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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宫城之战(三)

大魏靖军侯 安静的风铃渡 4709 2021-04-06 0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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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元尚又来催促了,“娘娘,时候不早了,臣送你回宫歇息吧。”

  郭芸斜目望去,不悦道:“难道本宫跟家父叙叙旧,也不可以吗?!”

  何元尚语气冷了下来,重重道:“臣说过,时候不早了!”

  郭芸身子一颤,眼色里深含着反色,抿紧了朱唇,人在屋檐下,终究是低下了头颅,于是对郭静道:“父亲······”

  从这个举动,郭静就知自己女儿过得是何等委屈,他面庞颤抖了一阵子,“你走吧。”

  “不!”郭芸摇了摇头,先前看不到则已,现在看到自己父亲精神如此不振,身体如此虚弱,过得如此狼狈,做女儿的哪能忍心再将他孤零零地留在这种地方?她激动地拉起了郭静的手,“父亲,女儿要带你走,带你去看太医!”

  郭静用力地甩开了她的手,心在滴血,然而嘴上却无情地道:“不用了,你滚吧,不用再来了。你现在是伪帝母后,便是我的敌人!”

  郭芸愣了,再度拉起郭静的手,“父亲?”

  郭静咬紧牙关,老目一坚,狠心地将郭芸一推,怒骂:“魏夏不两立,你我父女之情已毕!从此一刀两断!”

  宫裙飘扬,熠光四散,郭芸吃痛地跌倒,她昂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郭静。在她印象之中,自己父亲从没有严厉地训斥过自己,即使自己与兄长郭荆惹了父亲生气,父亲都会训斥兄长而宽容她。她震惊了,喃道:“父亲?你······”

  两横白眉在战栗,郭静忍下不忍之心,转过身,无言而立,意为分道扬镳。

  不管怎样的凄叫,郭静都无动于衷,郭芸绝望地提起裙裾,至案前,正对着郭静,拢手一拜,再仰起头来时,眼睛又红光隐烁,“父亲,保重!”言讫,她依依不舍地转身,走到门口处,再回头一眼,看到自己父亲绷得紧紧的苍老脸庞,她却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恐惧,在军士的催促下,她再转身而去。

  望着自家女儿远去的背影,郭静老目里满含舔犊之色,急促朝前行了几步,想再看多一眼,却被凶神恶煞的军士拦在了门口,抬起的手臂放下,把到了嘴边的无数言语吞了回去,他落寞地回到了内室里头,苍老的脸庞上尽是悲戚和悔恨之色。他心里明白着,这一别就是永别了。

  若赫连城胜,则他无颜面对郭氏数代累计声望,无颜面对后世天下士人口诛笔伐的千夫所指,无颜面对元氏国祚,日后郭氏必定覆灭。若靖军侯胜,郭氏虽可保存,但郭芸罪大恶极,依然难逃一死。无论最终结果是如何,这个施政昏庸、引狼入室的骂名终究需要人来承担,对后世史书有个交代。这个责任,他有一部分,郭芸有一部分,元尧有一部分。

  元尧绝对不是承担责任的最佳人选,于元氏来说,不利于巩固江山,于郭氏来说,也不利于日后子孙的前途。

  他身为中书令,内阁首辅,是首当其冲的人物,避无可避,也是最合适不过的问罪之人,他愿意用承担下这个罪名,保下郭家的尊严,希望能够博取元氏的怜悯,挽救郭芸的性命。只要有郭荆在,郭氏就不可能灭亡,赫连城可得势一时,但绝对得势不了一世,因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这堵墙现在已经千疮百孔,他相信以靖军侯之能,攻下这宫城只是时间的问题。

  浑浑噩噩的这么多年,到了最后一刻,他的心境反而透亮起来了。他将一面粉色手帕塞进了怀中,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来,咬破手指,用指血写下了一封血书。血书里,将都城兵乱的罪过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并将搅乱后宫的幕后主使推到慕容忧和赫连城身上,然而再表明郭芸是处于孝道,为赫连城威逼,才附逆,且郭芸暗中致使郭荆出城调兵清君侧。

  写完之后,将其折叠起,藏在自己的头发上。该做的事已经做了,他也无法预知未来的走向,喝了一杯酒暖身之后,用一根绸缎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细雨飘飘,凉风习习,青石甬道磨如棱镜,兰蕙垂袖。

  在宫人的撑伞遮挡下,郭芸抱着“新帝”,垂头丧气地行在其中,忽而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宫人连忙上来搀扶。她挣扎着身子起来,手掌沾满了泥土,正想取出手帕拭擦,却发现袖中空溜溜的。她想起了,被自己父亲推倒的时候,手帕落在了悬云殿,由是她又猛然想起,在悬云殿门回首的时候,看到自己的父亲捡起了她的手帕。

  是啊,父亲前后态度悬殊,肯定有原因,不是真的嫌弃自己,更非断绝父女之情。念及此层,郭芸黯然的眼眸又焕发光芒,那他又是为什么呢?她心中那阵不安的感觉越加强烈。她脸色一变,连忙回头朝悬云殿跑去。

  何元尚大喝一声,叫军士将她拦了下来。

  她大喝:“要是我父亲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们!”

