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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漆黑如泼墨,宫阙之内除了巡查的侍卫外已无闲人。陆渔脚步踉跄地过了几层宫墙,最终在羽林卫打开正阳门后,走出了这座沉闷的皇宫。出门的那一刻,寒风抖头盖来,刮得衣袍猎猎作响。冷得直打哆嗦,五分酒意一下去了,陆渔顿觉浑身奇冷,神醒脑清。
在宫外的御马坊里,丁思正在坊署里面烤着火,酌酒暖身。望见陆渔出来,他立马唤了身边一个随从吩咐了一些事。待随从骑马离开后,他便去解了两匹马的绳索,牵马至正阳门,向陆渔拱手招呼:“侯爷,你终于出来了,可冷死我了。”
陆渔撇头望了他一眼,也束紧了自己的衣袍,笑道:“也难为你了,一会回去后,好好洗个澡,喝口热酒安歇吧,今晚就交由慕容之由守值。”
丁思这才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笑道:“多谢侯爷。”
陆渔正欲上马时,身后传来喊叫,回头一看,原来是郭荆,便转身见了个礼。两人正闲聊了几句,宁松疾步走了出来,叫住了前行的几人。在郭荆的提议下,吃了酒见不得风,陆渔和宁松上了郭荆的马车,打算一起到外头的十字路口才分别。
虽然风急朔凉,但大街上出入夜市的行人依然不少。两辆马车辘轳而过,身侧还跟着两匹快马,一行人慢悠悠地远离皇宫。
马车里放着暖炉,垫着锦墩,隔绝了外间啸风。听着从外穿入的喧嚣声,里述三人却显得出奇的安静,谁也没有先发声,而是垂下目落在马车地板上。最后是宁松忍不住了,抬头望了眼陆渔以及郭荆,最后定在郭荆身上。
“郭兄······”
郭荆对上宁松探视的目光,道:“宁兄,你是不是要问方才在宴上,我为何阻止你出声。”
宁松不语,就当是默认。
郭荆叹了一口气,斜眼向坐于宁松身侧的陆渔看去,答道:“陛下今晚之宴,不是仅仅为你们二位践行这么简单。这一点,相信师弟,你已经看出了。其实陛下开宴的主角一直是师弟,宁兄是其次,而我是顺带捎上,而这一点也说明陛下早已将我等视作一伙。今晚之宴,一为笼络,二为倚酒三分醉,乘机施威。这似乎听起来很矛盾,但其中门道清着呢。”
宁松恍然道:“懂了,郭兄是不想让陛下觉得难堪是吧。若是我出声,陛下怕是没有这么容易放过虞启。虽然我不擅长揣摩上意,但我也感觉得出随着虞启屡建新功,陛下的笑容比之以往都减少了。”
郭荆眸子闪过暗芒,接道:“不仅如此。宁松,你还记得吗?上次右仆射一职空缺,陛下让群臣举荐,在朝议上,大臣们的奏折不是写你的名字,便是写我的名字。虽然你我部中官员确与你我交心,但朝中其余臣僚何至于众口一词?”
宁松陷入深思。
郭荆忌惮道:“一些是依附宗室的大臣,这些人大多是受新政而利益有损者。另一部分臣僚则是两不靠拢,见风向同吹,他们也就乘风使舵。诺大一个朝堂,似乎站在上面的唯有你我二人,其他人都是跪着的,你说是不是太显眼了?”
长久不语的陆渔,听了二人的话,叹道:“我一直担心这一天,情感告诉我,不能半途而废,而理智告诉我,这一天终不可避免。我本想着,不会来得这么快······”
宁松听出陆渔话中的无奈之意,心中也顿觉无奈:“其实陛下还是不错的,至少比起······还能够勤勉政事,想有所成绩,不流于庸碌。我这个刑部尚书的位置,都坐得高处不胜寒,更何况穷千里之目,更是寒不堪言啊!”断续之处说的是谁人,车中人都心知肚明。
“寒而御衣,而非寒而添火。柴薪终有尽时,又复何暖心?”郭荆冷笑一声。习惯了与元巍肝胆相照的他,对于元尧这种帝皇心术的拉拢打心底是不屑的。而后又担忧道:“术而有度,可称具智,滥而倚深,则为弄权。但祈勿以此为本,这样我大魏江山,才能有希望。”
车内气氛犹似外间呼啸之苦寒,无风而凉意生心头。马车辘轳而走,穿过灯笼高挂的两边店铺以及疾步拥簇而走的团团人流,在一个十字大街停下。陆渔和宁松先后下了马车,与郭荆拱手作别,目送郭府马车远去。随后陆渔也与宁松拱手作别,目送其上了宁府马车远去后,才跃上了丁思拉过来的马。
马鞭一挥,黄骠四蹄踏风,如尖艨破浪。回到虞府已经是亥时四刻,府中静悄悄的,廊下灯笼散发着清冷的光,摇曳在西风之中。陆渔回到稻鸣阁,见到叶离正趴在案上睡着了,在灯台烛光的映照下,红扑的脸颊血色充盈,而眉宇之间却流露着担忧之色。陆渔心中一皱,怕她受了凉,便展开双手将她抱起,轻微地搬到榻上,然后再轻轻给她盖上了被子。
在被子刚合上的时候,一双凌厉又带着些疲倦的眼睛睁开来,见到面前之人后,所有的凌厉都化为似水柔情,嘤咛地问:“怎么这么晚回来?”
