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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泾河,玄英渡。
一行人如蜿蜒的长蛇那般,里面有的人拄着拐杖,有的人互相搀扶着,有些人因伤重昏迷而躺在担架上被人抬着,吃力地从腹地低洼处向上而走。历经数日长途跋涉,商昭率古岳镖局数百高手护送百济盟医师一行人及八千余伤兵终于到达古泾河。期间车徵一行轻骑在途中追上,几乎一起到达玄英渡。不过车徵并无立即逗留,而是往渡口旁边数里的武库取材作车。原来为了应付北境大战,在陆渔的建议下,朝廷早已将部分物资囤积在河北,方便调用。
“后面的快跟上!赶快上船!”一员将领骑马横出队列,朝后面催促。
“商大侠,草药已经快没了,有些伤兵也快支撑不住了,我们得捉紧哪!”三位神医骑马来至策马伫立玄英渡口前的商昭身边,说话的是乡苓。
“这个你们放心。先前朝廷接到靖军侯的书信,已经紧急调运草药北上,现正装载在后面的船上,我已命人将其分往各船。”大魏水师都督段珑佑从旁说道。
数十艘战船横列玄英渡边,各船之间还有小舟穿行于各水道,用以运载伤兵。几个时辰的功夫,八千余伤兵便全部上船。在段珑佑一声令下,无论战船、粮船还是辎重船,都起锚扬帆,调头南下。一炷香的功夫,玄英渡便只剩下一条地平线。在战船走后不久,车徵便带军推着几十辆大板车载着强弓硬弩以及所匹配的箭矢,按照陆渔先前所令,停在玄英坡上。另外还有百艘铁甲战车出武库,一应跟在大板车后面,被军士推上坡。
“车大人,您说靖军侯叫我们把这么多战车和强弓硬弩带到这儿,到底有什么用?”一个被元尧派来车徵身边充当护卫的羽林卫郎中令元胜忠不禁抱怨。
“这个······我也不知哪,但愿我们这些日的努力没有白费吧。”车徵摇了摇头。
“大人,您看!”元胜忠突然脸色大惊,指着前方。
车徵顺着元胜忠所指方向而望,见一队大军出现在前方。那旗帜是镇海、平策和宿卫三军的,其中夹杂着霍开城等将的将旗。来军三万余人,尽皆朝玄英渡而撤,由霍开城带领。全军赶到玄英渡,霍开城与车徵会合,将前因后果相告。原来陆渔亲自引轻骑殿后,并不断施展障眼法用以迷惑、拖延赫连颂的行军,并成功为霍开城南撤争得十几日的时间。在霍开城到达玄英坡的一个时辰后,黄昏日落,西斜残虹映照于古泾河面,红如殷血。一杆金黄色的帅旗出现在玄英腹地边缘,伴随着几千轻骑,领军的正是陆渔。
“是侯爷!”霍开城脸带喜色。
陆渔骑黄骠马于军前,旁边一女英姿飒爽,正是不愿离去的田冰筱。丁思亲自擎帅旗,紧紧跟随在陆渔背后。三千轻骑踏着泥尘枯茎,迎着猎猎冷风,驰过玄英腹地,登上玄英坡。陆渔勒住马缰,向车徵而问:“车大人,我先前所要之物可有准备齐全?”
车徵拱手答道:“禀侯爷,一百辆铁甲战车,十万支箭矢,以及一千骁骑连弩,十架巨床弩全部准备完毕,请大人验收。”
陆渔环视一眼放置好的物资,满意一笑,“不必了。我相信车大人的能力!”
“侯爷你看,赫连颂他们追来了!”丁思回头一看,只见灰压压的铁骑铺天盖地而来。
陆渔调转马头向前眺望,脸色肃万分,背对霍开城以低沉声音命令,“霍开城,你即刻领军将百驾铁甲战车沿着玄英坡依照半弧而摆,每车前置一巨盾。长枪手在前,十架巨床弩居中,弓弩手持骁骑连弩在后,步军靠近玄英渡,准备迎敌!”
“是!”霍开城应令而去。
赫连颂领铁骑两万五千余人,行至玄英坡腹地边缘,显然是看见了坡上魏军,下令停止行进,眺目抬仰视。而这时,霍开城已经按令布好了阵形,一百铁甲战车横摆,将坡头以渡口为直径围成了一个半月。陆渔与众将置于其中,透过盾牌顶端,往腹地之下而望,如临大敌。
“这十几日来,魏军被我等追杀得东奔西逃,如丧家之犬,何其狼狈?这大魏靖军侯也不过如此嘛!”长相粗犷的赫连颂嚣张不已,惹得身边一众将佐讥笑连连。“靖军侯······看来你这常胜将军的名头,今日就要保不住了。能够斩杀大魏第一名将,想想我就觉得浑身热血!”
“沧军听着,今日你们若再跨前一步,我面前这个洼地就是你们的埋骨之所。”陆渔目生虎威,厉然而喝。
“笑话!”赫连颂不屑讥笑,“我麾下三万铁骑,而你只有几万残军,难道就凭这几门破盾,就妄想阻我铁蹄步伐?我看这洼地,是尔等葬身之所才是!”
