我也忍不住笑，“好的好的我们不走了，我来吃，把杨婶婶家的红薯都给吃完了才算好呢。”

　　“哈哈，今年种的可多了，灵姐姐哪里吃得完？难道这是打算一直就在我们家不成？可惜我们家没有二郎，否则，嘿嘿。”是小竹。

　　也蒙着脸，但是是保险起见而已，其实她的症状来的晚又轻，喝下大夫熬的草药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杨婶婶见她起来了就去厨房做饭了，我起身把小竹拉在我旁边坐，把红透的红薯分一半给她吃，“这就开起玩笑来了，看来也好的差不多了？”

　　“托姐姐鸿福。”

　　“也是巧合，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想问一下你，就是那个刘伯伯家里，以前真的是学医术的吗？那么他们家，为什么现在反而没有一点医者的气息？”

　　小竹听着把手里的红薯放了下来，朝厨房的位置看了看，声音颇小的说：“是真的，听说就是去找苍穹之巅，所以回来之后，聋的聋，瞎的瞎，结巴的结巴，所......”

　　“你又在嘀咕什么啊女儿？”

　　小竹一把抓住桌上的红薯就啃起来，“啊娘啊，没有啊，我没说什么，我在吃红薯呢。”

　　“这孩子——水灵啊，你要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不就行了？”

　　“不瞒婶婶说，我见您好像不喜欢议论别人家的是是非非，所以......”

　　杨婶婶拉起我的手，叹了一口气，“是别人问，我是不见得说，但是你是谁？要是没有你我女儿——”

　　“好了好了娘，已经没事了，以后都不会有事了。”

　　小竹一改那几日的没精神，笑容亲切。

　　杨婶婶冲着女儿欣慰的笑。

　　我也很开心。

　　就听杨婶婶说：“何止是他们一家人学医的，他们家是，在我知道的就是，他们家世代都是学医的吧，是这样子说的，等传到他曾祖父那一代的医术更是出神入化，至于说苍穹之巅这个传说是谁带到他们家的祖训里面的，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刘猴儿的爷爷去找过，没有找到。刘猴儿父母带着他也去找了，但是他娘他娘回来之后，一家人的身体都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你们所见到的刘大叔和林大婶，他们瞎和聋还都是轻的，在刚开始那几年，他们全身都是瘫痪的而刘猴儿更是在那事之后，从此之后就开始结巴，刚开始他说的话，我们都要分神听好久的，现在好多了。”

　　我有些没有听懂，“那就这样，杨婶婶就确定他们是找了苍穹之巅的吗？”

　　“自然不是，是刘大叔自个儿说的，当时他说了我们还不信呢，他说他们家一直都有祖训，要去寻找苍穹之巅，还把苍穹之巅说的神乎其乎的，说，里面有什么绝世的药草，都是一般人寻不了的，只有他们家可以去寻，并且去了之后就百毒不侵的。但是因为他们说的话，和他们回来之后身体的状况，却不一样，我们就越发的不信了，所以这么多年来也基本上，这后生辈儿的都没多少人知道以前的事了，而上一辈儿的，大多数是不信，还有一部分是觉得那地方，毕竟是个邪乎的地方，所以姑娘刚开始来我们村子里问的时候，都没人愿意搭理你。”

　　这么说，苍穹之巅的传说应该是真的了，并且刘猴儿很有可能真的知道位置所在，等他康复之后我们一起去，一定事半功倍。

　　“对了，猫儿怎么样了？”

　　“猫儿......听他们说那天他就突然跪倒了所有人的面前，一句话不说，然后赤由就讲了前因后果。大家都很愤怒的看着他，尤其是家里死了人的，都要冲上去打他，但是被有理智的给拦住了，可能猫儿是，问心有愧吧，他竟然要跑去撞石头，幸好被眼睛快的给拦住了，用他爹爹把他也给劝下了。据说这几日一直在家里不出门，但是因为炊烟袅袅，而他爹已经多年不能生活自理了，所以可以断定，是他在做饭，应该是没事了。”

　　没事就好。

　　其实谁又是天生就心存恶念呢？很多时候都是因为我们不能够被人善待，所以也丢下了自己原有的良善。

　　“哎，村子里的人也都反思了一下，不少人也觉得这件事情实在不能够再怪猫儿了，大家都或多或少有责任，所以，这几日，邻里越发的守望相助了，我想，以后我们村肯定会更加团结和睦。”

