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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男子说完,唯一外露的眼,神色复杂。
没错,此人正是头戴面具的吴蜀国大皇子吴玥,亦是所罗门左护法,原主斐然委以重任的得力下属。
而燕秦犹记得吴玥曾信誓旦旦保证过,和吴蜀皇室再无瓜葛,所以皱了皱眉,燕秦开口,“朕自然有朕的理由,反倒是你,会出现在吴蜀不免让人觉得奇怪。”更何况还是大乘寺这么一个敏感的地方,后面半句话燕秦没说。
吴玥闻言,轻叹口气,只是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燕秦也就愈发吃不准此人的来意。
岂料,就在燕秦琢磨之际,无数士兵出现,快速将他包围,原本守在高塔上的士兵也搭弓上箭,齐齐对准这位燕文国国君。
燕秦见状,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吴玥,你好大的胆子。”
对方不语,一双和吴清一模一样的眸露出愈发复杂的神色。
气氛有片刻凝滞。
“呵呵,给朕一个原因。”燕秦再次开口,很是镇定。
现在就听吴玥回道,“我……”一个字没了下文。
“不说也罢,朕既有胆量进入吴蜀,必是准备了万无一失的退路,执意开战是么?好,朕会正面迎战。”
燕秦的话带了两重意思,究竟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还是男人间的争斗,他不挑明,为的就是让吴玥自己去衡量。
毕竟和他相比,吴玥智谋差的不止一星半点,两人真要为敌,吴玥最终只会落得一个失败者的下场,对于这点两人皆心知肚明。
然而吴玥终究是保持缄默,直到燕秦和一千精兵被吴蜀国士兵关押起来,吴玥仍是不置一词,整个大乘寺从外看又恢复初时般寂静。
韩武国凉王府
这几日府邸不少人进进出出,都在为南面院落重新修葺忙碌。
“这位姑娘,王爷派小的来问您,是喜欢檀香木还是金丝楠木?”又是一个小厮过来询问。
斐苒眉微不可察的轻蹙,因为同一天,已经有不下十人来问过她的意思了,究竟是真那么重视她的想法,还是为监视她,斐苒隐隐觉得是后者。
因为连同她出外出走动都有七八名侍女跟随,但凡她靠近府门,都会被侍女以各种委婉的说辞重新请回内庭。
无奈,碍于功力尽失,以及韩世月之前的出手相帮,斐苒只好继续待在王府,一颗心却是终日惦记着宗政宣的安危。
现在小厮未有得到答案也不走,只继续躬身静候。
直到玄色长袍,韩世月款步进房,看了眼明显在走神的黑袍女子,朝小厮挥挥手,“下去吧。”
随后眸底换上柔情,“在想什么?”韩世月低沉的问了一句。
斐苒回过神,笑笑,未有言语,也是她发不出声。
对方的冷漠,韩世月丝毫未有在意,而是走近斐苒,高大的身躯落下一片阴影,将她掩盖。
“本王找到了一个有神医名号的隐士高人,说是能治好哑症,一会让他来给你看看。”
韩世月的话,不得不说让斐苒在黑暗中看到了久违的光明,所以抬眸,面色有喜亦有期盼。
二人对视,韩世月眸光愈发温柔,“小然子,本王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会办到。”
挥去刚才心中纷乱的想法,斐苒薄唇张合,大叔,谢谢……。无声的说出一句。
“傻丫头,本王说过多少次了,对我你不必言谢。”
闻言,斐苒不免觉得自责,这样的大叔,她不止怀疑,就连刚才小厮来问话,她都认为是韩世月故意派来监视,之后看到他进来,自己也没个好脸色。所以有句话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的应该就是自己吧。
“怎么?何故面色看起来不太对劲?”韩世月担心的开口,说完更是疼惜的抚过她发顶,“一切有本王……大叔在,放心好了,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为了斐苒,韩世月将自称改为大叔,不觉任何不妥,唇角反而还换上笑意。
“以后就算所有人负你,大叔也绝不会负你。”韩世月复又添上一句。
可惜,斐苒早已心如止水,即便对方接连道出的温柔话语,一颗心仍旧平静。爱情这碗滋味难言的汤药,太苦太苦,斐苒曾对自己说过,今生再不会碰。
“对了小然子,上次给你的灵芝呢,还在身边吗?”韩世月突然转变话题。
灵芝?斐苒早不记得这件事了,翻了翻衣袖,那个布包居然还在。
韩世月看见,“交给大叔吧,这颗千年灵芝得来不易,稍后大叔就命人去煎煮。经历了这么多苦难,这次你必须听我的,无论如何也要补身,知道了吗?”
