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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士族以为新政偃旗息鼓,将会消亡殆尽的时候,他们家族所在却接连出了变故。清河李氏、柏川徐氏、西陵唐氏、会阳伍氏,都有子弟被逮捕入狱,罪名或霸占良田,或戕害人命,或贪污受贿。正好唐虑、伍轶钧、徐商隐、李陌是各族的族长,元尧乘机使御史台梁之平弹劾四大族族长。
弹劾之折当众上交元尧,元尧看后,当朝怒叱四家御下不严,有纵容之过,下令罢去唐虑、伍轶钧、徐商隐三人职务,将其与李陌一道收监入刑部大狱。举廷大惊,因为来得是毫无预兆,急如暴风骤雨。百官纷纷猜测,是元尧不甘心新政夭折,开始以强硬手段来掀起腥风血雨。
其实元尧此举是想引元肃、越陵尉等势力行动。
——一旦行动,就会露出蛛丝马迹。天下无不透风的墙。
田甲亦有自己的算盘,想彻底逼迫四族与柴郡王紧紧捆在一起,乘机起兵。可他没想到元尧的反应如此猛烈,也怕唐虑四人为了活命随意攀咬晟王,将元肃暴露在魏廷面前,决定将计划提前进行。他先派人潜入到刑部牢狱,稳住唐虑四人,再派人至四族所在,暗中联络他们与柴郡王一道起兵作乱。
卫鸣府邸以及东境柴郡王处皆有云麾校高手监视,他们这些动作没有瞒过宁桐。宁桐与元尧暗中商议后,决定大胆地置之不理,放任而为。
——一棵健硕的树干,只要一烂到底,一镰刀下去,才会永无后患,摘得个干干净净。
四族之人自家主被捕,都惶惶不可终日,又经越陵尉的恫吓加挑拨,便答应起事。柴郡王亦是如此,也怕元尧秋后算账,且他还有另一层身份,其妻出身已灭大族申氏,在其子与白胜元的一道劝说下,也狠心搏上一搏。
话说转瞬之间到了十二月,寒冬腊月。整个帝都笼罩在灰蒙之中,雪朝已经连续好几日,房舍、通衢、城门、树上都是白压压一片。
大理寺的大门缓缓打开,堆砌门顶上的碎雪哗啦啦落下,在地上画了两条痕。一队持刀的衙役率先冲出,之后一驾囚车缓缓驶出,压出两道深深的车辙。地面凹凸不平,囚车一晃一晃。但置于其中的商昭恍若无睹,一身单薄囚衣的他,长发披肩,浑身是血迹,脸若死灰,生机如同腊月的荒野,沉沉暮暮。
街边百姓纷纷围观,沿囚车交相接耳,指指点点。他们处于帝都,是见惯了杀戮,昨日高门仕,今日阶下囚,见怪不怪。只是一个江湖侠士,因谋反罪而在帝都被处斩,还是头一遭。
刑场在东市,从大理寺过去,要经过多条街衢,有彰化街、晴石巷、埠门街。两边围观的百姓里混入了一些挑着担子的人士,他们的眼神带着凌厉,以一个女子为首。女子腰悬佩剑,压低了避雪斗笠,肩挨着人群,一路跟随囚车前进。
忽地一个手掌拍在了她的肩膀上,女子浑身一震,把手覆上了腰间剑柄。
“余姑娘,请随我来!”
一把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余沁想到了什么,放下了剑柄,猛地转过身,见是陆渔,不由喜上眉梢,“虞······”
陆渔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她带到了一间隐密的房子里。此房恰好背靠彰化街,拉起帘子就能一睹街外东市刑场。屋内有两人在等待。一人是宁松,另一人是郭荆。
“这位是余沁余姑娘,是古岳镖局的镖头。”
“这位是二师兄郭荆,这位是宁松。”
陆渔一一给两方引见,三人都相互见了礼。
余沁一下子就跪下,拜道:“请三位救救商镖主,我们古岳绝无谋逆之意!”她眉眼红肿,正因亲弟余深的亡故而伤心,听得商昭即将处决的消息,便带着剩余的古岳高手朝帝都飞奔来了。
陆渔三人皆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余姑娘快起来!”陆渔一把将她托起,安抚道:“大师兄有难,我们自然不会作壁上观。今日聚集在此,就是想救出大师兄!”
“你有什么办法?”宁松问陆渔。
“劫刑场!”陆渔沉下眸子,步至棂前,掀开了帘子。一阵冰冷的寒气呼啸而入,吹起了他披肩的黑发。
外面东市已经摆好了仪仗,监斩官和刽子手已经就位。大理寺衙役和属兵将刑场包围了起来,层层戒备。
“劫刑场?”宁松一愣,急脚步至陆渔身边,诧问:“你说劫刑场,我没有听错吧?”