　　“这就又要归功于灵姐姐了。”

　　“我也只是误打误撞，歪打正着而已。”

　　“所以啊，这说起来都是好心有好报，要不是灵姐姐的歪打正着，我想，刘猴儿叔叔也不可能为了回报你的恩情，打算带你进山呢。”

　　这个倒是了。

　　我和木兮两个进村，问了好几个人，其中就包括这个刘猴儿，他当时哼了一声，连应都不应我们，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苍穹之巅。这么一想起来，我突然很庆幸自己没有在别人落难的时候而袖手旁观，只顾着独善其身。原来世间的因果关系就是这么来的，只要心存良善，自己也会受益于，天意当中。

　　我很欣慰的笑。

　　第二日，刘猴儿过来叫我们准备多些冬裳，我就有点想不通了。

　　“这不到九月的天气，为何要准备这些？”

　　已经去找来一件厚氅的杨婶婶笑说：“我犹还记得那年他们父子三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大夏日的，背上背着好几个包袱呢，我家老头......子，那会儿还在，说别是发了财，全部背的是金子吧。这会儿想起来，背的可不是衣服那些吗？”

　　旁边刘猴儿使劲点头。

　　我还是有一些不明白。

　　他们当年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才对，怎么还有闲心管那些身外之物。又是如何找到回家的路的？

　　送走刘猴儿，杨婶婶母女俩给我们准备了好几件衣服，我们于两日后在刘猴儿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启程出发。

　　村里的人全部都来了，站在街头冲我们摇手送行祝福。

　　但是路上也并不是很顺利。

　　比如说，出发的第一天就下了一场大雨，我们当时正在上山路，也没地方可以避雨。好在这个时节雷少，我们就躲在一棵大树下面，多少也可以避一避了。

　　“早知道下雨，小竹给得那把伞我就该拿着了。”

　　“你拿得了吗？”我指着她手里大大小小的包袱。

　　木兮把眉头一蹙，“我就是用腋下夹也要夹过来，就不至于淋成了落汤鸡。”

　　刘猴儿在边上笑。

　　好在这场大雨来的急去的也突然，下了大约半个小时就停了。我们躲在草丛里换过一身衣裳才继续赶路，但是还是状况不断。

　　“刘叔叔，你今天时不时的站在路边朝这里看那里看的，您，不会是不记得怎么去苍穹之巅吧？”

　　刘猴儿挠着头满脸急色，“我我应该，该记得的——”

　　我看他那惶然急色就不像是记得路的人。

　　别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是昨日的事，毕竟他们都是发生状况才回来的，自那之后头脑都不算清醒，又记得苍穹之巅的多少事呢？

　　“我们边走你边想吧刘叔叔，别逼自己。”

　　“不不是啊，我，我脑子里是，是记得路线的，但是，但是......”

　　我们眼巴巴的看着他，也没等出个所以然来，木兮挨近我，不无担忧的说：“原以为有他带路多少算是事半功倍，如今看来，这，他也算是半个没记忆的人，再照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的确，我们出来很多天了，我心里也急，还不知道唐忎怎么样了。

　　“希望冥冥之中，我们能得天意眷顾吧。走了。”

　　我过去扶着刘猴儿，继续赶路。

　　不知不觉走了好几天山路。

　　这夜月华如霜，我还在梦中，突然听到一声怒吼，睁开眼睛，却是刘猴儿正在和一头——花斑点点，赫然是一头小豹子！在打斗！

　　“木兮醒醒啊，你看那边！你快起来帮忙！”

　　“啊——”木兮被我推醒尖叫了一声，我以为她马上就会过去帮忙哪晓得她直接往我怀里扑！

　　“什么东西怎么那么恐怖！”

　　“......”我愣了一下才说：“那只是一头小豹崽儿而已，怎么会恐怖？”

　　“不是啊，绿光闪闪的，真是好可怕。”

