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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渔离开皇宫,并无即刻返回虞府,而是去了钟离府拜访。钟离府前门可罗雀,大门紧闭,堂堂一个侯府连站门的家丁都没有。陆渔扣响了门环,许久之后才有一个家仆模样的人推开门,探出个头,望见陆渔身后没有卫兵,松了口气觑觑问是何人。陆渔表明身份后,家仆大惊,连忙将门打开,然后跑入府里去禀报了。
钟离老夫人正于卧房里,躺在一张凉席上乘凉。两个侍女一左一右轻摇着扇,她闭目小憩,倒是享受得很。在管家匆匆跑入向她禀报后,她还以为是耳朵听错了,又叫管家说了次。真的确认是靖军侯前来的时候,她又吓得六神无主。待管家连忙告诉她,靖军侯没有带军来,不像是查封钟离府的样子,她才在将信将疑中镇定下来。
中堂里,陆渔等了许久,喝了一口管家递上来的茶,一直在等正主出来。他此番来是找钟离御问陆氏后人到底是什么回事。之所以不在皇宫当面询问宁桐,是因为他已察觉宁桐方才的一番话是话里有话,怕是已经是怀疑到自己出身。其实陆氏后人这层身份被揭露也无妨,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潜逃犯,只是不想让陆渔这个名字出现在朝堂。陆渔是由黄老夫妇养大,理应留在青岩村赡养二老直至终老。至于陆氏后人以及左鹤溪的遗愿,就以虞启之名来完成。
但他还隐隐有一层担心,如今大梁越陵尉潜伏暗处,朝廷上也不知有没有敌视自己的势力在暗中蛰伏。自己又是在徐州投军,一旦有心人暗中探查徐州,进而威胁到黄陆老夫妇以及陆潇安危,那他就后悔莫及。那名曾被自己携威而压的老青岩县令已经故去,唯一的威胁就是自己的真名。
许久之后,钟离老夫人整理好衣着,在一众老仆妇的环绕下,急忙拐出中堂,向着陆渔行了个礼。她是二品诰命夫人,又是长辈,陆渔自是不能坦然受之,一番客套下才入正题。
“听说钟离兄回来了,他在何处?”
钟离老夫人以为是叫钟离淑,暗自为自己小儿子能结交陆渔而窃喜,连忙唤一个老仆妇去后院去喊人。陆渔就静坐席上等待,自顾着品着茶。一会儿后,老仆妇领着钟离淑至堂中,钟离老夫人连忙拉着钟离淑到陆渔面前,说陆渔找他。
陆渔望着钟离淑,一脸陌生,便问:“钟离老夫人,这位是?”
“侯爷不是要找淑儿吗?”钟离老夫人迷惑不已。
陆渔暗自无奈,也怪自己没说清楚,便道:“老夫人误会在下意思了。在下要找的是润宁督将,钟离御。”
钟离老夫人的笑容渐渐凝滞。若是常人来跟她要钟离御她早已甩脸色了,但面前的是大魏靖军侯,手握重兵,尽管心中叫骂,但脸上不敢放肆。尴尬答道:“侯爷要找的是,是钟离御啊。他,他不在京内,在西边啊。侯爷怎么会来府上找他?”
“听闻钟离兄已回京,在下以为他回府了。既然他不在,那在下先告辞。”施了一礼,转身就要走。
忽而此刻管家又从府门方向匆匆跑入堂,跟钟离老夫人报说:“老夫人,大公子回府了!”
陆渔脚步一停,等了片刻,见到一个白衣秀士缓缓走近。
钟离御步至陆渔面前,眼睛瞥了一边的钟离老夫人一眼,心情复杂。施礼道:“见过虞兄。”
“钟离将军。”陆渔亦回礼,只是话语中比之上次在宛州见面疏远了许多。
钟离御越过陆渔向钟离老夫人行礼道:“见过母亲!”
钟离老夫人呆立半晌,破天荒地没有冷眼以待,而是拉起钟离御的手,热络地嘘寒问暖。哽咽道:“御儿啊,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让娘好好准备准备,为你接风洗尘啊!”
