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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蘅本是吊着半颗心，害怕说圣昭帝的宫妃是凶手会引起他的不悦，但从始至终，他脸上都只有冷漠，直到她把一切说完，他才淡淡“哦”了一声，算是回应。

　　哦？秦蘅在心里重复一遍。

　　圣昭帝道：“如此，你想个办法把她抓了。”

　　秦蘅眉心一跳，连忙道：“玄月惶恐，我只负责你的安危。”

　　“不觉得。”他揽过一个新的瓷杯，给自己倒了杯水。

　　秦蘅又道：“再说那是陛下的宫妃，玄月无权处置。”

　　他手中的动作顿了一秒，再继续：“那朕给你特权。”

　　“……陛下？！”

　　“一言为定，你来负责。”他将杯子递到她面前，脸上似笑非笑，“玄月祭司，很擅长处理这些事。”

　　秦蘅心跳得厉害，圣昭帝那气息中的危险似乎消减了两分，但她还是觉得有些透不过气。这种压迫感让她无所适从，一时间找不到拒绝的其他理由，她只能蜷着手指，去接他喝过的瓷杯。

　　“是。”

　　都沉默了片刻，气氛颇是尴尬。秦蘅端着瓷杯一动不动，心里盘算着到底要用怎样的方法引叶雁露出马脚。眼风不经意地扫过圣昭帝的脸，发现他一双秋水目有些涣散，也在想什么事，便稍微大胆了些，盯着他仔细看了看。

　　他安静的时候，龙息收敛，气场温和。如漆般的发衬得皮肤如同白玉，剑眉入鬓，秋水沉郁，英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带着淡淡的弧度。

　　而他一旦发怒，就像那天他拔出御灵，想和‘墨云泣血术’一较高低那般，他气场会变得格外霸道。目中的柔光被凛锐替代，挥剑恣意而决绝，狂妄之中，带了七分狠戾。那天在场的人肉眼凡胎并未察觉，但她却能看到他的金色龙息瞬间升腾，盘桓在他的身边，不住流动。这于她来说，相当刺眼。

　　……似乎碧儿说他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男人，只有一点点夸张。

　　她正看得出神，圣昭帝却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蓦然回望过去。

　　秦蘅被抓了个正着，凤眸内划过一丝惊讶，随后错开眼神，开口：“陛下在想什么？”想把问题给抛过去。

　　但这句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她在他面前就算不用下跪行礼，学那些宫人遵守规矩，也不能直接问这样的问题。

　　好在圣昭帝此时心情尚可，便回：“想那个叶才人长什么样子。”

　　秦蘅心里一堵，万分诧异。

　　这圣昭帝是没心的么？叶雁入宫五年，既然位阶已到才人，那一定有过侍寝。而宫中宫妃两只手都能数清，他怎么会记不起叶雁长什么样子？

　　秦蘅在一瞬间变了脸色，眸中颇是不屑。

　　“有一个问题，恕玄月僭越。”

　　“嗯？”

　　“你对你身边的人，都这么冷淡？……这会影响你未来的气运。”当然后面一句是她瞎掰。

　　圣昭帝反问一句：“在身边又如何？”沉默一秒，“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况朕喜静。”

　　秦蘅轻哼一声，对于他的回答不置可否，但脸色稍有缓和。毕竟他和那些宫妃之间究竟如何，跟她又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不过她却忍不住去问去想。

　　圣昭帝话音落后，她的思绪就飘向了远方。

　　话不投机半句多……单单以叶雁来说，那叽叽喳喳，一刻也不愿停歇的性子，在他面前肯定是不讨喜的。而沉紫嫣虽然一副温柔明理的模样，却极有可能是装出来的。至于姜婉如，他喜欢她宠她，大概是因为她安静？

　　“玄月祭司。”圣昭帝声音冷淡，“那么你又在想什么？”

　　秦蘅被问得措手不及，微微一怔后，有些尴尬。

　　她略是颔首，道：“玄月在思考，如何引凶手露出马脚。”

　　“哦？”圣昭帝饶有兴趣。

　　许是他的目光太专注，倒弄得秦蘅脑子里的想法一时间全部炸开，不知说什么好。她低咳一声，双拳微握，缓缓道：“做了坏事容易心虚，最怕留下蛛丝马迹。我们不妨抛出不存在的证据，引凶手自己上钩。”蛾眉微蹙，“具体的细节玄月暂无头绪，请陛下给我一点时间仔细考虑。”

　　“嗯。”圣昭帝应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准备离开。低头看自己的伤口，有血还在顺着胸膛流下，他随手一擦，打算将衣服穿好。秦蘅注意到他的动作，这才想起她拿出蛊虫后并未帮他包扎，小声道了句“抱歉”，赶紧帮他缠伤。

　　她缠伤的神情专注，手指灵敏而轻巧，整个过程非常熟练。圣昭帝默默观察着她，就在她要缠好时，他收回目光，神情镇定。

　　“好了？”