  听到此语,何元尚既疑且惊,缓过思维来的时候,郭芸已经跑远了。

  郭芸冲进悬云殿,冲进内室,当她看到悬挂在梁上的尸体的时候,她崩溃了,痛吼着冲去,抱住了郭静僵直的双脚。

  后面追来的何元尚看到眼前变故也吓了一跳,他赶紧令军士隔断绸缎,将尸体放了下来。在此过程中,郭芸一直死死抱住,哭得撕心裂肺,她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何没有事先洞察父亲的意图,父亲这么一个视郭氏名望重于性命的人,在郭氏走到如此歧途的时候,怎么可能苟活?惟有一死以谢天下,给自己留下最后一丝尊严。

  何元尚见郭芸如此失控,担心她会出什么事,倒不是他心善,只是目前还需要她来掩护元夏的血统。他赶紧令军士将郭芸拉扯开,郭芸誓死不从,拳打脚踢起来,可禁不住军士粗壮手臂的力量,被拖出了悬云殿。

  眼看着自己父亲的尸体从眼前消失,她疯狂了,不断地扭打军士。军士也不耐烦了,将她扔在殿门的位置。她淋着雨,坐在湿地上,衣衫浸水,鬓发散乱,哪来还有皇后仪容?宛如一个疯婆子。宫人打伞来遮,被她一把推开。她不知在雨中做坐了多久,淋到全身湿透,嘴唇青紫,双眸失去了晶莹光泽,耳边、眼前、身上,似乎一切感官都失去了作用,成了一个泥塑。

  一丝忿恨的光满在她眼底慢慢爬出,她终于动了,她爬了起来,颤颤地向外走去。宫人又打伞过来,这次她没有拒绝,她目光望着了另一个宫人抱着的襁褓许久,阴郁之色一闪而过,她缓缓接近。

  没有了郭静,便没有了制约郭芸的利器,何元尚想到这层心下一急想去阻止,生怕郭芸在疯狂之下会对元夏做什么不利的事情,可他慢了一步,郭芸已经将襁褓抢了过来。

  “你想做什么?”何元尚忧急万分,赶紧上前冲来,打伞的军士追了好一段距离。

  “本宫不想做什么,天下雨了,本宫怕他凉着了、淋坏了······不放心。”她以平静得出奇的语气说出这话。

  听在何元尚耳中,更加觉得郭芸是疯了,他在愤怒之中又惊恐起来,指着郭芸喝道:“把‘陛下’交给我?”

  郭芸似是愣然了,“本宫是‘太后’,难道抱着‘陛下’,不应该吗?”

  何元尚拔出了悬在腰间的剑,指着郭芸,“快放下!别以为本官不敢杀你!”

  “你当然可以杀了我。”郭芸一点也不害怕,还往前走近了两步,将襁褓端在身前,对着剑尖,然后拔出头上发髻,抵在婴儿身上,“你敢杀我,我就先杀了他!”

  “放下簪子!”这可把何元尚吓得七魄去了三魄,元夏若死,那么他离死也不远了。他主动撤下僵持,放下了刀,缓和了态度,抱拳道:“好,臣向娘娘请罪,希望娘娘不要因一时冲动,做了后悔莫及的事。”

  郭芸大笑起来,笑得狰狞而疯狂,她并没有拿开簪子,抱着襁褓便往殿门而去。可怜的宫人上前打伞,又被她喝退,弄得谁也不知她到底在想什么。

  “站住!你要去哪?”

  郭芸没有答话,径直往前而去,所遇到的军士想阻拦,都在郭芸的威胁下,被何元尚所喝退。所以,这很神奇,何元尚似乎成了带军护送着敌对的郭芸朝不知名的地方而去。

  雨水沙沙地下,鳞次栉比的宫殿在云雾和雨幕中藏了起来,只有一两角若隐若现。人的心可比它濛濛得多了,最是哭泣最是无声。暝云压顶之下,没有人能幸免。

  厚重而繁华的锦凤彩羽袆衣吸了水,重得就像一担子压在身上,只是在路途,它就被一扯而下,扬于空中,再重重坠落,在雨地里散成圆形,好像一朵河池。

  而它的主人,渐行渐远,一去不复返。它的命运,似乎也比人好不了多少,不过是波流夹里一浮萍罢了。 大魏靖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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