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彼此心意他们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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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彬微微顿了一下,“看来你是当局者迷,所以这次未能有什么先见之明。”
“哥哥。”
他绕来绕去不过就是在拖延, 这要是唐忎出来了,我就什么也不能知道了。
“好吧。”岳彬缓缓地笑,“我可没有故意在拖延,我刚刚只是在想,我应该从哪里说起。”
“那我知道,唐忎说薛老太太生病了,此事是真是假?”
岳彬点头,“是真的。据我所知,一入冬,老人家的身子骨不太好了,除夕夜宴,大雪纷飞,受诏入宫本是体面的恩宠,不知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薛老太太很下不来台,老人家回去之后,就一直没怎么起身了。这样一直到了开春天气暖和了,才略微好了一些。”
“不知道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吗?”
“不得而知。”
“总不会是和冉飞裳有关?”
岳彬摇头,“她于除夕宴上就被晋封为贵妃,水府作为母亲祖家,更是殊荣非比一般,应该不与她的什么相关。”
“她果真是除夕宴上就被晋封为贵妃了?”
岳彬点头。
看来唐忎果真是有事情瞒着我,也骗了我。
“还有一件事情,虽然是我的预料,但是,未必是我胡乱猜测。”他问我:“水府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微微思索着说:“你是问的,私帐?”
“嗯。”
“水靖那人,古板得很,应该是身家清白的,水昭那里,更加动不了这些脑筋。”
“怎么可能?”岳彬蹙着眉头,“那怎么宫里在查水昭?”
我只觉得匪夷所思,“这怎么可能么?查他的什么?”
岳彬摇头,“反正不是皇帝打击唐忎的人,就算真要打击,也不会这么直接,除非水昭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动作。”
我左思右想,想不出个所以然。
“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没有。”
“哦。”我低低的说:“没有骗我吗?”
“没有。”岳彬叹了一声,“妹妹,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有的朝臣家族,一朝如大厦全倾?”
我点头,“我怎么会不知道呢?这种事情,我听说的太多了。”
“自古以来,多的是心怀不轨的朝臣,有的误入歧途,出卖国家,有的只是一时糊涂,结党营私。但是不管是哪一种,最后的结局都不会太好。还有一种是,也许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却被人诬陷,一样的难逃悲惨的下场。但是妹妹,凡事被诬陷的,一定并非毫无来由,确是必定有什么把柄或者由头,被人无限的放大,然后不被天子所容。水府,数十年在辰国朝中占有一席之地,一直屹立不倒。从来朝中局势,盘根错节,水府又怎么可能完全的独善其身?更何况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许多事情,只可意会。便只是意会,也已经让人难以捉摸了。”
我把曾经心中有过的怀疑细细的琢磨了一遍,“我曾经有想过,如果我在户部,是由我管理着那么多钱财的话,我不可能连一点贪婪之心都没有。我本来是想让唐忎去查一下的,但是唐忎说,凭他对水靖的了解,只是我多虑了,后来我又生孩子什么的,事情便被搁置了,我也渐渐淡忘了。”
我低低的声音,充满担忧,“从来同流合污之人,便有各种各样的无奈,也许,水靖自己没有贪……但是,指不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别人作为呢?一旦被唐愈知道,一样会落得个监管不力的罪名。”
