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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晚,赫连颂带着几十骑残兵逃回长信关,守城沧军确认是赫连颂后,即刻打开城门。赫连城闻知赫连颂回关,急忙从关衙走出,迎接至军营处。
赫连颂纵马入营,一见到赫连城,跳马跪下,哭泣道:“殿下,末将对不起你哪!”
赫连城对他这出甚为不解,“你怎么回来了?大军呢?”
赫连颂羞愧万分,难以启齿,“全军······覆灭!”
“你说什么?”赫连城身形踉跄倒退两步,不可置信,忽而又醒起什么,追问:“慕容破后来不是率领三万余铁骑南下,他又在哪里?”
“姬辕部铁骑也一样······全军覆没!慕容破他······他被靖军侯所擒!”
赫连城脸色煞白,如蒙天雷轰击,仰天喃喃:“败了······”他无数次梦见西京城,梦见宗庙牌位,曾以为这次能够顺利南下,挥金戈建云旆,复夏河山,在弹指之间。谁料这个梦,在看似最不可能破灭的时候破灭,天意弄人,还能说什么?他长叹——“天要亡我大夏哪······不,我不信,天无好天,我只信我的剑!”他连夜纵马出关,奔羌州城方向而去。日以夜继,终于在一个夜晚赶到了羌州城下,沧军单于帅营。
听到败报,慕容破的反应不比他好多少,只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两人合计了一晚,决定隐瞒不报,免得军心浮动,届时功亏一篑都是轻的,严重的话还有杀身之祸。但纸始终包不住火,陆渔预感赫连城定有这一手,早已派天方楼钟观联系风瑶部唐飞赡,将兵败之事告知于他。另外还命天方楼得力高手从羌州城至莱阳城,包括一些尚有平策军占据抵抗的县镇、山川,逐一射去密信,将玄英渡的战情相告。
唐飞赡对于钟观这个不速之客差一点将他当成奸细捉拿,可钟观只说了“风瑶部早有停战之心”这句话便令他不敢妄动。且听钟观说完,他是既喜又惊,连忙密送钟观去见金晖侯。金晖侯的反应也跟唐飞赡无二样,但惊讶归惊讶,当务之急还是要做的。唐飞赡奉金晖侯的命令,在其余七部当中散布流言。骑兵向来是大沧最为倚重并深为自傲的军队,六万铁骑的全军覆没让雪原八部人心惶惶,先不论真假,士气首先就泄了。其余七部汗王在金晖侯的召集下同时会聚到姬辕部大帐,扬言要慕容词给出个说法。任凭慕容词如何巧舌如簧,谎称是魏人诡计,都没有人轻易相信,攻城更是无从谈起。
羌州城、莱阳城两重镇收到盖有骠骑大将军印章的飞信本来是将信将疑,等发觉沧军纷纷停止攻城之后,才相信密信是真,皆士气旺涨。由是北境最先得知玄英渡之胜,军心大震。
······
立夏的帝都,依旧微凉。
自郭荆赋传颂四方,十二坊各街酒楼、茶肆、客栈时不时有人相会讨论,常常能谈个热火朝天,恨不得亲自挥刀上阵。在此期间,慕容忧曾进谏,操练北郊大营宿卫军。元尧通晓其中好处,欣然接纳。旨意下到北郊大营之后,薛万仞日日在校场擂鼓演兵,呐喊声喧天,金鼓震地,帝都内外之人闻知顿感心安。
“行人闪开,北境战报!”一起偏将疾马从东门而入,奔袭过车水马龙的朱雀大街,沿正阳门而去。沿途百姓闻知,个个翘首观望,议论纷纷。
其时元尧正聚集一帮重臣于朝阳殿议事。原来先前败报入都,他曾下了一道旨意,让水师都督段珑佑立即率领所有战船严阵待命于古泾河南,等待秦州两营水军赶来,届时河右若有不测,即刻于水面布阵,以水战之长与沧军较量于江水之上。可是兵部最近收到军报,说段珑佑在圣旨还未到前便开拔北进,誓死营救靖军侯。
“这这这······段珑佑怎可如此莽撞!先前兵部已遣塘官快马送加急文书于他,令其抛锚等待秦州善水、跃浪两营水军会合,一同驻防江左,不要轻举妄动。他这样贸贸然过河,一旦打败了······”兵部尚书王泰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气急败坏地指责,他生怕元尧迁怒于他,“一旦沧军把战船夺了去,再乘机南下,不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真是胡闹!”