斐苒皱了皱眉,终是未有拒绝。
这一日,之后某个看似仙风道骨的老者进房,替斐苒把脉,又检查了她受损的声带,酝酿半天方才给出说法。
“鄙人定当尽力而为。”
没说能不能治好,只说尽力,斐苒眼神有些黯淡,但总比没有希望来的强。
坐于一旁,韩世月一拍桌案,“本王不需要尽力,要的是将她彻底医好。”与此同时周身散发出上位者惯有的威严。
“是是,鄙人谨遵王爷意旨。”老者连忙附和。
见此,斐苒愈发失望,这样一个趋炎附势的大夫,真的会是神医么?呵呵,恐怕不过是个欺名盗世之辈吧。
斐苒如是想着,就见老者取出金针,扎入她各处穴位。
和陌无双的手法不同,老者每次施针,斐苒都觉得异常痛楚,眉不断紧皱,却只能硬生生忍住。
韩世月始终守在斐苒身旁,察觉她神色痛苦,“停。”冷冷喝止。
老者不明其意,颤颤巍巍的转过身,“王爷?”
“先在本王身上施针。”韩世月说的没有一丝迟疑。
可问题是,他无病无痛,这样无故刺穴,只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因此老者未有动作,而是试图劝阻,“王爷……不妥啊,这么做您会伤身啊……”
韩世月凤眸眯了眯,“本王不想再重复一遍。”
不得已,老者再不愿也只能乖乖照办。
现在,斐苒眼看着韩世月和自己一样,身上不停落下金针,动了动唇,大叔,我没事,还是让他继续在我身上施针吧。
韩世月自然看懂了她的唇语,没有理会,只让老者加快速度,并且吩咐他稍后再替某女施针,有几处穴位必须放轻力道,以免她疼痛。
至此,韩世月不惜自伤,亲身试针的行为,可以说将对斐苒的疼惜做到淋漓尽致。
这是斐苒从未想过的,有人,有一个大叔竟会为她无私付出到这个地步。而她呢?容貌尽毁,一身功力不复,算得上是个一无所有的女人。
于是在心底轻叹口气,斐苒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厌倦了争斗也厌倦了世事,如果可以,她的确很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不见任何人,不管任何事,所以王府……真能成为她最后的退路吗?
直到这一晚入夜,韩世月端着一碗汤药进房。
斐苒坐在床边,素手抚过玉颈,似在尝试发声。
韩世月上前,“小然子,先把这碗灵芝汤喝了,也许对你受损的声带有益。”
斐苒没有犹豫,从对方手中接过药碗,然而当她放于嘴边,闻到一股熟悉的异香……
“怎么了?”韩世月问,表情明显不解。
可斐苒的心再不能平静,为什么汤里会有这股异香?和她当日在所罗门外捡到的花瓣一样刺鼻,而那个花瓣,正是害燕云尘染上瘾症的毒药罂花啊!
斐苒不敢相信,大叔……大叔要害她?不会的,不可能……
“小然子?快告诉大叔,是不是哪儿又不舒服了?”韩世月担忧的追问。
说完发现她没反应,只端着药碗不停摇头。
“难道是这碗灵芝汤有问题?!”韩世月猛地抢过,“来人,将灵芝和药渣去替本王取来!”
然后气怒的坐到一旁,韩世月眉头紧锁,“该死!本王就应该亲手煎煮的!”
斐苒愣愣地朝他看去,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大叔……?
仍旧回不过神,斐苒只觉脑袋乱哄哄的,有人要害她,但……那人是谁?大叔?还是另有其人?可她已经毁容,也已经功力尽失,为什么还要继续针对……为什么……?
最后几名家仆将药渣呈上,韩世月看后立刻勃然大怒,“去把所有经过手的人,统统拖出去斩了!”