“但是你也别太忧心,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再说了,如今的你和唐忎,也已经没办法去管任何人的事了。”岳彬一壁宽慰着我,一壁用最直白的话警告着我,“自从唐忎有了退位之念的那一刻起,自从你们踏出襄阳城的那一刻,你们就注定无权无势,再也没有任何能力,去管任何人的事情。那个地方的人,不管是如何争斗,不论是怎样的生死攸关,你们,包括我,都只能袖手旁观。各安天命,便是说的这种。”
“可是哥哥……”
“好了,不要再杞人忧天了。既然你相信水靖和水昭父子,那么我们就为他们祈祷,祈祷他们不被小人所害,岂不是挺好的?”岳彬扶我胳膊,拉我起身,“不要再优思了,要是被你夫君大人知道是我在你的面前这般胡说八道,他非拔了我的皮不可,到时候你才是为难。”
我欲哭无泪,“哥哥,你还有心思说笑。”
“夜深了,进屋吧。”
“那,”我咬唇未语。
“知道,一有消息,铁定不瞒着你。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不准胡思乱想,也不可以太冲动。如今的我们,包括唐忎,已经今非昔比,不能和从前相比了。”
“我知道的。”我心里肯定有数的。
回到房间,唐忎均匀的呼吸声告诉我,他没有醒来过。
也是,今晚故意灌了他那么些酒,酒后好睡,从来不是假的。
轻轻的掀开被子躺下去,我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做贼心虚啊做贼心虚。
闭上眼睛,却是半宿都在胡思乱想,忍也不忍住的什么都想。
有了岳彬的加入,又多了个人抱孩子。
先几日,在表面的快乐之下我的心里总像是有着千斤之重似的。
这日,我正在和蕊儿两个下棋,看到那头无法给唐忎说了什么,就见唐忎像个没事人实则步子略快的去了后院。
我便丢下棋子在蕊儿不满的叫嚷下跟了去。
果然见到无法递给唐忎什么东西。
飞鸽传书的信!
“唐忎,在做什么呢?”我想也没想的跑过去。
唐忎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头,眸中闪过些什么精光,却又冲我一笑,“还能做什么,不过是日常一些琐事。”
“哦,我刚刚看你手里拿着什么呢,给我看看,是哪个姑娘给你写的情书不成?”
“瞎说什么。”唐忎好笑道。
无法就拱手告辞了。
我去掰他的手指,“我要看,快点。”
他看着我一会儿,叹了口气“罢了,看就看,没这么使劲啊。”
“叫你的手指不松开。”
我总觉得唐忎的情绪不太对。
难道,这信里真的会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都给你了,你又不打开?”这次倒是他催促着我。
“打啊,”我展开卷着的小片信纸,原本怦怦跳的心,一瞬间随着工整的字迹,慢慢归于平静,我把信纸递给唐忎,哈哈大笑了两声“原来不是情书啊。”
“人家都知道我名草有主了,还会有谁这么好意思给我写情书呢?亏你会想。”他摇头笑笑就去看信,我特意瞧着他呢,他好像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表情不骗人的话,那么,襄阳城暂时无事啊。
我终于可以放下心来,给蕊儿好好安胎了。
这丫头,前三个月不吐,这种间几个月竟然每天晨起都大吐特吐,可把大家伙儿给忙到了。
信中没有提襄阳城中人名,也没落款,但是信中写到,一切如常,身体康健。
八个字。
我便知道,是说的太上皇和薛老太太的身体康健。
其余我们关心的人和事,一切如常。
这样就好。
我终于可以安心的吃个饭了。
在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情况下,就会发觉日子过得非常的快。
一晃眼,竟然就到了六月初一。
我特意的起了个大早,却发现,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平日里他们都各自挑水的挑水,劈柴的劈柴了,今日,人都去哪儿了?
好容易在井边碰到大肚子的蕊儿,一问才知道,原来今日是半年,所有人都在后山空地上参加三大山长演讲的聚会。
包括唐忎,所有人都去了,只剩下抱着孩子的我,和大肚子的蕊儿。
好吧。
正事要紧。
我就叫蕊儿看着懿儿,我去搜面做糕点。
以前不觉得,今天只有自己,才发现做什么都觉得没意思。
水要自己提,柴棍要自己抱进来。
竟然一眼过去,都是要做的事情。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这在古代生活,可不是把煤气一打开就可以开炒,也不是把插头一插上,就可以用电磁炉炖汤的。
不容易啊!
