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开导开导着她难堪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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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事实胜于雄辩。
她的表情已经说明这一点。
“现在你可以来给我讲一讲,你所相信之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了吧?”
薛翎儿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一下坐姿,很是想了一会儿,才说:“这就要从你家的好妹妹,对我说出那样一番话之后,我心里对你,升起了很大的仇意,然后又因为我母亲的一些话,所以,当时我还打了你一巴掌,之后就和你决裂了,要从那里说起了。”
我点点头,这些事情我早就不再放在心上了。“可以。”
“在凉州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因为母亲生我不易,家里又只有我一个孩子,所以母亲他们对我的种种保护,也在某种程度上,让其他人不敢怎么靠近我。所以从小到大,我也没有几个真正能说的上话的人。直到遇到了你,后面那几个月我真的对你无话不说,视你为很知心的人,就连之前很谈得来的安和公主,都始终和你比不得。水灵,但是,因为许少顷的事情,我真的是很恼你现在想想,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有水岚的挑拨离间,再加上我母亲从来就和你们家,所以,听了她们两个人的话之后,我对你真的是恨极了。”
所以说,人不能带着偏见参与别人的事情,否则误别人的事!
我捏了捏她的手背,“往事如风,一吹就散。”
她点头,“和你生分之后,我这心里就越发的不再相信人了,就连唐嫣那小丫头过来找我,我也是不怎么搭理,更别提理会旁的人了。我心里孤独,日渐愁闷更深,直到有一天遇到一身书生之气的他,”她的声音变得很低,很快又抬起头看着我,“其实遇到许少顷之前,我不是没有见过俊俏的男子,只不过当时年纪小吧,不懂。而许少顷,我现在回想起来,他就是故意和我亲近的,但是因为我爹爹尤其不待见他,所以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另外一只船,也就是水岚。他从一开始就不是真心同我做朋友,更何况别的了。突然有一日,正是花好月圆景色旖旎之时,让我碰到一个比许少顷还有气质还要好看的男子,而且对方彬彬有礼,同女子说话时都不敢对视对方的眼睛,我觉得很有趣。所以在第二次和他邂逅之时,我觉得这一定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这一次他约我三日之后在老地方相见,这三天我在家里,各种等待期盼,我头一次发现,原来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因为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脑海中都会浮现他的脸,低眉带怯的......三日之后我去了,他却没有来。”
我听着,这个男子才不是和她无约邂逅的,肯定是故意制造和她再遇的机会的。
至于耍约没来,想来也就不简单了。
薛翎儿却并不这样想,“我等了两个时辰,把雨都等来了,我还不想走,我怕我前脚一走他就出现了,如果是这样的错过,岂不可惜?小摊大叔在收拾桌子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茶杯,水撒在我的身上,有点烫,我起身处理水渍的时候,他出来了。一声声对不起,说得恳切又带着歉意——”
“所以这就是让日后的你下定决心抛弃父母的理由?”
我的打断让她陷入新一轮的沉默当中,“应该是吧。过了那一晚之后,我越发的盼着每天都见到他,也就和他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很开心,虽然我自己也发觉这样不对。终于我问起了他的家世,他说他只有一人,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这样的他更让我怜惜他。我告诉他我是郡主,是皇太后亲封的永乐郡主,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开始对我比较冷淡了,到第三天,他同我说了心里话,就是那些什么高攀不起,没想到我的身份这样贵重,说,之前这些事情是他没掌握好分寸什么于礼不合......”
绝对的以退为进!这个秀才,可真是不简单!
“所以你是不是越发的觉得不能离了他,反而是你,各种的好言相劝,有种像是哀求着他不要离开的样子?”
