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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广场之上,狂风骤起。
微弱的光芒几乎要被黑暗所吞没,在一片昏沉之中,观战的众人想要看清二人手中的每一个细节。
谁也没能看清白骨衣是怎么冲出去的。
前一刻他微微弓身、摆出架势,下一个瞬间就骤然逼近莫移花,抛掷刃羽镖的同时背部机括打开,月牙短刀落入白骨衣手中,贴着莫移花挥出。
就在莫移花应对飞镖的瞬间,短刀刺向他的手腕。
幻术师的双手,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然而就在即将得手之时,莫移花起身一跃躲过,白骨衣立即变招追击。但当他再次落下的瞬间,直接消失在了地面上。
“遁地术!”步足惜都没有看清莫移花是怎么做到的。
白骨衣守在原地,握紧月牙刀环顾周身,提防莫移花突袭。就在这时四面的地砖全都开始此起彼伏地翻动,宛如潜伏在地表的毒蛇,在地面上飞快地划出一道弧线。
白骨衣追逐着弧线而去,险些跟丢。
当他好不容易追上,原本一条弧线却忽然变作两条,地砖沿着左右两个方向开始翻动。白骨衣在片刻间需要决定追击哪一边。
就在他犹豫的一瞬间,忽然感到后脊背一寒。
白骨衣暗道不好,此时潜伏在地下的莫移花,已经从他身后冲天而起,一招移花指朝着他点了过来。白骨衣赶忙拿刀格挡,月牙短刀直接被震飞,他只感到手臂一阵酥麻,覆盖在肌肤上的战甲都隐约出现了裂痕。
白骨衣连忙和对手拉开距离。
紧接着莫移花的手凭空一抓,一根丝线出现在他手中。他轻轻一拉,从黑暗的天空中便被扯下几只纸鸢来,朝着白骨衣飞去。
白骨衣正要去捡月牙刀,猛地回头却看见纸鸢朝自己俯冲过来,在半途开始燃烧,同时发出尖锐的叫声,就好像活过来一样。白骨衣躲闪不及,纸鸢直接在他眼前炸开,强烈的火浪将他震飞出去。
眼见白骨衣倒地,魔盗团众人心头一紧。
这时莫移花朝着他不紧不慢地走来,白骨衣晃了晃脑袋,吃力地爬起来,握紧月牙刀对准了自己的敌人。
莫移花脸上的轻蔑一闪而过:“难道这套战甲只教会你怎么杀人吗?你的幻术呢?”
白骨衣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思索道:“遁地术借助的是地下机关,纸鸢上有易燃粉末,鸟叫声是从别处放出来的……这里,完全是他的主场。”
莫移花再次朝着白骨衣掠来,一出手便让对手无法招架。连战几回合以后,白骨衣好不容易找到空隙还击,莫移花便再次遁入地下,消失又出现,把他耍得团团转。
楚小舟站在不远处攥紧了手心,忧心忡忡地看着白骨衣且战且退。
她知道这是事关尊严的一战,不能轻易插手。可是面对莫移花挥舞长袖、接连使出令人意外的幻术,白骨衣却死死握住武器抵御,几次试图施展幻术还击却都失败了。
他们都能看见白骨衣的手在颤抖。
莫移花是他永远绕不开的心魔,在昔日的天下第一幻术师面前,高傲的白骨衣被迫低下了头颅。
他们从黑暗尽头缠斗到广场另一端,白骨衣连续闪躲走位,却始终没有机会还手。
当双方再次碰撞又分开以后,莫移花终于失去了耐心:“既然你连幻术都施展不出来,那就去死吧。”
说罢,白骨衣脚下的地面再次开始震颤。
他脸色一变,连忙一跃逃开,地砖四射飞溅,一只巨大的机关兽从地下冒了出来。
