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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蛟龙归海

大魏靖军侯 安静的风铃渡 5636 2021-04-06 0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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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庐陵城主府,煌明帐口,元尧一直坐在一个小矮椅上,披着一件外袍,捣弄着火盆上的火炭。落地窗外,天色昏暗,大雪纷飞。六合折叠屏风在晃动着,应和疾风怒号,旁边高脚小台的一盘梅花开得鲜艳欲滴。

  他已经连续四日睡眠时间没有超过两个时辰,自从颁下那道口谕之后,他就心神不安。期间宗海来劝他休憩,他一句严厉的呵斥,将所有人喝退。一干内侍,从此再也不敢进入寝室,已经过了一日一夜也不知里面为何,惟有那火炭噼里啪啦的声音稍为令宗海他们感到安心些。

  府邸正房里的元尧如此,在偏房里的慕容忧何尝睡得着?这几日他也是寝食不安,枯坐在火炉前,平摊双手,脸色阴沉不定。呆得厌烦了,他便走了出客厅,过了前院,出了城主府。在府门前站着,凝望着白雪皑皑的街道许多,没有看到想要看到的人出现,有些烦躁地转身了。这个时候,细细碎碎的马蹄声令他连身一边,急忙将斜着的身子扭转过来。

  “澄岭军报!”那斥候于府前停下,一个跳跃下马,急跑上阶,单膝跪在慕容忧前。

  慕容忧接过军报,没有拆开,先问斥候:“情况如何?”

  斥候道:“陈子放大败,已沿泠水而撤。”

  慕容忧气急败坏道:“谁要问你这个,我问的是靖军侯和他麾下的大军怎样了?”

  斥候愣了愣,答道:“因敌我两军纠缠一起,所以此次伏击,我军也······全军覆没。”

  慕容忧再急问:“那靖军侯呢?生死如何?”

  斥候答道:“伏击之后的第二日,澄岭发生雪暴,将尸体掩埋住,所以靖军侯生死,尚未可知。”

  闻言,慕容忧脸色白了些,不再理会斥候,转身就往府内赶。双手呈着军报,脚步焦急而入。秦启不敢阻,但到了寝室门前,在栾栌前被宗海阻下。

  宗海小声道:“慕容大人?陛下不许人进殿。”

  慕容忧望了眼宗海,没有理他,连禀报都没有禀报,直接推门而入,掀开琥珀帷幕,来至屏风背后。元尧目光没有看慕容忧,而是死死瞪着他那封军报,好似在期待,又好似在恐惧。

  “陛下,是否需要臣读出来?”见许久没有命令,慕容忧小心翼翼地问。

  元尧抬手,止住了慕容忧的话。他望着军报,缓缓走近,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缓慢。在慕容忧前,停顿了许久,继而猛地将军报夺过,像饿狼吃肉一样将军报三下两下拆开,将信封扔地。当从背后看到军报上字的影子时候,他又举棋不定了,他的胸口跳得很厉害。转过身,依旧步伐缓慢而行,到了火炉边,他用颤抖的手打开。当他一行一行看完里面的文字后,脸上先是露出了喜悦的表情,再是闪过一丝愧疚与不忍,最后陷入深深的沉思与怀疑。握着冰冷的军报,他没有再回寝帐,而是越过屏风,到了小轩前,望着苍白一片的后院,神思复杂。

  慕容忧知道元尧在想什么,不由冷冷一笑,心想要杀人的是你,如今悲伤的也是你,真是当了婊子又想立牌坊。不屑归不屑,但他明白,这个时候,他应该站出来。“敢问陛下,是否大胜?”

  元尧面不改色,“陈子放撤退了,朕赢了!”

  慕容忧喜上眉梢,激动地拜道:“恭喜陛下!大魏无期!”

  元尧缓缓侧过身子,瞥了眼慕容忧,点点头道:“无期······这两个字背后,是尸骨累累。”

  慕容忧渐渐敛去喜色,佯作以悲痛的语气道:“澄岭一役,虽然不忍心,但也是为了伐梁大局着想,是迫不得已啊。臣明白陛下心中的伤心,明白陛下为殉国的将士们而悼念不舍,也明白陛下之所以做这个决定是多么无奈,多么不想。但逝者已矣,陛下目前应该做的应该是尽快收复南三州全境,张榜安民,宣示天威。这才是对这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们最好的告慰啊。至于日后,等国力大盛,再厚待这些将士的家人,也算是陛下、朝廷为他们尽了心。”

  听完这番“悲痛欲绝”的话,元尧堵着的心好受了些,闭上双目,长叹道:“澄岭之役已毕,伐梁成功,确实还有许多事要做,远远未到松懈的时候。你说得对,朕日后定会善待这些殉国将士的家人。”

  慕容忧声音拔高:“陛下圣明!”

  元尧睁开眼,望着后院围墙之外的天空,想起陆渔,口吻稍冷道:“军报上说,雪暴淹没了澄岭,靖军侯生死未明。依你之见呢?”

  慕容忧眼珠一转,谨慎答道:“既然陈子放没有死,那么靖军侯也有可能幸免。但是即使躲过了弩箭,在冰雪掩埋之下,也有可能难以存活。所以,臣不敢妄自猜测,还需派出人手,多加打听。”

  元尧脸色阴晴不定,“这件事,交给你去办。记住,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慕容忧接旨而去。

  晃铛的闷声响起,元尧再转身,凝目而望,喃喃道:“虞启,你究竟是生还是死?”