“对。所以说,如果当时没有和你决裂,我把这些事情告诉你,多你一双眼睛,也许就能看出很多事情了,就能给我意见,我也就不至于后来和人家私奔,然后被人抛弃了,就不会有这种这许多错事了吧?”她的淡笑让人很心疼。
“不,我可没有这么神,只不过是因为有你后面的事情,所以,我一听说了,就先入为主的觉得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才能这么客观的评价出来吧,如果在当时,当时也许我也会被他所骗了,又有谁知道呢。所以说,这种事情,也不能全然怪你。”
薛翎儿恍然有种明白我是在安慰她,所以才会这样说的表情。
我也没有多说。
她仰头看着窗外的天,相比以前懵懵懂懂什么世情也不懂的小不点,如今的她,吃一鉴长一智,神情悠然中都是通透。
“当时听他这么说,我肯定心有不甘哪。我甚至很恼恨我是郡主的这个身份,我想如果我也只是一个平常的,一个很平常的老百姓的话,就和他很登对了,就没有他口中所说的门户当户不对,什么高攀不起这种种的话。但是我又能怎么改变我的身份呢?我就想到一个主意,就是离开家里,去当我的平民百姓。这件事情我当时没有同他商量,我也是考虑了很久了,我在家里甚至还试探过我的母亲,但是我的母亲她说的是,像我们这种身份的人家,将来一定要嫁得很风光,这样才不至于丢了她公主的脸面。所以我就很失望,其实在这之前,我的爹爹应该是察觉出来,我同他有来往了,所以找我谈过一次话,但是我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
没有商量。
看来问题就是出在这里了。
“我收拾东西并不多,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愣了好一会儿,问我这是做什么?我说我以后就跟着你了好吗?那是我第一次很直白的表白于他。他一愣之后,自然就是欣喜非常,把我搂在怀里说,一定会对我很好的。随着我们的离开,我感觉他的话越来越少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担心,我被我爹娘抓回去,我就叫他不用担心,其实现在想来啊,爹娘派了那么多人出去找我,为什么就没有找到我?也许这一切都是命吧。”
我也觉得好像冥冥之中注定她要历经这一劫难似的。
“过了一两个月的平静生活。但是我没有想到,一向彬彬有礼的他,在当天晚上喝过酒之后,竟然对我......我自然是很欢喜的。我也懵懂不知。他很热情。醉酒的他一直说他爱我爱到了骨子里,很爱很爱。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那十多日里面,我们过得真的很开心,他对我也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被男人疼爱的女人是可以这样的幸福的。”
“忽然有一天,完事之后他搂着我,他抚摸着我的肚子和我说,‘翎儿,你说,这里会不会已经有了一个小翎儿?’我满脸羞红不准他再打趣我,他却神色非常认真的说,有可能已经有了。我张大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薛翎儿的呼吸变重,放在梳妆台上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
我知道,他们的矛盾也许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他说他对不起我,他说就目前他只是一介穷秀才的身份,他养不起我跟孩子,他说他能让我吃着野菜却不能让我的孩子也跟着,一出生就吃苦。他的模样懊恼极了,他甚至还哭了,我是多么的心疼他呀,我告诉他没有关系的,我还会一些绣活我可以去找事情做,然后筹钱给他继续去赶考,总能成事的。他当时没有说什么,但是过了两天,又是旧事重提,他说他不应该这么自私,让我和孩子跟他一起受苦,他要把我送回去,让我继续过着我自己,锦衣玉食,不愁吃穿的,富贵日子。”
徐徐渐进!这人,线放的很长啊!
“我觉得我不怕吃苦,但是他觉得他一个男人,让他的妻女跟着吃苦,他很过意不去,所以我们两个就为这种事而争吵。从刚开始的小吵到后面的大吵,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很委屈的,因为我觉得,他之所以不想我跟着他吃苦,是因为他觉得我吃不了苦吧,但是我明明可以吃苦啊,他为什么要这么想我呢?我觉得他对我的爱,根本就不及我对他的爱。但是直到有一天,他再次喝醉了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事情根本就不是我想的这样。”
“酒后吐真言吗?”
薛翎儿点头,“他喝醉酒时候,总是先对我一番折腾,折腾完了之后闭着眼睛也不看我,就问我,为什么舍得抛弃荣华富贵,跟着他私奔呢?我说,因为我爱你啊,他冷笑了一声他说‘我也爱你啊,但是我们光凭着爱能填饱肚子吗?’我说,那我们也没有饿死啊。他就生气了,突然一下子就把我给推开了,我赤裸着身子躺在地上......是啊,因为我们一直都住在一间破屋子里面,里面甚至都没有床。我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在他阴冷的目光之下,第一次觉得是那样的难堪。”
我的身子都在颤抖,我不能想象,这是怎样的屈辱。
“他对我破口大骂,他说,‘你以为我是爱你这副皮囊呢?要不是知道你是永乐郡主,你觉得我会接近你吗?还偶遇还邂逅,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着没事儿上街随便的勾搭一个女孩子呢?蠢死了,竟然都不跟我说一声就收拾东西了走人.......没了你家的富贵,你是什么东西啊你?我会看上你?’水灵啊,你都不知道他是用多么嫌弃的口气说着这些剜我心口的话!”
她掩面哭泣,我也不能叫他别说了,总要全部发泄出来再彻底的和那段往事告别啊!
