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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四千镇海军士行进了半个时辰,来至一处狭隘险峻的地带。忽而两边密林里举起无数火把,将天边映亮一片。
元禧从密林里闪出,望着下首的大皇子和陈曦行冷笑道:“元巍,你中了我的伏击,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放箭!”
霎时,两边嗖嗖不断发出飞箭,穿透平静的夜色。一万多军士中箭倒地者无数,像断了根的稻草,一片连着一片倒下。
潘凤带着报复的得意大笑,张狂道:“风水轮流转!今夜也让你们尝尝被围杀的滋味!快给我放箭,全部射杀,一个不留!”
哀嚎,惨叫······
热血染红了这段官道,染红了密林枝叶,染红了这片天空。
刘绍坛趁乱施展轻功,脱离了危地,跃上一侧密林,侍立于元禧之侧,望着下面挣扎的军士,露出个冷笑。
大皇子拔出佩剑,斩断了几根飞来的箭后,身中三箭,踉跄翻落马下。
陈曦行抵挡着如飞蝗般的流矢,见状大惊,连忙下马,护卫至大皇子身边,急呼:“盾牌兵何在?快来护卫大皇子!”
一队盾牌兵围上来,将大皇子和陈曦行死死护卫在中间。
陈曦行急令道:“众军莫要慌张!原路返回,撤回成川!”
在陈曦行的高呼之下,混乱的军士镇静了不少,纷纷掉头回撤。箭矢仍在无情发射,不断收割着镇海军士兵的性命,不断有军士后背中箭。
又半个时辰,成川县城前响起密集而混乱的脚步声。陈曦行携着大皇子逃回成川城下。败军则紧追不舍。镇海军不愧为精兵,败而不乱。
陈曦行朝城头高呼:“快开门!”
须臾之后,只见城头上出现一个文士男子,咧咧冷笑,得意道:“大皇子,成川已被我所取,你现在是丧家失所,无容身之地了!此时不下马受缚,更待何时啊?”
陈曦行惊骇万分,于是扶着虚弱的大皇子转头撤入稽平山道。元禧带军追来,一路追杀入山道······
天亮之后,刘绍坛骑着马奔向贺山城,然后在城门处一头栽倒。
陆渔持剑巡守于城头,望见下面来人,不由怔然。立于他身侧的高轶高声喝道:“你是何人?”
刘绍坛故技重施,虚弱而紧迫道:“成川城破,叛军已攻入内城。大皇子身中多箭,危在旦夕!陈偏将命属下杀出重围,来向督将求援······”说完,昏迷了过去。
陆渔眉头一沉,令道:“把他抬进城内!”
贺山官衙内。
姚侃坐于主位,陆渔立于下首。高轶、展嵩、寇平和小么等一干陆渔的部属,以及陈牙将、宗副将一干将佐都在。
刘绍坛已经醒了,由一个军士搀扶进来。他一踏入,就连忙向姚侃跪下,涕泪交下道:“督将,你快去救救成川,救救大皇子吧!要是迟了,恐怕大皇子命丧元禧刀下了!”
姚侃手掌猛地一压案面,从主位直起身,急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刘绍坛拱手道:“军情大事,岂能有假啊!”
陈牙将连忙道:“督将,要是大皇子真的为叛军所害,我等皆难辞其咎啊!”
宗副将附和道:“是啊!督将,快下令发兵救援吧!”
姚侃正欲下令时,陆渔却站了出来,面对着刘绍坛,把后者吓了一跳。陆渔转身对姚侃拱手道:“督将,这位兄弟伤势过重,由属下带他下去歇息吧!”
姚侃想了想,点头道:“就这样办吧!”
