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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翎儿决裂水岚戏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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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打算瞒他,“你也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吧,那你能不能还我一个公道?”

  他起身坐在床沿,只给我四个字,“我还在查。”

  我紧紧看着他的深邃眸底,以及那些晦涩难懂的东西,“你必须要查,因为是他给我放的毒,他每次都这么设计我,到底是图的什么呢?”

  他微微蹙眉,“你很介意你中毒一事?”

  我不应该介意么?要不是有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和黑衣人的出现,那么我必然逃不开他的爪牙啊!

  我不知道唐忎把我的表情解读成了什么意思,他眸中微动,像是划过一抹伤痛,缓缓才下定决心问出来一般,“你是不是甚至有怀疑过我?”

  我不懂,细细的看着他的表情,“我怀疑你什么?”

  他却一笑,“那你告诉我,你醒来之后看到我的第一反应是什么?”他的眸色坚定,像是一定要问出实话才肯罢休一般。

  他这是在同我讲条件?

  因为我要他帮忙查,因为我还想知道那个和我长得一样的女子是谁甚至去了哪里,所以他趁机和我讲条件?

  “天打五雷轰,震惊不已。”

  我两唇上下一动,吐出这九个字。

  他神情未变,眸色加深,“这是欢喜还是悲伤?”

  我想他大概是有些看得起他自己。

  因为身份高贵?人长得帅?……为什么他会觉得,糊涂一个梦醒一个清白的女子发现贞操已失会是欢喜的?

  因为那个人是他?

  “不管怎么说,我总是要谢谢你替我吸毒。不过话说回来,男人和女人在一块儿,这种事情似乎也是,嗯……反正受媚毒影响,我们在不清醒的状态下都是你情我愿的,也就不存在什么责任,你不欠我,我不欠你,其实也挺好。”

  他的冷静被打破,像是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表情很是不可置信,他微微倾身,盯着我的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下床找鞋子,避开他的凝视,“我是说,请王爷不必要觉得有什么压力,你要和任何女人谈情说爱都不会有人说你什么,你的身心都是自由的……”

  我的肩膀被人重重搬回去,“那我们那一夜算什么?”他的语气阴森。

  我微微蹙眉,“你是我的解药,我是你的解药。不然呢?”

  他像看着陌生人一样的看着我。

  我去掰他的手指,他却使力抠着我肩膀,我感觉有点疼,“反正毒也解了人也爽了,我们都没有损失,就这样就行了。”

  他不说话,我继续道:“我不会在乎,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两两相安。”

  他还是不说话,我把语气加重,“还要我说什么?还不明白么?我不需要谁对我负责我……”

  他松开我,转眼消失在我的面前。

  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我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天黑了,有婢女送来了饭菜。

  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吃着。

  这一夜很是漫长,我几乎一夜未眠。

  天亮了,我只觉得哪哪都不舒服。

  委屈得我想哭。

  我一个人无所事事,后来我就走了,步子非常急。

  水府就是我的港湾,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一刻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过。

  甚至碰到水岚,水岚一脸诧异的看着我我都觉得她是我很亲的人,就差投入到她的怀抱狠狠揉一顿了。

  我想我把她吓了一跳,我那莫名其妙的一笑会令她晚上做噩梦的吧。

  回到紫薇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三言两语安抚了两个丫头,用蕊儿的话说是,绿枝急得那一整夜没有合眼,昨夜也只是勉强睡了个把时辰,我心中一暖,就要出去。

  又转头问道:“前天天黑的时候我就不见你,你去哪儿了?”

  绿枝有些微怔意,“我没有去哪儿啊……”

  “哦,我也只是随口问问。”我打断她,一个人去了落晖堂。

  天气转凉,老人家也起得晚了些,我去的时候大约刚刚吃完早饭,婢女正送洗脸水出去。老人家看到我眉开眼笑,嗔着说:“这是多久才想起来来看祖母?整日里也不见踪影。”

  我鼻头一酸,上前去扶她往外散步,“以后日日这个时辰过来陪祖母好不好?”

  她倒叹口气,“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要忙的事,何苦来陪我这么老人家?没得拘了性子,束了稚气。”

  我就问了她从前的事。

  她给我徐徐道来一些。

  比如说关于我母家窦氏。

  比如说,关于她的死。

  我怅然若失,又听她道:“所以我念着你母亲的好,对你也格外疼爱一些。”

  我抬起下颚问:“竟然不是因为我长得像姑姑?”

