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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宁府西山居。陆渔来至叶离所在小楼,见她正在练习写字。
听到脚步声,叶离停下笔,抬头一望,问道:“你怎么来了?”
陆渔贴近她,往宣纸上一瞥,望见一行簪花小楷,颇显意外,答道:“你竟然在写字,真是稀奇!”
叶离缓缓放下笔,轻轻道:“闲着也是闲着。”
陆渔点点头,然后吞吞吐吐道:“我来找你,是有一件事要请示一下你的意见。”
叶离问道:“何事?”
陆渔默了半晌,徐徐道:“你师父已经被钟离御找到了!”
叶离倏地神色一沉,眸生凝色。
陆渔继续说道:“我想······”
“你想叫我去劝我师父,对吧!”叶离打断陆渔的话。
陆渔话噎在喉,没想到叶离这么机智。
待陆渔将原委以及商昭被二更天记恨的消息说与她时,叶离沉默了。只见她踏着沉重步伐出了小楼,静矗于门廊下,眸里如大海般深邃。
陆渔凝望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静待她的回答。
“你可知,我为什么要隐瞒师父的消息?”须臾之后,叶离抛出这一问。
陆渔亦沉默。见身后无动静,叶离不由转身,凝视陆渔。
“佛语云‘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陆渔徐徐以佛家偈语而答。
见陆渔知自己所想,叶离脸色稍缓,说道:“杨慎隐居,是心灰意冷。而我师父,有何尝不是心中念想被冷水浇灭。师父于我,有教养大恩,我怎么忍心再让世间俗事去侵扰他,徒增他烦恼?”
“明白了!”许久之后,陆渔淡淡答了句,不再打算问下去。
叶离一愣,对陆渔轻易的放弃出乎意料,鄂问道:“你不打算再劝?”
“我说过了,是来请示,绝不是胁迫!”陆渔不想胁迫人,也对她生不起胁迫之心。微微拱手,然后缓步步出小楼,边走便叹说:“只是不知翼侯是因家国覆灭而心寒,还是对同道信念被扭曲而心寒多一点?”
这话从远处飘入叶离之耳,让她浑身一抖,霎时回想起在西境荆州再见师父的那个夜晚······
那晚,拔云寺禅房。
幽怨的山萦绕着木鱼的敲击声,一下一下,不断敲击,似将稠密的夜色扳开,又似在敲打人深不见底的心。
叶离从东境而来,找上拔云寺,终于见到廖湘。他俨然成了一个出家之人,与当初教导自己,和蔼慈祥的样子判若两人。那晚,廖湘如是说道:“山河既是载养之地,又是樊笼。二更天固执障心,已坠入樊笼,丧失了本性,迟早会挑起纷杂,危害世间。也是时候,该放下了!”虽嘴上放下,但他双目尽是悲戚之色。
而后,木鱼之静心之音再起。
抽回思绪,陆渔的身影已消失在西山居。
钟离御正在酒楼雅间候着陆渔。“噗呲”一声,门被推开。陆渔折返回来。
“叶姑娘呢?”钟离御见只有陆渔一人,没见叶离,不由蹙眉。
“她没答应!”陆渔轻轻回了句,不见悲喜。
钟离御失望起来,叹气道:“虞兄,你果真要回蘅州?”
陆渔毅然垂头道:“古岳镖局有事,我不能置身事外!”
钟离御摇头道:“你错了!你这是舍大仁而逐小仁!”
陆渔感到好笑,问道:“哦?恭听钟离兄高见!”
“朋友之义,私也!社稷安危,公也!这是其一。就算你回到古岳镖局,帮得了这次,防不了下次。还不如将其一锅端掉,永绝后患!这是其二。若知你在古岳,即使首杀不成,接着二更天和白鹿山庄会动用更多的力量前往蘅州追杀,反而于商昭无益,这是其三。此三点,虞兄觉得是否有道理?”