　　“嗯，好了。”

　　圣昭帝起身，抚平了几个明显的衣褶。

　　秦蘅略偏头看着他，发现他的肩上还有一个他看不到的衣褶，不自觉地伸手帮他拉了拉。待察觉这个举动很不恰当时，圣昭帝已经望向了她。

　　“看着难受。”秦蘅如实道。

　　她先一步的坦诚倒让圣昭帝有些语塞，他双唇微翕，最终也没说什么。转过身去略一抬手，随后走出房间。

　　秦蘅瞬间松了口气，坐回凳子上。

　　侧目看着仍在昏迷的五毒，她的唇角不觉浮现一丝苦笑，摇了摇头，伸手想将它们唤醒。

　　“噬梦……”她感应了一番，蹙眉。

　　这种术法无解，只有等六个时辰之后它们自然醒来。秦蘅有些发愁，没有灵宠相助，她行事起来可能有些麻烦。

　　不过目前也只能边走边看，圣昭帝倒是轻松，直接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她……等等，圣昭帝为何把让她来管这件事？

　　秦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虽然找不到理由拒绝，但以她的身份，将此事置之不理倒也无可厚非。回想起圣昭帝的每一句话，她突然觉得似乎他一直都在做这样的打算，有意无意将她牵涉其中。

　　……可怕。

　　眼神落在面前的瓷杯上，杯沿残留的几滴水珠是他喝过的证明。秦蘅一时兴起，也不管在宫中滥用术法是否会引起玄一教徒注意，划破指尖，将自己的一滴血和那些水珠混合在了一起。

　　“青啻，带吾观之。”

　　阖目间，一些碎片渐渐拼凑，出现一个完整的场景。

　　圣昭帝正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脸色平静，但目中焦虑明显。有一个陌生男子单膝跪在地上，头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

　　男子说：“恕属下无能，没查出丝毫不妥。”

　　圣昭帝冷哼一声，道：“她绝对不是真的，朕非常清楚。”

　　男子沉默片刻，道：“属下相信陛下的直觉，还请陛下再给属下些许时间，收集更多可靠证据。”

　　圣昭帝挑唇一笑，停下脚步。

　　“真相唾手可得，朕都能判定，为何你们如此无能？”顿了顿，他又摆手，“罢了，你们继续去查，也不急于一时……料她也不能拿朕如何。”

　　男子应了一声，准备退下。李德禄的声音却隔着门传来：“陛下，那竹林好像又出什么幺蛾子了，老奴看到一道光——”

　　圣昭帝眉头紧皱，快步出门。

　　接着画面消失。

　　秦蘅缓缓睁眼，用手扶住额角。以青啻之力窥探他人过往颇费灵力，此刻她本该即刻调息，但她却满心在想圣昭帝那句“她绝对不是真的”。

　　毫无疑问，圣昭帝指的就是她。

　　她想遮遮掩掩的过活已经不可能，正面面对更显得可笑，二者之外，她偏生想不出第三条路。对方究竟怎么发现的她无力再去追究，单是想到叶雁的事就足以让她头疼，如今又……

　　对了，叶雁。

　　秦蘅心里一动，瞬间想通了为何圣昭帝执意要她处理叶雁的事。

　　若她非真正的玄月祭司，很可能就与后宫宫妃有所牵扯。而那些宫妃一方面家有势力，另一方面身系皇朝，一旦生出异心，将会很难控制。圣昭帝怀疑她是宫妃中谁请来的帮手，故此刻意要她做主此事。一是给她“后面的人”提醒不要太过放肆，二是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能耐。

　　“想太多。”秦蘅讥诮一笑，“以为我愿意掺和么？如果不是因为……”叹口气，站了起来。

　　既然清楚了圣昭帝的心思，且他目前对她还算放心，她便不用再花过多精力防他。目前最棘手的还是叶雁的事，十三岁就能计划杀人，心狠手辣自不必说，她在设计前还得顾忌，以叶雁那性子，说不定临死还会反咬一口拉她下水。

　　不过只要是人，一定有她的弱点。叶雁给她的印象是叽叽喳喳，话多好动……似乎想不出其他更多的了。

　　秦蘅想了片刻，眼神落在窗棂上，蓦然想起外面还站着个人，顿时有些高兴，起身朝门边走去。

　　“黎香。”秦蘅站在门旁，对黎香招了招手。

　　黎香将扫帚放去一边，走过来。

　　“玄月祭司有何吩咐？”

　　“问你一件事。”秦蘅默了片刻，“你在宫中待了这么些时候，每个宫妃的性子，你肯定比我熟悉。今日我遇到了叶才人，似乎她面露不悦之色，也不知我是否说错了什么。黎香你不妨和我说说，叶才人平日里为人处世如何，有什么喜好？”

　　黎香几分诧异，但想起圣昭帝的吩咐，还是点了头，同秦蘅细细说起。 女祭司：陛下，五行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