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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鉴司,镜捕休息室。
幽恨生满头大汗地走进来,嫌恶地脱下镜捕的制服。公子党其他三人一早坐在这里等候,朱有重见他进来,起身给他递了一杯茶。
“当镜捕的感觉怎么样?”魏公子打量着幽恨生,笑道。
“别提了。”幽恨生冷冷地说了一句。
这时朱有重岔开话题道:“我们遇见楚小舟了。”
幽恨生喝茶的动作一顿,半晌以后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魏公子皱起眉头道:“我们收拾了她一顿,但后来冒出来一队人把她带走了。”
幽恨生看着三人:“你们没有阻拦?”
魏公子一脸不解地指了指朱有重:“他让放的。你倒是跟咱们解释解释,你为什么放她?”
朱有重意味深长看着几人,缓缓道:“白骨衣落网了,虽然镜鉴司没有公开他的真实身份,但楚小舟是他的同党……”
魏公子思索一阵,才恍然大悟:“你是说,那群人是来抓楚小舟的?”
幽恨生瞥了三人一眼,道:“镜鉴司的人说,楚小舟也去了风暮原,但没有跟他们一起回来。所以,朱有重猜的可能没错。”
“这个楚小舟,总算有人收拾她了!”魏公子恶狠狠地道。
小蔡坐在墙角,弱弱地说了一句:“这都是推断而已吧,谁也没看见楚小舟被抓,毕竟她还是镜捕……”
说罢,朱有重和魏什么转头瞪了小蔡一眼,吓得他满头大汗。
魏什么坐到小蔡面前,义正言辞道:“你也被白骨衣和楚小舟坑过不少回了,凭良心说,他们是不是同伙?”
小蔡畏畏缩缩地不敢说话,只点了点头。
魏什么两手一摊:“那不就得了吗?现在连大名鼎鼎的白骨衣都落到镜鉴司手里了,我看她楚小舟很快也得被关进镜牢!”
朱有重大手一挥,道:“今晚我做东,咱们哥几个去半风楼好好庆祝!”
幽恨生把嘴一咧刚想说话,门外一个镜捕进来招呼他:“首座让我们赶紧到大堂集合!”
幽公子嫌恶地看了一眼这个今天刚认识的同僚,丢下一句:“知道了。”
片刻之后,幽恨生起身赶赴大堂,其他几个公子也凑热闹跟在后面。他们到大堂的时候,门外的镜捕和镜雀排列整齐,大堂之上,四门首座齐聚。权五爷、樊冰冰、雨初歇,还有刚刚归来的风不羽,全都站在首座身后。
这时幽恨生站在镜捕的队伍中,忽然瞥见了站在大堂最中央的楚小舟。
紧接着,原本正谈笑风生的其他三位公子也发现了她,笑容顿时僵住了。
楚小舟现在也是懵的。
她之前被马车接到一间金碧辉煌的大院里。先是几个医师出来给她敷了药,然后一群姑娘给她上了妆,头上别了朱钗,换上花纹繁复的金色长裙,腰间挂一束五色玉佩,然后又在她浑身上下挂满各种佩饰。紧接着楚小舟又被带到镜鉴司见了朱老雀,来到大堂,至今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楚小舟眼见镜鉴司的人几乎全都到齐了,愈发好奇,忍不住问朱老雀道:“你葫芦里卖的到底什么药?”
朱老雀头也不回地低声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楚小舟不耐烦地扯着自己那件长裙:“我等不了了,这身打扮太难受了。”
就在他们说话间,一个身影从镜鉴司外掠过,快速闪进了大门内。就在没有人注意的瞬间,他一跃而起,躲到了镜鉴司墙内的一颗大树上,静静窥视着大堂方向。
赫然是叶寒蝉。
得知楚小舟回到皇城,他第一时间动身,一直暗中保护着她。
这时,大堂里樊冰冰上前跟几位首座道:“大人们,都已经到齐了。”
朱老雀点了点头,环视一圈大堂内外,沉声道:“诸位同僚,今日我召集大家前来,是为了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楚小舟,乃我镜鉴司第一位女镜捕。先前她已经在抓捕白骨衣的过程中立功,这次风暮原抓捕囚犯一事,她又建了大功。所以在此,我要代表镜鉴司嘉奖楚小舟。”
站在队列中的幽恨生脸色一沉。
楚小舟听罢,看向朱老雀道:“你要嘉奖我什么?”
一名镜雀端着一个方正的木匣子走上前来。朱老雀神秘一笑,示意楚小舟打开,于是她充满好奇地推开匣子,发现里面躺着一块腰牌。
“搞这么大阵仗,就一块牌子?”楚小舟失望地道。
“你看看牌子上写的什么?”朱老雀淡淡地道。
楚小舟这才再次把注意力放在腰牌上,发现上面用古文刻了一个“水”字,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等会儿……该不会是?”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朱老雀,又看看其余三位首座。
楚小舟激动地握着手中的腰牌,有些不敢相信。
旋即,朱老雀转身对大堂内外的众人道:“我镜鉴司设有十二镜使,代天下行监察之职。现今水镜使之位空缺多年,楚小舟立下大功,武艺超群,特此提拔为水镜使,今日昭告镜鉴司诸位同僚!”
朱老雀的话一出口,满座惊叹,而公子党的哥几个全都傻眼了。
没多久前他们还想着庆祝楚小舟落网,结果一转身她竟然成了十二镜使之一?!
