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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尧一回到开明殿,就雷霆大怒,发起火来,将案上的文房四宝全都扫下,越想越气愤,干脆就在阶上做下,双目静静凝视着地板,嘴角一蠕一蠕的喘着气。宗海从旁相劝几次,都被他气在头上的话骂了回来,今见他已经渐渐平息,有转身望见踏入殿门的身影,便对他好心提醒。
“干什么?”元尧不耐烦地应了句。
“皇后娘娘到了!”宗海说完,就迅速闪退一边,躬身一礼。
元尧愕然,抬起头看见宁桐的面容、雍容的身段。于是将脸上的怒气消去几分,嘴角微动,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一样,千言万语化作一句:“你来了?”
宁桐左右环视了一眼遍地狼狈,眉头一皱,相劝道:“陛下这次,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元尧气又涌上心头,想起那些咄咄逼人的大臣,骂道:“他们欺人太甚,屡屡干预朕的家事不说,还说师妹你······”
宁桐脸色微澜,旋即露出个笑意,不知悲喜,“说我善妒是吧?”
元尧艰难地点了点头。宁桐径直在他身边坐下,挽起他的一条手臂,将头轻靠在他的肩上,哀怜地道:“这也怪臣妾,这么久了,肚子还没有动静。要不然,师兄也不会在前朝与众臣们闹得不可开交。”
元尧侧过头,握起她的温软的双手,把头靠在她的额间,万千怒火化作一声轻叹,道:“子嗣之事人力不可违,得看天命,这并非师妹的错。就算一年不成,朕就等两年,就算两年不成,朕就等三年,直到有子嗣为止。”
“要是永远也没有子嗣呢?”宁桐抬起头,凝视着他。
元尧一愣,呆然地迎上她窥探的眉目,“那······”
宁桐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失望。她好像自己深爱的男人不管自己会不会生育,都会义无反顾地宠溺着自己,这是女人天性,但出于社稷考虑,她又痛恨自己,能够理解元尧。实则这个问题,不管元尧该如何去答,她都生不起怨恨的底气。“今早,臣妾已经拜过观音娘娘,希望她大慈大悲,能够赐予我们一个孩子。”
“但愿观音娘娘,能够看到师妹的诚心吧······”元尧想了想,嘴角开了又合,终究还是开了口,“这些日,我在想,是否是师妹执掌云麾校损耗了过多的精力。因此,我想······从现在起,你最重要的任务是养精蓄锐,好好调理身子,以便生一个孩子。”
宁桐眉头一愣,知道元尧言下之意是想收回云麾校的指挥之权,美目闪了几下,明了又暗,终究还是明亮起来,问道:“那师兄,可找着谁来执掌?”
元尧沉默片刻,铿然而答:“秦启。他自幼跟在我身边,如今是禁卫统领,如若再执掌情报,这样对他的禁卫工作,也是一种帮助。”
“秦启?”宁桐眸子深邃起来。
“怎么?师妹觉得秦启不妥?”元尧见状,眉宇覆上郁色。
“非也!”宁桐摇摇头,“情报工作至关重要,甚至决定着战事的成败。关于执掌云麾校的人,忠心与才干俱备自然是最好的。如若在忠心与才干之间选一个,宁可要忠心,舍掉才干。秦启对师兄忠心不二,这已然是最佳人选”。
元尧眸中尽是赞赏之色。他除了喜欢宁桐的气质淡然若仙之外,还十分欣赏她的通透智慧。“师妹所言极是。”
“不过,说到云麾校,臣妾还有一事禀报。”
“师妹请说。”
“袁罡之女红颜陨落,钟离御把怒气都洒到了越陵尉身上,洒到了大梁身上。他是个人才,自幼行走于江湖,可堪当大任!”原来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派遣段律去联系钟离御,并说动了钟离御,准备密派他去大梁实施一个计划。
“他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元尧对钟离御的看法与宁桐是一致的,但又问:“师妹打算怎么用他?”
“派他去大梁!”
“哦?”
“如今梁帝又重新启用了成王,撤去了陈子放所谓的北三州行军大都督之职,而把这个权力交到了萧化潜的手上。据云麾校调查,这个陈子放与田甲交情不菲,已成一派。在大梁朝局,萧氏宗室与陈氏世家党争已经隐隐露出端倪,而两者之间的不和,我们可以加以利用,从中取利。”
“你的意思是?让钟离御暗中潜伏到其中一方,为大魏传递消息?”元尧神情一动,也显得极有兴趣。
宁桐轻笑,算是默认了。
“那师妹是选萧化潜还是陈子放?”
