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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州城军营大帐外,二十万大军蓄势待发,立在大雨之中,脸无表情,宛如一根根木桩。乌蒙天色,人行走泥丸,树随骤风拍珍珠,鼓号息而伏军令。烈马溅起泥水,从建州城远处的官道冒雨狂奔而来,在军阵间隔之间冲过,一路越过大军,在中军帐前营台勒马。马匹仰天嘶鸣,其声击破沉默,给众军带来了紧张的心绪。
中军帐内,宁衫立于正位,神色肃穆。下首将领展嵩、高轶、寇平,以及薛辽、袁行朗等大将分列两边,亦是肃杀之状,鸦雀无声。闻得账外骏马嘶鸣,众人立马将目光投向帷幕。
斥候急匆匆进来,跪下报说:“报!梁军攻势猛烈。嘉鸣关仍在血战!”
闻言,宁衫的脸色有沉了几分。自从他收到军报,就飞马赶到建州大营,聚集横野、越垒、建武三军大将商议大事。有人认为应该立即出兵支援嘉鸣关,有人则认为建州洪灾严重,不可出击,严防乱民生事。宁衫也想,嘉鸣关处有六万大军,更兼有高壁坚垒之固,料想梁军不会轻易突破,就没有立即往关城方向派遣援兵。
他正思索间,外面又传来一阵马嘶鸣。
“嘉鸣关告急!嘉鸣关告急!”只见一员浑身战血的偏将迈着踉跄的步伐冲入,差点跌倒,朝宁衫跪下,用呼喊的语气焦急地道:“禀督将,梁军三次突入嘉鸣关中,三次被我们打退。可没料想,关中竟然有梁军的奸细,趁鏖战之际发难,趁机夺下城门。现在陈子放已经率军入关。陈中郎率弟兄们拼死血战。若无援兵,恐怕关城不保啊!”
众将闻言,脸色大变。
高轶惊道:“嘉鸣关乃是建州壁垒,若其被破,建州危矣!宁督将,我等应立刻派兵支援。”
薛辽、袁行朗等众将也是这个意思,纷纷附和。
宁杉将目光投向建武军督将寇平,以及自己的副督将展嵩。这两人,一个军职与宁杉平起平坐,一个是自己的副手,自然要听听他们的话。他问道:“军情紧急,寇将军和展将军有为何一言不发?”
展嵩率先答道:“宁督将,末将同意众位将军的意见,应该立即派遣援军。”
寇平思索一会,则道:“援军不需全部兵马,仍需留军镇守建州,作为机动,以防不测。”
宁杉听了二人之言,环视大家一眼,点了点头,握起拳头拍案而起,激荡道:“好!既然众将别无异议,那就由老夫率领五万横海男儿前去支援嘉鸣关,迎战梁军!”
高轶一听,是横野军前去,那就没有他这个越垒军副督将什么份了,立即就不答应,拱手道:“宁老将军,虽然末将也佩服您的气概,但您毕竟年事已高,事关重大,一旦有所不测,后果不堪设想。况且若由老将军独自率军前去,我等血气方刚高坐家中,岂不让天下耻笑我等惧战?”
宁杉最讨厌别人说他老,他最是不服老,听到高轶之言,神色一怒,喝道:“廉颇七十尚有余勇。老夫不过是六十有八,尚有二岁方至七十,刀还没生锈,还没到收入刀鞘的地步!众将且在建州镇守,看老夫前去击退梁人,会会陈子放这个黄口小儿!”
寇平连忙打圆场,劝道:“宁督将息怒,我等并非嫌弃督将老迈,而是如今骠骑大将军不在,建州皆靠督将来统筹。诸事纷杂,情势万变,还望督将以大局为重,居中指挥。若是督将外出,一旦有事,诸军顿失将令,有被梁人各个击破之险。倘如此,我等罪莫大焉!”这话说得有理有据,让宁杉听了后,迅速冷静下来。寇平躬了躬身,眼睛镇定。经过两年督将位置上的历练,他锋芒收敛,变得更为沉稳了。以前他总是取消展嵩是个闷葫芦,不料想自己现在也变成了闷葫芦。
宁杉坐回席上,尽管心中不甘愿,但也觉得寇平的话有道理。他一挥手,令道:“也罢。既然如此,就选将前往。你们谁肯出征?”
薛辽与袁行朗相视一眼,一同站出,拱手道:“我等愿意出征!”
寇平转头望了这两个属僚一眼,神色思索。
薛辽对寇平,以及宁杉道:“末将自被侯爷从关南带回,就一直忝列牙将,尺功未建,深感惭愧。万望寇督将和宁督将,将这次建功机会交与末将!末将立下军令状,定不让梁军跨过嘉鸣关!”
