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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无话，圣昭帝和秦蘅皆是默默，各有所思。

　　夜风吹得微凉，难得没有雨雪的晴朗天气，天空中有星子闪烁着。又在薄薄的云丝中穿梭，若隐若现。

　　秦蘅突然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和圣昭帝无话可说。

　　这种莫名而来的心态，一半是因由诸事繁杂，她无法顿脱。另一半则是因为师兄孤风。她明明知道现在想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的，可又偏偏忍不住要去琢磨。

　　圣昭帝亦是心事重重，他知道秦蘅对孤风只是兄妹之情，但在秦蘅的心中，孤风的位置如此重要，实在是让他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他和孤风之间的对决无法避免，可到时候无论让秦蘅怎样选，都是残忍。

　　他不想伤害她。

　　想到这里，圣昭帝骤然停下了脚步。

　　“阿蘅。”

　　秦蘅略是一怔，抬眸：“嗯？”

　　圣昭帝深深看着她，片刻之后，牵过她的手，往前快步走了一段，直到眼前出现了一条小河，他才再次停了下来。

　　眼前的小河是极其普通的小河，河水冰封了大半，星光隐隐的在冰面摇晃。岸边仅存的几棵芦苇也是濒临干枯，暗黄色的苇絮在风中颤抖着，似在做最后不甘的挣扎。

　　秦蘅看到这萧条的场景，心里更是发苦，看了圣昭帝一眼，欲言又止。

　　圣昭帝却淡淡一笑，手往下滑，与她十指相扣。

　　“阿蘅，这个地方，是在你没来的时候，我偶然发现的。”他语气平静，“当时我在想，寒域这么恶劣的气候，为何一样有草木，一样有生灵。后来突然想起你说过，术者相信天意。其实天意，又何尝只是术者相信。”

　　秦蘅抿了抿唇，往圣昭帝身上微微靠拢。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圣昭帝继续道：“阿蘅，和你在一起的这几个月，时间不长，但于我来说，却是最重要的。生在帝皇家，很多事都是无奈，对于自己，也不敢抱有幻想。只有你出现，才让我觉得，我原来还能去追求什么，并且甘愿为此，竭尽所能的付出，很多东西都可以肆意放纵的不计较，不在乎。”

　　秦蘅牵着圣昭帝的手，手指微蜷，悄悄看了他一眼，凤眸中泛起柔色。

　　见到秦蘅心情有所缓和，圣昭帝又道：“阿蘅，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不愿提起的事。你有你的，我也有我的。上次你不让我告诉你孤风的事，说最近事多。只是此刻，我有了必须告诉你的理由。因为这件事，你若再不知道，很可能会让你我永远隔阂。”

　　圣昭帝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过话，她不免很是诧异：“你说？”

　　“坐下。”圣昭帝仍旧平和，与她并肩而坐，“你在后宫中待了几个月，应该知道了前太子，还有沈皇后。而前太子的名讳，是凌风。”看向秦蘅，“‘风’，你懂了吗？”

　　秦蘅心里猛地一跳。

　　“呵，所以他为什么要作难凌霄，想置我于死地，你也明白了吧。”圣昭帝低笑一声，有些无奈，用大手摸了摸秦蘅的发顶，“我现在，跟你说说我以前的事。我记忆中的三哥，沉敛，稳重，话不多，但处事手段颇是了得，深得父皇喜欢。他的政绩，让朝臣非常信服他。所以当年这皇位落到我身上时，毫不夸张地说，我是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好。”

　　圣昭帝叹了口气：“我最为艰难的那两三年，活得像被操纵的皮影，母后说什么，我便做什么。因为在夺位激烈的那段时间，我只有那样，才能继续活，母后才能继续活。”

　　秦蘅声音轻轻：“所以你娶那几个女子，是为了……”