  老人家的笑脸顿时没了。

  我觉得我不该问这个问题。

  老人家渐渐没了说话的兴致,我送她回房间,自回了紫薇苑。

  晚间,落晖堂的钗儿送来一件物品,我虽然不懂老人家的意思,却也默默抚摸着,半晌无话。

  一日三餐按时喝医女开的药,晚间吃一粒圆粒像糖的,据说是解身体里的另一种毒素。

  我总是在夜深人静的半夜才掏出外敷的药往左胸上轻轻抹下去。

  身上被他啃咬的淤痕已经渐渐淡下去,仿若从来不曾发生什么过一般。

  我觉得我也挺作的。

  主要是一点也不懂得软和。

  我心里气他恼他我直接说出来不好吗?要打要骂直直接接的不好吗?我说了那样多口是心非在他看来更是莫名其妙的话,好,我求散得散,这下两个人真的成了无法相交的平行线。

  苦笑。

  又翻来覆去的想这些做什么呢?

  我心底总归是不相信爱情的吧。

  这日想起来去找薛翎儿,想叫她陪着一起去看看唐嫣,去到薛府时,不知为何感觉气氛有点怪,薛翎儿的婢女佩挽偷偷的告诉我,长宁公主罚了郡主,这时候还跪着呢。

  我一惊。

  不是说长宁公主从来连重话也不曾有一句的么?

  我知道问佩挽也是枉然,遂自去找了薛翎儿。

  我没想到我会在薛翎儿的院子碰到也同样等着的许少顷。

  但是我在这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是跟他有关吧?

  很多时候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水灵的这个前男友的戏是这样的多,哪哪都有他。

  我也不打算和他说话,他却走到我的面前。

  说实话,我这几天的心情本就不美,所以我冷笑的看着他,准备着随时抽他两个嘴巴子。

  “水灵,你帮忙劝劝她,不要同她母亲强了吧。”

  我的表情柔和了一些,“那我也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你等等。”我刚一上石阶,许少顷的声音又传来,微微低了些音调,“你最近过得好吗?那日围场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可惜我没有去,否则……”

  “我很好,谢谢关心。”我推门而进,一进去。吓我一大跳,薛翎儿就站在门边,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我一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只是急着问她膝盖疼不疼,“我看院子外面也没有你母亲的人,估计她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一时之气嘛,你现在赶紧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她倒是也听话,只是这样的安静不属于她,我觉得气氛有些诡异,刚刚门后逆着光,这时候我扶她落座在椅子上清楚的看到她脸色发红,嘴边一抹冰冷的笑意,我还未来得及问,只觉什么从我面前扬过,“啪——”的一声,我脸上巨痛。

  我猛地回头,她手掌颤抖得厉害。

  她这一下,使了全身的力气。

  她的嘴唇哆嗦着,我的嘴角流出血丝。

  “为什么?”我哑着声音问,我虽然不至于被打哭,但是心里真的很难受。

  好像许多人都可以随随便便的打我,什么都不说清楚之前,说打就打,毫无预兆。

  “我从小到大没几个朋友,把你当做知心的,虽然还不至于掏心掏肺,却是待你比我那几个公主表姐还要好。但是我没有想到,你待我却也不过如此!”

  我瞪大眼,与她直视,“杀头不过一刀,却也会死的个明明白白,我是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你你也先给我说清楚?”

  “你自己做过什么你不清楚吗?真的要我一字一句的说?”

  我啼笑皆非,“你觉得需要不?”

  “好,我就给你说清楚!我涉世未深,对人情世故知晓不,但是我纯在一个真字,我不像你们这些人脑子里都有着弯弯绕绕。你在凉州的时候我记得你有说过你的家里姐妹众多,你既然连那些都有说,为什么不说你的妹妹和许少顷在一起的事情?甚至于你和许少顷也在一起过,你为什么都要瞒着我?这就是你对待朋友该有的真诚吗?”

  这些事情她都知道了?谁告诉她的?难道是……我的目标微微瞥在门外,他应该还没有走吧,正好可以对质,“是不是许少顷在你面前胡说了什么?走,我们去说清楚。”

  她拒绝我的碰触,甚至后退几大步,“我倒希望是他给我说的,这样,最起码他也是真诚的……可惜没有。你们都觉得我好糊弄,我好欺骗,对吧!”

  我开始头疼,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极端,“我没有觉得你好欺骗啊,但是这些事情我怎么好跟你说呢?”

