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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顾到了芝州之后,整日不是呆在驿馆里,便是和宁松一道去牢狱之中提审。宝副掌柜被单独关在一个牢房,看押、送饭的人也从差役换成看宁宏等人。谁也不知道他们二人到底在牢狱里审了些什么,审出了些什么,连郑贵祥和薛成晖也一无所知。每当刺史府属吏有人忍不住想打听,都被严斥回应,久而久之使得这单案子在芝州属吏、百姓之间感到高深莫测。有人说宝副掌柜已经被秘密处死,有人说宝副掌柜说出了某些大人物,所以官府才投鼠忌器,不了了之。一时之间,各种三夫之言甚嚣尘上,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十日之后,芝州牢狱的大门被打开,宝副掌柜一身囚衣走出,神情恍惚。押送他的人是宁宏,跟在二人身后的是宁松和欧阳顾。宁宏很不耐烦地将其推出门。宁松对宝副掌柜说了句“你嫌疑洗清了。快走吧”然后就与欧阳顾相视一眼,缓缓走回牢狱去。紧接着,一队队衙役就从官衙冲出,各自带着宝副掌柜妻儿的画像游走于大街小巷之中,查问追踪。暗地里还有人马瞪着每队去查找的差役。
宝副掌柜回到府中的头一晚,便撞见了一个不速之客。来人令他既恐惧又欣喜,因为他妻儿就在这个人的手上。来人一出现便扣住他的咽喉,厉然问他到底在狱中交代了些什么。宝副掌柜几乎窒息而死,艰难回答说并没有遭到审问,反而每日好酒好菜。最后来人松开了手,使他赚回了条小命。
戌时四刻,两道人影悄无声息掠出宝府,逡巡在漆黑的街道之中。宝副掌柜完全是被这个黑衣人押住,还被蒙上双眼、塞住了嘴巴、反捆着双手。辗转几条街道之后,来至一条漆黑的小巷,那儿早就停候了一辆马车。黑衣人将宝副掌柜扔上了车厢,然后自己亲自驾车,消失在空寂的巷子尽头。一刻钟之后,一辆马车转出繁华的街道上,穿过夜市,在一间客栈门前停下。黑衣人左右望了下,眼如夜鹰,锐利无比,然后手脚麻利地将宝副掌柜提了出来,押进了客栈里面。
又一刻钟过后,十余个身穿相同便衣的健硕汉子从另一边赶来,为首一人面容粗犷,虎背熊腰,典型的军中粗汉,正是镇海军偏将钟大平。在这个领头汉子身侧,跟着一个身材稍微纤瘦的男子,看打扮头戴幞头,内穿绒衣,外披一件厚厚的褙子,是个文士。这个文士一边与大汉谈笑风生,一边打手势引路。这伙人在马车前停了停,瞄了眼后,也进了这间客栈里头。
“袁先生,你说的西仓守怎么这么夜才见我等。”钟大平边上楼梯边疑问。
“钟将军有所不知,西仓守是戌时才到芝州城,刚找到这间客栈下榻,便惦念公事,想早些见你们,商量交付事宜。”这个袁先生笑答。
钟大平将信将疑,但还是跟上了二楼。
客栈寂静异常,并无多余客人的样子。在二楼一个宽敞的雅间里,钟大平入内见空无一人,不禁问道:“人呢?”
而此时屏风背后升腾起氤氲热气。袁先生往那处望了眼,笑答:“估计在沐浴呢。”
钟大平不悦道:“哼!这些大爷还真会养尊处优!”
须臾之后,袁先生借故外出叫伙计煮酒暖身,出了雅间。钟大平在屋里等了许久,一不见屏风背后有水声,二不见袁先生回来。他不耐烦之余便走过去,正当越过屏风的时候,一个手拿短刃的人突然面色狰狞冲出,向他刺杀而来。处于反应,他快手出刀。一道寒光一闪,刀便刺入了刺客的腹部,扑来之人垂头流血,当场毙命。
而又是同一时间,屏风背后弄起些轻微的响动,钟大平心一惊,连忙越过去,只见窗棂处一门挂窗随风轻轻摇晃,而在空阔的地面上还有一件漆黑的夜行衣。他飞行冲至窗边,朝外一望,除了漆黑夜空,斑光又严寒的夜景,再无可疑之人踪影。
忽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巨大的砰击声,接近着是密集的脚步声。钟大平脸色一变,迅速撤回屏风前,只看见一伙剑客冲入,个个气势不凡。为首三人,分别是宁松、欧阳顾和薛成晖。
宁松锐目横扫一遍室内十余个便衣壮汉,最后落在钟大平身上,沉声道:“围起来!”
