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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前,皇宫御书房。
楚皇愁眉不展,眼前几个被召见的官员全都吓得一声都不敢吭。
皇帝近日来接连收到云枢城传来的信件,镜鉴司派去的人都不明失踪,而城里机关横行,家家户户高悬前朝南周的蔷薇星轨旗,俨然一副要复国的架势。
此时皇帝手里握着那封给白骨衣下的战书,不知在想些什么。书桌前的朱太尉脸色难看,而一旁的魏枕河只想着说什么漂亮话,才能让楚皇龙颜大悦。
许久,皇帝端起手边的茶盏想吹一口,却发现茶早就凉了。服侍在侧的太监见状,连忙上前换茶,魏枕河见状插话道:“陛下,臣近日来新购入一种茶叶,奇香无比……”
“那就让白骨衣去一趟云枢城吧!”皇帝打断他道。
此话一出,朱太尉和魏府尹都愣了一下。旋即魏枕河便话锋一转,连连道:“云枢城突然出现的星轨旗,必然是贼人用幻术作法,以此挑衅白骨衣。陛下此计,实属良策!”
其他几个官员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只有朱太尉始终摆着个臭脸。
皇帝一见他这种表情,便问他道:“怎么,朱太尉觉得此事不妥吗?”
朱太尉轻哼一声,道:“白骨衣乃是重犯,从淮南辎重营到青衣江、器武库,最后甚至胆大包天入侵束高阁和皇宫,按理说……该当街处斩!陛下如今将他关押在束高阁,已是仁慈之极,怎么能再放他出来……”
这时皇帝忽然站起来,朱太尉顿时不说话了。
楚皇打量着朱太尉,缓缓走到他面前,朱太尉被这莫名的举动吓得埋下头去,不敢看皇帝的眼睛。
“你会幻术吗?”皇帝忽然问道。
“什么?”朱太尉一愣。
“要不你去一趟云枢城,把南周皇宫变回来,顺便把那些星轨旗摘了。”皇帝一本正经道,“对了,现在那里挺危险的,爱卿办事的时候可得小心。”
“陛下,我……”朱太尉想要辩解。
“哦对了,回来以后再上一趟北境。”皇帝又道,“那里的局势太混乱,戎马国的军队、楚夜骑,还有快活王的千机卫,你一并替朕料理了吧。”
朱太尉不吭声,彻底泄了气。
皇帝的意思很明白,既然你朱大人什么也办不了,就别再有这么多的意见了。
旋即,楚皇吩咐传旨太监道:“速令余辜前往云枢城,务必解决前朝余孽作乱一事!”
……
……
次日清晨,束高阁。
原本步足惜和噼里啪啦还沉睡在梦乡里,忽然听见铁栅栏被推开的声音,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充盈了整间屋子。
噼里啪啦抱着兔子从床上坐起来,茫然地看了看眼前。
正是余辜上了楼。
“骨头哥,你不是去云枢城了吗?”噼里啪啦揉着眼睛,疑惑道。
余辜得意地一笑,道:“我跟朱老雀讨价还价,说我一个人办不了这个事。必须让你们跟我一起去,我嘴皮子都磨破了,他好不容易才答应。”
噼里啪啦闻言大喜,把兔子一丢,直接从床上蹦下来:“真的吗?”
这时朱老雀站在楼下,双手负在身后,听着楼上噼里啪啦欢呼的声音,表情顿时凝固住了。楚小舟站在他身边,差点没绷住笑。
“首座,要不还是让我跟着他们一起去吧?”楚小舟试探道。
朱老雀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楚小舟旋即解释道:“你看,魔盗团毕竟都是犯人。我是镜鉴司的人,我一路上看着他们,你也能安心啊。”
朱老雀思索一阵,皱起眉头道:“我怎么觉得你跟着去,我反而更不放心了呢?”
楚小舟不乐意了,双手一叉腰道:“我好歹也是您亲封的水镜使啊,您怎么能这样?”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站哪边的是吧?就你,还能帮我看住白骨衣?”朱老雀仔细打量着她,没一会儿楚小舟就心虚地把脑袋缩了回去。
楚小舟正想着怎么说服朱老雀,结果朱老雀犹豫半晌,不情不愿地道:“你非要去也行,把叶寒蝉带上,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你怎么突然就同意了?”楚小舟一愣。
朱老雀叹了口气,看也不看她:“你知道余辜的碎心症无药可治,说实话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既然他无心害你,你又想跟他去,我也就不做恶人了。”
楚小舟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了这番话,顿时垂下脑袋:“真的没有办法救他了吗?”