  “但是我曾经问过你啊,你也没有直接告诉我啊?”她愤怒的道。

  “但是我说过,我叫你去问许少顷的啊?”我无比郁闷,“所以你到底问过没有?”

  她勃然甩袖大声吼道:“没有没有没有你们都骗我!”

  我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就那样跑了,我出去,许少顷早已经不在。我失魂落魄回到水府,很想去问问水岚,却发现自己没有劲。默默往紫薇苑而去,却偏偏巧得碰见了水岚。

  我没有错过她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快意,再看她,她已恢复常色,目光微微垂下。

  有些闪躲的意味。

  她越过我要走,我抓住她的手臂,淡淡的问:“你和薛翎儿说什么了?”

  “我没说什么啊?”她仿若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我却更加肯定是她了,无限疲惫的松开她的手,“你说吧,我不想再劳动无卫,再抓你一次。”

  她眸子里立时喷出火来。

  像在克制,像在忍耐,像在沉思,到底是冷笑一声,然后道:“我有说什么吗?我不过就是说了一些事实给她听而已。她可以和许少顷站在一起笑的像是个幸福的小女子似的,我为什么就不能打破她的这种幸福呢?我挑了个好日子和少顷一起逛街,那是因为我知道她会在那个地方赏花,我故意做给她看,我想她肯定很震惊吧,我还以为她要跳出来骂我呢,到时候我再骂回去,看是谁更不要脸些,当然我当时想的是,我不会当着少顷的面骂她,我只会当做,不知道她和少顷的关系,我会拉着少顷的手和她打招呼,但是我低估了她的忍耐力,她没有冲出来,反而是来我们府上等我。其实我想她本来是要找你的,只是你恰好在午休吧,说了不见任何人,所以刚好也等到了我,而我也是特地过来找她的,如此两厢都如愿了。”

  我看到她说到这里笑得好不得意,其实这些事情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但是我想,她接下来说的话肯定会给我一个很合理的解释。

  果然。

  “她倒还很客气,或者说是卑微吧,她问我和许少顷是什么关系,我当做很听不懂的样子淡淡的望着她,‘我娘说过会把我嫁给他的呀’,她果然很受伤的样子,她问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就算了一下,给她说前后也快一年了吧。你不知道她当时的表情有多么的令我感到解恨!她喃喃的说,快一年了,她竟然问我,‘那你三姐知道你们的关系吗?’,我的好三姐,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回答她,我说啊,‘她怎么不知道啊?许少顷是她让给我的呢!’她果然一下子像失去了全身的力量,就那样靠着我们院子里的一株花树,落花纷纷,她的表情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了。我出于好心的告诉她,‘但是她现在认识了你的三表哥,他已经不把少顷放在心上了,并且,像弃如敝履一样,而且很看不起我们这些和少顷认识的人,毕竟是她不要了的东西,哪怕是扔,她也想扔到任何人看不见的地方吧?她早就已经变了,变得势利,变得六亲不认。’她懵懂的听着,我苦笑的说着,‘在这之前啊,也就是在和你三表哥定亲之前,她想方设法的,总是挑拨我和少顷,甚至我害怕她又突然使出什么诡计,把少顷给抢走了,害得我日日夜夜的睡不好,幸亏她认识的朋友多她倒也没有把她们介绍给少顷,不然,我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三姐,我可说完了,你觉得满意吗?”

  穿越之后,我得出一个结论,只有我想不到的,没有他们这些古代人做不到的。

  所以我淡淡的看着她正在为她随口或者说精心编织的故事而自得其乐,我也就笑了一下。“你对薛翎儿说的话说完了,但是你应该还知道别的吧?”

  她就颇为好心的叹了一声,道:“说来也巧,这薛家进京也有段日子了,一直没有过府来看望祖母,偏偏就在这一日,他夫妻二人带着重礼登门了。而且还恰好听到我和薛翎儿的谈话,你没看见那个长宁公主当时的表情啊,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可把我吓了一大跳呢!她拉着薛翎儿的手臂就出府了,我们那表舅啊,就把带来的礼品递给过路的婢女手上,也匆匆出去了。”

  我淡淡看着她,轻轻的笑着点头,猛地扬手给了她一个嘴巴子,“上次打你的左脸,是为蕊儿,今天打的你的右脸,是为的我自己。我想告诉你的是,少作孽,否则将来都是要还在你的身上的。还有,再让我知道你瞎搬弄是非,我拔光你的牙!”