白骨衣脸色一沉,那只机关兽双臂安装弩箭和火药,榫卯连结的关节比先前见过的任何机关都要精密。可见是莫移花准备的杀招之一。
莫移花冷哼一声,正要指挥机关兽动手时,却发现自己的袖子开始燃烧。
黄色的火苗让他眉头一皱,这才意识到,刚刚白骨衣悄无声息地将引线和火药粉末缠在了他的长袍上。
方才白骨衣所到的每一处,都布下了引线。
紧接着,莫移花四面八方燃起七彩火焰,光芒沿着交错的引线聚拢,显露出凤凰展翅的雏形。莫移花凝视着操控引线的白骨衣,脸色凝重起来。
“烟花幻术吗?师父从来不肯教我。”莫移花低语一声。
燃放烟花并不是难事,但烟花幻术则是通过幻术师的手,令烟花连续产生变化效果,极其考验手法和技巧。白骨衣这招凤凰涅槃一旦成形,七彩凤凰随着人的指引翱翔九天,光华满溢,幻术师便如同驾驭真正的神兽一般。
眼见白骨衣始终施展幻术,接连调动引线,莫移花露出了既兴奋又害怕的表情。
巨大的机关兽挥动双臂,朝着白骨衣狂奔去,而他全神贯注,驾驭着一团又一团璀璨的焰火,让凤凰抬起头颅,冲天而起。
七色光华流转。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白骨衣身上。
但就在这时,白骨衣的余光一瞥,忽然发现步足惜和噼里啪啦的身上,有两只同样的机关兽正在潜行靠近。
原来莫移花早打算将他们一网打尽!
白骨衣还没来得及喊小心,那两只机关兽直接朝着步足惜和噼里啪啦开炮。
轰,轰。
噼里啪啦和步足惜只感觉背后被猛地一击,浑身滚烫。当楚小舟和叶寒蝉反应过来时,两人都直接被一炮轰向天空,然而机关兽的攻击却还没有结束。
那两只机关兽顺着二人被击飞的轨迹,一跃而起。
巨大的机关手臂瞬间变换形态,机关兽的左臂化作巨钳,右臂伸出利刃,眼看就要锁住噼里啪啦和步足惜,将其一击刺穿。
叶寒蝉早已失去战斗能力,唯有楚小舟赶忙上前援助,然而双拳难敌四手。
白骨衣手中掌握着交缠的引线,若是脱身,幻术便将功亏一篑。
眼看魔盗团的两个同伴即将被机关兽凌空抓住,白骨衣最终把心一横,松开引线,转身奔向二人。
莫移花神色一变,茫然地看向对手。
白骨衣飞身跃出的瞬间,那只即将冲上天空的凤凰开始分崩离析,化作无数团破碎将熄的火焰。
下一刻,白骨衣杀到机关兽面前,挥出月牙短刀。
他的动作甚至比楚小舟更快,抢先击倒两只机关兽,一手抓住一个同伴,将他们救了下来。白骨衣拖着二人重新落地时,楚小舟前来搀扶,发现步足惜和噼里啪啦已经重伤昏迷。
“照顾好他们。”白骨衣给楚小舟抛下一句话,再次回身面对敌人。
莫移花凝视着白骨衣,眼中满是怒火:“你就是这么尊重幻术的么?为了那两个人,居然连自己的荣耀和尊严都可以舍弃不顾。”
白骨衣神色凛然:“你已经着魔了,幻术当然没有同伴重要。”
莫移花一愣,紧接着狂笑起来,冷冷地看着他:“你不配做一个幻术师。”
话音未落,莫移花双指一并,再次朝白骨衣点了过来。
白骨衣一面后撤,一面浑身响起机括转动的声音,战甲翻转,由银华琉璃镜打造的一面露了出来。
他准备利用镜面和光线施展分身术,迷惑莫移花。
然而白骨衣刚化出七个分身,广场上的灯笼瞬间熄灭,陷入一片黑暗当中,什么也看不见了。一切都在莫移花掌控之中。然而从迷宫变换,到遁地术机关、机关兽的调动,每一步都需要消耗大量能源,白骨衣始终不知道莫移花的能源来自何处。
就在他努力想看清眼前的事物时,一只萤火虫从他身边掠过,照亮他周围的环境。
