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高冷的徐春凝，我除了一筹莫展，内心也无形中生起一股怨气。因为我觉得徐春凝在欺负我，欺负我的原因可能是我们生活得太久太久，生活得双方都已经疲惫，这种疲惫的具体表现就是她越来越看我不顺眼。

　　徐春凝太像她的母亲了。她的母亲徐太太就是性子不长，就是看谁都不顺眼，这种人只能适合自己生活，群居的话立刻就显出她的不适应。难怪徐春凝曾经说过，她的父亲如果不得癌症，或许就已经和她的母亲离婚了。

　　这话放在以前我不能理解，不过我现在理解了，因为徐春凝已经变成了她母亲。

　　我清醒地意识到，离婚已经与我不远了。

　　我感到我的这个婚姻变成了我心里面的“细胞瘤”。“细胞瘤”初起时虽然为良性，但是它随时都有恶化的可能。作为人的正常心理，保守治疗是一种愿望，当这种愿望失败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肿瘤切除。

　　那么我的婚姻是否该动大手术呢？

　　我的内心充满了郁闷，为了排解心中的这种郁闷，我将比亚迪开进建华住宅二区，然后来到建华中学。

　　我到教研室找徐春娴，正好赶上徐春娴没有课。

　　徐春娴说：“哥，你的脸色不好看。”

　　我说：“我的心里堵得慌。”

　　徐春娴说：“你该找我姐谈谈了。”

　　我说：“我谈了，你姐没理我，走了。”

　　徐春娴也是一脸难色地说：“你和我姐的关系咋僵到了这一步？”

　　我说：“因为我和你姐都是钢，钢碰钢就是这结局。”

　　徐春娴问：“啥结局？”

　　我说：“离婚。”

　　徐春娴失态，大声说：“好好的，你咋想到离婚了！”

　　教研室的老师都在看我们。

　　看得出来，老师们挺羡慕徐春娴的，因为徐春娴有一个在三甲医院当副院长的姐姐，还有一个在大型国企当处长的姐夫。

　　徐春娴有点儿不好意思，她站起身来说：“哥，我们出去走一走。”

　　这是一个燥热的季节。这季节让我想起了我和徐春凝到民政局办结婚的情景。等待民政局开门的过程中，我怕汗水洇湿我的新郎装，除了一只裤头，将自己脱了个一丝不挂，那样的狼狈相，至今回想起来是那样的甜蜜。

　　回忆之所以甜蜜，是因为徐春凝变了，变得不再纯洁，变得高傲自大，越来越不将我放在眼中。而今的世界，再想找回当时的纯洁，恐怕只剩下徐春凝的妹妹徐春娴了。

　　是的，徐春娴永远是纯洁的，这种纯洁十年如一日。就说她身上的装束，永远不会时髦到去穿短裤亮长腿，包括在我的家里，也从来没有让我看过她两腿间的粗细之比。

　　或许对于徐春娴来说，就是一种痛苦的习惯，可是在我看来，骨子里蕴含的成分就是纯洁。

　　我太需要这样的纯洁了。

　　我和徐春娴走到了大街，顺着大街拐了一个弯儿，走进了一家悬挂“红茶坊”匾额的茶秀。

　　这家茶秀我还是第一次来，虽然打它的门前路过数百次，可是都没有勇气走进去。

　　有纯洁女孩陪着我，我也大胆了一回，走进了冷气十足的红茶坊。

　　服务员递来点茶册。

　　徐春娴似乎看出来了我在为她花钱，她急忙抢过点茶册，选了一壶最便宜的冰糖茶，因为点茶册里再没有比一百八十块钱的冰糖茶更便宜的茶品了。

　　我和徐春娴坐在了弥漫着幽雅乐曲的包房里，面对面地坐着，谁也不说一句话。

　　望着徐春娴那张秀气的脸儿，我的心如打翻的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搅在了一起。这样的搅让我看出了内心的企图，看出了内心的渴望。因为十年来与两个女人的磨合，我更加感到，徐春娴才是我的最爱。

　　茶小姐兑茶，打破了我们的沉默。

　　徐春娴动了动娟秀的嘴儿，带有嗔怪的口吻说：“哥，你不该有这想法。”

　　我说：“不是我有，是你姐。还记得你姐上次说离婚吗？就是那阵子，你姐不再是原来的你姐了。”

　　徐春娴叹口气说：“咋整？我姐啊，咋那么要强？”

　　“你也看出来了？”

　　我的脸上涌满了无可奈何的表情。

　　徐春娴一脸的同情。

　　在这种同情的目光下，我大胆地抓住徐春娴的手。

　　徐春娴脸儿一红，双眼看着我的脸，想抽回自己的手。然而只是瞬间的犹豫，她的手就不动了。

　　迎着徐春娴的目光，我激动地说：“小娴，如果你姐和我离婚，你愿意嫁给我吗？”

　　好似一种本能，徐春娴刷地一下抽回自己的手，几乎是表明心态地喊道：“你都想些啥啊，我是你的小姨子，你老婆的亲妹妹！”

　　我失望，自语似地说：“是啊，看我都想啥，你比我小十三岁，曾经管我叫爸哪。”

　　徐春娴说：“我才不在乎这十三岁。”

　　看来徐春娴也是动过这样的念头。

　　接下来就是沉默了。

　　沉默中，徐春娴的脸儿越来越红，最后红成了大红布。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我想，她很有可能谋划我和徐春凝离婚后的打算，因为我们之间的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离开“红茶坊”的时候，徐春娴走路有些儿蹒跚。她的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去。

　　徐春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犹豫了一下，说出来的话儿却是“哥，有我在，我姐是不会和你离婚的。”

　　我在琢磨徐春娴话中含义的时候，双眼也迎接徐春娴的目光，迎接得徐春娴低下头去，流露出害羞的表情。

　　原来徐春娴也处于矛盾状态。对于她来说，徐春凝的情太重，她在内心是不想伤害徐春凝的。可是徐春凝与我真的离了婚，徐春凝也就与我没任何关系了，那么徐春娴嫁不嫁给我，又会对徐春凝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亲属关系束缚了我和徐春娴的爱。

　　我感到我这样逼徐春娴的话，徐春娴肯定受不了，也就转移话题问：“你吃了这么久的药，现在症状有缓解吗？”

　　徐春娴摇摇头，落下了眼泪。

　　这么说，徐春娴的月经一直没下来。她这是怎么了，难道性别改变了？

　　此时此刻，我才真正感觉到，徐春凝根本不是过日子的人，她的妹妹病得那么重，她不思量如何治疗妹妹的病，反而把心思全都用在了我身上。

　　这样的女人，离了也罢。 淡入香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