  她一手抚着脸颊,双眼通红的看着我,我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我的脸也一直痛着。

  蕊儿和绿枝看到我头发有些乱脸颊也肿着的样子都急红了眼,绿枝赶忙忙的去煮鸡蛋了,把煮熟的鸡蛋剥了壳帮我轻轻揉脸,我这才慢慢理清了整件事情的脉络。

  许少顷脚踏两只船的事情,水岚早就知道了,我这时候才想起来前些时候我心中闪过的疑惑呢。是啊,她都知道薛翎儿了,她竟然没有和许少顷吵架?

  原来她等着演上这样一出好戏。

  用她的话说,是我有了唐忎之后,见不得她和许少顷快活,没事就挑拨离间一下,就差把我认识的女孩子们推销给许少顷,截她的胡。

  而我当时基于“交浅言深”,的确没有告诉薛翎儿过许少顷和我之间的往事以及他和水岚恋爱的实情。这时候薛翎儿听了水岚的话,就觉得是我有意撮合她和许少顷,以便报复水岚。

  而这样的难堪,她经受着,她的母亲和父亲也正好都听见。

  在他们看来,这是屈辱。

  是我一手主导的!

  如果说薛翎儿在见到我之前心中对我还会存着相信的念头,刚刚在她们薛府她在门内,我和许少顷在门外,我和许少顷虽然没有说什么,却到底是我的情绪有所泄露,所以她一下子肯定的觉着,水岚所言不差吧。

  我心底止不住的痛起来。

  原来人与人之间的情谊是这样的浅薄。

  就像风一吹就断的风筝线。

  就像为了配合人的心情,风携雨来,淅淅沥沥的敲打在屋顶上。

  午睡梦中,被雷惊醒,再也睡不着,撑伞往薛府而去。

  因为和她相熟,门卫不必通报就放我进入,这次也不例外,最起码薛翎儿没有在一怒之下就对门卫下了禁我入府的令,总归是好现象。

  我径自来到她的门外,门是开着的,窗边放着一张小圆桌,她托腮坐在那里看着窗外,神思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想了想,还是撑伞站在门外。

  “翎儿。”我轻轻的唤了一声,看到她微抬眼起来,却没有转头来看我,我微微含着一丝笑意,“一般人误会我的时候,我只需要稍微解释一下,不管他懂不懂,都不必要再赘言。而对于其他一些我觉得不值得的人,我不会解释,因为懒。有时候,事情越抹越黑,如果一个人非得要误会你,你越解释反而显得越心虚。对必要的人,做必要的解释,对不必要的人,随他而去。翎儿,我今天过来,是觉得你是要紧的人,我有必要解释,你明白吗?”

  毕竟隔着一些距离,又是斜视的角度,我看不太清楚她的表情,只隐隐觉得她像是笑了一下。

  大约是含着讽刺的吧。

  我想。

  我微微想了一下,我现在应该怎样来说,最起码让她觉得能听得进去一些?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们家进了贼人,我被抓去的事情吗?醒来后,我忘了一些事情,尤其是和许少顷之间的一切。你可能会不信,但是就是这么奇妙,我对他除了无比的厌恶再没有任何的回忆。许少顷这个人,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评判他,我想,你们现在都比我了解他吧?去到凉州,我发现你们走得近,我也几次三番都有提醒你,想叫你离他远一点。可是翎儿,如果我当时跟你说他的坏话,你确定你真的听的进去吗?更何况我真的不了解许少顷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何况你母亲的态度那么明确,我以为你们不会来襄阳,我想着许少顷回到了这个地方,你们也就失去了联系,我以为这是对大家最好的交代。但是我没想到你们会来襄阳,而你们来到襄阳之后的那些天里我……我不好说我是因为没有想到这么多,如果你觉得现在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这是我的责任,那么我向你道歉。但是我想声明一点,我绝对没有想过要利用你来报复水岚,你不能听信她的一面之词。”

  她无动于衷。

  身子一动未动。

  我并不知道她母亲下过严令,不准她再和水府任何人来往,也要断绝和许少顷之间的一切。

  并且又是旧话重提,会为她在襄阳找到一个最好的归宿。

  秋雨越下越急,又密,我的下半身打湿了些许,也觉得寒凉,她还是没有出得门来。佩挽打伞来时看到我,微微惊呼一声,“姑娘怎么好站在雨地里淋着,快进屋子躲一躲。”

