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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少顷，你力气大，快把季子抱起来……对，我去找人，你过来扶着……”

　　许少顷先还像有一丝犹豫，看季子望向他的祈求眼神，也顾不得什么了，一把将人抱起来，“去找御医！”

　　“不……不要……”季子抓紧许少顷胸前衣襟，哀求道：“不要在宫里找人……立即送我回太子府，不要再耽误了……”

　　水岚六神无主，看向许少顷，许少顷微微沉吟，“我们现在带侧妃娘娘出宫去。”

　　水灵就这样傻眼的看着许少顷和水岚二人带着季子离开她的视野。

　　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季子有孩子？

　　刚刚被她推了一把，摔倒在地？

　　孩子……要没了吗？

　　“啊！唐——三——”

　　当她惊慌失措跑出去找到唐忎时，唐忎还吓了一跳。“怎么了？”狭长眉目快速扫视一眼，不见其他人。

　　“完蛋了，这下完蛋了！你知道吗，太子之前那个侍妾，现在的侧妃娘娘有喜了……”

　　唐忎一愣，淡淡的哦了一声。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往她耳后别去，这才揽着她肩欲走，“她有喜就有喜了，你干嘛这么紧张。”

　　水灵拖住人的胳膊不准他再走，“因为！因为我刚刚不小心推了她一把她就摔到地上去了然后摸着肚子喊肚子痛然后她的孩子可能要出事了！”水灵没换气一口气说完这几十个字，将唐忎紧紧看住，两嘴一撇，欲哭无泪，“唐忎，你赶紧陪我去太子府看看去吧。”

　　什么？唐忎拧眉，他那大哥侍妾倒多，却都没有生蛋，这季子有喜已经令他感到意外了，怎么还……看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唐忎捏着她手心安抚，“你别着急，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再说。兴许什么事情也没有呢？一定会皆大欢喜的。”

　　唐忎带着她快马加鞭赶到太子府邸门前，一下马车，差点被人撞到，幸亏唐忎动作快，早揽着她退向一旁。

　　饶是如此，胳膊也还是被人撞了一下。

　　那人恍若未觉。

　　倒是旁边一位小厮打扮的人看到了唐忎，急忙过来致歉，“府里有点事……刚刚大夫走的急冲撞了雍王殿下，还请恕罪。”

　　唐忎自然是不悦的，水灵冲他摇头，他也就未追究，只问：“为何没有请宫里的御医？”

　　一壁携她往里走，一壁听到不少动静。

　　那小厮这才明白过来，这雍王已经知道了，当下请人入府。

　　“属下也不知道，不过这卫大夫是一直给府内女眷看脉的。”

　　唐忎也不再多问。

　　所谓东宫果然，金碧辉煌。

　　不仅宽阔宏大,随处可见画栋雕梁,殿宇楼台,一眼过去，高低错落,层檐连绵，说不出来的壮观雄伟。

　　殿瓦是绿琉璃瓦,歇山顶,七个……问了唐忎才知道，那个东西叫做屋脊兽。

　　一重重殿门,一道道回廊,走得水灵两腿发酸。

　　这建筑物，想当年可真是“劳民伤财”呵。似乎不这样不足以体现太子爷的威严似的，让人如坠入缩小版的皇宫。

　　小厮将他们带到“如意苑”外才退下。

　　依稀能够听见季子的呻吟声，低低的，断断续续，唐忎拦下一个刚刚跑出来的婢女，问：“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那婢女瑟瑟发抖，“太子爷大发雷霆，把今日跟着伺候娘娘入宫的两个姐姐……把她们踢得吐血。这会儿大夫在给娘娘扎针呢，好像不太……”

　　“好像不关三弟的事！”唐询的声音夹怒而隐忍，把那回话的婢女吓得慌不择路，告退礼也忘了行，就急忙忙逃开了……

　　“大哥。”唐忎拱手见礼，能够感觉到握住的手微微在颤抖，他微微含了歉意的道：“现在说什么也迟了，我们只希望侧妃娘娘和腹中胎儿都平平安安的。”

　　他在马车上简略了解过。

　　虽是对方纠缠，但到底也是被她推搡了一下，怪只怪他大意竟然没有发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季子竟然藏身于灌木丛之后，而他，丝毫未发觉。