陆渔歉疚道:“陛下设宴,耽搁了些时间。你呢,怎么趴着就睡着了?”
叶离掀开被子,躺了起来,眨了眨惺忪的眸子,清醒了几分,答道:“白天你说的话这么吓人,你一直不回来,我怎么放心回去?”
陆渔打趣道:“哦,原来是不放心我啊。可怎么我回来,却看见某人放心地睡着了?”
叶离猛地拧了一下某人手腕上的软肉,让后者痛得哇哇叫,凶悍道:“得了便宜还卖乖。早些时候,丁思遣人飞马回府,说你出宫了。知道你没事,我才放心地睡下。”
陆渔目露狡黠,趁机往叶离光滑额头上点了点。叶离呆若木鸡,反应过来后脸滚烫得火炭一样,然后捉起枕头往陆渔身上砸去。陆渔一边大笑一边用手挡在身前。
“你别这么大声,询儿和慧儿睡着了。”叶离停下折磨某人,朝稻鸣阁里面一个内室指了指。
“怎么?询儿和慧儿没有到你那悠子庐睡觉?”陆渔朝叶离所指放心瞥了眼。
“这两个孩子,见我一个人在等,就一直留在我身边说陪我一起等。别看他们年纪小小的,还真的说一不二。”叶离想到卫询、卫慧的样子,凤目慈爱流出。
“也难为他们了。”陆渔也感慨不已。
“好了,你回来了,我就安心回去睡觉了。”叶离完全掀开被子,就要下榻。
陆渔连忙拉住她的手,深情地注视她清丽容颜,以恳求的语气道:“今晚,我们就在一起睡。你放心,我不会要你,只是想拥着你入睡而已。”
叶离欲言又止,任由他将自己拥入怀,一起倒入榻上,倒入温暖的锦衾里。她也自觉地动了动手,环在他的背上,细声地问:“今晚,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陆渔摇了摇头,目光悠远无边,“只是看清庙堂里的雾气罢了”。
听着这不着边际的话,叶离迷惑问道:“什么意思?”
陆渔抱紧了怀中的佳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什么,随口一说。睡吧。”沉沉呼了口气后,他闭上了眼皮。
而皇宫之内,开明殿偏殿里头,清荷悄悄地掀开了身上的被子,望了眼一旁熟睡的紫鸯,轻飘飘地下了榻穿上了鞋子,在案上拿纸笔飞快地写了些什么,然后将纸折成一个小块塞入怀中。出了偏殿后,一跳一跃之间竟然躲过了巡查的侍卫,悄无声息地落在开明殿主殿墙边,附耳偷听。见里面没有什么动静,她便回到了偏殿,见紫鸯还在熟睡,她深吸了一口气,眸中流露出复杂之色。
而这一夜,罗帐内外的两人实则皆无睡意,都是把自己的万千头绪掩盖在一双眼皮下。不知多久之后,躺在贵妃椅的宁桐睁开了眼睛,侧头向罗帐望去,见到薄纱在轻微摆动,而帐中人巍然不动。她暗叹了一口气,又开始思索起一些事。
绿屏携玉佩出宫的事,吩咐的时候身边并没有任何人,自以为做得很隐秘,怎么元尧就知道了?当时凤仪殿内,紫鸯受命与内廷府的人一道外出采买,剩下只有清荷一人在。虽说清荷后来也被派去御膳房了,但毕竟是很短促之内的事。若是当时清荷听见了,那她是不小心泄露出去,还是她是元尧的人?清荷与紫鸯,都是自己入宫时候千挑万选的,背景都查得清清白白,并无可疑之处。若真是清荷,难道是之后才叛变的吗?
种种可能在宁桐脑海一掠而过。她希望这只是一个意外,不希望自己信任许久的心腹竟然至始至终都在欺骗自己,更不希望指使之人是自己所爱之人。比起这件事,另一件她更加担心的事更是如鲠在喉。今晚元尧明显在笼络陆渔、郭荆和宁松三人,可笼络之中,又带着一些震慑,这就让元尧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念及此,宁桐的心又渐渐沉入谷底······ 大魏靖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