  “佩挽,我要午休了,关门吧。”

  倩影晃动,淡淡一语,薛翎儿已经进到内室,佩挽过来虚迎我的动作尴尬一顿,遂勉强一笑,我冲她摇头以示无妨。

  房门被关上,我也只好离去。

  转身之际一阵风吹来,我没着防,手中伞被吹飞,我抬手去抓,伞打个转,伞柄亦脱离我手,立时,冰凉的雨水兜头盖脸浇来,我淬不及防,淋成个落汤鸡。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身上的雨突然没了,一把伞罩在头顶,他的声音含着薄责,“就不知道去躲一下雨?光愣站着?”

  赫然是凌天云的声音。

  我抬头去,他微微拧着眉心,这时候他抬手扶住我的胳膊,把我往院子外廊下带去。

  我没有拒绝。

  所谓的男女大防,在现代是早已经司空见惯的事情,我也不大放在心上。

  当然,我会这么想是因为我行得端走得正,所以毫无顾忌,我却不知道唐忎只是慢了凌天云那么一步出现,他看到凌天云,猛地止住了脚步,他一直站在雨幕里看着我二人雨中共着一把伞离开,久久没有移动脚步。

  我后来总结,唐忎到底是太年轻了。

  而我太倔。

  “能不能有一次,你不是这么狼狈的?”凌天云说这话,自然是包括了当日在这府邸赴宴后我上盈香阁买醉一事,只是这时候我不知道。

  “其实都是小事,倒每次都被你看去再笑话我一回。”我只能微微自嘲般的说。

  他却一点头,“我不笑,别人也会笑,何苦不由我笑,顺带关心你一下。”

  我嗤笑,“原来只是顺带关心。”

  他已比了请势,“顺带也要顺带到底,现在请姑娘略移莲步,略作休整?”

  大约是见我两手互环着自己有些冷的样子,不过我拒绝了,指了指他手中的伞,“我该走了。”

  他倒也不意外,我看他的性子本来就是冷漠寡言的,这时倒微微含着一抹了然般的笑意,“偶尔示弱,心安理得享一时半刻别人的护佑,也未为不可。何苦这般倔?终究只是苦了自己。”他眸色渐深,有着我看不懂的东西,仿佛是透过我在看着另外的人。

  我恍然一愣,觉得有些苦涩。他认识那日和我长得一样的那个女子么?我的这份关心也是偷来的?

  我想问,却不敢。

  我终究需要身边人传递来的温暖。

  “金玉良言,我会稍作考虑,凌大哥留步。”

  我伸手去拿伞,他递给我,负手背后看着我投身雨幕之中。

  我缓缓徜徉在雨幕之下。

  我记得我在二十岁上大学的期间,我最喜过下雨天了,尤其是夏天,雨势很大,真正意义上的倾盆大雨,打着把紫色伞——是的,偏爱紫色,我记得我那时买了一把杭州出的天堂伞,紫色花边的,很好看,很轻盈,我喜欢一手撑伞在肩,一手提着裙摆,用脚去碰水玩。那时候操场上没来得及滚到下水道里的雨水积成一条小河一样,再有不少雨水成串成串砸落下来,水花四溅,有趣极了。天地是那样的静,脑袋完全可以放空,身边万物都变得极其渺小,只有我一个人在雨中聆听着风声,雨声,我的呼吸声。

  我不由得一笑。

  这时候的雨却并不大,轻绵绵的下着,像一张银色的网,把天地一切尽拢其中。细小雨丝有些微终究打落在身上,微薄的凉意,直沁入心底。已然出得薛府去,路旁的大树绿茵如绸,湿意更添新秀嫩茂。那是什么花?我不认识,开得那样好,微风一扫,飘飘摇摇像叠浪,悠韵极了。我只是在想,八月了,离菊花要开不远了。

  听说朝中进行了一次极大的整顿。

  上次刺杀薛城的事情,也得到了最终的结论。

  系户部右侍郎罗连因不满吏部尚书一职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而心生扭曲,从而收买江湖杀手刺杀新上任的薛城一行人。落网没来得及服毒自尽的一名杀头被加诸酷刑于身,终因抵挡不住这份凶残而全部招供。

  刑部派人去捉罗连时,恰逢户部左侍郎白舒歌要去罗连家,罗连欲逃,多亏白舒歌将之擒拿在手,于拼斗中不慎将人杀死。

  这里要提到六部有个旧规矩,也不知道是从何处开始流传下来的。

  六部分属各有牵制,尚书一职要么由皇帝重新提拔官员,要么须从六部中提拔上任,却非本部人中挑选。

  也就是说,吏部尚书一职,吏部左右侍郎是没有机会的,不需要做任何努力。

  据说这样做就是为的互相监视和牵制。

  我不做评论,这些涉及政治的问题,我一概不懂。

  我只是好奇另外一个消息。

  一栏画楼的火竟然也是罗连放的?