　　这厢她腹中胎儿安好的话则没事，如果出点闪失，父皇那头还有眼前这人面前都不好交代。

　　“等着吧，没事最好，否则……！”太子怒气未消，半晌，他回他们这样一句。

　　一直就觉得太子这个人很讨厌，所以每次一见到他便没了其他的感觉，但是今日，她竟然害怕起来。是心虚吧，犯过错的人才知道什么叫做怕。

　　毕竟是一条无辜的生命，不管大人如何，胚胎总是世界上最应该受到保护的生灵。

　　“对不起，太子殿下。”这声她必须说，不说的话她心里过意不去。

　　唐谈抬眼斜斜看过去，淡淡的忧伤，没有太多的表情，哼了一声扭开头去。

　　三人进了内苑，石桌旁落座。

　　可能是只等了一会儿，可能是等了好久好久。是一声凄凉的哭声敲醒枯坐的三人，开始时声音无比尖锐，音收时暗哑恸绝。

　　水灵心中疙瘩一声，强烈的不安之感席卷全身。

　　“怎么回事？”

　　唐询奔进寝殿，唐忎和水灵尾随而入。卫大夫满头大汗，也不知是急的还是忙的……

　　“太子殿下请恕罪……老朽，尽力了。胎儿刚刚一个多月，正是最需稳妥的时候，且侧妃娘娘近来阴郁积心，没有休息好以致身乏体内，但其实这些都不要紧，若开了几副安神祛火的良药调理一下就是了。今日侧妃娘娘显然是动了胎气，是经受了大力的推搡倒地，以至于腹痛，腹下流血不止。老朽施针止血，却没有起到明显效果……太子殿下节哀。”

　　那老大夫每往下说一句唐询的脸色更冷一分，到他说完，唐询冷眸一转，落在水灵的身上。

　　水灵瑟瑟后退一步，心里亦是难受。

　　“太子殿下，妾身有罪……”季子满面泪痕，头发蓬乱，脆弱不堪伏在床上，一位侍婢半扶着人，也是涕泪涟涟。

　　唐询五心烦躁，又心疼不已，扒开那侍婢一把将人搂在怀里。他的第一个孩子啊！

　　“太子爷，我不要见他们，我不想见任何人，叫他们都走……”她哭诉道。

　　其实不要她赶，唐忎也会带着她离开的。只是水灵实在不愿意相信，一个生命就这样轻易的没了吗。

　　“殿下，为何不请宫里的御医再过来整治一下呢，说不定有什么办法……”

　　“你，你是何人？你这是是怀疑老朽的医术么？”卫大夫舌头打结，愤愤望着人。

　　水灵摇头解释，“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多一个人多一个主意嘛，反正已经这样了，何不再试一试呢？”她焦急的看向唐询，又看着唐忎。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肚子里的孩子，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这是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主意的事情吗？你怎么不把大罗神仙给请下来呀！”季子厉声大喝，上气不接下气。

　　“就是，侧妃娘娘肚子里的胎儿已然成了一滩血水……就别在这里捣乱了，无端给太子爷和娘娘添堵。”那大夫说着又与季子道：“老朽下去开几剂调理身体的药。”

　　季子颔首令退，头垂于太子手臂之上。

　　唐询闭眸，“这个账我会慢慢跟你们算，现在请你们马上出去。”

　　“那我们先出去了。”水灵还要再说什么，被唐忎往外拉去。

　　心里乱糟糟的，没什么心绪好好走路。

　　门槛处，低头的她发现了什么东西。

　　一点殷红。

　　晕开在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

　　像一个缩小版的圆月。

　　很圆的一个点。

　　水灵撑住门扇，不再动步子，仔细的看那一个红色的圆点。

　　眸中渐渐多出一些疑惑。

　　轻轻的嗅了两下，。

　　真的不对，是哪里不对呢？

　　“你有没有闻见，空气中有一点什么不同的味道。”她突然问。

　　唐忎凝视她严肃的表情，果真也嗅了几嗅。

　　然后摇头。

　　“有什么不对劲吗？”

