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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晚，用过晚膳之后，秦蘅和黎香在庭院里走了两圈，当散步消食。

　　如今她们的关系已经非常亲近，不再像以前那般以主仆相称。黎香大着胆子叫了一次“玄月”之后，越发顺口。对于秦蘅来说，虽然这不是她的真名，不过听起来也比“玄月祭司”四个字舒服许多。

　　黎香还记得白日里的事，大概她太久没有同人细数过萧锦瑟的“罪行”，一时间又开始絮絮念叨。秦蘅听在耳里，却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想要找个妥当的办法去接近萧锦瑟。

　　“……当时萧锦瑟穿的绿裙子，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黄牡丹。耳鬓插着一朵水红色的绢花。也是奇怪，这么艳俗的装扮，由她穿起来，倒让人觉得多了七分贵气，少了三分艳俗。”黎香道。

　　秦蘅随口回：“或许是因为萧锦瑟本身是个大美人。”

　　“……她总是什么夸张来什么，承宠是件高兴的事，但她却能不羞不臊的告诉自己的宫女们。那些宫女呢，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去外面大肆宣扬，说陛下一晚上如何如何，听得我真想用针缝了她们的嘴巴。”黎香又道。

　　秦蘅脚步微微一滞，不太理解：“其余事陛下没有亲眼看到，不闻不问倒说得过去。可这类话，身为宫妃还纵容手下到处乱讲……”

　　“谁叫她有个好爹？”黎香脱口而出，见秦蘅更诧异一分，咳了咳，“好吧，其实这也是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这个萧锦瑟是寒域那边的公主。但因为多年来寒域和我们凌霄国一直战争，所以萧锦瑟的身份就显得比较尴尬。我们若亏待她一分，边疆战事就更吃紧一分。可是要待她无限好，那寒域又会以此渗透我们凌霄国。唉，这门亲事，是当年先帝给陛下定的。”

　　秦蘅听得有些晕，连连摆手道：“怎么感觉不像是真的？”

　　毕竟寒域和凌霄国一直敌对，和亲有利于缓和两国关系，先帝给圣昭帝定下这门亲事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奇怪的是萧锦瑟的身份为何要遮遮掩掩？这尴尬的理由，未免太过牵强。

　　不过秦蘅也没有完全否认黎香的说法，她相信世上所有，并不都是空穴来风。既然连有太后撑腰的君妙弋都要礼让萧锦瑟两分，看来她的背景确实和前朝之事脱不了干系。

　　“在聊什么呢？”一个女声在门边响起。

　　秦蘅和黎香回头，见是明珠郡主，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撩了一藤青萝笑着，都停下了脚步。

　　秦蘅记得白日里明珠郡主和邢川之间的慌张躲闪，更记得明珠郡主指使邢川杀了自己。一时间脸上没了笑意，连眼神都淡了下去。

　　明珠郡主注意到了秦蘅与昨日的不同，唇边的笑也尴尬了两分，却还是朝她们走近。

　　黎香不晓得白日发生的事，惊讶之余，更多是高兴，拉了明珠郡主的手道：“哎呀我说小明珠，你可算舍得离开你那座‘广寒宫’了！”

　　明珠郡主淡淡笑着，回：“黎香是就爱拿我打趣……之前的事你还能不清楚么？有些人当避则避，不然会惹祸上身。”眼神却一直落在秦蘅的脸上。

　　秦蘅佯装不知，站在那里，用手捻了捻发。

　　明珠郡主便撤回了目光，又道：“话说回来，我来的路上，看到陛下正往萧锦瑟的锦华殿方向去呢。”

　　“……这。”黎香张了张口，没有说下去。

　　明珠郡主又道：“你也觉得奇怪吧，陛下从不会在晚上去锦华殿。如此说来……恐怕萧锦瑟是要升位阶了。”顿了顿，“要么就是有人要倒大霉。”

　　秦蘅低头，唇角浮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二位慢聊，玄月近日乏得很，先进去休息了。”