当一块柴从我臂弯跌落砸到我的脚上把我痛得忍不住低呼的时候,一瞬间很想发脾气。
“懿儿,别乱跑啊,小姨肚子里有弟弟,不能把小姨带着跑。”我一抬眼看到懿儿顺着墙四处走,我就更无语了。
这做着事情还要照看小孩怕她摔了,真是心累。
“个死唐忎,别人就不说了,自己女儿生日,他这当爹的竟然也不记得了吗?”我越想越气,“都说男人天生少根筋,我看了这话真不掺假,这男人真是让人很生气。”
一个上午,我把糕点都做好了,懿儿要吃的银耳粥也炖好了,还不见他们回来。
我要被气死了。
我把唐懿抱着喂她吃粥,听到门口动静,刻意当做没听到。
头也不抬的。
但是耳朵不听话,偏偏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哎,耳朵都长茧了。”
“腰都坐疼了。”
“这讲的都什么,也太没意思了些。”
“我去休息了。”
……
这什么跟什么?
“唐忎,抱孩子。”我冲着最后那个同样耷拉着脑袋像是累得很的人高喊了一声。
“怎么了这是?”
他还敢问。
我打起一张笑脸,把孩子递给他,“能有什么事?左不过就是天要下雨,我要去收衣服。”
我冷哼一声,把碗往他手里一放,疾步往房间而去,狠狠的甩下帘子。
蹬掉脚上的鞋子就上床了。
躺了一会儿,翻一会儿身,还是睡不着。
“唐忎,唐忎?”
没听到回应声。
院子里怎么静悄悄地?
人都去哪儿了?
他又带着女儿去哪儿疯了。
躺了半天还没有听到人回来的声音,我汲上鞋子走出去,就看到蕊儿还是坐在那里,我软声道:“你月份也很大了,别整日只知道坐着,多活动,生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难了。”
蕊儿抬起头来,我才看到她正在嗑瓜子,我顿时憋不住了,“你昨天还喉咙疼,我弄了金银花给你泡水喝,你今天就吃这个?你不知道孕妇体质本来就火气重吗?”
“我知道的啊,我就是……”
“那随便你吧,我忙去了。”差点就和拐弯过来的唐忎撞个满怀,我一看懿儿,头上插着花,伸手就把那花取了下来,“不伦不类的,你没发现?”
我撇撇嘴,理也不理人,就要越过他而去,臂弯一紧,被他拉住了,“我正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呢。蕊儿走了,一起去。”
“我不去!”
“走了。”
我心里很委屈,他刚刚的口气,这么严肃做什么?
不情不愿被他拉到了后山,我本来是低着头的,但是鼻端闻进来一股非常香的烤鸡味儿,我几疑是自己闻错了。
一抬头,傻眼了。
初初一看,是四张桌子拼在一起的吧?
桌子上面这样丰富的菜肴,是从哪里来的?荷叶鸡,清蒸鱼头,辣炒龙虾,金针菇蛋汤……数不尽的都是我喜欢吃的菜。
并且凳子都已经摆好了。
“唐忎,这……”
“这些菜很可口吧?”
是无云的声音。
玉树临风一个个,好家伙,清一色的都是穿着新衣裳?
我不觉问道:“今天是什么不寻常的日子吗?”