陆渔搀扶起刘绍坛,就要跨出门槛时,故意伸脚绊了他一下。刘绍坛一惊,连忙稳住身体。陆渔英目闪过犹疑之色,又恰好见到立于官衙廊边的叶离,就给她投出一个眼色。
叶离望望陆渔,又望望刘绍坛,立时会意。她一个转身,扬出衣袖,发出一支精巧袖箭射向刘绍的脖子。
刘绍坛大惊,出于自卫意识,立时做出反应。那是身手灵活,毫无迟滞。这一下彻底暴露了他奸细的身份。陆渔以拳脚攻出。刘绍坛应对得绰绰有余,根本不像是一个伤重的人。
官衙上众人都被陆渔突如其来的这出怔住了。
高轶认出了刘绍坛所用的刀法,出言提醒:“他用的是白鹿山庄的青屏刀法,他不是我们镇海军的人!”他的话让满堂大惊。
刘绍坛见身份暴露,就夺过守卫的佩刀,斩向陆渔。陆渔后仰闪躲。刀没入门柱上。刘绍坛将刀拔出,接连斩出几刀,陆渔都不断闪避。十几个回合后,陆渔亦抽出一个守卫的佩刀,与他对砍起来。
刘绍坛所示的青屏刀法,极有韧性,刚而不猛,绵而有余,比之旱刀闫明的迅猛刀法、高轶的杀伐刀法大为不同。青屏青屏,法如其名,常青有继,进退如屏。过江鹿、平原鹿、荒山鹿皆不是他的敌手。
陆渔以刀为剑,与之相抗。快刀对绵刀,六十几回合过去,最终快刀破了绵绵屏障。陆渔一刀斩伤刘绍坛的脚,将其反手缚起,迫使其跪在地上。
姚侃厉声喝道:“你潜入贺山城传递假情报到底有什么目的?快说!”
刘绍坛闭口不言。
姚侃逼于无奈,厉言道:“把他打入大牢,关押起来。”
立时有两个守卫将其缚起,押了下去。
大牢里头,阴暗潮湿,刘绍坛被架在十字架上。一个赤膊军汉挥动鞭子狠狠砸在刘绍坛的身上。刘绍坛抵死不说,强忍着痛疼。不一会,他的身体已伤痕累累。
陆渔和叶离缓步来至栅门前,斜头往里面一瞥。几个逼供的军汉连忙向陆渔行礼。
刘绍坛已喘喘一息,没了半条命,见到陆渔到来,他艰难抬起头,竟笑起来,嗤笑道:“你就是所谓的疾风剑客,虞启?果然好武艺!我败在你手上,无话可说!可你别得意太早。你知不知道,屠刀已经悬在你们脖子上了!哈哈······”
陆渔凝眸而视,少顷轻轻道:“至少屠刀先在你脖子上!既然不说,留着也没用,一刀斩了吧!”
军汉抽出长刀,准备对着刘绍坛脖子砍。
刘绍坛圆瞪双目,龇牙道:“等等!”他实在不想为一场一场与他无关的战争丢掉性命。本来胡白庭交与他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将大皇子留在西境。今大皇子身中三箭,垂危而奔。他的任务已然达成,而入贺山只不过是收了元禧的钱财。
陆渔抬手。军汉放下刀。
“你是白鹿山庄的人,你叫什么?是谁派你来的?”
“我是······我是白鹿山庄雪原鹿大人亲信,叫黄讽,没人派我来。我是受了元禧重金才做这件事!”
“无名小卒会有这么好的武功?我看荒山鹿、平原鹿和过江鹿都不是你的对手!还不从实招来!”陆渔厉言喝斥。叶离一扬手臂,放出一支袖箭。袖箭紧挨着刘绍坛脖子间飞过,入肉三分。
刘绍坛痛叫,见叶离准备再放,不由露出惊恐之色,“我说我说,我是······我就是雪原鹿,奉了副庄主徐涛的命令来做细作。”
陆渔许久没有关注帝都消息,对于白鹿山庄与殷郊的事不甚了解,故而没有发现刘绍坛话中破绽。便质问:“大皇子之事是真还是假?”
刘绍坛坦白道:“没骗你,大皇子中箭是真的,成川已落在元禧手中。元禧已在成川官道设下埋伏,就等着你们入瓮。同时,润宁军也做好了攻城准备!”
陆渔沉色,追问道:“那大皇子和陈曦行在哪?”