宁桐更是笑得更灿烂了,徐徐答道:“谁更笨就选谁。”
元尧也想通其中诀窍,亦大笑起来,一扫胸中闷气,接着忍不住将宁桐拥入了怀中,像是要把她融合自己身体里一样。神色迷醉,忽而又清醒起来,眸子似乎坠入黑夜之中,把刚刚升起的繁星隐没,轻声而低沉地道:“师妹,建州的战事已经落幕。虞启又击退了梁人,建立大功。可是,宁杉战死,建武军······全军覆没!”
宁桐嘴角上的笑意慢慢消去,从他怀抱中挣出来,叹道:“臣妾已经听说了。”
元尧神情一冷,把宗海、清荷、紫鸯等人都屏退了。把头贴近她,双目紧紧凝视住她的脸,神秘兮兮地道:“不知师妹有没有听说过一事。”
见元尧神情讳莫如深的样子,宁桐心下一沉,问道:“何事?”
元尧凝噎片刻,说出了石破天惊之语,“有人风言风语,说虞启的将令比我的君令还好用。也有人以为,虞启看似击退了梁人,实则包含祸心,借梁人之手除掉了资历老的宁杉,以及由朕的心腹充任骨干的建武军!”
闻之战栗之言,宁桐浑身一震,见元尧煞有其事,不似玩笑,顿时心入寒冬,凉意覆盖全身。她惊惧道:“师兄,这是谁说的?这是在挑动靖军侯与师兄之间的君臣关系!”
“我也不知是谁说的,不过就是传到了我的耳朵里。”元尧确是不知,只是察觉到群臣之中,竟然有些胆大包天在私下里议论这件事。“照这样看来,师妹认为虞启是没问题的?”
“臣妾当初在徐州胄锦楼之时,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也略懂观人之术。而据臣妾看来,靖军侯这个人不像是权欲熏心之辈。”
“哈哈······师妹不必紧张,既然师妹这么看,我自然也是这么看。”元尧呵呵一笑,化解了气氛的凛然,温柔道:“好了,群臣那里,我自会应付,师妹不用担心。听说你连续三日三夜抄写佛经,你看你,满眼疲倦之色,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宁桐脸色犹是苍白,一半是为子嗣以及前朝争吵而担忧,一半是被元尧方才那番话给吓的。她也不推辞,点点头,便转身而去。
三日之后,秦启已经从宁府接受了云麾校的一切,而他第一日密掌云麾校,便听到了段律传来的一个消息。他觉得这个消息,或许有些不同寻常,把立即进宫,向元尧禀报。
开明殿内,秦启隔着一扇屏风,拱手道:“陛下,云麾校得到消息,说两日前中书令郭静郭大人去了拜访御史中丞梁之平,行踪隐秘,似有密谋。”
须臾之后,屏风内才传出了一把低沉的声音,如秋风一样萧瑟,给人笼罩上一股凉意。“行踪隐秘?似有密谋?”
秦启如履薄冰,没有了以往做事那般轻松,不知是随着权力的增大随之而来的职责任重之故,还是元尧要求越加严厉,且性情捉摸不定之故。他咽了口口水,再应道:“是!”
“他们两个,私下相见,究竟说了些什么,一定要探清楚!”
秦启应令而去。待其走后,元尧才慢步出了屏风,望着空荡的殿门,眼神阴晴不定。
左仆射府上,密室之中,又有两人在窃窃私语,时不时想起碰盏之声。
“来,再饮!”元谯举盏,与对面的元宗畅饮美酒。一杯落肚,双双意犹未尽的样子。
“想不到,郭静这个人竟然这么沉不住气,跑去找了梁之平。这可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啊!”元宗越想越开心。
“离梁之平直谏陛下纳妃不过两日,郭静就心急火燎地与他见面。你说陛下会怎么想?”元谯自说自答:“陛下会想,郭氏是否与梁之平私下窜通,是否也想把自家的女儿送进宫里去,当贵妃啊?”
“郭静为中书令,宁真为尚书令。二人之子,郭荆为户部尚书,宁松为刑部尚书,皆与虞启交厚。这股势力扭合起来,也未免太过可怕。你说陛下,还能不能保持一颗心,平如镜湖?”元谯笑完之后,说起虞启几人,旋即心有余悸。
“是啊!一个深得军心,兵权在握。一家执掌六部之权、财源之权。另一家,执掌政令所出,讼狱法令。这能让人安心吗?照这样下去,这天下,还是不是我元氏的天下?!”元宗也隐去笑意,既是嗤笑,也是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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