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儿,徐春凝开车去了西安,同时坐她汽车的还有钱副总经理和廖霖。
徐春凝的汽车高档,是凯迪拉克,满满六十多万元,是徐春凝在她去年的科技成果奖基础上,垫巴了一半钱买的。徐春凝哪里知道,那一半买车钱是我卖掉莉莉的公寓和宝时捷积攒的,否则徐春凝真的会拿车撞我。
事情往往也就是这样赶巧,在徐春凝到西安交通大学临床教学的第二天头上,徐春娴的录用通知下来了,而且报到时间很急,只有一周的准备时间。
在这一周里,我亲自跑了一趟社区,把徐春娴的工作辞了,又为徐春娴添置了一些被褥和换洗的衣物,打快递给桃子寄了过去。
然而万事俱备,东风却迟迟不来,与徐春凝通电话,徐春凝根本没有回来送徐春娴的意思。
看来徐春凝是把玲玲当成她的重点处置对象了,因为玲玲的病是否能够治愈,直接关乎徐春娴的工作和前途,徐春凝何敢怠慢,所以拼尽所能治疗玲玲的病。
其实我对玲玲的治疗是有所了解的,她的第一阶段的手术是腰穿抽骨髓,这是病人最受罪的手术,手术效果的好与坏决定于骨髓间充质干细胞的数量。
在干细胞数量达到要求下限的条件下,开始进行第二阶段的手术,那就是将骨髓间充质干细胞附着在可降解的胶原支架材料上,结合宫腔镜技术进行子宫内膜分离。
当宫腔粘连部位分离后,再将支架材料和骨髓间充质干细胞的复合体移植到患者的子宫宫腔,使骨髓间充质干细胞覆盖子宫内膜粘连面,促进子宫内膜血管组织的再生。
这个阶段最熬人,需要的是患者的配合,一旦患者配合不好,手术就会前功尽弃。所以徐春凝要守在玲玲的身边,帮助玲玲渡过难关。
我几次给徐春凝打电话,徐春凝都在病房,急急忙忙跑到病房外接听我的电话。
这就是徐春凝的工作方式,在市中心医院,徐春凝也是这样对待她的病人。难怪病人愈后生子,都要跑到妇科,抱着孩子认徐春凝这个干妈。
截止现在,徐春凝已经做了四个孩子的干妈了。
通电话的时候,徐春凝说她也是非常焦急,可是病人离不开她,她只能让我带着徐春娴去北京,她以后抽空去看徐春娴就是了。
为了让徐春凝放心,我说了一些安慰话,将徐太太请到我家照看亮亮,便买了两张硬卧车票,搭上去北京的火车。
我和徐春娴的运气不错,一个下铺一个中铺。徐春娴腿脚不好,我把她安排到下铺,我自己躺在了中铺上。
似乎时间流逝得很快,感觉上车没过多久,原本喧嚣的车厢静谧下来,静谧中不时有几许鼾声传入耳中,这样的鼾声似乎告诉我,此时此刻已是夜半时分了。
车厢里面冷气习习,过道的灯光不知是何时熄灭的,所能见到的光亮也就是几许夜灯的闪烁。
夜半的列车,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响单调而富有节奏感,好似一首新颖的摇篮曲,在列车的摇晃之中催人欲睡。
我感受着列车的摇曳,感受着冷气的沁润,感受着夜灯的萦绕。这样的感受带出来了几许缠绵,缠绵的我不长时间便沉入了梦乡。
不知何时,我的脸颊出现了一丝刺激,蓦然睁眼,竟然发现徐春娴在吻我的脸儿。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侧起身子。
徐春娴更是吓坏了,好似做贼一般,刺溜一下钻进下铺,蜷个身子一动不动。
天啊,这个比我小十三岁的小姨子是何时爱上我的?
面对不应有的爱,我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徐春娴起得晚,起床后表情显得极不自然,一双眼睛飘忽不定,好像不敢直视于我。
我佯装什么也不知道,坐到徐春娴的铺位上,为徐春娴泡方便面,削桃子,总之平日间如何待徐春娴,依然如何对待她。
徐春娴胆怯地看看我,表情有些儿怪异,似乎不能理解,昨天晚上我究竟是否发现了她的那一吻。当她确定我的确没有发现她在夜里吻我的时候,她的心放下了,方才流露出往日间的俏皮与可爱。
十点多钟的时候,我和徐春娴的双脚终于踏在了北京的土地上。
桃子亲自到西客站接我和徐春娴。当她看到徐春娴走路的样子时,惊愕二字不禁写到了她的脸上。
面对桃子的惊愕,徐春娴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的腿脚,又有些儿怨恨地看了我一眼。
徐春娴的怨恨来自于我隐瞒了她的残疾。对于这种隐瞒,我是考虑再三的,因为桃子是个感性之人,如果我说徐春娴腿脚有残疾,不论轻与重,恐怕她都不会给徐春娴发录用通知,所以我干脆把徐春娴摆在她的面前,让她看看,徐春娴这种轻微性的肢体残疾,是否会影响长城文艺出版社对于徐春娴的录用。
桃子用充满怀疑的口吻问:“妹妹这腿是闪着了?”
我说:“不是的,小娴有小儿麻痹后遗症。”
“你为啥不早说?”
桃子恼了。
“这么轻微的残疾,对她的工作有影响吗?”
我佯装一脸的不解。
桃子说:“对我有影响。我咋和社长交代?”
我说:“既然你以貌取人,那就算了,反正小娴还没有走进你的出版社。”
桃子捶了我一拳说:“师哥的老毛病咋始终不改哪?骗完莉莉又骗我,是不是嫂子也是让你骗到手的?”
我说:“是啊,是我用一顿饭把她骗到手的,不信你问小娴,她姐经常在家说起我给她做第一顿饭的事。”
桃子说:“我一猜你就是这伎俩,大骗子,你没在北京呆下去,再呆下去的话,我也会被你骗到手的。”
桃子开的是一辆黑色奥迪,显然是单位公车。她打开后车箱,我将拉杆箱放到了里面。
我和徐春娴上了桃子的车。车内冷气充足,立刻让我找到一种惬意的感觉。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北京的夏天没有西安热,可我这才离开北京十年,怎么感觉北京的气温远远超过了西安?
桃子没有开车,她给社长打电话,说明情况有变,招收来的徐春娴腿脚有些儿残疾,不过很轻微。
社长显然恼火。
在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训斥声,训斥桃子是干什么吃的,怎么招个编辑还能搞错?
桃子虽然是个副总编,可是在社长面前就像一个普通职员,嘴里不停点地说“是”,让我看了于心不忍,看来桃子混得也并非我先前想象得那样风光。
这时候我挺后悔,后悔不该向桃子隐瞒徐春娴的残疾,否则桃子也不会受这样的责难。 淡入香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