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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槿已经感受不到多少痛意了,因为已经快要麻木,只是那张贪婪的脸让他作呕,心中直犯恶心。
天枢子腰中还藏着一柄匕首,他慢慢从腰间掏出那柄藏了太久从未用过的匕首出来,一点寒光投射到阿槿的眸子里,阿槿恍惚间想到了凰渃。
被这个人拿去藏起来的凰渃,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会不会也被这个丧心病狂的人用来练功了。
“你做什么!”
锋锐的利刃眼看着就要刺穿阿槿的胸膛,随着一声暴喝,一个青翠的野果瞬间砸在天枢子手腕上,将他手中的匕首砸开了去。
林承弈身形随后赶到,一脚蹬开天枢子,将人从他的钳制之中解救出来。
他手中端着的本是给天枢子寻来的清冽的水淋淋漓漓洒了天枢子一身,林承弈那一脚的力道颇大,踹得他整个人倒飞出去,本就腿骨已经断折的人哀嚎着倒在山洞内,挣扎着往后瑟缩,更显出几分狼狈。
林承弈狠狠瞪着他,放下怀中的野果,噌然一声从腰间抽出软剑,逆着光站在天枢子面前,日光拉长着他的身影,将天枢子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之中,这个小小的少年在此刻,竟然平白给了天枢子一种压迫之感。
阿槿无力的呛咳,喉咙因为天枢子的几度发难而破损,每咳嗽一声,都带动全身上下的伤,因此又只好努力的压制着,听的人压抑。
整个山洞内的气氛一时压抑到极点,天枢子看着冷然斜睨着自己的人,强定了定心神,觉得自己堂堂的一派长老,又比这小子不知道多修炼了多少年,怎么能被他吓到,当下撑直了身子,冷冷的回瞪过去,“看什么,降妖除魔本就是修道本分!”
“我是不是说过,让你最好不要乱动?”少年开口,冰冷的恍如腊月霜冻。
天枢子看着他一双眸子,方才建立的那点自信几乎快要土崩瓦解,却依然仗着自己是玄天宗的长老,料想林承弈绝不敢就这样杀了自己,因此强撑着与他对视。看少年缓缓逼近,忙用手撑着往后瑟缩几步,这山洞又不大,天枢子又能逃到哪里去,不过往后挪了一丈远,便已经抵到了洞壁。
看着近在咫尺的一点寒芒,天枢子吞了吞口水,眸子不安的紧盯着林承弈,惊骇喝道:“你想干什么!我是玄天宗的传功长老,你若是杀了我,你怎么和师门交代?我还没有被戒律阁定罪,你若是杀了我,仍然是欺师灭祖!玄天宗能容你不成?”看林承弈不为所动,忙又加上一句:“你让上凌往后怎么统领玄天宗上下?”
林承弈神色动了动,微垂下头下,天枢子觉得自己逃过了一劫,悄悄舒了口气,却不防林承弈手中软剑一抖,两道凌冽的法力瞬息之间袭向他两肩。
“啊!”
一声惨叫在山洞之中久久萦绕不散,连洞外的飞鸟,都被惊飞几只。
林承弈冷冷的收回佩剑,轻蔑瞧着那个如今浑身浴血的道士,“我何时说过,要取你性命了?我只要留下你性命,你当师门会因为你而责难我吗?”
天枢子鼻尖发出痛哼,双眼死死盯着林承弈,那眼中恨意仿佛要将林承弈生吞入腹。
“你要是再不老实,我就先挖了你一双眼珠子!”
