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汽车开进了市中心医院的停车场,因为我是副院长的家属,门禁认我的车牌号。
自从得到西府市重点投资,市中心医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代化的门诊综合楼、各科病区楼一下子竖起来了十几座,就连医院食堂都装修得像大学食堂一样,窗口林立,品种繁多。
我到病区找徐春凝,有大夫说徐春凝坐门诊。我又跑到门诊楼的妇科诊区,一看候诊室的连椅坐满了病人,正琢磨如何见徐春凝,小护士给了我一张挂号票,悄声说:“贺大哥,我给你排到了下一个,你稍等一会儿,等广播喊王连英的时候你就进去。”
果然,不一会儿,广播喇叭说道:“38号王连英,请到专家诊室就诊。”
我走进徐春凝的诊室。
徐春凝看见我,脸儿一阴说:“你来这干啥?”
我说:“我不是白来,我挂过号的。”
实习大夫小张捂嘴偷笑。
我对小张说:“小张,你先出去一下,我和你姐说会话。”
小张带上房门出去了。
徐春凝看了一下手表说:“就五分钟,快说。”
我说:“小凝,你猜也能够猜到,我这次跟团去德国,与她不可能有瓜葛,可你,不该在那个时候问起她。我呢,也害怕你误会,就向你撒了一个谎,说她残了,想把她给掀过去,毕竟咱们在那个。其实在德国,我和她就见三次面,第一次是接待,她为我们介绍产品的性能,第二次是在会客室,她把我单独约出来,说了有半个小时的话,而且这半小时,我都是在说你,第三次就是她作为接待方,到机场送行,我们又单独说了两三分钟的话,这两三分钟的时间,她向我要了桃子的电话。真的,小凝,咱俩和好吧,我和她不可能有啥瓜葛,她已经发胖了,胖得像默克尔。”
徐春凝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这就是撒谎的魅力,看来善意的谎言是维持家庭稳定的基本源泉,我决定在徐春凝面前能圆谎的尽量去圆谎。
“昨天晚上我一猜你就是在骗我。你这个大骗子,再让我发现下一次,咱俩就离婚。”
徐春凝再一次说出离婚的字眼。看来徐春娴说错了,她没有抑郁,她早有和我离婚的打算。她在找借口,其中毕竟有缘由。
我说:“以后回家吃饭吧,咱妈做的饭你肯定能吃得下去,不行让她把居委会的工作辞了,在咱家管管亮亮,做做饭,如何?”
“贺元鹏,你是咋想的,让我妈给你当保姆,亏你想得出来。”
徐春凝突然发火,脸儿扭曲到了爪哇国。
“算了,这话就当我没说。”
我一看徐春凝翻脸,急忙往回撤。
徐春凝说:“告诉你,你家的饭今后我不再吃。我妈你想也别想,她脾气不好,我还害怕你把他气出个好歹。”
这样看来,我们是没得谈了。
我问:“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徐春凝被我问愣了。我认为,这种愣是装出来的。
我说:“你有人的话和我打个招呼,我们到民政办离婚。房归你,亮亮归我。”
这是我正式向徐春凝下达离婚的通牒。
我站起身来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徐春凝歇斯底里的叫喊声:“贺元鹏,你把话说清楚,究竟谁在外面有人了!”
无可奈何花落去。看来一切都已成为定局,十一年之痒,似有不忍,似有不甘,不忍和不甘的成分在徐春娴。这一下,徐春娴就算彻彻底底地离开我了。
这样想着,我不知不觉将汽车开到了建华一区。
正在这时,霍志璋打来了电话。
我没有下车,摁下了通话键。
“头儿,我家侯珍昨晚说,她给小娴看了一个对象,是区地税局的一个税务官,今年二十九岁。长得太胖,一直谈不到合适的对象。侯珍把小娴的情况和他说了,他刚开始有些儿犹豫,听侯珍说长得比电影明星还漂亮,也就同意与小娴见个面。我正琢磨着,你和莉莉那边的事还说不来咋样哪,该不该再把这对象介绍给小娴……”
我当场反驳说:“莉莉与这事有啥关系?你是我哥们,别那么八卦好不好?”
“好,我听来了。那我这就进行联系,把见面时间定下来,到时候我通知你。”
看得出来,这一趟德国之行让霍志璋增加了自信心。因为这一段时间,眼瞅着我和冬萍越走越近,霍志璋无形中产生一种失落感,内心犯起了小心眼儿,认为男人到底没有女人吃香。现在他可以吃下定心丸了,哥们就是哥们,只要能抓住我的软肋,把小娴的对象问题解决了,我们的关系会越走越近。
我对冬萍是放心的。别看她对我恨之入骨,可她离不开我。
我感到手下有这么两员大将挺知足的,因而心情也就好去了许多。急忙下车,拜见父母。
贺会谦的家非常显眼,一号楼一单元一楼东户,以东打头的话,那贺会谦的家就是一字打头了。
我把车停到单元门口,掏出钥匙打开了防盗门。
听到房门响,邱芬走出卧室。她大叫一声“儿子!”迫不及待地扑过来,捧住了我的脸,摸了又摸,这是邱芬欣喜万分的习惯表现。
邱芬说:“儿呀,你可回来了,这几天把你爸想的呀,一夜一夜不睡觉。”
我说:“爸的病咋样了?”
邱芬说:“时好时坏,还是直不了身睡觉。”
父亲的卧房传来贺会谦的声音:“大鹏回来了!”
“爸,是我!”
我换拖鞋,跑进父亲的卧房。
贺会谦恭着腰身倚着被,红红的脸颊散乱的白发道出他的心脏病已经到了无药可治的地步。
贺会谦从脸上摘下氧气罩,弓身向床边的痰盂咯痰。
我叫了一声“爸!”来到贺会谦的床边,摩挲贺会谦的后背,眼眶里不由自主旋起了泪。这是我每次出差回来,看到父亲第一眼时的本能反应。
我说:“爸,你遭老罪了。”
贺会谦笑了,伸出手,捋着我的头发说:“放心,你爸呀,死不了。” 淡入香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