“可不就是咱们懿儿的周岁?”岳彬把孩子抱过去,唐忎牵着我的手往桌边而去。
笑意缓缓地对我说:“你肯定是以为,今天,我们所有的人都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吧?其实我们昨天就开始准备了,只是都瞒着不告诉你而已,大家商议着到底是直接给女儿过生辰呢,还是怎么的?我想着,天下间的人情债都只有儿女欠父母的,既然是女儿的周岁,那么就要先好好的犒赏一顿女儿的亲娘。所以,这里的菜,除了简单的素菜,但凡有一点讲究的,便是由我们八个人,一人炒的一个。你今日有口福了,但是——也保不准,会是黑暗料理。”
说起这个词,还是当时蕊儿的功劳,这将是一个不怎么好的回忆。
不提也罢。
我表情实在是变化多端的最后化作一个长长的憨笑,“我其实是跟你们闹着玩的,我就知道你们肯定记得清楚今天的日子啊,对吧,这今天你们都要掏腰包的,一个个的都别想跑。哈。”
“看看,刚刚一张脸铁青,这会儿故态复萌了。”
我顺手把刚刚拿着的花扔去无闲身上,“就属你,越发的没有规矩了,我真的很后悔,在当初我还有身份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好好的整整你呢?现在打也打不过你,说也说不过你,亏死我了。”
“变着法儿的骂人。”无闲耸肩。
“大家都坐吧,今日不喝酒,把菜得吃光,这可都是大家共同的心意。”
唐忎的话,堪比圣旨,一个个的就坐下来了,我心中恼恨连唐忎也瞒着我让我出了丑,今日便决定不吃虾子。
把他剥给我的,全递给蕊儿吃。
他们说话,我也不参与,顾自挑着菜吃。
“这个你……”
“食不言寝不语。”
我一语既出,其他人也都不再做声了。
“哎呀,这是谁做的菜?盐巴子做成的吗?”我夹了口青菜吃,看着青青嫩嫩的菜,快把我咸死了。
“阑珊姐快喝口汤吧。”蕊儿把汤舀了递给我,我喝下去,总觉得有一股子腥味。
“这个汤里面,放了什么?”
就见无法举手,“我放了猪血,是无闲说,吃血补血。”
我吓得差点丢下勺子。
我拿起筷子去戳鱼头,硬邦邦的,“这个鱼头不会没有去腮吧?”
“去掉了啊。”无武说。
我丢下筷子,忍下仰天长啸的冲动,“你们这行为,让我想起一个人。”
我实在不明白,怎么他们都吃的香香的,而我吃哪都觉得不太对。
“嫂子吃几个饺子吧。”却是无天。
“你做的?”
他点头。
“能吃吗?”我不太放心的道。
“嗯。”
我想着无天是不会恶作剧的吧,就吃了,味道还不错,馅中有韭菜。吃到第二个却把我的牙齿磕到了,我的天。
“怎么了?”唐忎问,看他样子,他应该是不知道。
我从嘴里弄出来个碎银子!
“你们谁弄的这是?”
却是蕊儿弱弱的举手,“阑珊姐,饺子好吃吗?”
“好吃啊。”这和作弄我的事情,有什么连系?
“饺子是不是有一点硬硬的?”
“何止是硬,”我拿着碎银子把玩,“分明这东西煮不熟!”我贼笑,“既然你们都喜欢这样做饭菜,今天晚上我就依样画葫芦的做给你们吃,也来硌你们的牙齿。”
蕊儿嘴角擒笑,“真的很硬很生?”
“对啊。”
“阑珊姐真的觉得很生?”
“是,生,生生。”
“哈哈哈哈哈,那就赶紧生啊。”
我一脸蒙圈。
唐忎也挑了眉峰看哄堂大笑的人们。
岳彬就把我的饺子端走了,“他们非说在头个孩子的周岁宴上让你承诺‘生’的话,你今年就一定会再生一个,这样,咱们这个大家庭才更热闹。”
我被他们逗笑了,“蕊儿都六个月的身孕了,你们又来催我!合着小孩子生下来都是给你们玩的?”
“那可不是?这懿儿慢慢的长大了,以后就不会那么听话了,我们要换个弟弟妹妹宠着。”抱着懿儿的无云问懿儿,“最爱谁?”
“舅舅。”
“最不爱谁?”
“你,咯咯咯。”
一群人笑翻了。
“看吧看吧,这整日里当牛做马的,就只落得个这样的下场!”无云惆怅长叹。
唐忎看一阵儿,举杯说:“以清水代酒,谢谢大家的好意。”
大家都共举杯,笑饮而下。
这番吃得半饱,无武兴致颇浓,要与无天对耍剑舞。
女人的剑舞,我在电视剧里面看到过,男人玩剑玩舞我还是第一次见。
果真不一样的婉若游龙。
剑出时干净利索,时柔时刚,收放自如。就见无法用筷子轻击碗口,一下下的,竟然成了一种小调子。无天无武二人原本气势豪放,明快逼人的剑舞,渐渐变得缓慢。
我也不知道他们都在想着什么?
