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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渔离开皇宫,已是酉时二刻。天边夕暾将散,西方红浪聚沉。
宗海骑着骏马,仪仗严整来传陆渔进宫已然吸引了京内无数人的眼珠子。秋风的冷冽,在这紧张的局势下带给人局促不安,战栗之感。当正德殿八百羽林严阵把守,传到百官耳边,特别是士族、元肃的耳边,着实是刮起了瑟瑟旋风。
陆渔和元尧在正德殿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百官从陆渔阴沉的脸色,元举傲慢无礼的态度,隐隐可以猜测,陆渔受到了元尧的震慑。这下很多人的心思活络起来,认为陆渔极有可能已经因接二连三的谋反嫌疑在御前失宠,甚至有性命之忧。
晟王府上。
元肃和田甲根据宫中传出的动静,进行了彻夜的讨论。
元肃喜道:“田先生,我们的驱虎吞狼之计起了作用啦。元尧这是在震慑虞启!”
田甲眯起眼一思,沉吟半晌,摇头道:“不!元尧并非昏庸之人,想要一下蒙蔽他,不是容易的事。何况现在是新政关头,就算是虞启真的反了,他也会削去三分怀疑加在士族、豪强头上,此谓利高者疑!”
元肃笑意渐消,疑问道:“田先生的意思······”
田甲答道:“元尧不会轻易动虞启。他是敲山震虎,在震慑士族和豪强。若我所料不差,元尧在正德殿里,是恩威并施,震慑加安抚,接着就会合计怎么对付士族、豪强了!”
元肃想想,觉得有理,旋即眼神落在田甲身上,“田先生先前刺杀元尧失败,已经暴露。今虽然蘅州传回信说杀掉陈屏,可你们又暴露在宁松面前。元尧他就没有不会疑幕后,是你们大梁越陵尉吗?”
田甲不以为意地说道:“大梁与大魏本就是敌对,他怀疑又何妨?”
元肃又想起平晋楼刺杀,以及先前元尧突然的慰问,忧虑道:“本王有些担心,他已经注意到我。”
田甲轻笑,“所有的事都是唐虑、柴郡王出头!唆使顾氏也是用士族的名义。殿下只是隔岸观火,安全无虞!”
元肃稍稍心安。
田甲似在对元肃说,又似对自己说,“处在朝廷漩涡,任何人都值得怀疑,任何人都值得提防。心有欲望,就永远不可能自由自在”。
“田先生说得是!若想渡河,岂不涉水?”元肃眼睛暗了下来。
“接下来,再给元尧和虞启之间,添一把火!”田甲双眼烁出精光。
陆渔回府之后,一扫失魂落魄之色,振作起来。叶离在中堂等待了许久,见陆渔归来,大喜过望,小跑着迎了上去。
“怎样?陛下召你,是怎么对你说的?”她眼睛里满是焦急。
陆渔环顾四周,神色警惕,捉起叶离的手,就往廊下走去。回到了稻鸣阁,四下寂静无人后,才附在她的耳边说了一些悄悄话。
叶离越听越冰凉,最后浑身发抖,脚退两步,惊道:“怎么会这样?也太冒险了!”
陆渔沉下脸色,坐于席上,叹道:“朝堂之事,从来都是冒险的!”
“你们完全可以采取别的办法,何必这样腥风血雨?”叶离跟着坐于垫上,仍然不理解。
“好了,朝堂上的事,你就不要管这么多了。”陆渔拥过她的玉肩,将她抱入怀中。嘴上这么说着,深邃的双眸却流露出忧色。他也是心口不一,可劝说不了,亦只能听之任之了,只希望流血牺牲能够少些。“看来我是不应该告诉你的,让你平添了烦恼!”
“你不告诉我,还能告诉谁?”叶离不答应了,撅起了嘴。
“是啊!夫妇一体,不告诉你,还能告诉谁?”陆渔调戏一下,微微一笑,其乐无穷。
果然,叶离闻言,脸都红了,从他怀着挣出,手一推陆渔,啐道:“谁跟你一体,我们又不是夫妇!”
陆渔捉起她的双肩,头离她很近,深情款款凝着她,温声道:“阿离······”
叶离嘤咛应了声。
陆渔从怀中掏出一个楠木小盒,打开它,拿出了一副梨木打造的钗子,亲手髻在她的青丝上,“嫁给我”。
叶离身子一颤,迎上他期待的目光,眸子秋水盈盈,睫毛扑动,朱唇微颤,半晌之后,回了个“好”字。回答得很决绝,没有扭扭捏捏,就似那晚逼着陆渔喝药一样。
阁子的窗扉没有关上,她的青丝在秋月下,就像是银河里的水流,
陆渔大喜,再度将她拥入怀着,手指抚摸着她光滑柔顺的银流,嗅着她身上的女子清香,陶醉其中。真想就这样一直拥抱下去,真想让时间凝结在这刻。
英雄难过美人关。
可是不行,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只顾儿女私情。他依依不舍放开她,用柔情的目光、温和的话语欺骗道:“阿离,最近我时常在担心!”