朱老雀沉默许久,方才道:“傀儡心向来都是稀缺之物。根据神夜寺秘记载,那个发明傀儡心的机关师在江湖上几度被追杀,索要傀儡心,但他却怎么也造不出第二颗来……制造傀儡心所需要的材料,确实绝世罕有。最后那人被抓住,无奈之下,又发明出能将傀儡心一分为二的机关,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楚小舟闻言大喜:“真的有这种机关吗?我这颗傀儡心,是用我娘的心血和余辜娘亲的心血共同供养的,理应有余辜的一半。”
朱老雀摇了摇头:“真要那么容易,先前我们也不必千方百计,阻拦你和快活王接触了。”
楚小舟的笑容顿时收敛:“什么意思?”
朱老雀听见魔盗团下楼的脚步声,压低嗓音道:“这个机关,早就和神夜寺一同湮灭在历史之中了。且不说去往神夜寺要历经千难万险,如今这世上又有谁知道神夜寺在哪?”
说话间,余辜一行人出了束高阁,朱老雀顿时闭嘴,当做无事发生。
魔盗团再次集结。傀儡乌鸦从天际斜掠而过,能够清晰地看见,正午的太阳高悬在镜鉴司外,无数镜捕和镜雀分列两行,以朱老雀为首的四门首座全都到齐,在此恭送即将出发的余辜一行人。
镜捕们全都看着余辜和同伴们从束高阁方向走来,有的人眼神中充满了崇敬和向往,也有人暗自鄙夷,表情满是不屑。
镜鉴司为即将远行的魔盗团备好了五匹骏马。
余辜背上了行囊,带着楚小舟和朱老雀等人道别。叶寒蝉和步足惜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擦拭马鞍,噼里啪啦则是东张西望,似乎对镜鉴司充满了留恋。
说话间,五人上马,朝着远方驶去。
望着魔盗团离去的背影,朱老雀轻声叹息。一旁酒还没醒的青叶竹见状,笑道:“怎么了,你叹什么气啊?”
朱老雀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摇着头回去了。
青叶竹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继续一面灌酒一面看着五人远去的方向。
一行人策马经过快活王府门前时,余辜慢下步伐,跟在他身后的四人也随即慢了下来。余辜看着王府的大门,犹豫再三,缓缓道:“你们先出城吧,我随后赶上。”
“怎么啦?”噼里啪啦问道。
“自然是有事,咱们先走吧。”步足惜让噼里啪啦不要再问。
噼里啪啦“哦”了一声,跟着众人快马加鞭离去,余辜下了马,朝王府里走去。
……
……
白衣地宫。
镜尊似乎一早知道,今日魔盗团路过的时候余辜会回来,所以就在这里等了他很久。
余辜从入口进来时,便一眼看见坐在地宫中的古惊鸿。他犹豫地朝镜尊走去,一面打量着他,一面准备随时逃跑。
直到看清镜尊坐在轮椅上,也没有披那件妖艳的红袍,余辜才放下心来。
古惊鸿回头看他一眼,低声道:“你见到他了?”
他说的显然是惊鸿一叶。余辜愣了一下,旋即点点头:“为什么从来没跟我们说过?”
古惊鸿无奈地笑了笑,摩挲着轮椅的把手:“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你也记得,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噼里啪啦和步足惜。我自有分寸。”
“知道了,镜尊大人。”余辜允诺道。
“你们这次,是要去云枢城调查南周皇宫消失的事情吧?”古惊鸿问道。
“没错。不知道是谁给我下了战书,我总得去会会他。”余辜笑了笑,道。
古惊鸿沉默了很久,看着地宫里的一面墙壁,仿佛那上面有什么动人的风景。旋即,他从怀里掏出禁机令,重新把它交给了余辜。
“这是……什么意思?”余辜握着那枚禁机令,不知所以。
“神夜寺,就在南周皇宫里面。”镜尊缓缓道。
“什么?”余辜脸色一变,下意识握紧了禁机令。
“找到消失的皇宫,就能找到神夜寺。”古惊鸿抬眼看他,“去吧,把那件杀器带回来,还天楚一个清平盛世。魔盗团的任务,很快就要结束了。”
余辜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禁机令,犹豫许久:“神夜寺里,真的藏着那么恐怖的杀器吗?”
古惊鸿点了点头:“不会有假。”
余辜将东西收好,重新背好行囊:“我知道了。”
他转身离开了地宫,再次上马,出了哀郢皇城。很快,余辜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四个同伴。
原来楚小舟一直不放心他,所以刻意放慢了前进的速度,时不时便回头去看余辜有没有赶上来。当他的眼神和楚小舟的眼睛一对上,两个人都忽然笑了。余辜于是策马扬鞭,加速追赶。原本迟迟不肯走的楚小舟,这时却也忽然加快了速度,仿佛在跟余辜较劲。
其他三人没来得及加速,楚小舟就快要消失在远方,紧接着余辜又从他们眼前飞快掠过。
步足惜和噼里啪啦苦笑不得,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游戏,懒得追赶。反倒是叶寒蝉紧跟着楚小舟赶了过去。
就在这样的你追我赶当中,魔盗团距离云枢城已经越来越近。
……
…… 魔盗白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