旁观者原都是一脸的欣赏。
渐渐地,似乎都在沉思着什么。
场中剑舞更是由一种背水一战的豪情激烈,转变为英雄气短的无奈……
我的心中一凛。
不由得有些怔愣。
结束剑舞的肃穆无声,配合着院子里突然纷纷飘落而来的槐花,壮烈悲剧的刚健和环境的柔美冷寂,形成鲜明的对比,强烈的震撼着我的心灵。
矫健的舞步,最后也不过就是英雄气短,以悲壮收尾。
场面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要,要剑。”
无云回过神,指着无天手中的剑说:“太锋利了,划手,疼,疼,懿儿不要。”
我走过去抱过孩子,看孩子在揉眼,只好先带孩子回房间了。
懿儿在我的怀中慢慢的睡过去。
我坐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便悄悄地往窗口边移。
透过纱窗映出外面的人有些模糊的轮廓来。
原本坐着的唐忎,此刻正站着,好像在问无天什么话。
无天摇了摇头,无武好像在说什么。
我突然觉得,我们挺自私的。
不。
唐忎是被我连累的。
也许,从一开始,自私的就是我。
其实在当初,唐忎打算要退位和我隐居的时候,我嘴上,虽然一直觉得他为我放弃了太多的东西,感觉有点过意不去,但其实我的内心是非常非常渴望和期待他这样做的。因为我实在是承受不住,日后有其他女人跟我抢他的这种行为,我只要一想到卧榻之上,有他人酣睡的场景,我真的觉得,真的是无比的恶心。
也许,我不是一个大气的人。
也不是一个聪慧的人。
恰恰便是个目光短浅,毫无上进心和野心的俗人而已。
曾经我站在苍穹之巅,可我仍然觉得,那些都只是浮华一梦,那样的不真实。
我甚至害怕。
我只想和心爱之人,找到一处世外桃源,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简单生活。
我以为离开,虽然不会太简单,但是也不会太难。最起码,太上皇和娴妃娘娘两个同意了,我们就可以毫无挂念的离开了,但是时到今日,我突然发现,我们,只是想单纯的离开那个权力之巅的地方。可是有这么多人,有这么多,心里都有着抱负的人,也随同着我们,一起离开了。也许一开始,他们会觉得,这种日子很安逸,很简单和快乐,可是,年长月久的,他们会不会觉得,离开是一个错,是一个遗憾呢。
我相信,他们其中有的人是想上阵杀敌,报效国家的,但是如今却扛着锄头在挖地,拿着斧头在劈柴。
一身武艺毫无用武之地,一身胆识,再也没有,任何可以出力的地方。
我不由得红了眼睛。
怪我,是我,太任性了……
在我没有想出应对之策之时,我就没有再出去。
他们准备了东西,叫懿儿抓周,我也没去看。
我把自己绕进一个泥潭,一时之间,难以相助自己脱身。
“怎么了?”
唐忎用心疼的语气问我,我就再也绷不住,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反手把他的腰搂住,我张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那是什么?”
我的手慢慢的移到他的胸口,“唐忎,你本该居庙堂之高,如今却远离尘嚣和我隐居如此,你有没有觉得后悔?就是,哪怕只是偶尔、某一瞬间,你会觉得,这样的日子实在太枯燥无味了!?”
唐忎微微意外的神情让我觉得有一瞬间的难受。
他会坦诚心迹?还是会敷衍我?
“水儿,你为什么要想这些东西呢?你的心里,就不能放下这些乱七八糟的负累?你不欠任何人的。”他的神色认真,“人生难得糊涂,你不要凡事都想求个真切,好不好?”
