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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内响起撕心裂肺的凄叫,宁真趴在宁松遗体前嚎啕大哭。狱丞、牢头、狱卒等人闻到动静也冲了进来,见到此情此景骇然失色,而后亦都悲惭地垂下头。元釉这下真的撑不住了,若非青梅眼尖及时扶住她,她已经直直摔地了。
陆渔身体在颤抖,即使感受着牢房火盆的暖意,亦如同在冰天雪地里。他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真的,不愿意相信少年同窗、青年知己会英年早逝,更令他大受打击的是,是因自己旧部而豁出了性命。不愿意相信这个刚正不阿、不持一砚而归的好官就此崩落,不愿意相信这一腔孜孜于国的热血就此冷寂,不愿意······
这时狱丞出声提醒道:“各位大人,请节哀顺变,还望尽快将宁尚书的遗体入棺安置为好!”
宁真滂沱大哭,哪里听得着旁人的话。狱丞说了好次,他才悲痛的站起,又竟一阵眩晕而倒下。陆渔大惊,连忙吩咐狱丞将宁真搀扶出外面干净之处安置,然后命在外等候的宁府管家去采购一口楠木棺材,运来刑部牢狱。
那管家听闻噩耗,被陆渔一连训斥好几次来回过神来,急匆匆而去。陆渔吩咐狱丞照顾好宁真,自己则再度回去牢房,见到元釉坐在墙边低声抽泣,哭得惹人生怜。宁松静静躺在榻上,一抹明黄色的阳光落在他的面上,照得很安详。陆渔缓缓走近,凝视着宁松苍白的脸,心头一阵绞痛。
之后,宁府管家运载着棺材到了牢狱门口,宁真也醒了。刑部牢头用担架,将宁松遗体抬了出去,放落棺材里面。这个过程,陆渔和元釉一路尾随,最后站在棺前,看着厚重棺木盖上。这是最后一面了,从此今生永别,哀从中来,不可断绝。棺材被抬上板车,向宁府拉去。陆渔和元釉一路送别,直至目送棺木被抬进了宁府大门。
“公主殿下,我宁氏家门不幸,子嗣亡故殆尽。丧失在即,老臣已无心接待,请公主殿下回去吧!您的一腔错爱之心,老臣替九泉之下的犬子多谢了!”宁真朝着元釉微微一拜,这一刻他已苍老了许多,似乎连背的佝偻了。这一路来,他一直哭泣,脚步虚浮,是全靠管家搀扶着才顺利回到宁府。
元釉本本是不想走的,身边的青梅也在相劝,这才不舍地离去。于是宁府门前只剩下陆渔一个人了,他知道方才宁真的话不仅说给元釉听,更是说给他听的。面对宁真那冷漠中蕴含恨意的目光,陆渔悲中苦涩,向其拱手一礼,再深深望了眼那内府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靖军侯府。
叶离、商昭、慕华等人都在中堂等候。自从慕华神色不悦地回来,大家便问她发生了何事,她便将牢房经过说出,大家听后久久不能平静,都候在一起。就在堂内沉闷死寂的时候,从外传入了缓慢的、有节律的脚步声。一时间,所有人目光都朝外望去。只见陆渔神情浑噩,像行尸走肉那般一步步走入堂中。
众人见状,都有些不安。商昭第一个走到陆渔面前,问道:“怎么了?”
陆渔望了眼商昭,再向叶离等人望去,目光滞呆,“宁松······走了!”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惟有慕华没有觉得意外。
陆渔径直在中堂穿过,走到主位上,停了下来,眼泪滴滴下掉。须臾之后,他强忍住泪水,目光迸发出凌厉的光芒,喝令:“慕容子由!即刻提出袁先生,送往御史台翻案!另外调一百府兵随行扈从!云麾校敢阻挠,杀!”
慕容子由应令而去。
陆渔这才缓缓转过身,大家望着他那双剑一样锐利的目光,知道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去做这件事。之后,陆渔又行至慕华前,眸色清冷,“方才的事,我还要跟嫂嫂道句不是,但王伍还望嫂嫂一定尽力!”
方才的事,慕华是有几分怨气的。今对上陆渔这样的恳求,她那点不满便烟消云散,就点了点头。
“多谢嫂嫂!”陆渔拱手一谢后,整个人如同冰棱,从中堂走出,带给众人冷飕飕的感觉。
······
开明殿。
一声巨响回荡殿内,元尧脸色乌青,冷冷望着慕容忧,“慕容忧,最近你的失败,多了些!”
慕容忧后背发冷,跪下乞求道:“此次确是臣谋划不周,请陛下降罪!不过王伍必死无疑,还请陛下放心!”
“百济盟药圣子入京,希望你这话说得没有为时尚早!”元尧压下心头不悦,用人之际,他也不会此时处罚慕容忧,于是熄火道:“起来吧,记住下不为例!”
慕容忧拜谢而起。
这个时候秦启入内而报:“陛下,公主回宫了!”