韩世月一声令下,家仆慌忙照办。
“该死!”留在房中,韩世月一拳砸向墙壁,声音之大,伴随着几滴鲜红落地。
“小然子,是大叔不好,都怨大叔,竟是连府中奴仆小厮都管不住。”
见此,斐苒张了张唇,想说什么,犹豫半晌终是咽下。
韩世月也不走,行至床边,下一刻大掌伸出,将女子的头埋到自己身上,“都怪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但凡给你送来的吃食,大叔都会亲自试毒,所以你放心,这是唯一也是最后一次遇到危险。”
韩世月给出承诺,也的确这么做了。翌日起,每次斐苒用膳前,他都会过来,不顾众人反对,也不让斐苒有阻止的机会,只立在门外,一道道试菜。
无微不至,甚至一次次为女子以身试险,斐苒看在眼中,眸光有瞬间变化,却是很快敛起,唇边换上一抹苦笑,当下在心中做出某个决定。
吴蜀国大乘寺
燕秦独自一人被关在禅房,门外有士兵把守,一连几日只有负责送饭的小和尚进来,吴玥再没出现。
对此,燕秦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只能一个人在房中不停踱步。
直到窗外传来响动,燕秦一惊,忙凑过去倾听。
“怎么办,所有房间都找过了,一个门众都未发现。”
“再找,也许有地牢也说不定。”
一男一女轻声对话,而且就在窗外附近,燕秦听得清楚,竟然是燕云尘和燕云芙!
于是趁着门外守卫不注意,燕秦推开窗,露出一条细缝,“你们怎么来了?”
二人瞬间禁声,片刻后燕云尘讶异地声音响起,“陛下?”
“恩,是朕。你们来大乘寺做什么?”
得到确认,燕云尘快速回道,“所罗门门众悉数被擒,关押在此,我们是来救人的。”
所罗门,吴玥,燕秦不禁失笑,“朕就是被那个左护法囚禁在这里,所以此人恐怕已经叛变,尚不清楚他现在的在吴蜀国的身份,但能调动军队,来头必然不小,指不定那位神秘的新帝就是吴玥。”
“不可能!”燕云芙即刻否定。
对她的坚持燕秦不以为然,只是再次开口,燕秦刻意避开这个话题,“你们先继续去找所罗门的人,待到有了确切位置,再来与朕会和,届时按朕的计划去办,不止能让所有人全身而退,还有希望能诱出那位神秘的新帝。”
当然了,他还要弄清楚斐然和这座寺庙到底有什么关联,为什么慕言风和陌无双要关押她。
之后入夜,燕秦睡意全无,时不时朝窗外探去,暗道那两人怎么还没回来。
莫非没找到?燕秦在心底自问自答,可大乘寺地处偏僻,仅有一座高塔十多排禅房,要是所罗门数百门众真被关在这里,应该很好找才对。
就在这个时候,“陛下,终于找到了。”是燕云尘的声音。
“在哪?”
“原来大乘寺地下真有密道,但今日午后,不知何故守卫突然增多,臣弟和云芙避开那些人,找了许久方才寻到入口。”
“吴玥呢,你们可有在密道里见到此人。”燕秦问。
“未有。”
燕云尘话落,燕秦就听见咬牙的声音,呵呵,燕秦付之一笑,不用看都知道必定是燕云芙,在发现密道里独独缺了吴玥,怎么可能淡定。
叛教,俘虏一干门众,甚至很可能篡位也是出自此人手笔,虽然原因不明,但事实摆在眼前,只有他能堂而皇之的在大乘寺走动。
“好了,时间不多,你们照朕的话速速去办。”
之后燕秦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对方。
二人听后对视一眼,这个法子……的确不错,就是冒险了些。但现在情势所逼,他们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对策,最后应下,二人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某个惊人的传闻迅速在吴蜀国传开,大城小镇,连同都城一并,所有人都在私下里议论纷纷。
“你们听说了没,昨晚大乘寺出事了,无数火石从天而降,那里的和尚死的死伤的伤,还有奇怪的警世预言,说是新帝不仁,天亡吴蜀。”
“不止不止,我还知道前段时日新帝下令,将原皇亲国戚统统迁入大乘寺,无昭不得外出。这么一来,恐怕是有人故意制造这起事件,想要将那群皇亲赶尽杀绝。”
“什么有人,照我看……多数就是新帝做的。”
“就算是又如何,新帝做什么都一定是对,别忘了你的好日子都是因他而来。”
百姓猜测声不断,但更多的是为新帝开脱,毕竟自那人登基,民间不再疾苦,没了贪官和苛税,新帝还下令分粮拨地,如果参军,粮饷也比以前好上数倍不止。所以整个吴蜀国瞬间朝气蓬勃,男辛耕女勤织,有壮志豪情的人亦可去军中报道。原先的那些污糟皇室,对百姓而言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只不过传闻中那句‘新帝不仁,天亡吴蜀’,难免让人觉得不安,才过上的好日子,这么快就要到头了么?
不能接受,就有不少人怀揣着为新帝祈愿的心,虔诚赶往大乘寺。 惑世女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