“你没有正面回答我。”我微微咬住唇瓣,下一刻忍不住呀的一声,是他赌气似的在我臀上拍了一巴掌。
我偷看着他的神色,他正等着我看过去呢,一对上他“虎视眈眈”的眼神,立马心虚的垂下眸。
就听他叹了一口气道:“要听真话是吧?抚住心口,别碎掉了。”
看他还能开玩笑,我忍住嘴角想要拉开的弧度。
“如你所说,我自幼出身皇宫,长于皇宫,从来所到之处,众人簇拥,凡事皆不必我亲自亲为,只需要动一动嘴,有哪里不舒坦了,自然有人替我解决。天家的富贵和快活,我都经历过,在以前,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竟然会抛弃那般贵重的身份以及荣华背后的一切,但是我,现在已经是身在世外桃源之人了。一个普通孩子的父亲,一个在以前总是没有归属感和安全感的女人的丈夫。”
我静静的听着他说。
我静静的听着他说。
“就是因为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远离襄阳城,所以你就应该相信,这会儿在你身边的我,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心有多坚。我们生为而人,有情才能在天地之间立足,我不会告诉你说,我已经彻底忘记了那个地方的人和事,甚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为什么要去忘记?我生活了二十多年,虽然不至于一花一草都有了感情,但是在某一处假山上,某一处宫殿里,某一棵花树下,遇到了谁,发生了什么,这些都在我的脑子里,都是很美好的回忆。但是怀念,不代表我就后悔了,想回去了。反之,一个人如果轻易的就能将自己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忘的干干净净,那岂不是很无情无心?”
我趴在他怀里默默的点。
“这出来也半年多了,从刚开始的很不适应,到现在能感觉到的,一股发自内心的轻松和闲适,我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不后悔。当然了,我也不能说为了安抚你的心,就骗你。时常我在想起父皇和母妃的时候,也会觉得说,自己很让他们失望,但是水儿,人生有得有失,我在选择的时候就已经权衡过了。你不要觉得是你自私,也不要觉得是我们自私,世上如果有两全之法,也许我们就可以谁也不辜负,你说是不是?但是世界上没有。所以我只能把这份惦记化作深深的祝福和祈祷,另一方面,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就是对他们最好的交代了。”
“嗯。”
他轻笑了一声,“这会儿竟不说话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刚刚已经说错了,这会儿还能说什么。”
“不,你没有说错,如果你不问,你只把疑问放在心里,那么就会对我有误解,这样子的话你就不会开心,那么我们离我们的初衷就会越来越远了。人家说的至亲至远夫妻,在我们之间不存在,明白吗?”
“嗯。”我摸着他的喉结玩儿,终是弱弱的说:“这会儿,如果我把你推开,你会不会生气啊?毕竟我觉得我很热。”
他立即撒手,叫我离他远点,“我也早就想说了!热死我了!”
“你也太夸张了吧!”我撇撇嘴。
他瞧我两眼,唔了一声,“话都已经说开了,你还像有点不开心一样,让我来猜猜,其实你真正想问的是无卫们吧。”
“那你怎么看?”
“你以为他们是因为如今无所事事,所以才觉得……怀念以前的生活?苦于没有创下一番功业?”
“难道不是?”他休想骗我,就算我猜不到他们真正的情绪,也不会差太远。
我有眼睛,会看事。
“你可知,刚刚那套剑舞,是谁编的?”
我眨眨眼,“难道不是无天他们,兴起而舞?”
唐忎摇头,“你还记得当时去凉州,在船上出事,被无利擒杀的一人吗?”
“有印象,但是我已经叫不出名字了。”
“无吉。这套剑舞,是他所创,只不过,无天他们使出来的时候,从中间就起了变化,是因为想念他。”唐忎的眼神也带着伤悲,“无卫众多,加上叛徒无利,一共八个是我最为得利的助手。他们各自有精通,配合的可谓是天衣无缝,废太子曾经也想学我培育一些这样的人,但是他做事没有耐心,所以便没成。八个人当中,无吉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但是他精通音律,尤其擅剑舞。今日众人,是一时之间想起了他,再想到从前大家一起习武,出任务,难免便会多份伤感,你不要多想了。”
原来确是这么一回事。
“但是让他们,也如山野村夫一般的跟着我们过一辈子,这样真的好吗?你真的了解他们每一个人呢?也许有的人心中,其实是存着大志向的呢,但是当初,突然一听到说,你要离开京城了,所以,心中的情义胜过理智,这才不管不顾的就跟随而来,一路走到今天?”