刘绍坛答道:“他们带着败军逃入了稽平山道。”
一卷风掠过,栅门前已没了人影。陆渔快步冲出大牢,赶回官衙,将一切禀告于姚侃。姚侃等人闻之,皆万分震惊。陆渔思虑一番,向姚侃请缨,请求率铁骑去营救大皇子,获得姚侃的同意。事不宜迟,陆渔带着高轶、展嵩、寇平、小么和叶离,点起所有镇海骑兵出东城,在成川官道上绕了一段,然后折返。
此时,润宁军张久陵收到斥候汇报,得知镇海军往成川方向有行军。他果然率领润宁军开始攻打贺山。
陆渔折返后,直奔润宁军大营袭去,将其捣毁,此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后,再转入稽平山道。
山道之内一片凋零之状,枯树洒雪,崎岖而死寂。一万四千镇海将士只剩下五千余,全部停在山道一处,或带伤,或健全,皆筋疲力竭,肃穆地望着山坡上、银树旁的两人。大皇子倒在山道边,枕着镀银的树干,奄奄一息。
陈曦行连忙撕下自己衣袍的布,给大皇子箭伤处包扎。可血越流越多,怎么也止不住。陈曦行急得两眼欲凸,“大皇子,你停住,末将这就帮你止血!”
大皇子奄奄道:“悔······悔不该不听你之言,误信叛贼,使成川陷落敌手,无数忠良将士命丧贼军箭矢之下······”
陈曦行劝道:“大皇子,您先别说话,这不是你的错,实在是叛贼太过阴险!”
大皇子咳起来,咳出一口血。
一个士卒跌跌撞撞冲来,惊呼:“报!敌军追来了!”
只见两万叛军在潘凤的带领下,步步逼近。
陈曦行手下亲兵紧忙劝道:“陈偏将,您带着大皇子先走,我们留下阻击敌人!”
紧接着,一个个将士满怀死志,皆拱手道:“我们愿留下阻击敌人!”竟然是全部人,没有一人退缩。
陈偏将缓缓直起身,怔住了,泪水从眼里溢出。从军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落泪!
大皇子挣扎起来,脸色苍白,劝道:“陈偏将,你们······你们,快走,不要管我!”
陈偏将连忙将大皇子扶下,沉声道:“若是大皇子惨遭不幸,末将无颜回去见督将,还不如就此战死!大皇子不要担心,末将就是扛,也要将大皇子扛回贺山城!”
大皇子刚想说话,却怎么也没说出口。
陈曦行毅然令道:“敌军有数万,而我们只有不到六千人,且一半带伤。你们惧否?”
全军齐声高呼:“何惧之有?”
陈曦行拔出佩剑,振臂一呼:“好!不愧为镇海男儿!全军听令,随我击敌!”
潘凤骑于大马上,立于阵前,举刀指住镇海军,喝令:“给我杀,务必斩杀元巍!”
一万五千叛军蜂拥而上,扑向前线。五千余镇海军,无论伤或健全,尽皆拔出长刀,怒吼着迎击。稽平山道上白雪成殷,又添无数英魂。
叛军三倍于镇海军,将镇海军围于一个山坡上。数千镇海军虽浴血奋战,但奈何人少,又多伤者,步步败退,最终困守山坡。一个又一个军士倒下,五千余人,只剩四千,三千,两千,一千······镇海男儿死命将叛军挡在山坡外,死死护着倚于银树上的大皇子,甚至不惜以命换命。
大皇子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了,见着一个个镇海将士倒下,情之所至,他流下了泪。当见叛军击破镇海军的阵形时,他忍不住吼:“陈曦行,我命令你,带着将士们走!走!走啊!”
陈曦行陷于如潮水一般的敌人里,浑身战创,挥剑血战。闻得大皇子命令,他怒吼:“不撤!君忧臣辱,臣辱臣死!”战至最后,他仗剑而奋。
大皇子绝望地闭合双眸,横其佩剑,抵于项上,就要自戕。
此时,稽平山道的另一端响起了震天的马蹄声。 大魏靖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