这时白骨衣猛地回头一看,自己化出的分身竟然全都变成森然的绿色鬼魅,朝着自己围拢过来。
莫移花利用幻术还击了。
白骨衣收起银华琉璃镜,围绕周身的鬼魅却没有消失,反而朝着他出手。他猝不及防被击退,又被身后的鬼魅打了回来。
在被鬼魅围困,遭受狂风暴雨般的猛攻之时,余辜只是眼前都是幻象。
莫移花的真身,潜藏在鬼魅背后对他出手,又在他即将察觉时又躲到另一个鬼魅之下。他通过高速的变换和移动,造成了一种无数鬼魅围攻白骨衣的假象。
然而白骨衣抓不住他。
鬼魅环绕着白骨衣,发出尖啸。总在白骨衣还手的瞬间,鬼魅便消散又出现在他背后。在接连被重创之时,白骨衣一直在暗自计算鬼魅的移动规律。
就在鬼魅再次地下冒出来的刹那,白骨衣算准那是莫移花的真身,旋即伸手一抓。
谁知鬼魅再次化作雾状消散,白骨衣用力一扯,竟然抓出一张画卷。画上是无数持盾牌的骑兵,在一个握弓男人的带领下,走出皇宫。
那是快活王带领千机卫叛离南周的画面。
白骨衣刚看清楚,画卷上的内容竟开始扭曲变形,变成了一个少年捂着心脏跪倒在地,眼前掉落着一个鸟笼和被碾死的雀鸟。
那是余辜跟随谢天衣学习时,碎心症发作,怎么也学不好幻术的画面。
白骨衣的双手一颤,画卷掉落在地。鬼魅再次袭来,他且战且退,彻底丧失了还击的信心。最终他一脚踩在下陷的地砖上,一条锁链从黑暗中飞出,将他脚部的铠甲缠住,他才知道自己被逼入了莫移花设好的圈套中。
灯笼再次燃起,莫移花出现在白骨衣面前。
他回头能看见楚小舟在远处守着魔盗团二人,神色惊恐地望向自己。
“叛徒之子,罪无可恕!”说话间莫移花手一挥,又是一道锁链从天而降,缠上白骨衣另一只脚的铠甲。
“什么魔盗白骨衣,不过是欺世盗名!”第三条锁链飞出,锁死白骨衣的右手腕甲。
“师父凭什么将鱼龙幻术,教给了你?”
话音未落,莫移花手中的第四条锁链横甩过来,缠住白骨衣的左手。
筋疲力尽的白骨衣被锁链困住,却咬牙挤出一丝笑容:“……原来时至今日,鱼龙幻术还是你的执念啊。”
莫移花压抑着自己的愤怒:“我被鱼龙幻术困扰多年,师父始终不肯把其中奥秘教给我。”
白骨衣浑身剧痛到冒出冷汗,嘴唇苍白:“说实话,我也施展不出完整的鱼龙幻术。”
莫移花冷哼一声,平静道:“那你会逃生术吗?”
白骨衣闻言猛地抬头,莫移花的拳头一紧,四条锁链飞快地转动收缩,眼看就要将白骨衣的四肢截断。
“余辜——”楚小舟那一瞬间慌了,惊恐的声音响彻广场。
危急关头,白骨战甲开始高速运转,就在锁链即将收拢的前一刻,整套战甲从上到下被打开,余辜整个人被弹了出去。
与此同时,白骨战甲彻底被莫移花的锁链碾得粉碎!
余辜倒飞出去,人还在空中的时候,莫移花便身形一闪冲上来,直接朝着他的心口使出一招移花指。
余辜瞳孔收缩,只感到力道扩散开来,几乎要把他浑身每一处关节震碎。
下一刻,余辜扑通一声坠落在地。碎心症随即发作,胸口传来阵阵剧痛,他痛苦地缩成了一团,双手痛苦地捂住心口,恨不得把心给掏出来。
这时昏迷的噼里啪啦和步足惜也勉强醒过来,刚睁眼便见到了余辜落败这一幕。
步足惜和噼里啪啦面面相觑,此时二人重伤不起,根本无法伸出援手。
楚小舟浑身开始颤抖,她强忍住眼泪,缓缓站了起来。
她守在步足惜等三人身前,眼看莫移花再次一步步靠近余辜,终于再次握紧了从叶寒蝉那里得来的凄切刀。
……
…… 魔盗白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