唐忎看着我思索着。
既然是思索,就是连他也不太确定。
“你是说,就算他们谁的心中,有了要出去闯荡一番的心思,但是由于忠诚两个字压在他们身上,所以他们也不好开口,你是这个意思吗?”
我点头,“没想到便也罢了,既然想到了,总要你费一下心,看是如何试探一下?也许有人真的存了要去当官的心思,你可要替着想一想,别误了人的一辈子。”
唐忎点点头,站起身来“此事我心中已经有数了,这样,大家都等着呢,我们先出去,今天是女儿的周岁,都说小孩子过了一岁就越发难带了,目前看来咱们的女儿很是文静,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噗。”我警告人,“只要你正正经经的,以后女儿有什么不好的习惯什么的我保管怪不到你的头上,你知道不知道,我曾经觉得,你真是把王侯将相的优点诠释的非常到位。哈哈哈。”
“曾经?曾经算什么,我一直觉得,你就跟树精一个德行,根那么深,扎在我的心里。”
“切,女人之美,在于蠢的无怨无悔,男人之美,在于说谎说的白日见鬼。”
“什么话,我却全是肺腑之言。”
“不信,我一个字都不要信!”
“你信不信,我的心意就在这里。”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说的就是你。”
“娘亲,”岳彬怀里的懿儿听到声音回头,脆脆的喊了一声,我张开手臂,跑了过去。
山中岁月如白驹过隙。
过了炎夏,懿儿身上的痱子才算慢慢消褪。
九月十五,蕊儿诞下一子,无闷给他取名翁凡。
无闷的本家姓翁,他当年被唐忎带回宫时已经十岁,对于往事还记得一部分。
有了小凡凡的到来,我们这个大家庭才更加热闹。
只是过了满月这天六个无卫,便只剩下了三个。
我听唐忎说,最早来找他的是无法。
那个对地理环境很熟捻,性子最耿直忠厚的无法。
我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无法的家里,一直都很贫穷,所以,他的父母都是病死的,因为没有钱请大夫。
所以他在很小的时候就立志一定要勤学苦读,将来一定要做大官,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受贫困之苦了。当了官以后,也一定要尽自己所能帮助那些穷苦的孩子,让他们有个不一样的人生,不要再同自己一般,很小的时候就失去双亲,流离失所,过着有上一顿没下一顿的日子。
唐忎找他们谈心之后的第三天,无法就去坦诚心迹了。
唐忎表示支持。
无法就说,想看小无闷出生,唐忎自然没有不依的。
所以,小凡凡满月酒一过的当天夜里,无法就离开了。
第二天同大家告辞的,是无天。
这个我倒是没有想到。
他没有什么说法,只是望了一圈我们所有的人,看到懿儿盯着他看,他把懿儿抱了一会儿,只说了“珍重”两个字,便离开了。
也许是因为前日夜里无法的离开,所以这次反而有了一种习惯的感觉。
所以,无云第三个离开,我们就更是能够坦然面对了。
“嫂子,虽然我在你的面前总是没大没小的,但是其实我很佩服你,只是这么矫情的话,我个大男人也实在是在说不出口。不管怎样,你能体察我们的心意这般替我们着想,也让我们可以走的没有挂念和负担,就都是你的本事。”我不着痕迹的朝唐忎看了一眼,耳边还是无云轻快的语调,“以后山高水长,也许天涯海角,就不会再有相见之机了。大家天各一方,都要为彼此珍重,我这就下山了。”
“云叔叔。”懿儿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把手张开要抱抱。无云的脚步一滞,继而大步流星的离开。
我赶紧把懿儿抱了起来,她问我:“大家都走了?为什么?”有个别音节不太准,我却能够听懂。 请妻入瓮:桃花依旧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