“我当时真的是,又震惊又难堪。我拿衣服裹着自己都不敢对视着他的眼睛,其实很奇怪,我现在都不记得我当时都说了什么了。我一个人坐在,破坏的窗子下面,看着头顶上的月亮,直到天亮直到他走到我的身边,问我怎么了?我泪眼婆娑的盯着他,反问他,你说我怎么了?”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装模作样的对我说,是不是他醉酒之后对我的动作太粗鲁了,我叫他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他就连脸色也不装了他叫我别同他计较,说他当时喝多了。别计较——他叫我别计较,这话真是轻巧。我问他是怎么说的出口的?他开始对我说对不起,还别说,他那道歉的样子真的是诚恳又知错呢......我就那么信了,主要是因为,我一想到我都已经是他的人了,都说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吗?所以也不能太认真的计较。”
薛翎儿的表情变得阴冷。
“就这样,我们又相安无事的过了很多天,但是有一天我吃着他打来的野味,我就大吐特吐,你不知道,他当时的表情是多么的狂喜呀!我当时还以为他是因为我有了他的孩子,所以那么高兴呢,毕竟他说他学过医,他就给我把脉,就说我已经有喜了,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呢?我的高兴是没有办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所以我以为他也同我一样,是因为有了我们自己的孩子。但是又过了几天,他又旧话重提了,他说我们这种生活只能给孩子带来贫苦,他又劝我,叫我带着孩子回薛府,因为在这之前我也跟他讲过不少,我是家里的独生女,然后父母也很疼我之类的话,然后他就说,我的父母那么疼我肯定也不会计较,我的离家出走,叫我给他们服个软,然后他们一定会原谅我的,他说他自己怎么样无所谓,他一定不能让我和孩子受苦。”
我下意识往她肚子看去。
她又哭了起来,“但是可能是因为在孕中一心都放在孩子的身上,所以也没有发觉他的那些话有多么虚伪吧?甚至都没有和之前他醉酒之后的那些话联系在一起,只不过他的这句话也并不能说服我啊,我为什么离家出走呢?就是因为,我的母亲说,我将来要嫁的人一定是高门子弟和我的身份很匹配的,还要顾及得到她的面子的,所以你说我这样和人私奔,又贸贸然的回去,还是我怀孕了,什么我是要回来免得我的孩子受苦,这不一样是伤我母亲的体面吗?我怎么能够回去呢?所以我就拒绝了他的提议。”
“一个男人的心,要有多狠呢?一个男人的心会有多狠呢?当我们再一次,没有吃饱之后,他对着,碗筷发呆,他又很冷的语气问我,为什么不愿意回我自己的家,他问我到底有多爱他。我说我不愿意回去,我和我爱不爱你有多爱你,这是两回事啊。他说,这是一回事,说我要是爱他,就带着他回薛府,我们一同征求我父母的原谅,他说他不介意接受我父母对他的惩罚。”
“听到这里,我要是再不明白过来,那我可真的是又傻又蠢,原来自始至终他都只是想和我回薛府啊,我恍然大悟,原来他不是真的说想要我和孩子过好日子,他只是想他自己过上好日子。我哭了,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很认真的告诉我,我们首先得填饱了肚子才能来谈爱情,我就笑了,笑说是不是最好顺带我爹娘再给你升个官职啊,那这样就最好不过了对吧?他竟然恬不知耻的说,这样自然是最好了。”
奇葩年年有,这一只也是没谁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心急呢?其实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父亲母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我就这么走了,他们以后怎么办呢母亲老来得女,也是不容易,我怎么能这么对她呢!我是的确有想过,某一天我带着孩子和他回到薛府里面去——但是,一定不是现在呀,他为什么要这么急呢?当天晚上,我和他两个发生的激烈的争吵,过程中,他不小心把我推倒了,撞在柱子上,我们的孩子化为了一滩血水。”
我的心里突然一疼。
眼前浮现一身红的自己。
难怪薛翎儿的腹部平平呢。
“他也知道他犯了错吧,很奇怪,以前看不出来的东西,现在很轻易就看出来了。我觉得,他的认错只是因为怕我母亲同他秋后算账吧,他负不起这个责任?我们的争吵慢慢的没了,冷战越来越多。真正让我心灰意冷的是,他竟然偷我的紫月刀要拿去卖,借口是,要买乌鸡来给我补身体......我说不准,他就趁我夜里睡着了去动手,第二日我发现之后冷笑着对他说‘御赐之物你拿去卖钱,你的胆子真是够大了,这次我想救你,也是没有那个本事了’。他,他一个时辰之后,就不辞而别,离开了,我等了他三天,直到宫里的人找到我,他都没有回来。”
“是否真是因为,被你吓的?”
薛翎儿摇头,“我至今不知道,因为我至今都没有见过他。不过说起来,要不是他把紫月刀拿去当铺当掉了,然后被皇宫的人找到,我也就还不知道,在我走了这几个月里,你们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我长叹一口气,拥住这具单薄的身子,她能把孩子的事情说得这样云淡风轻,她心里的痛,在当初就有多么的浓烈吧!
“我们的命为什么都是同样的苦啊,都要经历这种丧子之痛。”我也没忍住眼泪,想起自己当日的种种也觉得好多事情都是我们无能为力而又突然的。 请妻入瓮:桃花依旧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