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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桐娇躯哆了下,错愕地望着眼前的元尧,愈加陌生的感觉令她心生惶恐。
火炉在灼烧,一攥煨烬飘空而过。那封奏折,已成飞灰。珍珠扎下的流苏不断摇晃,清脆似宫徽。
元尧自觉话说得重了些,坐回榻上,轻叹一口气,牵起宁桐软暖的柔荑,温温道:“别想这么多,这些事我自有分寸。你呀,好好歇息,别自个累着了。我近来为你寻觅了一把上好的古琴,据说它能弹出天籁之音。”言讫,他朝外喝了声,令宗海寻琴。
宁桐心情低沉,然表面显得平静。听见熟悉关怀切音,奈何心中荡漾不了水花,暗自歔欷,而虚笑道:“臣妾并非愿理这些事,只是······念着陛下常彻夜理政,难免有所疏忽,想为陛下添一些炭火,不要让火炉冷了下来而已。”言讫,她也对外传唤了句。
片刻之后,宗海和清荷同时进入。宗海手上抱着一个檀木云纹长方锦盒,前有金锁。而清荷则捧着一个漆盒。两人分别将东西放在元尧的案前,皆徐徐退了出去。
元尧亲手打开金锁,亲手挑了一弦,弄出一声山涧绿漪,后取出一梨木名琴,左右横了眼,递至宁桐面前。宁桐迟缓一下后,双手接过,目光在琴边缘上看到了篆刻的“希声”二字。
“此琴名为希声,师妹爱琴亦擅琴,无事一抚,可用以怡情。”元尧别有深意地瞥了眼希声。
“多谢师兄!”宁桐微微颔首,心下了然。所谓希声,便是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她伸出芊芊玉手抚摸挑拨了一下,赞了一句,便将其放回锦盒之中。而此刻,火炉里的火暗淡下来。宁桐便弯下腰,亲自钳炭加添炉中,始终默然。
后元尧提出都外韶山脚下的苏幕小筑冬雪湖景堪称一绝,欲去之一览,也解解宫中闷气。宁桐顺了他的意,便应诺了。启程是在三日之后,乔装便衣以往,没有惊动宫里的人。
韶山脚下苏幕小筑,寒冬时令,琼树素花,碧波绿湖掩镜袱。
小筑建在乐羊湖中央,东西有栈桥连接两岸,左右还有避雨观景画舫、水上茶室,可谓是风景秀丽。
这本是避暑胜地,可如今人烟稀少,鸟踪亦无。秦启率领一众便衣的羽林卫把守住进小筑的前后两条路,自己则时刻立在离画舫不远处警卫。
宁桐与元尧在小筑相对盘膝软垫而坐。紫檀木案上,一盏热茶,两个茶杯,除此之外,别无多余口腹之物。
“世人只懂得避暑赏莲,岂不知冬雪亦美不胜收。”元尧望了眼两边敞开的门,望向画舫外的冰湖,颇有感悟。
“冬景虽好,但未免孤寂了些。”宁桐喂叹一句,又微笑道:“不过,真的总比宫里假的更耐看······不知,此处有无笔墨。”
“笔墨?自然是有的。”元尧问道:“师妹,你是要作画么?”
“自然。”
于是乎元尧亲手取来纸墨,置于案上,另外还有一面架上画板。宁桐移了移垫子,在画板前蘸墨临描,神情专注。元尧则在一旁望着,望着对面佳人时而蹙眉时而舒展,皓腕时而高抬时而低放,似乎世间万物俱无,惟一颦一笑入目。
这副静谧的画卷,若是这样下去,是美丽的。可是这世上从来不缺搅风弄雨之人,给之沾染了几分尘垢。哗啦啦连续不断的水流声响起,只见冰湖上飞起二十余个黑衣人,落在两边的画舫里,东西夹击,朝苏幕小筑攻杀而来。
其刀浸雪,寒光瘆人。
宁桐画笔一滞,抬起了头,不禁愕然。照理来说,这三日里秦启已命云麾校的人前前后后侦查了这里所有危险之处,也应派人暗中潜伏保护,怎么还会有刺客躲过护卫,从水上发起袭击?这个念头只是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就镇定下来,正欲起身而元尧驰至画板前,将她护住。
“陛下、娘娘,有刺客!”侍候在小筑门外的清河惊慌跑入。
“师兄!”宁桐站了起来,脸色担忧。
“勿慌!”元尧拔出白昇,英目冰冷地目视左右夹攻而来的刺客。
秦启在远处,但刺客出水那瞬间他就发现了,立马号令麾下急往救驾。待他赶到的时候,目光滞了,他看见元尧一手环着宁桐的纤柳之腰,右手持剑砍杀,其武艺让他暗惊。这伙刺客个个出手狠辣,皆为高手,但都未能伤到元尧一毫,反而倒在苏幕小筑已有七八人,血流满地。事不宜迟,他一马当先,冲入小筑,一剑杀掉试图背后偷袭的一个刺客,再加入混战中。
片刻功夫,几十羽林卫也纷纷杀入,与刺客接战。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二十余名刺客除首领之外,全部命丧。那个首领被秦启一剑击伤背部,已匍匐在地,挣扎着向小筑外爬去。秦启踢起地上一刀,手捉住后一抛,使之没入首领爬行路上的前方。刀刃映出首领粗蓬的脸孔,这一刻首领身躯一僵,放弃了挣扎。
秦启闪身落在首领前,冷然一喝:“你用的是出云剑法,你是何人?”
首领艰难转过身,以臂靠墙,无情道:“杀你们的人。”
元尧一听出云剑法,顿时脸色一变,疾步至首领身前,白昇一划,指着他怒喝:“你是商昭的人?”
