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是建华电子机械公司,就是任何一家国有企事业单位,说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其实一把火也烧不起来,因为国有企事业单位的性质决定了企事业单位的运作方式。
可我就不信那个邪,非要扭转一下这种不正常的老惯例。
正式上任两个半月,我真的在设备处里烧起了三把火。
这第一把火就是在设备处实施KPI考核法,KPI考核法是一种关键绩效指标考核制。它按管理主题进行划分,绩效管理方面可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激励型绩效管理,侧重于激发员工的工作积极性,另一类是管控型绩效管理,侧重于规范员工的工作行为。
我的KPI考核法推行的是全员月绩效考核制,月绩效考核制的实施方案是新上任的工程师赵培钧宣布的,当时并没有引起夏伟和韩正春的重视,没想到月底考核的时候,就属夏伟和韩正春的业绩少。这下没说的,我当下儿责令赵培钧造单子,扣掉了夏伟和韩正春每人三千八百元的月奖金,扣得这两个副处长好像屁股烧伤的猴,一连数日大闹公司机关,闹腾得他们受到公司办公会议的通报批评,方才真正意识到我可不是张文超,绝对不是和稀泥的主官。
我的第二把火是推翻以往的红旗设备评比法,在全公司范围内进行设备大普查,凡是设备使用单位技术资料不齐全和人为因素造成设备使用寿命减少的设备,取消红旗设备的评比资格。这样一来,半年评比淘汰掉了一大批老红旗,直接触及了各分公司的经济利益,告状信又纷纷投给了唐总经理。
唐总经理把这些告状信摆在了我面前,摆得我自己都感到自己有点儿“耍二球”。
我如何不在“耍二球”?中国和谐社会的大环境是以人为本,就连公司领导都抱着能不得罪的人少得罪,就连各部门都在把持着工作运转正常万事大吉的原则,我却在设备处进行大刀阔斧的体制改革,改得我在设备处内外怨声载道的同时,家庭危机不但没有解除,而且更加严峻。原因就是步入年底,设备处的各类年度报表纷至沓来,我的工作压力丝毫没能因为KPI考核制的改革而得已些许缓解。我依然是早出晚归,中午依然无法按时回家,去当徐春凝的“家庭保姆”。
可以说,当“家庭保姆”已经成为我的一种奢侈,一种梦想。
难道我不会当官,不会行事,方才落得内外交困的下场?
我泄了气,手捧着告状信,万分委屈地说:“唐总,看来我不适合当处长,我还是辞职吧。”
我认为我说的话是真的,因为徐春凝盼望的就是我辞去处长的职务,继续和我过“妇唱夫随”的美好生活。因为我只有给我老婆打下手,才能营造我和徐春凝家庭和睦的夫妻生活,才能让徐春凝回到我的床上,缓解我因为长时间终断夫妻生活而导致的身体不适。
我非常清楚一个道理,夫妻二人有钢就有柔,两钢相碰,家庭早晚要解体。而我和徐春凝,现在就是两钢相碰阶段。等我们碰得遍体鳞伤的时候,徐春凝说出口的“离婚”就真的要在我们之间成为现实了。
唐总经理笑了,他拿走我手中的告状信说:“是不是底气不足了?你呀,这可不是我所看好的贺元鹏。小贺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凡事有得就有失。咱们建华电子需要你这样的改革人才,如果人人都怕得罪人,做工作畏首畏尾的话,经济大潮的巨浪早晚要吞没掉建华这家百年老企。坚持下去,我支持你。”
看来辞职是不可能的事了。
为了缓和家庭矛盾,唐总经理准了我半天假,让我到市中心医院找徐春凝谈一谈。
我刚回到办公室,冬萍就闪了进来,也不说一句话,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有些儿犯痒痒,好想在她的身上缓解一下我的不适感。可我不能这样做,因为冬萍是我的同事,不是我的红颜知己。
其实冬萍现在也变成了我的圈里人。不过她每次进我办公室,还是像做贼的一般,快速而进,快速而出,生怕其他人看见似的。其实机关里面就这么大的圈圈,有谁看不见啊。
我说:“冬萍,你咋这样看着我?”
冬萍说:“当然了,你现在是我哥了。”
我吓一跳。
冬萍说:“我昨天和小娴拜闺蜜了。”
是这么一回事。
冬萍说:“既然是哥,我可提要求了。”
我说:“你提吧。”
反正我们家的破烂事还真的离不开冬萍。
冬萍说:“陪我去买一下车呗?”
我说:“可以啊。不过,我家的情况你知道不?”
冬萍说:“知道啊,嫂子和你闹分居。”
我说:“那你还让我陪你去买车?”
冬萍说:“那有啥,我和小娴是闺蜜,有小娴陪着,我想嫂子也找不上你啥事。”
这话倒是一个理,我当下儿答应了。
“不过今天不行,唐总给我一个任务,让我下午找你嫂子谈谈话,把家庭矛盾降下来。”
冬萍说:“我也没说非要今天?气管炎。”
冬萍走了,走得我心里空落落的。
下午,我开车来到市中心医院,在妇科门诊室见到了徐春凝。
这时候徐春凝刚刚坐完诊,看见我好像不认识的一般。她那高冷的个性终于体现在我的身上,因为我现在就是她的“敌人”。
我说:“小凝,我想和你谈谈。”
徐春凝不语。
“我知道,你在生我气。”
徐春凝说:“没气。”
我说:“我知道我不能像以前那样顾家了,所以我让我妈到咱家做饭洗涮带亮亮。我妈是个独生女,和你一样,打小没有做过饭,退休前又一直当工人,三班倒更是没有时间学做饭了,所以山珍海味做不来,做出来的饭菜又不合你口味,你吃食堂可以理解,可是每天的早饭都是我做的,怎么你也不吃一口就上班啊,这样下去做出胃病该咋办?”
我的一番贴己话似乎打动了徐春凝的心,徐春凝看了我一眼,想要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我猜想,她一定是想说,让我把处长辞了,家里有一个当官的就够了,再多一个当官的,家就不成家了。可辞官是件容易的事吗?唐总不批,我也不能硬来,所以我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我说:“小凝,其实这个问题好解决,咱们雇个会做饭的保姆不就得了,这样既保证家里的三顿饭,又解决了接送亮亮上下学的问题。”
徐春凝变脸,收起听诊器要走。
我急忙改口说:“你要是对我不放心,咱就找一个五十多岁的保姆,如何?”
我的话没说完,徐春凝已经离开专家门诊室,不知去向了。
难道除了辞去处长职务,我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淡入香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