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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昭帝离开之后，秦蘅坐在妆台前，心事重重。

　　她的右手拿着木梳，一下又一下，缓缓划过自己的长发。

　　他的那些亲昵举动还历历在目，即使她告诉自己这都是阴芙华动了手脚的缘故，却无法解释她的心为何时常因他而快速跳动。

　　走神之时，最近一直被黎香带着的五毒小心翼翼从门缝处挤了进来。

　　双双像个大哥，对着其余四毒点了点尾巴，示意它们站在原地，自己则慢慢爬上了秦蘅的裙摆。

　　说起来，它们都有段时间没和秦蘅亲近了。在薄暮山的时候，秦蘅隔三差五就会带它们入林玩耍，最不济也是每天在山顶透透气。然而入宫之后，莫说玩耍透气了，就连离开安元宫都成了奢望。秦蘅带着它们，怕没有后路可退，全军覆没；不带它们，它们只能老老实实的闷在屋里。

　　五毒很想念以前在薄暮山的日子。

　　“……双双。”秦蘅察觉到身上多出来的重量，低头，双双已经盘踞在自己的怀中。

　　“主人，您脸色不太好。”双双担忧的看着她，“听黎香说，您最近心绪不佳，烦人的事很多……”

　　“我还好，让你们担心了。”秦蘅用手摸了摸双双的头顶，本是一个无比寻常的举动，她做完之后，却蓦然想起圣昭帝摸自己发顶的场景。手像碰到了灼烫的铁块一般，顿时往回收。

　　“主人？”双双诧异，“您真的还好吗？”

　　“主人……”碧儿也觉得秦蘅反常得很，小声喃喃。

　　秦蘅缓了片刻，心道自己不能再耽搁时间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深吸一口气后，勉强一笑。

　　“我真没事。昨日是出了些意外，君妙弋那长姐君惜颜的影身寻来了，想找我要个说法，我没什么准备，在场又有其他人在，所以受了些伤。”顿了顿，“还有姜婉如的事……好像背后还有其他牵扯。”

　　看到秦蘅蹙眉思索的模样，双双赶紧道：“主人，姜婉如固然死的冤枉，但主人您还有要事在身。为了一个与您毫不相关的人耽误时间，浪费机会，岂不是很可惜？况且主人您查出叶雁，已经算是给姜婉如讨了个公道了。”

　　秦蘅没想到双双言辞会如此激烈，诧异间，瞥到其余四毒沉默不语，眼神紧张又期待的望着自己，显然它们与双双所想无差。仔细一琢磨，明白它们是想早日查出真相早日出宫回薄暮山，不禁叹了口气，点点头。

　　“你们说得对。”她半垂烟眸。

　　这五毒，说是她的灵宠，更多的却是她的朋友。她命它们做事，但从不亏待它们。遇到危险时，她甚至常常以自己去护它们，不愿让它们受到分毫伤害。五年的成长与陪伴，秦蘅清楚它们到底有多思念以前，有些话到了嘴边，觉得多说无益，便生生咽了回去。

　　秦蘅又拿起木梳，一下一下梳着头发。

　　但这次她没有梳几下，就听到黎香的声音：“沉美人太客气了，奴婢代玄月祭司谢过沉美人。”

　　这正是与秦蘅所料不谋而合，她唇角微挑，对双双道：“这沉紫嫣在叶雁死后，圣昭帝为了安抚她，给了个美人位份。不曾想她还真当这是自己向上爬的筹码……昨夜我看圣昭帝那表情，要多不屑有多不屑。沉紫嫣的一颗心落在圣昭帝手里，他就跟玩似的。”

　　碧儿“嘁”了一声，嘀咕道：“沉紫嫣这个女人，碧儿是越看越讨厌了。当时黎香带我们去晒太阳——”

　　“咳。”双双咳嗽一声。

　　碧儿“嘤”道：“主人不会怪罪我们的……”继续，“那天黎香带我们去晒太阳，到了之后，她有事就先走了。我跟双双觉得躺着无聊，就去周围最近的地方转了转，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奇花异草，折来给主人赏玩。哪晓得没走多远，就遇到了沉紫嫣和她的宫女。她们之前闲聊着其他什么，后来话题就转到圣昭帝身上去了。”

　　说到这里时，双双似乎也控制不住了，接过碧儿的话，絮絮道出当时的情况。

　　那宫女折了一朵不知名的粉花，替沉紫嫣簪到发鬓间，拊掌道：“美人真是人比花娇！放眼这后宫之中，无人能与您比颜色啦，陛下肯定会专宠美人的！”

　　沉紫嫣微噘嘴，道：“你别拍我马屁了，我什么样的姿色，自己清楚的很。莫说宁雨兰，连萧锦瑟我也敌不过。”顿了顿，“现在可倒好，还有个绝色佳人天天在陛下跟前晃悠。我看……陛下的心恐怕已经去了她那里了！”

