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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讲能直接证明薛怀义工程设计方面的工作实绩前,我们先来看看一个能间接证明这个论点的实例。
《资治通鉴》上有这么一句话:“太后托言怀义有巧性,故使入禁营造”。这是武则天宠幸薛怀义时对臣下说的一句话,意思就是她对大臣们说,薛怀义这人心思灵巧,为了才尽其用,我特意专门调他去后宫负责各项工程设计。
谁都知道这是武则天爱情三十六计中的故找借口计,调他到后宫营造是假,方便幽会见面才是真。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了,面对那么多鬼精鬼精的朝臣,武则天为什么不说调薛怀义进宫开办宫廷制药坊、办个百家讲经坛,而是说调他去搞工程设计呢?说明搞工程设计这个借口最充分,虽然是假的,但这个借口是最接近真的假。此事足以说明,薛怀义这方面的特长还是不错的,至少让武则天自信到了能作为拿出来遮掩障目的由头。
不过,就这个问题也有臣下将她军的,有个大臣就上书说:“陛下若以怀义有巧性,欲宫中驱使者,臣请阉之。”
你要是想把这个男人搞到内宫当差,我请求先阉割掉他的生殖器,以防污染宫廷。
古人可真生猛,我们现在动不动也就骂人几句他妈的你姥姥的,他们厉害,动不动就要割男人命根子。这事想来挺好笑的,也不知道这位大臣是不是为了讽刺武则天故意这么说的?她难道单纯得连那点男女之事都不知?这也太不了解领导爱好和意图了吧,真要是阉了,女皇还要他这个第三性干嘛呀,一脚踹老远!打周朝起,宫廷里最不缺的土特产就两样:一样是女人,另一样就是阉人。
她的地盘他做主。薛怀义是自大唐建立以来,第一个不分白天黑夜、随时随地自由出入皇宫内宫的非李姓男人。对于男人出入宫禁之地,各个朝代的规矩都是一样的,后宫不得出现纯爷们。唐太宗时代,有一个叫罗黑黑的男乐工琵琶弹得非常好,李世民想让他进内宫给宫女们当琵琶课老师,为了不坏规矩,太宗皇帝就是先把罗黑黑阉割了才让他进宫档音乐老师的。
史料上没有给出薛怀义的工程建设本领是谁教授的,但从他监理施工的几个大手笔建筑作品来看,他确是一个工程建筑专家,尽管那些工程无一不是劳民伤财,但这与我要说的主题无关。
武则天皇帝任期内所有的大兴土木工程都是薛怀义监工完成的。最早的一个工程是兴建明堂。明堂简言之就是超豪华的皇家大会堂,帝王可在明堂中会见臣下、祭祀天地祖先以及宴请臣民等,相当于咱们现在的一个多功能会议厅,党代会、座谈会、庆功会、联欢会、生日舞会。。。。。。除了鹊桥会,什么会都行。
垂拱四年(公元688年),武则天下令建造明堂,命大和尚薛怀义全权主持此项宏大工程。
这是一项投资规模巨大楼堂馆所工程,花费人力财力物力无数:“凡役数万人”,动用了好几万建筑工人。那时候没有砖头水泥,建造宫殿用的全是木材,而木材则是采自离城市较远的山林,巨大的木材仅运输就是个大问题。几个人才能合抱过来那么粗的大树怎么弄呀?
用起重机吊?拿火车皮拖?
拿绳子吊、用滚轮拖。大树下垫许多圆形金属管,让巨大的树干在滚轮上一步一步慢慢向前挪动。拖拽一根沉重的木料,不是几个人几十个人几百人,那都是千人大会战,《旧唐书、薛怀义传》说:“曳一大木千人,置号头,头一喊,千人齐和”。
知道了啵,劳动号子就是这么来的。节奏和今天的Rap差不多,一人在前面喊:同志们加把劲啦!
一千多人在后面和:嘿----哟,加把劲啦!
那一人再喊:拉到家回去喝扎啤呀!
一千多人接着和:嘿----哟,喝扎啤呀!