天枢子忙侧过头去,移开自己的视线,林承弈冷哼了一声,转身去查看阿槿的情况。
阿槿肩上的伤口已然裂开,好在林承弈回来的及时,没有新添其他的伤。林承弈暗恨自己怎么这样粗心。
阿槿虚弱无力的软到,任由他动作,林承弈心中不禁后怕,这样情形的阿槿,若是自己方才回来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脱衣之时触及他肩上伤口,惹得阿槿轻嘶了一声,林承弈又不禁狠狠瞪了一眼缩在角落动弹不得的天枢子一眼。
阿槿身上的白衣已经满是血污,肩上的衣服已经和伤口粘连在一处,林承弈小心翼翼的用天枢子那柄匕首帮他将粘连在血肉之上的衣服割下来,将临走时架在火堆旁的外袍取过来,披在阿槿身上,将他身上那湿漉漉的衣服换下来烤着。
三人在这洞中呆到正午,阿槿的情况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昏昏沉沉,再没有个清醒的时候。
林承弈知道他们这地方在悬崖峭壁之上,自然不能等人寻来,他又受了伤,自是无力带着两人飞上悬崖的,因此过了正午,吃了些野果充饥,便背起阿槿,将天枢子放在早已准备好的担架上,拖着他慢慢找着下山的路。
山路崎岖难行,林承弈坠崖至今都未曾休息过,自己亦是累极,此刻却也只能咬牙坚持着。
背上阿槿渐渐流逝的温度让他心中发慌,不断的与阿槿说着话,好让他不要睡过去。
“若槿,你看,你还说我偷懒,如今可是我最勤奋的时候了。一拖二,你可得记着,不能再说我偷懒了。”
林承弈将背上的小身子往上托了托,“看着你圆乎乎挺可爱的,怎么这么轻。”
如此说着,却抬手抹了把额上的汗珠,身后拖着的天枢子被林承弈捅穿了双肩之后再不敢妄动,学乖了许多,一路都不曾答话。
牵引着担架的藤条深深嵌进肩头,勒得林承弈生疼,却丝毫不敢停下,他有些怕自己一旦停下来,就再也走不动了。
背上的人已经很久没有给过林承弈回应,林承弈喉头有些发梗,埋头往前行着,眸中有些酸涩,“沈若槿,你别睡啊,陪我,陪我说说话。”
话音出口,却带了浓浓了哽咽。
“师侄……”
“闭嘴!”
林承弈抬袖抹了把眼睛,喘息了一会儿,继续前进。
又沉默了一会儿,天枢子忍不住仰头往后看,只能看到林承弈有些佝偻的身形,不知道怎么,心中竟然涌出些悲凉来。
“你大可以将我放下,只带着这小魔头,要轻松得多。”
“让你闭嘴!”
林承弈又冷冷的喝了一句,带着少年的倔强,“你是玄天宗的传功长老,自然要带回玄天宗听候发落,我不会将你放在这山里,喂了豺狼野兽的。堂堂玄天宗的长老,最后竟然成了野兽的填腹之肉,传出去还不得让道友们笑掉大牙。”
也许是阿槿误打误撞的那一指将他气海中的浊气打散了大半,也许是林承弈小小的倔强的身影触动了这位古稀之年的道士,知道不管如何,自己此番回玄天宗再无幸理,却竟然没有生出要脱这两人陪葬的心思了。
看着林中苍翠,满是生灵的味道,天枢子缓缓将自己那只苍老的手举到眼前,几十年的过往一一呈现在眼前,忽然有些迷茫,自己已经是天下第一大派玄天宗的传功长老,为什么,还不满足?
变得更强又能比现在多得到些什么?
沧桑的一声长叹,叹自己的无知,与醒悟太晚。
手中白光一闪,幻化出一个玉坠,在阳光下通透莹白,玉坠两面各刻着一字,“丁”、“元”。
天枢子最后看了一眼这枚表明着自己在人间修真界尊位的小小玉坠,而后道:“我的腰牌,你拿去吧。”
林承弈步子一顿,愣了许久,才缓缓转身看着身后担架上的人,那人已经抬不高的手中,颤巍巍却执着的举着一个玉坠。
“你……”嗫嚅着,竟然有些哑然。
“与其死在这林子里,我更希望,我死在玄天宗。”
天枢子那一双深陷下去的眸子里,此时难得的竟然有了几分清亮,“我还是很想,回去看看的。”
其实若不是因为昨夜林承弈碰巧正好在沈若槿房间里,天枢子并不打算杀了他,他还是很珍惜玄天宗传功长老的位置的,玄天宗亦是他待了大半辈子的地方。
林承弈没再多说什么,抬手结果那枚玉坠,按住玉坠上的机括轻轻一扭,玉坠一分为二,一个小巧精致的哨子自中间弹出。
玄天宗内所有的人,都会有这个腰牌,一是表明身份,二是,供门内之人联络之用。
骨哨无声,但是当一个弟子吹响独特的曲子的时候,玄天宗所有的人,都会得到讯息,与这弟子如今的方位。
林承弈的腰牌昨夜混战时掉了,他不曾想,天枢子竟然会将他的腰牌交出来。
无声的曲子带起的联络信号迅速飞跃密林,数百响应接踵而至,带着热烈的狂喜。将阿槿从背上解下来,林承弈才脱力的跌坐在一旁。
“师叔……”
“想不到,如今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师叔。”
苍老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自嘲。
“你说,我究竟为何会走到今日这般地步?”
林承弈靠在树干上,仰头望着苍穹,“贪婪使人忘却本性,怪师侄与师叔比邻而居,却没有早些发现,拉师叔一把。”
无声的叹息。
直到看到那个有些狼狈甚至邋遢的青色身影朝着几人的方向奔跑而来的时候,林承弈才放心的放任自己,昏睡过去。 我的前任是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