“既然赫连将军这么有信心,不妨来试试。”陆渔收威含蓄,莫名一笑。
“哼!故弄玄虚!”赫连颂脸色冷下来,调转马头,一举金漆大刀于顶,煞气十足,令道:“都把马夹紧咯,准备冲杀!”
两万五千余铁骑得令,喝声震天,齐齐举起刀枪。反观坡上魏军,有些人脸有胆怯之色。也难怪,步军对阵骑兵本就是劣势,何况两军数量并无大差,且又在开阔之地。
兵者乃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陆渔见士气有些低迷,脸色一沉,煊然拔出杀鱼剑,“众军听着,你们是兵,兵就得把刀拿稳咯,把腰挺直咯,不要让李行客督将的在天之灵笑话你们。我们后面是古泾河,古泾河后面是大魏腹地,那里有着大魏百姓和帝都。我们退无可退,别无所择,只能拼死一战!记住一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
李行客之死,激励了大魏无数将士,平策军自不必说,就连宿卫、镇海等军也深受其壮烈之举震撼。今陆渔重提李行客,众军一扫惴而不安之态,握紧刀枪,鼓起气来。而陆渔所句所说,别无所择,只能背水一战。人在绝境时最能激发斗志,从而迸发出平时难以企及的战力。
赫连颂冷冷一笑,刀指玄英坡,喝令:“全军奔袭,将敌人撕碎、践踏,一个不留!”两万五千余铁骑卷起乌云一片,涌向玄英坡,马蹄声密过雨点,纷沓不息。
玄英坡上,盾牌紧贴战车,每车一擎旗手摇动令旗,长枪列阵。巨床弩枪箭排装上臂,骁骑连弩及劲弓张扬,在霍开城一声令下,箭遮天穹······
······
大魏帝都,街上行人神色匆匆,店铺关门,百业凋敝。自从长信关被破,韩胄威阵亡,靖军侯南撤那份败报传入京畿,引起极大的震动,继而带来极大的恐慌。很多富户大家,都收拾好家资,准备从帝都搬离,逃到南面去。而古泾河以南州县,不断有百姓弃家南逃,涌到帝都,形成了一来一走的奇特场面。乱局滋生祸心,偷盗、奸淫之事好似雨后春笋狂长,以致乱象横生,巡防营调动起来,每日十二时辰巡城。帝都郊外,本是踏青的好时节,这时所聚集的才子小姐,一改往日风流态,少了莺歌燕舞,多了感时兴叹,连所做词赋都开始去了红帐金兽,添了山河家宅。不仅平头百姓如此,就连一些百官内心也都寝食不安。用黑云压城城欲坠来形容此时的帝都,毫不为过。
正德殿上朝议。
这几日朝议出奇地顺,这个顺自然是士族没有再兴波澜,与新政官员起争执。靖军侯败报入朝,无论宗室还是新政派,都在思考着该如何从这场劫难中挺过来。今日朝会,元尧又不在龙椅,空把朝臣晾在殿上,这已经是很多次了。
元周瞅了眼那空荡的龙椅,眉眼担心道:“长信关破,靖军侯南撤。宗兄,你说沧人会不会渡过古泾河,向帝都杀来。如若真有这一日,我等该如何是好?”
元宗不语,只是紧紧按着笏板,眼神闪烁不定。
元周左右瞥了眼,将头靠过,悄悄进言:“宗兄,我听说很多人都拖家带口向南逃,你说我们也要不要······”
“住嘴!枉为元氏子孙。”元宗突然大喝,使得窃窃私语的百官立时静下来,百官的目光皆朝他那边望去。面对百官目光,元宗出列,行至玉阶下,望了眼龙椅,再转身,高呼:“大家都知道了,靖军侯南撤,大魏风雨飘摇,很多人都逃出帝都。但是,百姓们可以逃,你们不能逃,也不要生出这等懦弱的心思!不管你是元氏子孙,还是朝廷公卿,你们代表的是大魏的颜面,如果你们都逃了,那置陛下于何处?置朝廷于何处?”
这一番言语,令宁松对元宗刮目相看。他咳嗽几声,难得出班附和道:“我虽然与元侍中一向政见不合,时有争执,但元侍中今日之言,上不负皇恩,下不负黎民,我宁松深感佩服。此外,诸位同僚也不必恐慌,请相信靖军侯。靖军侯能抗击大梁,也自然能抗击大沧!”
有部分官员还是不安,惴惴而问:“要是连靖军侯也抵挡不住沧人过河怎么办?”
宁松脸色一正,肃然道:“如若真的有那一天,我相信靖军侯,定然会追随李行客督将而去!绝不苟活偷生!”
元宗竟也附和道:“宁尚书说得对,且看靖军侯如何迎敌。真有什么不测······诸位,也是该践行你们所读之书的时候了。”
郭荆淡然一笑,朗朗诵道:“人生皆死,惟取玉壶丹心而已,何须照汗青!” 大魏靖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