　　我只好再次确认一遍，那边刘猴儿拿着一根棍子正在赶的，明明就是一头小豹子啊。

　　“木兮，你再看看清楚，哪里分明只是——哎算了。”我捡起地上的棍子跑过去打那头豹子，哪晓得它见了我却越发凶了，时不时的冲我发出像是不满的吼声。

　　它越发凶猛，我和刘猴儿渐渐有些抵抗不住，我们原以为这场人兽打斗还会纠缠很久，但是这豹子突然像是厌倦了这种没意思的嬉戏，遂撩起四只腿丫子就跑了。

　　“这——姑娘，我好容易壮着胆子过来，那小东西怎么就跑了？”

　　我被这声音吓得回头，又被她高高举着的石头吓得倒退一步，“木兮，你不知道人吓人能够吓死人啊？”

　　“我，我也是想帮忙嘛。”

　　“扔下吧，别砸了脚。”

　　她后知后觉扔下石头，我扶着刘叔叔走过去坐着生了一堆火，经过这一个小插曲，我们都全然没了睡意。

　　我和木兮挨着坐，也是一直沉默，直到发现刘猴儿看着火苗发呆的神情有些不对。

　　他这个人，因为从前在苍穹之巅发生过什么事，所以脑子不太好使，而且又因为口吃，所以性格越发封闭了。所以他这个人看起来有点呆有点傻，平时也会盯着某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那种目光，并不是完全呆滞的。

　　和这会儿我看到的他的目光就不太一样。

　　惶然，追思，疑惑......太多的情绪在他那双本就浑浊的大眼里。

　　我碰了碰木兮的手臂。

　　“姑娘，他，他这是怎么了？”

　　我摇摇头，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一般这种表情都是人在回忆着很重要的事情。

　　希望我没有想错。

　　“别打扰他，我们看看再说。”

　　“龇牙兽，食人花，龇牙兽，食人花，爹，娘，仙女。”

　　我凝神去听，隐隐约约只听见什么兽什么花和爹娘，我总觉得，他一定是看见刚刚那头小豹子所以回忆起来了什么？

　　“哎呀，我的裙子——”

　　“啊——”

　　木兮一手拍裙子上的火苗，大约就是她这一声吓得对面坐着的刘猴儿尖叫一声。

　　我心中咯噔一声，果然就见刘猴儿挠着头问：“怎么，么了你们？”

　　果然是已经完全清醒了。

　　“没什么，刘叔叔要不你睡一下？天还很早。”

　　“哦哦，好的。”他憨笑着就伏在自己膝盖上眯上了眼。

　　接下来仍然是往西而行，上山路越来越难走。大约是常年没有什么人上山，所以上山的路上，依稀是能辨别出来哪些是路的，但是也都长满了青草，而且，树枝横生，藤蔓带刺，都刮破了不少我们的衣裳。

　　而且好像越来越冷。

　　到了这日夜里，我们都拿出冬日里才会穿的厚氅来穿上，竟然也不会觉得热，穿得上。

　　“这天气，果然如大叔说的会生变。”

　　我点头，总觉得这里和凉州的天仙云路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不知道是先天的自然条件还是——不天气的变化，和人力是无关的。

　　我心中觉得我们离目的地越发近了，纵使我再没有劲，我也，加快了脚步。

　　我后来回想起这些事情，总觉得同我穿越过来的时候在迷雾森林的感觉很像，只是不同的是，在迷雾森林没有那么多的虫售和古怪的植物。

　　“我们是不是来对了？姑娘，我怎么感觉我们好像来对地方了呀？难道这里真的是苍穹之巅吗？”

　　我一壁打量周围的环境一壁点头，“我感觉，应该没错了。但是听说，这地方很邪乎，我们一定要小心就是了。”

　　“嗯，嗯嗯。”刘猴儿很赞同我的点头，看来，他的神识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心里面应该还是隐隐约约对这里有一点记忆的。

　　我们以为走到了，但是接下来我们还是走了四天的上山路。

　　幸亏杨婶婶给我们预备的干粮吃的都很多，否则我们真的要挨饿挨冻了。饶是我们拿了那么多冬天的氅子衣服，我们一路上还是瑟瑟发抖，其实一眼看过去，这里的环境跟景色和夏天秋天根本就没什么两样，但是他就是冷，空气中流动的都是一股股寒气。

　　“姑娘，你说等我们到了苍穹之间的山顶，上头会不会在下大雪呀。” 请妻入瓮：桃花依旧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