　　“别走啊。”明珠郡主叫住她，“你以为宫妃的事和你脱得了干系吗？就算你不是宫妃，也该晓得这宫中厉害。那萧锦瑟本就是个不怕惹事的，如今她开始活动，万一哪天找到你头上，你就算有琉璃岛为背景也没用。”

　　秦蘅瞥了明珠郡主一眼，淡淡道：“敬而远之便是。”又道，“郡主该多担心自己。”

　　“……你们？”黎香听得一头雾水。暗暗猜测这二人是怎么了，开始还好好的，能聊到一块儿去。怎么经历昨日之事后，反而像仇人一般？

　　明珠郡主侧目对黎香道：“有件事是我的错，我……我见了邢川。”顿了顿，“然后恰好被玄月祭司撞见了。当时我心绪不佳，本就苦恼得紧，一见到她，误以为她会同陛下告状，就让邢川……杀了她。”

　　“什么？！”黎香惊讶得往后退了一步，“我说小明珠，你杀谁也不能杀了玄月啊！”又道，“玄月她素来不问这类事，就算撞见，她也不可能去多嘴多舌。”

　　“她不是和陛下关系非同一般吗……”明珠郡主倒有两分委屈。

　　秦蘅反应极大，失声：“谁说的！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绝无他事！”见黎香和明珠郡主皆是一愣，语气稍缓，“总之，祭司守则里说得很清楚。再者我一个年过五十的老婆子，能对陛下有什么幻想？这类说法，当真可笑！”

　　黎香迟疑一瞬，虽然不太相信秦蘅的话，但此刻和她作对，明显不是个好选择。于是她笑笑，解围道：“这后宫中事，‘道听途说’来得最多。而且明珠她年纪小，你也别往心里去。”对明珠郡主使了个眼色。

　　明珠郡主端详着面前这五十岁的“老婆子”，总觉得看哪儿哪儿都不像，不过也只能道：“请玄月祭司原谅，之前是我不敬。”又道，“我也是怕了。”说着，想了想要不要同秦蘅说一些自己的细碎，好让她成为自己这一方的人。

　　踌躇片刻，她暗自作出决定。

　　“是这样，我和邢川自相识起，心里就有了彼此。只是身份实在悬殊，所以无人赞同。尤其是陛下，他身为一国之君，也是我的哥哥，非常看重这方面的事。虽说他和邢川是主仆，但其实也是朋友。陛下在很多时候都是关心邢川，并且愿意听他意见的，唯独在这件事上……邢川曾经鼓起勇气向陛下提过一次迎娶我，可惜被陛下严词拒绝。我也曾想过以死相逼，呵……陛下说，若我敢死，他定然让邢川余生与李德禄无异。”说到这里时，明珠郡主的眼角已有泪水。

　　秦蘅本就并非铁石心肠之人，明珠郡主莫名其妙的下令要杀掉她，她固然生气，只不过听了这些之后，她多多少少也能体会到些明珠郡主那担惊受怕的心情。要是秦蘅真是那多嘴多舌之人，前去同圣昭帝告密，那么此刻，邢川估计已经被送到了净身处。

　　她抿了抿唇，正想说句什么，又蓦然想到圣昭帝同她说的话。

　　他想把明珠郡主许给寒域太子，或者是云幕公子……

　　明珠郡主和邢川，始终是不可能的。

　　看着明珠郡主微微抽泣，秦蘅的心也有些难受。默了片刻，她决定稍微帮她消除些痛苦，便道：“不妨把你二人的八字告诉我，我帮你们看看，究竟有没有缘分。”明珠郡主说了几句，她开始装模作样的“算”。约莫过了几分钟，她道：“唉，实不相瞒，你和邢川的命格着实不合……最合适你的夫君，大概还在——”

　　秦蘅的“以后”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就被明珠郡主打断道：“八字命格之事，恕我不敬，我实在不信。此生我只愿和邢川在一起，什么天命皇命，若逃不过，横竖我和他有两条命！” 女祭司：陛下，五行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