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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圣昭帝的大帐，秦蘅的脸色还没有完全恢复。

　　李方休看到秦蘅这一脸复杂的表情，轻声询问：“祭司，庞小文那边说了些啥？事情不妙？”

　　秦蘅回过神来，略一摆手，道：“不是，庞小文说了很多有用的消息。我大概也知道是谁想要陛下的命……只是那个人，不好捉拿。”

　　李方休想了想，问：“祭司的意思是，那个人不在我们军中？”

　　“嗯，我觉得那人应该是寒域军队那边的术者。”秦蘅说着，把之前庞小文告诉她的全部重新给李方休说了一遍。

　　李方休听完之后沉默良久，叹了口气，道：“这事真叫人无法评断，庞小文那孩子……唉，就算陛下不处置他，他也绝不能再留在军营。至于张萧，就更麻烦了，他现在啥都不知道，要是处置他，岂不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晓得陛下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嗯……”秦蘅颔首，“的确是这样。可不管这么说，之前我们都选择了隐瞒，如今突然昭告，会显得我们用心不良。李将军，此事既然和张军医没有太大关系，我认为还是暂且别惊动他。至于庞小文，待陛下清醒后再处置可好？”

　　李方休道：“老夫也这样想。”侧身看向双目紧闭的圣昭帝，“唉，但愿陛下吉人自有天相。那么重的伤……”又有些慌，“不过祭司，咱们军队知道陛下遭袭的人没多少，不代表敌军不知道啊？”

　　秦蘅略一摆手，道：“李将军你选择隐瞒是为了稳定军心，但正好迷惑了敌军。寒域那边可能清楚陛下受伤，可正因为我们这边一切如旧，也没有丝毫动静，所以他们是不敢贸然行动的。”淡笑，“李将军放心，之前我渡了内灵给陛下稳固魂魄，只要他醒来，不出十日，就能恢复大半。”

　　“有祭司这番话，老夫自然放心。”李方休抱拳一礼，“时候不早，手下兵该起来操练了。祭司，老夫先行一步。要是有急事，请派人来知会！”

　　“好，李将军先忙。”秦蘅回以一礼。

　　李方休离开大帐之后，秦蘅又走到圣昭帝的榻边。

　　“唉，阿彻。”秦蘅坐下，把他的头轻轻抬起，枕到自己怀中。此时帐中无他人在场，她终于可以卸下伪装，露出最真实的一面。

　　看着圣昭帝的睡颜，秦蘅只觉得有千言万语哽在喉中。也不知道两个人相处的时间还有多久，秦蘅阖目想了片刻，不禁深深一叹。

　　“阿彻，我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有一个师兄？就在方才，我见到他了。”

　　知道圣昭帝不会回答自己，她开始絮絮。

　　“你知道么，师兄他待我好，特别好，可以说比我爹和娘亲都还疼宠我……早些时候我十二三岁，就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对劲，但又说不清哪里不对劲。后来我十五岁那天，师兄突然问我，要不要嫁给他。”

　　“虽然我一直生活在薄暮山，可是嫁娶之事，我还是懂一些的。至少明白，嫁人要心甘情愿，不能勉强……面对师兄，我有很多感激，却没有一丝情意。”

　　“我师父大概是想我和师兄在一起的吧，她曾经和我谈过一次，只是那一次我还是觉得，我不能因为谁待我好，就嫁给谁。那样对我和对那个人，都是不公平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开心。”

　　“离开薄暮山之后，我入宫，认识了你。见到你的第一眼，我……觉得你这个人挺可怕的，说话的语气，还有气场，都让我心里没底。”说到这里，秦蘅不禁莞尔一笑。

　　“那段时间我就忙着怎么避开你的眼睛，尽量不要和你接触，以免露出破绽。可说来也奇怪，好像我去哪儿都能跟你遇见。哪怕是追术者到了竹林，你也能出现。”