　　宫女似乎被吓了一跳，试探着问：“美人指的是……”

　　“还不就是那个玄月祭司？说什么五十多岁，看起来就跟十五似的！也是奇了怪了，好端端的老太婆，偏生是少女的皮貌，又跟陛下关系亲密。陛下是个正常男人，要没有其他心思，那才叫奇了怪了。”顿了顿，“话又说回来，那玄月祭司面带桃花，妖娆得很，就算不怎么说话，骨子里也是骚的……”

　　秦蘅听到这句话，握着木梳的手陡然紧拢。

　　双双知道秦蘅是生气了，不敢再说下去，匆匆道：“反正后面还说了很多乌七八糟，污蔑你们的话。碧儿听不过去，藏到一片叶子之下，趁她不备，蛰了她的手指——没有用寒蝎毒。”

　　“嗯，也好。”秦蘅声音冷漠，“是该叫她吃些苦头了，以免她太自以为是。”侧目看了五毒一眼，想起自己的确较长一段时间没让它们出去，便道，“择日不如撞日，我带你们出去散散步吧。”

　　五毒心里一喜，各种叫声久违的此起彼伏。

　　引着它们一路往北，虽然没去过那边，但东是乾阳殿，西是芝兰宫，南是凤坤宫，要她选，肯定宁愿选这没去过的。

　　太阳有些毒辣，耀眼的光芒包裹着秦蘅裸露在外的肌肤。她眯眼，看了看天空，不觉呢喃：“薄暮山上的太阳可没这么亮。”

　　“是啊，薄暮山上好多树，清清凉凉的，夏天最舒服了！”双双接过话，“冬天的时候可能有点儿冷，不过孤风师兄会每天给主人您带上好的雪炭呢。”

　　“还有暖手小炉！”碧儿道。

　　双双忙不迭点头：“是是是，那小炉子，谁看了都羡慕！”

　　“……”秦蘅心里莫名一堵，“你们又开始了。”语气里几分无奈。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一丛绿色突然颤动了两下。五毒敏感，纷纷往那边看去。辨别片刻后，双双压低声音：“有人。”秦蘅吃了一惊，担心方才的谈话被听了去，对双双使了个眼色，要它过去看看。

　　但双双还没有游走到那方，邢川却突然从那旁边的假山中走了出来。

　　他常年沉稳的脸上这次明显有隐藏不住的慌乱失措，头发和衣襟微散，似乎被拉扯过。走近之后，他对着秦蘅行礼，道：“见过玄月祭司。”那一瞬间，秦蘅清楚看到他的衣襟上还有些斑斑点点，像水渍。

　　饶是秦蘅很多不解，也没理由直接询问，只是道：“邢川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么？”

　　邢川略是一怔，没想到秦蘅会直呼他名，一时间心里不由得生出两分亲切之感，回：“谢祭司关心，属下无碍。”

　　“看起来你很疲惫，若有时间，多休息片刻。”秦蘅再关心一句，说不出为什么，邢川总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正在细想时，双双的声音在之前异动的地方响起。

　　“啊，小姐姐你怎么哭了！”

　　邢川听罢，眉头皱了皱，有些担忧地扭头看了一眼。

　　秦蘅注意到他的脚有往回走的迹象，不免好奇双双口中的“小姐姐”是谁。邢川这样的，看起来也不是会偷情的人，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就很值得细究了。

　　毕竟邢川是圣昭帝身边的人，若有个把柄落在她手里，她以后行事也会更方便一些。

　　这方正想着，那方一抹淡黄慢悠悠的就这么晃了出来。

　　秦蘅不经意地一瞥，惊讶得险些合不拢嘴。

　　明珠郡主？！

　　只见明珠郡主捏着裙角一步一步走来，到了邢川身边，又站定了，眼神直直盯着秦蘅。她目光深邃，神色晦暗不明，但眸子晶莹，显然是才哭过。

　　秦蘅惴惴，暗道自己真该往乾阳殿走，撞见圣昭帝都比撞见侍卫和郡主私会的事要好太多。

　　明珠郡主看向邢川，又阖目道：“杀了她吧。”

　　秦蘅右手微抬，薄怒：“你敢杀我？”

　　“有何不敢呢？我身为郡主，虽不能滥杀无辜，但你擅闯我的花园……”明珠郡主幽幽说着，周身却没有一丝杀气。秦蘅又看了看邢川，他也没有动手的打算。

　　于是她轻哼一声，道：“你们两个也是奇怪，不明白在想什么。”

　　明珠郡主苦笑，答非所问：“好了，你不死，就该我们死了。”顿了顿，“去告诉陛下吧。”

　　“……”秦蘅更是莫名其妙，“受不了你。”看了身边五毒一眼，跟它们招招手，“我们去别的地方转转。” 女祭司：陛下，五行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