　　“是。说起来虽然不光彩，但我却没有第二个选择。她们之中，我最初和宁雨兰协商妥当，我送她去凤凰山，她坐我的后宫妃位，这般两不相管，都是自由。可后来这办法在其余人身上却行不通，我知道背后很多人甚至议论我有特殊癖好……呵，在其位谋其事，我能为自己做的，那时也不过就这样了。”

　　秦蘅没有说话。她之前多多少少还是心里抵触圣昭帝有过几个女人的，可如今设身处地想一想，人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也只有用那原本最不想动用的办法。而圣昭帝既然之前与那些女子有过商量，那就不算是用权强娶，又不赐予她们幸福了。

　　圣昭帝见她想得认真，猜到她在考虑什么，唇角一扬，道：“在阿蘅心里，我竟这般不堪？”

　　“不是……”秦蘅顺口接话，又不知再说什么，一只手捏着衣摆，越捏越皱。

　　圣昭帝抚抚她的脸颊，道：“凌风“因病暴毙”，皇位就这样落在了我身上，我像个傻子一样伸手接过，又不知该做什么。母后她……”摇摇头，“过一段时间，朝臣中因为‘关系’二字，终于有所安定，朝我靠拢。我一直不相信三哥他因病暴毙，在手上有一定权力之后，我派人前去查过。可惜查来查去，没有一点头绪。”看向秦蘅，“阿蘅你也知道，没有头绪的事，最有嫌疑。”

　　秦蘅重重点头。

　　“后来有一次，我无意撞见母后在对着父皇送给她的金钗自言自语。她说的那些我不能全懂，唯独一句话，我印象很深。她说‘本该是彻儿的东西，我终于替他拿回来了’。有些事我不方便质疑母后，但心中对她，到底是有了怀疑。”

　　“那么，你还继续查了么？”秦蘅问。

　　“没有。”圣昭帝薄唇微抿，“阿蘅，你叫我如何查自己的母后？若孤风之事真乃母后所为，我是要将她打入死牢，还是株杀九族？”

　　“这……”秦蘅无端打了个寒颤。

　　圣昭帝再叹一声：“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身在帝皇家，有些事更是只能知道，不能言说。去查，等同于自寻死路。”

　　秦蘅下意识地伸手，按在了圣昭帝的手背上，道：“阿彻你别查，我、我懂。”又道，“太后在那样的情况下，不可能撒谎的，所以这皇位，可能本就该是你的。只是不知为何，落入了师……孤风……凌风他手中。”秦蘅改口改得别扭，说完这句话，沉默了好一阵。稳了稳心神，才道：“总之，我以旁观者的身份告诉你，这件事中，你和他知道的应该都是一部分，全部内情，可能只有太后晓得了。”蹙眉，“他会不会去找太后……”

　　圣昭帝挑唇一笑：“他会不会找母后我不知道，但他一定会回凌霄的。以我对他的了解，这次借寒域杀我不成，他绝不会放弃。”

　　“回凌霄？那——”

　　“不怕，他就算回去，也是王爷的身份。现在朝中大部分人向着我，虽有异数，但此次凯旋，他们也不敢折腾。”圣昭帝淡淡一笑，“只是辛苦你了，夹在我们中间。本以为只是你的父母牵涉到了我们皇权之争，没想到……就算你离开了秦家，还是逃不掉。”

　　“呵……这大概也是天意吧。”秦蘅苦笑着摇头，眼睛有些酸涩。她吸吸鼻子，又看向圣昭帝，道：“阿彻，你要记得，不管发生什么，不管凌风是我师兄，还是你的三哥，谁都不能够拆散我们，我不会离开你的，我要从这刻开始，到最后，一直在你身边。”

　　圣昭帝心里一暖，感触万分，这么久以来，秦蘅甚少直接表露自己的心迹。他越想越是欣喜，不禁捧起她的脸，认真道：“那么，我告诉你，这世间，唯有两件事我不能够容忍。其一，夺我江山，害我凌霄者。其二……”他没有说出口，只是揽过秦蘅，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再看着她，秋水目中只有她的模样。 女祭司：陛下，五行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