二十余个剑客行动迅速,剑出鞘目生电,紧紧围开一个圈。圈内十余壮汉不甘落后,拔刀对峙。双方都是杀意凌厉,都没有在脸上流露出丝毫惧色,仿佛是家常便饭一样。宁松从包围圈侧边走过,在宁宏的保护下,来至屏风侧边,目光渐渐从钟大平下落到倒在血泊中的人身上,看清了这人面容,不由神色一变。这个丧命的人正是宝副掌柜。
“公子,你看!”宁宏指了指屏风背后。
宁宏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看见了那件脱落的夜行衣。他双眸精光一闪,又重落钟大平身上,看见他手上滴血之刀,顿时冷厉地问:“你是何人?竟敢行凶杀人。”
钟大平望了眼宝副掌柜尸体,沉声道:“此人突然冲出刺杀于我,我自卫之下,将其杀死。”
“自卫?”宁松也注意到宝副掌柜手上的短刃,眉头动了动。
“休要大言不惭,分明是尔等败法害命,杀人灭口。”薛成晖恶狠狠瞪着钟大平,愤容以待。
“什么杀人灭口?”钟大平大为不惑。
“别在装了,我看前阵子设计谋杀胶东侯的幕后真凶就是你。恶贼,还不束手待擒?”薛成晖横刀一指。
“恶贼?有眼无珠!”钟大平冷冷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腰牌,举于头顶,正色道:“我乃镇海军偏将钟大平,奉督将之令,前往博浪丘执行军务!谁人敢阻?”
望见镇海军腰牌,宁松、欧阳顾尽皆一惊。薛成晖更是呆若木鸡。雅间之内,顿时鸦雀无声。
······
钟大平和麾下十三名壮士最后悉数被宁松等人押回了官署。原因无他,宁松和欧阳顾也亮出了身份,他们不敢违抗,也自认行得正站得正,不惧任何审讯。夜市里里依旧嘻嘻闹闹,醉生梦死,而这间客栈所发生的一切在严密口风之下,只是增添了几句谈资。
刺史府官署。
廊外风雪瀌奕,堂内灯火通明,气氛凝如结霰。
上首宁松和和欧阳顾静坐,下首郑贵祥和薛成晖缄默相陪,风动珠帘铛铛作响,庭外木花随舞而生曲。片刻之后,屋檐下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宁宏跑入中堂,向众人禀报,说钟大平一伙人已经被安置入独立的审问室里,由专人把守着。
“他们可有反抗?”问出这话的是欧阳顾。
“回欧阳寺卿,并没有。”宁宏照实而答。
“钟大平,有没有说什么?”欧阳顾又问。
“他说,他们根本不知胶东侯是谁,更别说是谁杀了他。还说······找来一个叫袁先生的,便能证明他们是清白的。”宁宏又答。
“什么袁先生?”说这话的是宁松。
宁宏便将钟大平来客栈,甚至来青岩的前后经过一一转述。听了之后,薛成晖率先提出了疑问,因为芝州东面的博浪丘仓库根本不是用来囤积衣物的,以往大军转运衣物都是在芝州境内东北面的重光城,根本不需要经过芝州城,有专门的官道以载车轨。
“客栈房间里确实有一件脱掉的夜行衣,而宝副掌柜,也确实死于钟大平刀下。我们赶到的时候,除了钟大平在内十四人众,没见到活的,只见了一地被灭口的掌柜和伙计。经问,死者之中也没有一个姓袁。这就难办了······”欧阳顾脸色为难。本来他出京的时候就预料到此案有些棘手,一个不慎便会开罪于宗室或是新政派,但也是驱鸭子上架,不敢抗旨。今者牵连到镇海军,担心成真,此刻也愁眉苦脸。他将目光投向了宁松,眸子划过一道异样之色,询问:“宁兄,你觉得该怎么处理,还望不吝赐教。”
宁松眸起清冷,沉吟片刻,毅然道:“继续查!”
欧阳顾为难道:“事情牵涉镇海军,这怕是不好查。”
事情牵涉镇海军,就有可能牵涉到陆渔,甚至牵连至新政。想到这一层,宁松也顾不得什么嫌疑,拱手道:“若是欧阳兄信得过在下,我愿效微薄之力。”
欧阳顾大喜,而郑贵祥、薛成晖等松了一口气。
离开官衙,宁松乘马车回驿馆。一路上愁眉不舒,时而挑起帘子展望外面的夜市之景,坐而难定。
宁宏坐于侧,不禁问道:“公子你在担心什么?”
“镇海军牵涉其中,其事非同小可。”宁松叹了口气,又凝眸道:“现在想来,是我大意了。”
宁宏又问:“公子为何这么说”
宁松望向宁宏,道:“宝副掌柜露出破绽的地方,本身也是一个破绽。所以一开始,我们放出人来,便已经落在了别人的局中。” 大魏靖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