钟离御懵着了,也没料到钟离老夫人竟是一副关怀相。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称自己为娘,第一次叫自己为御儿,真是百感交集。他喜不自胜,眼眶湿润,一时不知如何应答这突然之喜。“母亲······你?多谢母亲,不必了。”
一旁的钟离淑就亦喜道:“母亲,这下好了,大哥回来,他定会保住咱们家的富贵。你快叫他去跟陛下说啊,说有人污蔑我们家,要陛下为我们家作主!”他的这一番话让钟离御如蒙五雷轰顶,头脑一片空白,世间从此失声。浆染艳丽的幕布扯下后,依旧是那个下着雪的白芒世界,这个家依然是冷得砌骨。
钟离御双唇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甜言蜜语只是为了利用,她心中依旧没有将自己视为儿子。一个厄难之人的名头,一个行走江湖老道士的几句箴言,一件谁也不能控制的难产祸事,一件不能避免的胡氏之乱、父亲由是战死,硬是将所有不幸都推至自己头上,任谁都会感到委屈,继而生恨。他脸色转冷,挣掉钟离老夫人的手,生分道:“母亲真是为咱们钟离府的富贵殚精竭虑啊!”
钟离老夫人也知自己小儿子说错话,转头狠刮了钟离淑一眼,再对钟离御赔笑道:“御儿啊,你别听你弟弟胡说。你久不在府,娘已经三年没有见过你,你看你这次回来,胡子拉叽,娘是在关心你。”
“是啊,三年了,我本来想是永远。”钟离御想起父亲丧礼时被扫地出门的样子,本想冷笑,又侧头瞥到还有一位客人在堂中等着自己,也不好在此时撕破脸皮,拉下颜面。他转过身,不再理钟离老夫人,对陆渔笑道:“虞兄,让你久等了,真不好意思。我们到外面酒楼开个小座,有何事边吃边说,如何?”
陆渔目光一直在这家子三人里打转,也曾听闻过钟离御的遭遇,今亲眼所见,这家子真不太像一家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更何况呆在这里也感到别扭,就点头答诺了。两人出了钟离府,走在大街上,一时也不知该去何处酒楼,就边干脆边聊边说。
“虞兄怎么会回京?”钟离御先说话。
“钟离兄不是也回了京。”陆渔淡淡地答。
“想必虞兄也听到了风声,我祖父被指通敌,钟离府岌岌可危。虞兄还敢上门来,想必有大事。”
陆渔停下脚步,望着钟离御,后者也停下。“确有事情。”说完又抬头望见身侧正好是一间酒肆,便道:“街上不方便,入内说话。”
酒肆内,要了一间独立的雅间。
小二很快就送上了酒,可席上人都没有动。
“陆氏后人?”钟离御一愣,疑惑而问:“虞兄这是从何得知。”
陆渔答道:“从皇宫得知。”
“皇宫?”钟离御一愣,继而眉头紧皱,“这么说,陛下已经知道我私自回京了?!”
这事,元尧已经明面提了。陆渔不置可否,但默然往往是偏向肯定的回答。
“看来帝都的暗处,已是云麾校的天下。”钟离御倒吸一口冷气,忌惮不已,“那陛下为何还不召我进宫?”
“陛下不宣你,就证明陛下并不打算追究金川旧案。”陆渔眼色有些古怪,但神色平静地道:“钟离兄,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听到元尧不打算追究,钟离御确实松了口气,继而又疑惑地望着陆渔,“虞兄,那你这次来是奉了陛下之命?”他之所以得出这么一个猜测,是觉得元尧要告诉他,朝廷不想让旧案翻出,以免给平稳的朝局平添波澜。但又不能亲自接见自己,否则自己私自回京这一事又说不过去。故而派人来暗示自己,而虞启是举荐自己的人,是最适合的人选。
其实元尧和宁桐还真有这层想法。若是陆渔真的去了钟离府,就证明陆渔身份不简单。一旦陆渔去了钟离府,就定是提起金川旧案,无论陆渔是暗示还是明示,只要钟离御不出现在朝上就有回旋余地。有时候朝事就是如此神奇,天子恩威可隔空而示,不须处处耳提面命。
陆渔摇了摇头,“我来此,不是奉任何人的令来。只是好奇,这个所谓的陆氏后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其实他本可以去刑部找宁松,直接去问袁罡,但这样太过引人注目,定会加剧宁桐对自己的怀疑。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秦琪早已埋伏在钟离府府门外,将他的行踪禀告了皇宫。
钟离御愣着,“虞兄为何对这个陆氏后人如此上心?”
“世人皆知我师乃左老先生,陆平将军乃是先师副将。倘若这个陆氏后人身份为真,我倒想会他一会。云隐山庄和云麾校相继暴露,明显背后有梁人的踪影。我不希望这个所谓陆氏后人跟梁人有什么牵扯,做出有损牧宁军名声的事来!”
这番解释倒也算合情合理。钟离御只当陆渔与左鹤溪师徒情深,不想其师名声有损,便将那人的情况、那把刀与陆渔说了一遍。陆渔听后,英目星沉,已知那个所谓陆氏后人是何方神圣。 大魏靖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