那可是镜鉴司中仅次于四门首座的职位啊。
那一刻朱有重他们恨不得冲上去跟所有人说,楚小舟是白骨衣的同伙,怎么有资格当镜鉴司的镜使?但是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吭声。
说罢,朱老雀将象征身份的镜使腰牌从木匣子中取出,想让楚小舟双手接下。
谁知楚小舟欣喜若狂地一把夺了过去,甚至都顾不上一身没好的伤势,她把腰牌高高举起来,看着它开心得狂笑不止。
她心想回头一定要在余辜面前好好嘚瑟一把,让她瞧瞧自己现在有多威风。
这时朱老雀尴尬地看她一眼,继续道:“还望诸位皆以楚小舟为榜样,为国为民,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这句话如同一把刀般刺进幽恨生心里,他埋下头,暗自攥紧了拳头。
他和楚小舟是同时进入的镜鉴司,但如今他还是负责值班的镜捕,而对方却成了十二镜使中的一位。
这时楚小舟热切地抓着朱老雀的手道:“首座大人你放心,我一定为镜鉴司出生入死。现在有任务吗,我立刻就出去办!就是这身衣服不太方便哈,话说你们提拔镜使的时候都要把人打扮成这样吗?”
朱老雀脸都黑了:“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把手撒开!”
楚小舟哦了一声,连忙松手,把自己的腰牌仔细揣好。
就在这时,太监清亮的嗓音从大堂外传来:“皇上驾到——”
楚小舟闻言一愣,随着在场的镜捕全都惊奇地回头看去,就连青叶竹他们都有些诧异,似乎没人知道皇帝会来。
唯有朱老雀镇定自若。
旋即,在太监和宫廷护卫的拥簇下,楚皇步入镜鉴司。所有人闻声下跪行礼,连连恭敬地喊着“参见陛下”。
过来凑热闹的朱有重三人,听说皇上来了,也连忙跪下。他们疑惑地看向幽恨生,然而作为皇后的侄子,他也不知道陛下为何而来。
皇帝从容地在两排镜捕中穿过,直接走向楚小舟,把她扶了起来。此时四门首座连同镜鉴司上下所有人,尽皆俯首,一动不敢动。
刚下跪就站起身的楚小舟,抬头疑惑地看了一眼皇帝。
旋即楚皇回过身来,缓缓道:“平身。”
朱老雀这才带领镜鉴司全部起身,上前道:“陛下,楚小舟的提拔仪式已经完毕。”
皇帝点了点头,看向众人道:“今日朕来镜鉴司,一来是恭贺诸位顺利抓捕风暮原上的囚犯。二来,则是为了小舟。”
“又是楚小舟?”幽恨生冷冷地盯着一脸茫然的楚小舟,恨得咬牙切齿。
“为了我?”楚小舟也是满脸疑惑。
说实话镜鉴司的众人也是一头雾水。尽管楚小舟现在已经成了水镜使,但也完全不值得让一国之尊为此特地来一趟。
就在所有人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楚小舟时,皇帝缓缓道:“因为从今往后,楚小舟不单是镜鉴司的水镜使,也是我天楚帝国的……公主!”
当公主二字从皇帝嘴里说出的一瞬间,楚小舟瞳孔收缩,在场的所有人也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公主?
也就是说,楚小舟是皇室。
镜鉴司众人看向身穿锦绣华服的楚小舟,这才想起她的姓氏,正是国姓!
那一瞬间,幽恨生差点一个踉跄跌倒。
他原先痛恨楚小舟,其中不乏她身份下贱的原因。如今她却摇身一变,成了公主?
先是镜使,又是公主,这接二连三的变化,对公子党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这时他们才惊觉地想起不久之前,在城门外对楚小舟做的事情。
随后三公子一个接一个埋下头去,瑟瑟发抖,生怕皇帝跟他们秋后算账。
楚小舟木然地回头看向朱老雀,直到这位朱门首座冲她点了点头,她才终于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一切。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华服,终于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起初朱老雀告诉她,她娘是谢流年时,楚小舟以为这是自己听到最惊奇的事情。
然而没想到更震撼的还在后面。
楚小舟原本以为皇帝照顾自己,是因为谢流年一手创立镜鉴司,乃是帝国重臣。结果现在他却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因为……
众人还是不敢相信,有个镜捕不可思议地看向皇帝:“……陛下,您刚刚说什么?”
但当他对上楚皇的眼睛,眉目间那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吓得他连忙再次下跪,高喊道:“参见公主殿下!”
旋即,镜鉴司其余的人也纷纷俯下身去,呼喊的声音顿时响彻大堂:“参见公主殿下!”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楚皇,目光闪烁:“你、你就是我……”
最后那个“爹”字没能说出口,皇帝把手放在楚小舟的肩膀上,淡淡地道:“回家吧。”
楚小舟回头,茫然地看着那些向自己下跪的人。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楚皇站在楚小舟身后,拍着她的肩膀。所有人忙着俯首拜见帝国的公主,没有人注意到,一抹狡黠的神色从这位帝国雄主的眸子中一闪而过。
叶寒蝉依旧躲在镜鉴司的树上。
他目睹了一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下意识想拔刀,冲到楚小舟身边。
叶寒蝉亲眼看着楚小舟走上了梦幻的人生巅峰。眼前明明什么事也没有,作为杀手的本能却告诉他,此刻的楚小舟正身陷危机当中。
……
…… 魔盗白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