陆渔默然,因为这话实在是有道理,不知如何反驳。
“行秋客说得对!”这时雅间之门被推开,一人走了进来。
陆渔和钟离御双双一惊,猛地朝门外看去。见到来人是叶离后,才松了口气。
钟离御笑着向叶离拱手说道:“原来是叶离姑娘,可把在下吓得不轻!”
陆渔诧异问道:“你怎么来了?”
叶离依旧波澜不惊,淡淡道:“因为除了二更天,才能让师父得到真正的解脱,他才会真正放下!”
钟离御望向陆渔,心情大畅,笑道:“虞兄,这下你可以与我直奔荆州了吧?”
陆渔与叶离相互凝眸,然后点了点头。
西境荆州境内。
陆渔和叶离、钟离御三人快马奔驰六日,终于赶至荆州境界。三人在广周山下勒马而望,瞥见拔云寺冒于竹林顶端。
叶离一勒马缰,淡淡说道:“那里就是拔云寺。”
钟离御喜道:“事不宜迟,我们上山吧!驾!”然后,他一扬马鞭,纵马先行。
陆渔和叶离亦扬鞭,尾随其后。
上了不周山,到了拔云寺。三人下了马。
叶离带着二人朝廖湘打坐的禅房而去。在寺中穿过多座庙宇,在一条甬道尽头,到达一间禅房。幽深的环境里传来敲击木鱼的声音,增添了几分古朴禅意,使人闻之空明。
禅房前,叶离停下脚步,回头望了眼陆渔和钟离御,然后脸色决然,推开了门。
一个老迈和尚盘膝于坐垫上,闭目敲着木鱼,神色平静。听到门被推开,缓缓睁开双目,敲击声戛然而止。
叶离跪坐于廖湘面前,终于脱开平日那副冰山脸,像个孩子一样,叫了声“师父”。
廖湘脸色一鄂,然后和蔼笑道:“离儿,你怎么回来了?”
叶离欲言又止。
钟离御上前见礼,拱手道:“在下钟离御见过大夏翼侯!”
闻言,廖湘猛然变色,目光投向陆渔和钟离御,而后又回复常样,叹息道:“该来的,终究要来!”
钟离御问道:“如此说,前辈承认自己是大夏翼侯廖湘了?”
廖湘颔首道:“没错!老衲俗名叫廖湘!但翼侯,早已死去!”
叶离凤目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喊出:“师父?”
廖湘伸掌阻止了她的话,望向陆渔二人,徐徐道:“你们是云隐山庄的人吧?”
钟离御答道:“在下确是云隐山庄的人。”
廖湘望向陆渔,问道:“那你呢?”
陆渔拱手答道:“在下并非云隐之人,算是······算是叶离之友。”
闻言,廖湘神情一怔,浑浊双目已然不见翼侯的风采,只剩风烛残年老人的落寞,口中呢喃着“朋友”二字,望着叶离满是慈爱,又多了几分欣慰,叹道:“离儿,也终于交上朋友了!这么多年,难为你了!”
叶离凤目红肿起来,思绪纷飞。
钟离御劝道:“既然你能猜到在下是云隐之人,想必也猜到我的来意。二更天不断追杀叶姑娘和虞兄,其中原因便是怀疑叶姑娘从你身上得知了二更天底细。翼侯可能不知,叶姑娘在上次离开拔云寺后,就在蘅州遭遇二更天伏击,身受多创,险些丧命!”
廖湘脸色大变,急切问叶离:“离儿,他说的可是真的?”
叶离迟疑一会,点头道:“是真的!不过已经痊愈了!”
闻得肯定之言,廖湘既愤怒,又有失望,更有沧桑,不由合上双目。
钟离御没有再出声,而是静静等待廖湘的抉择。
“哈哈······也罢!也罢!千古兴亡多少事?是非成败转头空!我当初救下九皇子,是为了延续大夏皇室血脉,以备他日再起!起初,我等创立二更天,初衷是为推翻大魏,复我夏庭河山!无奈其行事趋于诡谲,背乎道义,与我预想背道而驰。我心灰意冷,便与之分道扬镳。自隐居以来,我已多年不曾过问二更天的事,所知有限!不过,当日我被参礼、蒋录等人打下山崖,溺于淝水,曾在命悬一线之际听得二更天密谋迁总部于西境洛州千灀山之事。这应该,对你们有所用处吧!”