　　“是不对劲，但是我一时又说不出是什么。”水灵望天沉默。

　　到底是什么不对呢？

　　“唐三。你说为什么，宫里面明明有当值的御医，为什么她非要一路从皇宫回到太子符，才请大夫来就医呢？”

　　唐忎的脸色也越发慎重，低语道：“你在怀疑什么？”

　　唐忎无心的一句，猛地叫水灵抬起头来，“是啊，我在怀疑什么，我为什么要怀疑呢？”

　　四目相对。

　　她突然就明白了。

　　“太子爷，你看他们……”竟然还不快滚！

　　唐询冷眉一竖，刚要呵斥，水灵回头，疾步跑向榻边。

　　“是味道不对，我知道了！”水灵认真的看着季子，“侧妃娘娘，恕我冒昧的问一句，你下面是不是还在流血？”

　　季子咬牙切齿，“你说呢。”

　　水灵挑眉，“所以是因为我挣扎着要把手臂抽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推了你一把，所以你就倒地了，然后就掉了孩子是吗？所以等你休息了两日之后，您是要和太子殿下一起去水府找我的麻烦的是吗？”

　　季子瞠目，冷哼道：“你总不会以为这件事情就只这样算了吧。”

　　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水灵决定赌一把。这时候唐忎亦是垂思着走过来。

　　眸中是对她的支持。

　　无条件的信任。

　　心中一喜，一定。

　　“正好，我也不想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

　　她的笑容让季子有些畏怕的感觉。

　　水灵已然矮身与唐询说道：“太子殿下，我在怀疑一件事情，我想证明给你看，你配合一下臣女，好吗？”

　　唐询十足不耐，“你们回去吧！季子还需要静养。”

　　水灵急忙转头，唐忎收到，立即说：“大哥，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先让她试一试吧。如果她只是在这里白白的浪费你的工夫，就算大哥应该要给我面子而不去说她什么，我也是要跟她算账的。侧妃娘娘小产一事，绝对不是小的事情，这应当是由国法来制裁。”至于后果，自然由他一力来承担！

　　唐询本已不耐，看她坚持，似笑非笑看过去一眼，“我倒要看看，你要玩出个什么花样来。”

　　水灵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只是。但凡有一丁点的怀疑，她都要证实一下，谁叫空气中飘散着的味道带着一丝半点的腥呢？

　　“我想请这位姐姐帮我去拿点食盐过来，不需要太多，你放在手心拿来即是。”水灵冲床榻边上一直守候着的侍婢十分客气的道。她与太子等人的话，她都入了耳，所以当下也不必要请示谁，直奔厨房而去。

　　水灵叫唐忎去到珠帘之外，这才与季子道：“臣女斗胆请侧妃娘娘掀开被子。”

　　季子气息喘喘，瞪着人，“我没精力陪你闹，请你马上离开我的寝殿。”

　　“哦？侧妃娘娘不予配合，是不是要违抗太子殿下的旨意呢？”水灵淡淡问，又加了一句，“还是说，侧妃娘娘心里有鬼，所以不敢让臣女来试一试？”

　　季子紧紧将她望住，眸中阴森斗转。

　　水灵倒缓缓转一笑，眸里辉华玉莹。

　　“侧妃娘娘思虑得如何？”

　　“倒也没什么不可以。”季子懒懒的伏在唐询大腿上，极为疲惫的道：“只是我为什么非要听你的呢，满嘴胡说，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水灵也不急躁，只是道：“正因为你不知道我要做什么，那我就做给你看一下，是不是？等做完了你就可以休息了，我就可以滚回我自己的地方去了，彼此也都清静。”垂眸点点笑意，是对她态度的存疑，继而对一种想法的再次肯定。她淡淡的说：“我想太子殿下心中也会有一个疑虑吧，这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季子邃然抬头，眼神锐利似道剑光，“你别在这里信口开河！”

　　“侧妃娘娘，你用不着这么大的反应吧？”侧目看向一言不发的唐询。

　　唐询冷然道：“好了！让她看。”

　　季子欲言又止，这才缓缓闭眼，任人作为。

　　水灵轻轻掀开她腰下薄被，手一紧，被人捉住，对上唐询阴鸷的眸，“你到底在玩什么？” 请妻入瓮：桃花依旧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