“是哪,这事······段珑佑实在做得不太像话,请陛下治其抗旨之罪!”郭静也怕,毕竟郭荆的《告大魏士民赋》名头这么响亮。
“这也倒不能说是抗旨,毕竟陛下旨意是迟了一步到。”宁真以事论事,“况且,靖军侯是新任三军抗沧行军大帅,有陛下授予的符节,有权调动北境诸军”。
众臣一直争论至今,或下令回调,或下令征兵,也没有一个具体可行之策。元尧听了许久,脸色一直不好看,最后干脆站了起来,在一把琴弦边拨弄了一下,弹出了一道响亮声音。众臣这才静下来,齐向元尧施礼。
“段珑佑有罪无罪,以后再议。现在北境战况不明,众卿难道就没有一个确切可行的应对之策?”元尧目视群臣,脸色冷沉。
郭静、宁真、王泰等老臣羞愧低下头,跪拜道:“臣等惭愧!”
见老臣浑浑碌碌,元尧胸膛郁结难解,仰头闭目,深吸一口气,将一股子不忿压下去。摆了摆宽袖,“罢了罢了,朕也只能把润宁军从西境调过来,以卫······”他还没说完,只见宗海急匆匆跑入朝阳殿,把话给打断了。
“陛下,北境战报!”
元尧脸色一变,高声道:“快宣!”
镇海偏将双手托着羽檄疾步而入。元尧与殿内群臣脸色皆一凛然,目光一直落在这道黏沾了羽毛的军报上,身躯绷直,手指捏得发白,心情紧张万分,生怕待会会听到什么天崩地裂的不利战情。有些人暗自摇头哀叹,以为败报又至,大悲朝廷无望,天无日光。
偏将单膝跪下,呈道:“北境战报!”
元尧压抑着躁动的心,迟缓地抬起手臂,“读出来!”
“自四月初,靖军侯率军撤离长信关,退守古泾河边玄英渡,先后与沧将赫连颂部及慕容破部所率之铁骑共六万余人激战。至五月二十三日,即榴月初八,会合水师都督段珑佑,于玄英坡上歼灭狼骑五万三千余众,俘获五千余众。沧将主将除赫连颂溃逃,羌园将军慕容破及五品以上将领四人业已被擒。此为简报,等战事终了,再附详情邸报,以为朝廷内阁勘合。”偏将读完,微微抬起头,看傻了。只见朝阳殿内全数大臣,包括陛下的目光眨也不眨地落在自己身上。他一个小小偏将,与这些大人物们身份云泥之别,平时八竿子打不着,此时未免心中惶恐,又把头低了下去。
“快快呈上!”元尧激动之情难以抑制。
宗海连忙将捷报奉上。元尧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打开,目光从一个字一个字之间划过,看得比少时读书学艺还认真。终于看完,捷报内容与偏将复述一字不差。他忍不住张唇开怀大笑,眼睛忧色遁去,目光清明如珍,一扫累月来胸膛所积郁结之气,“好!好!好!国战大胜,扬我大魏国威!靖军侯果然没让朕失望哪!”
众臣神情与元尧无二,一清忧闷烦躁,悬着的心松缓下来好似旱田遇及时雨,皆向元尧拱手相庆道:“大魏万年无期!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宗也一脸振奋,但目中暗芒一闪,出班道:“陛下。战机难得,还请陛下下诏,令靖军侯乘胜追击,将沧人彻底赶出我大魏疆土!”他一番言论,也得到大半朝臣附和。若在一刻钟之前,这是想也不敢想的事,可如今在他们心中形势已然逆转,大国之气又凝集于胸。
郭静先出言附和:“此言有理,蛮子始终是蛮子,怎可·····与我王化之邦相提并论?”
在元尧迟疑未定时,郭荆出班奏道:“陛下,沧人所倚重者,无非烈马骑手,今六万狼骑被歼,纵使大沧骑兵无敌天下,也是一个重大打击。沧人心生胆寒,南下受挫,不复初始自信,这是必然的。但我各路大军征战数月,伤亡也非常惨重,兼有主帅阵亡······若是再打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平息狼烟。”
元尧眼睛闪烁,猜道:“郭尚书的意思,是要和沧人议和?”
郭荆颔首道:“正是!”
元宗讥笑道:“若我没记错,郭尚书与宁尚书一样,自开战之前,都是一直主战的。怎么胜仗在握,反倒折了锐气?”
郭荆不为所激,向元宗躬了躬身,温温问道:“请问元侍中,什么才是战争的目的?”
元宗愣然,“那······那当然是歼灭所来敌军!”
郭荆摇了摇头,转而面向元尧,“臣虽然不像将军们那样深通兵法,但也粗略看过一些兵书。知道善用兵者,破人之军而非击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所以最好的胜仗,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其次在击败敌人的前提下尽可能保存自己。与其继续打下去,获得惨胜,还不如就此收手,还边境百姓安宁。当然,这是大沧无故侵犯在先,害我大魏边民生灵涂炭,即使是和,也一定和得顶天立地,绝不屈辱求和!” 大魏靖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