  回答他的是风声、风声,依旧是风声。

  又过了五日,有军报送了来。

  “末将率军士清除了澄岭大部分雪堆,发现了高轶、薛辽、宗义等将的遗体,另外发现了一员身穿赤焰襦铠的大将尸体,只因全身被火烧焦,不能辨别是否为靖军侯。”慕容忧站在阶下朗读军报,读到这一句时,他停顿了下来。

  元尧听到这里,脸色不悦,冷冷道:“继续读下去。”

  “目前,除了陷落于地陷塌方洞穴里的遗体不能寻找,具已将其他所有殉国将士遗体聚合一处,为了避免类似建州糜毒的役灾发生,已实行火葬。对于梁军阵亡之军,亦是相同处理。”读到这里,慕容忧眼色一沉,再读:“战事已终,梁寇已溃逃,末将请示陛下,下一步该如何部署?”

  “虞启死了?”元尧不是说军报,而是问慕容忧。

  “回陛下,云麾校查遍了澄岭方圆几十里,并没有发现靖军侯的踪迹。”慕容忧其实也不敢确定,如是答道。

  “那这么说,那具穿着赤焰襦铠的遗体很有可能是虞启?又或者,他已经坠落地陷之中。”元尧皱眉猜测,“云麾校接着找,直到找到为止。”

  “是。”慕容忧躬身接令,又问道:“那如何回复寇平?”

  “善水、跃浪二营已经进驻金瓜渡、山阳渡,大梁已经无力再战,所以洛、忻二州是安全的。令寇平率部回淮州,朕要论功行赏,同时登山祭天。”

  接下来的五日,寇平率领大军撤出澄岭,返回庐陵。元尧亲自出城迎接。可是望见浩浩荡荡四万人马,战意凌霄而去,回来时不足一万人立于城外,且个个士气低迷,今非昔比。即便是他,也不由心生悲意,多了生死无常的喟然叹息。对于夸赞与论功行赏,包括寇平在内的所有将士也兴致索然,且都羞愧地低下了头。屠杀同袍而来获取功名,这样的功名简直是讽刺、是羞辱、是无耻!而在登山祭天,祭拜伐梁所有阵亡将士的场上,这不足一万的大军将卒,个个挥手洒泪,泣不成声。

  万军齐哭,令人动容。面对此情此景,元尧也忍不住一边朗读亲手写的祭文一边黯然垂泪。虽然有着各种复杂的牵扯,但他如今站在祭坛上,是发自内心地为所有阵亡将士感到悲痛,是发自内心地向澄岭的方向鞠了一躬。

  “哀维魏士,披坚执锐,冒风雪而击雄关,戚尔殁于王事,壮于江右。朕闻之,不胜凄梗也;哀维三代士民亡故而未暝者,累受寇害,而弗奴颜,不失毅重,诚可敬也。朕之予泫然也。望觭梦衔胜,可慰在兆之心;哀维靖军侯,予随朕起于浅野,东征复西讨,南攻又北伐,诛奸灭邪,威震天下,进身名将列也。朕原庶几后之国事,共汝筹画。惜汝天命终于澄岭,恸汝窀穸于茫地,乃使朕无得憬然之鉴也。天地苍茫,去魂路远,今朕祭于盘山,奠嚼三杯,献馔九鼎,聊表寸心。伏维尚飨。”

  诺大的一片空地,旌旗寥寥无几,军阵也仅是占了小小一块。回想起四年前,新政初成,建州镇海、横野、越垒、建武四军合计二十五万人,何等壮哉。而短短四年,几乎悉数埋骨沙场,今昨相比,真可谓是人世沧桑,令人无限唏嘘。

  南三州收回了,可连连征战,大魏国力乏了,将士也殆尽了,士民也倦了。

  之后,元尧领御林军及寇平部,离开淮州,南下至洛、忻二州交界处,饮马泠水,亲自勒石于滚滚之边,上书“建武八年二月,尧领王师复得距失六十七载之故土,逐陈寇于江右,勒石以为贺,同醒后人”。

  ······

  在元尧饮马勒石的同时,在泠水的上游,过了红枫渡之后,古岳镖局楼船凿冰而行,速度极为缓慢。经过这半个月的修养,陆渔身上的箭伤已经好多了。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将自己关在狭窄的船舱里,不愿与人说话,也不愿做任何事,全靠卫询和郭岚悉心照顾他。

  每个清晨,他醒了,就躺在床上,倚窗而望,也不知在看些什么,脸色非常冷漠。夜了,他就躺着,对着头顶发呆。呆了半月,在某日的清晨,他终于走出了船舱,面对众人的打招呼,他视若无睹。他提着鹿鸣剑缓步而走,走到了船尾,望着长长的水波片刻,将手上的鹿鸣剑掷下。

  这一幕恰好被商昭看到了,商昭走过来,不禁问道:“师弟,你这是?”

  陆渔言语淡漠地答:“此剑是元尧所赐,如今我已不是他的剑。”

  商昭叹了口气,“那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陆渔眼色迷茫,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郭芸走了过来,“虞大哥最好跟我们一起回古岳镖局,然后隐藏起来。”

  商昭不解道:“回古岳自然最好,可为什么要隐藏?”

  郭岚眸起凝色,“因为一旦皇帝知道虞大哥还活着,说不定又会使什么伎俩。还有,让天下人都以为虞大哥死了,那么虞大哥在帝都的家人也就无足轻重,到时就可以接回来,从此一家团聚,再也不管朝廷上钩心斗角的事。”

  商昭恍然大悟,“有道理。师弟,你觉得呢?”

  陆渔想了想,点了点头。 大魏靖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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