其实哪有扎啤呀,咂巴咂巴两口淌到嘴里的汗水吧。
经过十个多月的施工,几万人的汗水终于凝结成了一幢雄伟建筑。这座全木结构明堂即使和现在混凝土浇注出的摩天大厦相比,也毫不逊色。明堂共分三层,高二百九十四尺,方三百尺。
唐代一尺和今天的一尺相差不大,每尺距离只比现在短两厘米多。估算一下,这座建筑净高达到了九十米,有今天的三十层楼那么高!武则天给它取了个很牛气的名字:万象神宫。
薛怀义监理的万象神宫相当于唐朝的广州小蛮腰高塔,在当时号称第一,没有那座建筑比它还高。咱们今天重修的滕王阁看着高吧,从阁楼底下那广场抬头往上看,帽子都能掉地下。跟万象神宫比起来,小矮人一个,姚明跟潘长江的关系,它才五十多米高,刚到万象神宫的裤腰带。这座明堂为史上明堂之最,哪朝哪代的明堂都没有武则天这更个高耸入云和宏伟壮观,它是中国古代最宏伟的木质结构建筑之一,只可惜后来被薛怀义一把火给烧了。
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可惜的,即使薛怀义不烧,后来的安禄山、黄巢也会向里甩火把的。一个滕王阁就被你来我往地烧了好几十次呢。所以它绝不可能原封不动地传到现在。为什么唐朝的方孔铜钱今天到处都是,而留存下来的木质建筑却几近于无呢?
不是因为唐人建造的木楼是豆腐渣工程,而是中国像豆腐渣那样的人渣太多了,他们对焚烧建筑的兴趣比今天的官员喜欢拆迁房屋的兴趣还大,最热衷玩付之一炬的毁灭性游戏。那个叫项羽的,离开关中时,把咸阳宫殿烧成了一把焦土;那个叫成吉思汗的,他灭掉金国时,也把豪华的金中都烧得不成样子;还有那个姓李名自成的,他在兵败退出北京城时,也是一把大火把这座著名古都烧得伤痕累累。
这么说起来,还是清朝聪明,直接卷着铺盖就住进明朝皇帝的紫禁城了,要是他们也发神经一样地烧将起来,那就没今天的故宫博物院了。
不要惊异于万象神宫的高度,这个不算高,还有更高的。这座宫殿盖好后,薛怀义继续自己的建筑事业,又在万象神宫的北边建造了一座更高的天堂。天堂分为五层,“至三级,则俯视明堂矣。”
五层的大楼刚建到三楼,九十米高的明堂就被踩在了脚下,请大家伙自己想想吧,这天堂得有多高!
那么薛怀义造这么高的楼宇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呢?装观光电梯?开旋转餐厅?玩高空蹦极?
答案你根本意想不到:做仓库!
不过,这仓库有点特殊,并不是用来存放粮食物资的,而是专门用来存放一尊巨大佛像的。
说它巨大当然是有理由的,那尊佛像巨大到什么程度呢:“其小指中犹容数十人。”
这尊大佛是空心的,里面塞满了麻布等填充物,它的一根小指头就大到能容得下好几十个人!按比例推算,这佛像比“天下第一大佛”乐山大佛还大许多,乐山大佛的脚背上才能坐下百来个人,跟这个小拇指就能钻进去几十个人的大佛没法比。
这个薛怀义,监理的工程都是全国之最,现在哪个建筑学家要有这样特殊的从业经历,立刻就能成为业内权威并迅速名扬天下的。
只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一百多米高的佛像仓库刚竣工就“为风所摧”,一场台风把天堂吹倒了。
房子倒了怕什么,武则天还没倒呢,薛怀义还没倒呢,大不了从头再来,重新造、继续建!
这项庞大工程持续了好几年,真正是劳民伤财,每天都有上万人为这座炫耀工程辛苦劳作,国库里的金钱像流水一样哗哗往外淌:“所费以万亿计,府藏为之耗竭。”
薛怀义不担心没钱花,因为他的工程不需要预算,想花多少就花多少。在这种雄厚财力支持下,这个花和尚在建筑工程方面花招迭出,想象力之丰富让人不得不为之喝彩。
在万象神宫举行的一次有无数民众前来观看的佛事活动中,薛怀义想到了一个奇巧新颖的金点子,他先叫人造了好几尊佛像,又叫人在地上挖了个五丈深的大坑,把披金挂彩的佛像放进坑中,然后在坑中安装好各种机关,当着善男信女们的面,悄悄掀动坑中机关,让佛像从深坑中自动缓缓升到地面。表演结束后,薛怀义向众人吹牛说,这是佛祖升天,佛像是自己从地下涌出的。
这大概能算作是最早的升降舞台了,这种上上下下的电梯样舞台现在仍然很时尚光鲜呢,只有在大型晚会上才能见到这种道具。没想到一千多年后的现代人还为之沾沾自喜的东西竟然是薛大和尚早就玩剩下的后现代了。 轻松幽默侃唐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