袁行朗亦坚毅道:“末将也愿意立下军令状,誓死不让梁军踏过嘉鸣关。”
“好!有志气!”宁杉大赞,转目望向寇平,问道:“寇督将以为如何?”
寇平也拿不准。因为这两人毕竟是陆渔亲自带回来的人,不好拂了他们的脸,也正好试试他们的能力。于是乎,拱手而答:“全凭宁督将吩咐!”虽说他与宁杉军职平起,但他毕竟是后来居上,不好居功自傲,一向谨记陆渔走时的嘱咐,尊重宁杉。这次也不例外,因为支持宁杉,就等于维持建州稳定。
宁杉点点头,当即下令,让薛辽、袁行朗两将出征。两将风风火火迈出中军帐,立马往南郊大营而去,点起建武军三万,火速往嘉鸣关开进。
嘉鸣关之上,战火纷飞。
箭楼尽皆被捣毁,关城、内城、楼梯尽是满地尸体,以及布满厮杀。由于内奸的临阵变节,使得城门陷落,梁军已经有八万人冲了进来,并且越来越多。
陈曦行领军奋力抵挡,斩杀了一个又一个扑上来的梁军。自开战起,至今已经鏖战了十二日,自城破起至今已经鏖战了五日。刀都斩断了十几把,死在他刀下的梁人有几百。可身边的军士一个接连一个倒下,尽皆疲惫不堪。
在嘉鸣关外百步距离,陈子放骑白马、持银枪、悬绿澧,神色平静,目光一直落在乱军中的陈曦行身上,不禁闪过惊讶之色。
“你去问问萧不疑,他是干什么吃的?攻入关内这么多天了,还没有拿下!岂有此理!”萧江时实在忍不住了,便对身边一个牙将咆哮。那牙将战战栗栗,立即应令驱马冲入关内。
“已经五天了,他竟然还在坚持,铁壁陈曦行,看来真是名不虚传啊!”陈子放双目既是赞赏,又是战意凌然。
“哼!什么铁壁?今日我就让他关破人亡!”萧江时侧头瞥了一眼陈子放,嗤之以鼻的样子。
关内的厮杀如火如荼,今日没有下雨,而是艳阳高照。平日热毒的骄阳此刻已经不那么可怕了,因为今日每个军士留的血比留的汗还多。
“稳住阵形,不要乱!”陈曦行身受多创,染满战血,仍仗剑鹤立鸡群于一众魏军中间,指挥着剩余的一万余残部结阵,凭借盾牌、弓箭与长枪的配合,死死守住嘉鸣关的北门。可两方实力悬殊,仅凭战术坚持不了多久,他边注意战局,边转身往北边方向眺目,见援兵迟迟不来,他沉如水的心境也慢慢焦躁起来。
观战已久的陈子放令道:“两位督将,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一旦魏军援兵到达,我们好不容易获得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我建议,立即调派后军替换前军,以以逸待劳之势一鼓而下。”
刘子拓与萧江时皆无异议。于是乎,由陈白旸、萧铤以及刘子拓手下中郎将史云唤亲率三军后军向前,徐徐进入嘉鸣关。同时周云仙、萧不疑、刘秀山有序撤退,皆留下一营人马殿后,直至后军完全顶上。
以疲惫不堪之师,对阵以逸待劳之势,使得劣势更大。即使是陈曦行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坚守阵形被一击而破,魏军又陷入了混战之中。六万梁军围攻一万残兵,几乎是摧枯拉朽,瞬间杀伤了三亭。
又一个日落黄昏,又一个残虹如血。嘉鸣关上的魏军已经不足千人了,陈曦行几乎都把剑抵到了项间,想以死殉国,但被下属死死按住。
薛辽与袁行朗率领三万大军出现在嘉鸣关以北十里,遥望关城在眼,下令加快了脚步。可待他们赶到时,一切为时已晚。陈曦行势不肯退,被属下打晕,驭上坐骑,拍马运走。薛辽与袁行朗见到一马冲来,截住一看竟然是陈曦行,这才得知嘉鸣关已是凶多吉少。
剩余的一千魏军在一刻钟之内,被鱼贯而入的梁军悉数歼灭。三万横野军弓箭手已经被编入镇海军,亦是说六万镇海军除却被俘的、投敌的,悉数阵亡。
陈曦行一骑白马,当先而行,踏入嘉鸣关。周遭的腥红与他战甲、战马的白净成了鲜明的对比。对于满地死尸和刺鼻的血腥味,他熟视无睹,巡视了一遭后,当即下令让骁果、太吾、威卫三军接管各处险要。忽而斥候来报说,魏军三万大军来临。他听后只轻轻一笑,处之泰然。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是已经晚了。 大魏靖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