放元釉出宫是慕容忧定下计策,但表面上该呵责还是要呵责的,于是吩咐:“带公主来!”
秦启应令而去。
一会儿之后,元釉行尸走肉而入,眼神泛红,连行礼都忘记了,就这样呆呆站在阶下,目光垂落地上,许久没有动静。
元尧见她这个样子,疑惑道:“釉儿,你这是?”
元釉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僵硬地答道:“宁公子,走了!”
听得此言,元尧脸色从隐怒到震惊,“你说什么?”
这时宗海入内而报:“陛下,刑部侍郎说有要事求见陛下!”
元尧脸色惊疑不定,“宣!”
宗海应令而去,一会儿带着刑部侍郎古栎进殿。
古栎神态焦急,叩首道:“拜见陛下,方才臣收到刑部狱丞的呈报,说宁尚书过世。后来,臣又亲自去宁府确认,宁府确实在布置丧仪。闻此噩耗,臣不敢迟疑,立即进宫向陛下禀报!”
元尧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之前就有人跟他说,宁松身上有风寒之疾,他觉得不过寻常之症,便没有放在心上。夏季到来,天气转暖,更加没有过问。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演变成这样严重的境地。想起这些年来,宁松力排众议,主持新政,改正了不少前朝弊端,纾缓疲态,充盈国力,功不可没,元尧眸色不由生起缅怀之意,愧疚之感油然而生。 他不禁扪心自问,这次真的做得太过了吗?正唏嘘凄惶间,又被古栎接下来的话击破。
“陛下,宁尚书入狱,本来处置过于轻率,如今宁大人命丧狱中,何其蒙冤?还望陛下还宁大人一个公道!否则,我刑部上下,一定要追查到底!”
听到这番颇有指责的言语,元尧十分不悦。又想起这个古栎是宁松提拔上来的寒门士子,那么刑部究竟还是不是朕的刑部。广而及之,又想起当日正德殿胁迫翻案的场景,又忌惮横身,稍稍不合臣意,臣便敢逼宫,那么他日是不是还会兵谏?于是否,元尧冷言道:“放肆!”
古栎悻悻地低下了头,但观其神态,便知内心不忿。
这个时候,秦启又入内而报:“陛下,御史中丞衡恢求见。”
古栎是为宁松事而来,那么衡恢又为谁而来?难道是胶东侯案?元尧剑眉一沉,“召!”
一会之后,衡恢急忙忙而入。他来本有两件事,第一当然是胶东侯之案,第二便是宁松亡故之事。不过,当他见到古栎时候,便知道第二件事不用他说了。
“衡恢,你有何事?”
衡恢见礼,“陛下任命臣为胶东侯案主审,臣正为此案而来。方才,靖军侯将证人袁先生交到御史台,要求臣尽快开堂彻查。兹事体大,臣不敢自专,俟圣命以处之”。
此言一出,元尧脸色一震。此案内情复杂,但无论如何,一旦翻案,于他而言威望大损,且靖军侯旧部有望复出,这是万万不可!他迟迟没有答复,许久之后才令道:“秦启!宣靖军侯入宫!”
······
靖军侯府。
稻鸣阁院子内,剑影纵横,落叶破碎,夏风尖啸。
也不知道练了多久,只是脸面水迹,分不清是热汗还是热泪。最后一剑刺入假山之中,蹦起飞石电光,一滴滴泪下滴,身躯抽搐,杀鱼剑握得手掌青根暴起。忽而一张柔软的手帕抹上了他的脸,令他浑身一颤。
叶离出现在他面前,温声道:“哭吧!畅畅快快地哭出来,或许会好受些。”
在安慰之下,泪水就冲垮了堤那样一放不可收拾,昔日打闹的场景一一闪现眼前,越想越是心如刀绞。“这都怪我!”
叶离劝慰道:“这也不能怪你,这段时间来,你为了朋友之义,东奔西跑,已经是尽力了。谁会知道,在曙光将现的时候,宁松······却倒下了!他是为了自己的志向而去,也算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陆渔喃喃着,忽而眼色一震,“真的是死得其所吗?”
忽而此时慕容子由来报:“侯爷,陛下派秦启来宣旨,召侯爷进宫!”
闻言,陆渔缓缓站起,眼神时而凌厉时而柔软,最终归于漠然,将杀鱼剑收归鞘中,便大踏步而去。叶离望着他离去那个不顾一切的背影,心里头隐隐感到不安。
中堂,秦启已经等了许久了,但他不敢催促,只能安安分分地等待,以免在这个特殊时候惹怒靖军侯,激起什么枝节。在他踌躇间,一阵脚步声将他拉了回来。“陛下有旨,宣靖军侯进宫!”
陆渔眼光漠然,觑了秦启一眼,没有答话,便越过而去。元尧召自己,无非是知道了袁先生已上御史台,所以着急了。这一天,迟早到来,避无可避。正好,他也有一些掏心挖肺的话想要问问元尧。 大魏靖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