刺客没有答应,也没有否认,面色也没有恐惧,只有解脱。一条蜿蜒血流从嘴角露出,他双目一闭,已然气绝。所以是否商昭的人,谁也不知。那个沉默或许是故意的,又或许是被人说中后无言的抗拒。
元尧愤怒一喝,不甘地收回了白昇。
秦启忽然跪下请罪道:“属下护卫无方,请陛下责罚!”
元尧徐徐转身,冷光逸眼,质问道:“你不是说,这苏幕小筑,这乐羊湖,里里外外都在云麾校的监视之下,绝无差错?现在一下子冒出了二十多号人来,你们竟然事先毫无察觉,这叫绝无差错吗?”
秦启一惊,叩首道:“请陛下治罪!”
元尧纵然有千股怒气,也不可能真的责罚这个近身将领,也从无怀疑他的忠心。只是天子临朝,赏罚分明,他冷冷道:“下去之后,自领二十藤鞭。起来吧!”
秦启如蒙大赦,谢恩而起。
元尧再将视线转到首领的尸体,一剑刺入其胸膛,“这个人,刚才伤朕便罢,还想杀皇后,不可饶恕!你说他用的是出云剑法,那他是商昭派来的人?”
秦启心神一荡,拱手答道:“这人用出云剑法不假,可只得其形,不得其意。世上临摹出云剑法的人不少,所以并不能确定他是否为商昭所派。”
“查!彻查!一定要查出,是谁在帝都郊外要谋害朕!”元尧抽出剑,用刺客的衣服拭擦干净,收入鞘中,冷厉而令。
“属下遵命!”秦启肃然接令。
“陛下决定出游,乃是三天前。这伙刺客能够躲过云麾校的耳目,早早埋伏在乐羊湖,消息之灵活以及意志之坚韧极其可怕。”宁桐望了眼外面冰封之湖,幽然道:“我看······定有人泄密。”
“看来皇宫真是千疮百孔啊!”元尧在宁桐身上停留了一会,又漠然地望着秦启,“这样下去,朕岂不是随时都活在别人的眼皮底下,保不定哪一日没今日这么幸运,就命归九泉了?”
秦启又是一惊。
宁桐锁眉思重,对秦启道:“秦统领,这泄密的人不仅宫里的人有嫌疑。云麾校······也不一定是密不透风。”
“云麾校?呵呵······连云麾校都能渗透的话,是不是羽林卫也难防?”元尧握紧剑柄,凌厉双目在在场的羽林卫面上悉数扫过,眼睑下潜藏着杀意。
秦启再度跪下,辩道:“陛下,他们都是出宫前,臣才临时挑选的,根本不知目的何处。所以他们,绝无嫌疑!”数十羽林卫全部跪下,脸上皆惶恐不安。
元尧握剑之掌一松,杀意早已不见,微笑道:“都起来吧。朕对你们,是相信的。”
所有羽林卫谢恩而起。秦启人是站起来了,但后背已冷汗浸衣。这么一闹,什么赏雪景的惬意心情全都荡然无存了。在元尧的命令下,秦启带着人下去准备返宫事宜,帮宁桐挡刀而受伤的清荷也被羽林卫扶了下去。
游乐不欢而散。
马车在羽林卫护卫下离开乐羊湖。临上车时,秦启私下询问宁桐,绿屏为何不在。宁桐便答绿屏在宫中留守。秦启又将有人窥探开明殿的事说出,并表示是一个女子,最后逃逸的方向是凤仪殿那边,叫宁桐注意身边人,至于监视绿屏的事则闭口不提,因为那样等于挑拨帝后关系。此事宁桐实不知,今听见秦启相告,便将上回绿屏携玉出宫的消息泄露的事联系起来,心中有了计较。
车厢内薰香缭绕,锦被貂毡四设。宁桐与元尧分坐两边,各自凝眸闭唇,郁结缠眉。
“师妹,你说,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马车已行了许久,远离乐羊湖后,元尧终于出声了。
“尚未明。”宁桐摇摇头。
“你刚刚都听到了吧?那头目用的是商昭的出云剑法!”元尧眸子凌厉了几分。
“秦启也说,临摹出云剑法的人不在少数。江湖这么大,难以一一查明。”
“江湖是大了些,但帝都的棋局,就搁在那,一目了然。”
“师兄是有怀疑的人吗?”
“也许这个头目,不是商昭的人,用出云剑法,目的是借尸还魂。也许头目确为商昭的人,用出云剑法,是反其道而行之。”
“商昭似乎没有加害师兄的理由。”
“你忘了,靖军侯是商昭师弟。我最近才罢了陈曦行的官。虞启,他岂能罢休?”元尧眸子暗芒重叠,“刚才那些刺客,明显是死士。选在羽林卫身旁动手,并不是聪明的刺客所为。如今细细一想,这次刺杀,背后更多为警告意味”。
“帝都棋局不止白子。”宁桐低眸谨对,“或许是黑子借机做了根鱼竿,下了二十几个鱼饵,想做做渔翁”。
元尧不语,眼睛闪烁难明。忽而瞥见宁桐一直沉着首,握着一副画卷。他便要了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幅掺粉加赭的乐羊湖冬雪图。云山烟树,沙汀浩渺,画工精湛。上有苏幕小筑,小筑里头男女十指相扣、依偎而坐。只是,画中男子的另一只手,沾了些鲜血,破坏了大好的绵侬意境。
(普通的刺杀背后有三层意义。大家觉得幕后主使是谁呢?) 大魏靖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