　　“我的五毒当时喜欢你得紧，每次我一提你，稍露一点不高兴，它们就会帮着你，说我吃醋呢。唉，双双它们……”停了片刻，“我想想，大概是在君妙弋找我，想让我替凌已琛跳祈福舞的时候吧，我发现心里有些不舒服，梗梗的。总觉得这事不应该交给我，我也不是很想接。”

　　“这样的感觉，再后面又出现过几次，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强烈。发展到后面，我会本能的很想见到你，又因为理智，害怕见到你。阿彻，若是你不曾走出那一步，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勇敢起来面对你的。”

　　“我一直觉得，我背后有很重的包袱，我不想给人带去麻烦。就算我以后可能幸运，找到一个喜欢我，我也不怎么讨厌的人在一起，那也是以后的事……是你让我看到了，一个人其实可以背负得更多，而且在负重累累的情况下，还能继续前行。你从来不说，但我能感觉得到。”

　　“我很想陪你，也想和你一样，一次比一次更加坚强。秦家的事，一直给我一种错觉，让我误以为我已足够冷静成熟。认识你之后我才发现，我那不过是井底蛙之见。呵，人生之中不会只有一个麻烦，不过我现在也没什么好怕的了。”秦蘅抿唇笑着，用手抚了抚他的脸。

　　“说起来我和以前也有些不太一样了，以前的我很容易因为一点小事就迷失自己，惊慌失措。即使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脑子也是一片空白的。如今我却发现，在你身边之后我越来越清醒，能看清很多事，也明白了自己这一生活的究竟是什么，为了什么。仇要报，恨不忘，可我依旧有好好生活的权利，是吧？”

　　秦蘅笑着笑着，双眸一垂，渐渐涌上一层雾气：“阿彻，你不要怪我啰嗦，我其实很怕……怕你醒不过来……我毕竟不是大夫，更没有治过伤。要不是我清楚就算军医来也没什么作用，我是绝不会……绝不会帮你治伤的。我不想……不想让你死在我手上……”

　　“你知不知道你伤得有多重？那匕首紧贴你的心脏而过，又……李方休在处理你的伤时也没有考虑过直接拔出匕首会有什么后果，我来的时候，你的血……比我当年失掉的还多……”

　　“我现在都不晓得到底该祈求老天还是做什么，在李方休面前，关于你的真实情况我根本不敢说……阿彻，如果你这次真的醒不过来，我……我……”

　　眼泪顺着秦蘅的脸颊滴落到圣昭帝的眼睫上，她看到了，忙用手替他拂去。

　　“阿彻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不好的话。只是凡事都该有个预料，真正发生时，才不至于完全没有准备。你……你要是真有什么，我也是回不了皇宫了……我在这世上也只有两个执念，一个是你，一个是查那黑衣人。要是你不在了……我虽然还不知道那黑衣人是谁，但我可以用性命去查。这世上有很多邪术，我相信一定有一个可以帮我、一旦查出真凶，我就来陪你……你要记得等等我！”

　　“……你……是想气死我？”凌彻双唇微翕，忽然说了句话。

　　秦蘅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阿彻你醒了？”再看圣昭帝，却仍旧双目紧闭，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秦蘅不由得失落，喃喃：“我竟然……都开始幻听了。”眼风扫到圣昭帝的手指正在旁边，正极其缓慢地挪向她的衣角，一点一点。待衣角完全落入他的掌心之时，他用力紧紧拽住。

　　“阿彻？”秦蘅蛾眉微蹙，“你……能听到我说话？”

　　圣昭帝没有回答，只是手又往上稍挪了一分。

　　这次秦蘅看得分明，不再怀疑是因为自己太期待而错看，不禁笑了笑，眼眶很涩。伸手去握住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兀自喃喃：“原来气是能把人气醒的，害得我说了那么多话，口都干了。”说着，眼泪却顺着他的手背往下滑去。#####第二更是补昨天的QwQ~ 女祭司：陛下，五行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