陆渔颔首道:“没错!我是奉陛下旨意劫刑场。”
“奉······”宁松眼珠子都瞪大了,话都说不出。
郭荆和余深亦觉一头雾水,神色惊异。
陆渔将那日在正德殿与元尧之间的对话和盘托出,即设计将反叛势力诱出,再一网打尽。见陆渔神色不似有假,郭荆三人闻此惊骇之言,久久不能平静。
“我说,怎么陛下近来会如此反常,竟一次将唐虑、伍轶钧、徐商隐以及李陌全都逮捕入狱。还不顾你与郭兄的脸子,要将商大侠处斩,原来是早有打算!”得知内情,宁松细细推算起来,一切阔然明了。
“陛下的心思,也未免太重了!一次清算,那得牵连多少人啊?”郭荆心有余悸,秀目紧锁。“师弟,此事陛下只跟你一人商量。你如今告知我们,不会有什么不妥?”
“非也!”陆渔摇摇头,“我是奉了陛下之命,来告知宁兄和二师兄。一会还得烦请你们将大师兄藏好!”
宁松不解问道:“那你呢?”
陆渔眸子闪过一道寒光,道:“我自然要留下,任凭处置!”
宁松惊地一拳锤在陆渔胸膛前,喝道:“你疯啦,留下就是死罪!”
回身一看,见大家都紧张万分的样子,陆渔一笑,试缓解大家的气氛,“也不用这么紧张。若是大师兄谋逆都是假的,我劫个刑场自然没有什么大不了,罪不至死。”
“可现在并没证据能够为商大侠澄清······”宁松叹了口气,话到一半,又戛然而止,朗目一闪,试探地问:“难不成陈屏找到了?”
此时外面人群骚乱起来,押送商昭的囚车辘辘而过,属兵走在前头,举在半空的霜白枪刃闪出了一个冷峻的面容。囚车在刑场通道停下,商昭被两个军士押了下来,背后插着的明梏上,写着“逆犯商昭”四个红色醒眼的大字。
两个军士分别一脚踢在商昭小腿上,商昭痛得直跪下,咬紧双唇。凌乱的发丝站满了他的鲜血,吹拂在冬风里头,单薄的衣衫簌簌作响。
监斩官一拍惊堂木,严肃下望,喝道:“逆犯商昭,你可知罪?”
商昭昂起头,大喝:“何罪之有?”
“盗甲一千,意图造反,此为大罪!”他是广河李氏子弟,正因李陌被捕入狱积郁了一团火,今借势发泄在商昭身上。
“我记得你们广河李氏前族长,前中书令李颖说过一句话。”
监斩眉头一挑,问道:“何话?”
商昭仰天大笑,大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这声反击,慷慨激扬,惹得周遭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舆论开始倾向商昭。不少人都说,商昭是靖军侯大师兄,靖军侯外击大梁、内平叛乱,他师兄怎么会是谋逆之人?
监斩官羞愧难当,一拍惊堂木,严厉喝斥:“肃静!肃静!”
刑场周围的百姓噤声。
“逆犯商昭,巧言令色,蒙蔽视听。”监斩官再一拍惊堂木,喝道:“来啊,将此寇即刻正法!”
刽子手灌了一口热酒,喷向环首大刀,杀气腾腾步至商昭身旁,抽出明梏朝天一扔,举起大刀,露出凶狠之色,就要当头劈下。
商昭合拢上眼睛,神情悲愤无比,继而又归于平静,一种面对死亡时的空寂。
恰在此时,一箭从刑场外射来,正中刽子手的手臂。刽子手痛得咿呀叫,环首大刀落在地上。众人大惊,连忙朝箭出之处望去。只见陆渔面不遮巾,一手持弓,一手立剑缓缓步向刑场,眼睛冷得可怕。
监斩官大惊,压抑不住呼了一声“靖军侯”。众百姓得知了来人身份,沸腾起来。靖军侯的威名如雷贯耳,今全大魏可谓是不人不知无人不晓。
“靖军侯,你想劫法场,是要谋反吗?”监斩官转念一思,不由大喜。
陆渔懒得搭理他,又从背后箭袋取出一箭,搭弓射出。箭矢从监斩官耳根子呼啸而过,没入后面的木墙里,把他吓得够呛,坐都没有坐稳,踉跄后仰。
“来人!来人!捉住虞启!”监斩官歇斯底里地呼喊。
大理寺属兵和衙役亮出兵器,朝陆渔围了上来。
陆渔慨然扔掉弓,拔出杀鱼剑,大喝:“谁敢上前试剑!”
众军瑟瑟不敢迎上,你我相顾,在陆渔的威赫下连拿武器的手臂都是抖得。
一驾马车出现街边,闯入刑场,余沁以及几个古岳高手皆以黑纱蒙脸,迅速将重伤的商昭扶上车,然后一抽长鞭。骏马呼啸而去,消失在街头远处。
宁府的侧门,宁松、郭荆带着几名亲信在此等候,终盼得马车来。余沁将商昭扶下马,郭荆连忙迎了上去,与商昭相见,问安无虞后才放下悬着的心。宁松指使一名亲信将商昭背入了府中。余沁等人则驱车兜入了宁府的后院。
“宁兄,拜托了!”郭荆目送商昭被扶入室,转身对宁松致谢。
“放心吧。无人知道商大侠在我这里。”宁松拍拍胸脯保证。
之后大理寺衙役和属兵沿街搜索,都没有找到商昭的踪影,后才从城门校尉处得知,一架相同的马车已经出城远去,这才作罢。反正元肃和田甲的目标是陆渔,并非商昭,既然将陆渔拖了下水,商昭归案与否就不重要了。 大魏靖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