  事情还要从当日唐询在楼内而我在门外看风景看水的时候说起,当时路过的两个宫娥碰到往我们这边来的罗连。一栏画楼虽属后宫之地,外臣一般进不得来,但是地理位置在离平日官员赴宴会的延庆殿不远,也因为是画楼,所以也会有官员在规定可以去的时辰里去览画。

  那日罗连去时应该就是在规定的时辰里。

  就在昨日,两个宫女当中的一个因为夜里总是噩梦连连只得壮起胆子拦住圣驾将那日所见说了。

  这件事情曝光之后,很多议论之声都说罗连的目标不是我,不是唐谈。毕竟我只是一个弱小女子,虽然说当时赐婚圣旨已经下了,但是我也碍不着罗连什么,再说唐谈,鬼知道他什么时候混进楼里的,不过回忆当日同我说的那些话,他很有可能是知道一栏画楼是太子和其他宫女约会的场所,所以他蹲点想搞破坏呢……所以,罗连的目标应该是太子。只是他放火的时候没发觉太子已经走了。

  那么问题来了,这件事情既然已经被捋成这个样子了,那么罗连是谁的人呢?他刺杀薛城为的他自己,他放火烧太子,是听的谁的命令?

  一时之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我却总觉得哪里透着古怪。

  只是又理不清楚。

  但是我又想,这些和我也无关啊,不必费神了。

  这日唐嫣来找我了。

  我看她神色如常,自然也不好问起那日之事。

  倒是她叨叨问个不停,“我可听说了,是翎儿表姐打的嫂嫂……这半边脸到现在还肿着呢。”

  我微微一笑,想,大约“怀璧其罪”吧,只是无法与她说罢了。

  “你这项上银链子倒是精致。”我扯开话题。

  她低头一瞧,立刻指得我看,“这是我答对那个梅花酿的题,皇叔赏给我的,我也觉得很好看呢!”

  “你的答案是多少?”我一怔问道。

  “十两银子可以买十一瓶梅花酿,还剩三个盖子一个空瓶。”

  我看着她脸上得意如花开般清丽让人移不开眼睛,狐疑的瞧着她,“怎么算出来的?”

  “哈哈哈哈,嫂嫂应该问我,答案是从哪里骗来的。”她得意的对我说:“我问的水府大才子水大公子啊!”

  我大哥水晫?

  他的确知道三道题的答案,但是第一道题,我想了二十年也没有想出来啊,他竟然也能……

  自然留她在府中吃饭,我也去了大厅,难得大哥二哥都在家,水岚不在,水岩在,我们三个女孩子边吃边说,难得放肆一回。

  因为水靖也不在家,裴氏不敢得罪唐嫣。

  吃完饭,还剩很多菜,我便叫蕊儿找来木桶,把菜都倒进去,拉着唐嫣和水岩跟我一起去散步。

  天气凉快,三人走得也慢,水岩还帮我提桶子。三人去到小巷子里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一个人,只得把桶子靠墙放了,三人往回走。

  路边已经有摊子在卖月糕了。

  就是现代的月饼吧,也是在节气这日图个热闹罢了,材料肯定和现代的不一样,不过糕点上都有月亮的,不拘圆月半月,每个都有。

  唐嫣爱吃甜食,各色各样的买了好多,水岩笑道:“王府的厨子手艺应该更好吧,倒没想到郡主喜欢吃这种路边摊。”

  她这个话说得有点不合时宜,那个摊贩小哥是个年轻人,微微抬眼看了看她。我看水岩倒像是无心之语,遂客气与那小哥颔首,这才与二人离去。

  唐嫣已经捻一个在手正准备入口,听见水岩的话颇不以为然的道:“王府的厨子手艺自然是好,不过吃他们做的东西吃多了也吃腻了,换个口味不好吗?难道五姑娘,都不吃外面的东西?” 请妻入瓮:桃花依旧笑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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