叶离内心一揪,追问:“担心什么?”
“现在又是深秋,万物枯萎,人也好像风中落叶。我有些担心父亲、母亲。特别是父亲,身体本就不好。他们和潇潇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在一起,我有些不放心。”说着,他握住她的手,力度又重了几分,“所以,我想,你先回青岩县陪伴他们。我这边事完结后,再回青岩,然后我们成亲,也让父亲、母亲乐一乐,共享天伦”。
这番话至情至性,字字句句离不开一个孝字,叶离纠结一会后,便点头答应了。陆渔顿时欢欣雀跃起来,以为得逞,可他没有注意到她眸子里的清醒。
贪龢恋怀是良宵,哪管墙外云波诡谲,我心独向融泄霁月。
宁府。
傍水小轩里,亦有一对佳人凭栏而立,对望深秋之月,在地上留下了一双修长剪影。
“师兄,你真的决定了吗?”宁桐黛眉紧蹙,神色担忧,直面荷池。
“决定了,也跟他说了!”元尧亦直面荷池,沉沉一答。
“虞启怎么说?”
“答应了!”
“其中最重要的一环,是瞒住士族、晟王,以及越陵尉。”宁桐分析其中要紧之处,话到一半,顿了下来,“只是······还是太过凶险了。这是以苍生为棋啊,难道师兄就狠得下心来?”
“仁也分大仁和小仁。小仁者,惠及十户一闾。大仁者,惠及天下。这些代价,不可避免!”元尧翘首,叹道:“再说,他们已经把手染指军中了。即使我停下,他们也会步步紧逼。”
“没想到,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晟王,还潜藏着这一手!”宁桐亦轻叹。
“师妹你看着吧,虞启回来了,这帝都也该热闹起来了!”元尧沉下眼睑,对于元肃,他虽不亲近,也没有深仇大恨,着实不愿意与他为敌。可还是那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还是宁松说得对啊!快刀斩乱麻······”
第二日朝会,元尧下旨三司会审商昭。
又五日,宁松从蘅州赶回来,开始会同大理寺唐虑、御史台御史大夫毕之阶在京兆伊府衙进行会审,结下谳词。会审定谳结果是商昭谋反罪状证据确凿,一月后,即十二月份处斩。在宁松的力争下,陆渔和郭荆主使谋逆的证据不足,予以停职处理。
没有一棒子打翻一船人,士族非常之不开心。田甲则再接再厉,趁士族闷闷不乐的时候,唆使士族对陆渔再发起攻讦。先是卫鸣联络北境李行客,南境宁衫与病重中的顾乡亭,连同西境的钟离御,以及左宿卫将军薛万仞,联合上书元尧,为陆渔求情。
当然,元尧在朝议上收到这封联名求情书,是相当的“不悦”的。
再是御史台王御史“趁热打铁”,再上奏弹劾陆渔建州大战期间,出言“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这两大手笔,使得元尧“勃然大怒”,下令解除陆渔的骠骑大将军之职。
这下陆渔、郭荆俱卸职,新政完全压在了宁松一人身上,摇摇欲坠,几乎夭折。
晟王府。
“虽然搞掉了虞启,但郭荆也遭了殃,新政有被抑制的势头。这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的消息啊!”元肃忧心忡忡。
“在下有办法,还请殿下勿忧!”田甲眼睛一沉。
“田先生,其实我不是很明白。”
“殿下哪里不明白?”
“虞启虽官至骠骑大将军,且荣封侯爵。但在他帝都以及附近数州并无军权,遥领建州镇海军,对于帝都局势也是无济于事。为何一定要动他?”
田甲胸有城府,卖了个关子,才徐徐道:“首先卫鸣要执掌宿卫右营,虞启是最大的阻碍,那就只能拔了这个阻碍。其次,此人精熟兵道,是个极大的变数,一旦获机掌军,殿下有把握能够战胜他吗?”
元肃脸色一凛,摇头道:“惭愧!”
田甲微微一笑,其实他还有第三点没有说出来。这一点才是重中之重,才是他最真实的目的。如今建州顾乡亭病重,而宁衫年事已高,怕不能长久,一旦逝去,越垒、横野、镇海三军将群龙无首。再是陆渔自连战连捷,在军中威望甚高,一旦被元尧处置,势必大大打击魏军士气,有望滋生逃军、怨军。单是高轶、陈曦行这些旧部就不答应,若是酿造兵祸就再好不过了。 大魏靖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