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婆和丈母娘的性格一模一样,一条道儿走到黑。
万万没有想到,倔强的老婆能够听我的话,没有在错误的道路上越陷越深。
或许这就是一名共产党员的责任感发挥的作用,说明党的自我免疫力的强大与无比,能够战胜自身个性的束缚,让我第一次产生作为丈夫的自豪感。因为这种自豪感让我第一次做了一件使我老婆回头的事儿,也是第一次找到了自我存在的价值。
我心情姣好,信步来到工商银行广场前的几颗枇杷树下,静静地观看树梢上的几颗枇杷果实,果实黄黄,如核桃大小。
在这人来人往的公共场所,枇杷树之所以还能保留它的些许果实,应该感谢行人的身高。如果人人都像史前猿人那样,身高丈二,恐怕这些许的枇杷果实早就不复存在了。
大自然相生相克,万物皆有灵性。就像徐春凝,一直以强悍称雄于我家,然而在她强悍的另一面,却是对于我的依赖,这种依赖不显山,不露水,表面上说是她统领于我,是妇唱夫随,可是大是大非面前,她还是采纳了我的建议,这大概就是夫妻间的“相生相克”吧。
在这种“相生相克”面前,我不由自主想到了南宋诗人方岳的《枇杷》:“击碎珊瑚小作珠,铸成金弹蜜相扶。罗襦襟解春葱手,风露气凉冰玉肤。并世身名扬氏子,旧家门户北村卢。知音未必能知味,曾遣青前泪湿无。”
真是没有想到,人这一辈子,发迹的日子会降临到哪一天,我以为快要四十岁的我,基本上可以给事业线画上一个句号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偏偏会步入官场,更没有想到,一向说一不二的老婆会在关键时刻听我的话。
可能这就是我的一点儿出息,或许自我贬低一下的话,我会这样评价我自己,那就是我属于一个给点儿阳光就灿烂的主。
即使给点儿阳光就灿烂,我也认了,因为有一就有二,徐春凝这一次能听我的话,比我当处长还高兴。
我将比亚迪开到了大街上,一路哼着凤凰传奇的新歌《一路惊喜》,盼望着晚上回家,徐春凝会给我更大的“惊喜”,这惊喜就是徐春凝取消她的送礼计划。
刚到机关大楼前,就看到了冬萍。很明显,她是刻意在等我。
“贺处,好心情啊。”
我说:“有事吗?”
冬萍说:“没事就不能和你说说话?”
“哪里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连忙掩饰说。
冬萍说:“我想买辆车,麻烦处长帮我选选?”
我推脱说:“最近我实在太忙。这样好了,不行让志璋和你走一趟,他小子比我懂的多。”
“那就算了。”
冬萍脸儿阴了下来,看来她并不喜欢与霍志璋打交道,只是环境限制,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她和霍志璋是办公桌对着办公桌。
“到底当官了,和咱们这些兄弟姐妹疏远了。”冬萍又撂了一句难听话。
我说:“冬萍,你咋能这样说?你也知道我刚接工作,一天忙得鬼吹火。”
“没关系,等你得空了,和我跑一趟。”
冬萍又笑了。看得出来,冬萍已经开始了她的“政治攻势”。
这个冬萍,这是怎么了?你的家庭出现危机,就想把他人的家庭也拖入深渊?这不是“仇视世界”吗?
我兴致索然,一个下午的公司会议,我也没有听出个子午卯酉,大脑出现的全是对于冬萍感情围剿的解套方案。
回到家,又一层打击摧毁我的心理防线,那就是徐春凝没有取消她的送礼计划。
我打开防盗门,首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我倍感惊愕的风景线,在我家客厅的茶几上摆放着我从未见过的烟和酒。
我换鞋之后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翻弄起茶几上的烟酒来。
这是两条标志着“黄鹤楼1916”的香烟和两瓶“十五年五粮液”。
徐春凝依然在书房的电脑桌前写文章,她向客厅白了我一眼,又低下头来打字。
徐春娴在卧室给亮亮讲漫画书上的故事。徐太太依然在厨房忙活晚餐。
徐太太搭话说:“大鹏回来了。”
我连忙站起身,来到厨房说:“妈,您老歇一歇,这饭我来做。”
徐太太说:“饭马上就好,你就别插手了。快去看看小凝买的那些礼,想想今晚咋个送法。”
算了,万事不要求全责备,徐春凝能够妥协到将“行贿”变成送礼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在琢磨如何去送这个礼,因为送礼的确是件挠头的事,我长这么大没有给任何人送过礼。
那该如何把礼送到人家手上呢?
我回到客厅,拿起一条“黄鹤楼”说:“这些烟酒在网上都有吧?”
徐春凝怨气十足地回应说:“你以为我是你啊,只知道跑网上买假货。”
徐春娴搭话说:“哥,我姐这是在烟草公司买的配送烟酒,花了一万多块钱哪,她为你啥都舍得,你今后对她好一点儿。”
我回应说:“看你这丫头说的,好像我对你姐不好来着。”
徐春凝抱怨说:“你当然对我不好了,上任当天就冲我发脾气,这时间长了,还不知道咋欺负我哪。”
这可真是扯着葫芦卖着乖,就徐春凝这只“母老虎”,我还敢欺负她?她不欺负我已经是烧高香了。
吃完晚饭,徐太太将烟酒分成两份,催促我和徐春凝给领导送礼。
不知道为什么,徐春凝没有再使性子,竟然在小区的停车位上了我的那辆比亚迪,或许是她认为送礼这种事情要低调,开她的那辆红色凯迪拉克太招摇。
我的车很快开进了建华住宅三区。
夜幕下的建华住宅三区,绿地环绕,楼厦耸立,楼厦前的广场上,依然可以看到做着各种运动的老人。这是建华电子环境最为优雅的小区,如果我早进来几年,说不定也能住进这所小区里。
我提了一份烟酒走下汽车,向小区大道走去。
徐春凝为了制造亲近氛围,将她的胳膊搭在了我的臂腕上。在路灯的照耀下,她的脸儿还是发怒时的红,红得我甚至无法辨别,她是否还在生我的气?
我试探性地问:“你看,咱先到谁家啊?”
“钱叔家吧!”徐春凝的声音异常柔和。
“钱叔?”
我犹豫。说实在的,我打心底里不想去老钱头的家,只要我一看见老钱头,不由自主就会想起他侮辱我时的那股凶巴劲儿。唐总经理是训我,可从来没有像老钱头那样“凶相毕露”过。
徐春凝笑了:“你呀,真笨,唐总是啥人?现职领导。你现在能去他家吗?就不怕撞车?”
我恍然大悟,内心不禁佩服起徐春凝来。
也难怪,徐春凝是市中心医院的副院长、专家,对官场职场的事儿门清,可我当官才几天,截止今日,还处于与张文超交接工作的程序上。 淡入香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