钟离御问道:“二更天有多少人?”
廖湘答道:“二十年前,有夜客十二人,夜鹰二百人。如今夜客二十四,夜鹰怕是不少于一千!”
闻言,陆渔三人脸色突变,被二更天雄厚实力所撼动。
廖湘又说道:“此外,千灀山这个地方,老衲年轻时曾带兵为屯粮而修筑过宫殿。”
钟离御喜道:“那翼侯如今还有印象么?”
廖湘沉色。
与此同时,西境洛州。
广袤的群山下着飘雪,寒冷瘆人。一座隐藏于密林山间的雪山内,赫然修建着一座大殿。殿内装饰朴素,石阶之上的圆坛设有一把阔椅。
一个戴着银面具,持着拐杖,鬓发花白的佝偻老人听着一个同样戴银面具的夜客的汇报。
十四客朝佝偻老人禀报道:“回二客大人,刺杀大梁使团的行动已失败!”
原来这个老者便是二更天二十四客排名第二的蒋录,负责消息刺探。
蒋录一捶拐杖,冷然道:“二客近来做事越来越不靠谱了,先是让叶离逃脱,再是刺杀梁使失败!还折损了这么多高手!”
大殿之门缓缓打开,另一个同样戴银面具的老人走入,沉声道:“可惜啊!”此老者是三客参礼,负责训练刺客。
二客对十四客摆摆手,说道:“你先出去!”
十四客出了大殿,殿门再度关闭。
参礼叹道:“若是五客得手,厉王与大梁同时举兵发难,大魏就束手无策了!”
蒋录凝色道:“以如今局势,厉王谋反虽是箭在弦上,但我担心动摇不了大魏国本!”
参礼亦凝色,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蒋录沉吟一会,沉声道:“我们走到今天,极为不易,一定要慎之又慎!”
参礼点头,颇为赞叹蒋录的顾虑,说道:“那好,我们一起去见殿下!”
大殿背后是一片环形山谷,一条结冰的大河,通往外界。河边有个木屋,有个渡头,河上还有条扁舟。
舟上,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正侧卧于船仓里头,看着一本书。此人仪表不凡,寄身于冷冽河水中央,渗着寒风而岿然不动,静若雕石,深如大海。
参礼和蒋录双双站于渡头前,对着扁舟作揖,拱手道:“拜见殿下!”
扁舟上文士动了动身子,依然看着书,问道:“二位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蒋录有礼答道:“白果已成功策动厉王,魏室同室操戈之日早晚必到!但是,鲁钧刺杀梁使失败,恐怕魏梁之战不会打起。”
参礼也说道:“我们来请示殿下,是否举兵?”
文士鹰目一沉,思考半晌,答道:“隔岸观火,以待时变!”
蒋录和参礼齐齐拱手答道:“遵命!”然后徐徐退下,离开山谷,举止仪态极为规矩恭谨。
返回大殿,参礼叹道:“我们都这把年纪了。何时才能见到光复大夏之日?”
蒋录沉声道:“只要殿下在,国祚就不会亡!虽没有玉玺,但还有千千万万的夏民!总有一日,大夏的旗帜会重新竖立在西京城上!”
西境荆州城。
白果先生从街边回府,进入书房。忽而一道黑影闪落他前面把他吓了一跳。
明瑜问道:“白果,厉王府情况如何?”
白果先生见来人是明瑜,有惊无险,拱手答道:“厉王已经发现白鹿山庄在调查他,整日惴惴不安。举兵之期,我估摸在三月之内。”
明瑜点头道:“嗯!你要尽快促成此事!先前我派遣十客到帝都探听元巍和胡白庭内幕,不想人却失踪了!也不知是否落于云隐山庄之手!” 大魏靖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