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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木料同时燃烧,可以想象当时的火势有多大,史书记载当时场面是“火照城中如昼,比明皆尽”。整个洛阳城被冲天大火照得如同白昼,直到天亮才慢慢熄灭。
这么大的案子如果追究下来,始作俑者多少脑袋都不够砍的。奇迹的是,纵火犯薛怀义平安无事,警方没去找他麻烦。
武则天帮他捂住了盖子。
原因大家都能理解:“太后耻而讳之。”女皇要面子,不想让人知道这冬天里的一把火是因自己的前情人和现情人争风吃醋而起,于是就“火烧门”事件发布了一个官方说明,对外宣布说,由于装修工人违规操作,把寺里的粗麻佛像烧着才引发了这场火灾,那时候没有临时工、无证电焊工什么的,只能这么说了。
原来政府新闻发布会早就有扯谎的传统啊!
武则天之所以扯谎是想保护自己的隐私,女皇特别要面子,她自己虽然做了许多不要面子的事,但却希望自己面子里子一个都不少,这挺互相矛盾和掩耳盗铃的。
为面子“掩耳”这事武则天没干过,但为面子“掩口”,武则天却真真切切地做过。
垂拱四年时,武则天以谋反为借口判处大臣郝象贤灭族之罪。她对郝象贤全族下此毒手,完全是公报私仇性质的报复杀人,根子在郝象贤的爷爷郝处俊身上。
郝处俊是唐高宗李治朝的宰相,高宗当政晚期被多种疾病折磨得心力交瘁,对权力失去了兴趣,打算把皇位禅让给皇后武则天。但这事被郝处俊谏阻了,郝爷爷义正词严地对李治说:“天下者,高祖、太宗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郝处俊家事国事天下事说了一大通,中心思想就是,这皇位你得自个儿坐,绝对不能让人。他提醒李治,这大唐天下你只有半产权,作为现任皇帝,你有经营天下的权力,但没转让天下的权力。那皇帝宝座你得老老实实地坐着,完了交给你儿子,你儿子交给你孙子,李家子子孙孙无穷尽才是正道。
经过这么一劝,李治打消了禅让皇位给武则天的想法。因为这事,武则天对郝象贤恨得牙根痒痒,郝象贤死后,她就把发酵了很多年的一腔怒火全撒到了郝象贤的身上。
这孙子算倒了大霉了,平白无故全家死光光。不过这位受爷爷连累的孙子在死亡面前表现得挺爷们儿的。临刑前,郝象贤狂飙怒发,上演了一曲大闹刑场的舞台剧。
郝象贤临死前在刑场上豁出去了,他“极口骂太后,发扬宫中隐慝(tè),夺市人柴以击刑者”。
这哥们一猛男,他不但夺过一群众手里的木棒猛击监斩行刑人员,还在无数百姓围观的刑场上破口大骂武则天,把他所知道的有关女皇的桃色秘史全部抖搂出来了。郝象贤的职务是太子通事舍人,天天跟在太子后面,一直待在皇家最核心的权力内圈,你说武则天那些发生在宫廷的男男女女的事儿他哪一样不晓得?结果刑场变成了大礼堂,大家津津有味地听着郝象贤的大喇叭广播故事会。
郝象贤的这种以牙还牙的还击让武则天颜面尽失,女皇的风流艳事很快以“村村通”工程的传播速度蔓延到全国各个角落。
为了有效保护自己的隐私,避免此类事件再次发生,武则天下令,以后“法官每刑人,先以木丸塞其口”。
郝象贤的大喇叭广播事件之后,武周朝所有犯人在执行死刑时,嘴巴里都多了一样东西:木塞。弄一木头塞进犯人嘴里,连随地吐痰的机会都不给你,看你还怎么骂。
薛怀义犯了这么大的罪,武则天没有立即怪罪他,可能除了念及和薛怀义的十年感情外,也有可能是有点担心这个大和尚在公开场合乱骂而丢了自己面子,毕竟他是一知道太多内幕的“舞美师”。看来,古今往来都一样,包养情人的领导干部都有一个共性: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情人大嘴巴。
明堂、天堂烧毁后,武则天大手一挥,下令重建,并且“仍令怀义充使督作”,还叫纵火犯薛怀义担任工程总指挥。
这项任命我觉得相当意味深长。
从后来发生的事情结果分析,应该是武则天在颁布这项荣耀的任命状时,就已经作出了要处死薛怀义的决定,这项任命只不过是武则天为了稳住薛怀义而故意向他伸出的一根安慰橄榄枝而已。
武则天对明堂被烧是很痛心疾首的,这事换了谁都心疼。花了那么多金钱和功夫造出来的“世界之最”,还没有门票收入就被大火吞噬,而且点火者还是自己好了十年的老情人,若说不心疼、心不痛那绝对是假的。
关于这一点并非作者我凭空推测,而是由实例佐证的。
明堂被烧后,有个武则天一直特别信任的老尼姑就因这事成了女皇的出气筒。那老尼姑经常在武则天面前吹嘘自己神通广大,能预知未来吉凶,把笃信佛教的武则天骗得一愣一愣的。
大火发生后,老尼姑跑到宫里去安慰武则天,武则天见到她后,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一顿痛骂加责问:“汝常言能前知,何以不言明堂火?”
你不是经常说你能提前知道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吗?为什么不能预知明堂大火呢?
这老尼姑属于牛皮吹破型的,吹牛时用力过猛,被武则天逮着把柄了。正在气头上的武则天把本该发到薛怀义身上的火全部倾泻到老尼姑身上,把她逮捕法办、没为官奴了。
这件事可以明显看出,武则天对明天堂被毁是窝了一肚子火的,她心里不可能不痛恨放火者薛怀义的。
另外,薛怀义的死亡时间也可以证明作者的推断。
大火发生之后的半个月,薛怀义就死于非命,而且处死他的命令是武则天直接下达的。凶手死亡时间和宫殿失火时间相隔如此之短,足见武则天对他的恨意之深,显然是必欲早杀而后快。
试想,如果武则天真的一点也不恼恨他,对他的任命果是出乎真心的话,又怎么可能十几天后就叫人弄死他?史书在讲到这个花和尚的死因时,说主要原因是薛怀义“益骄恣,太后恶之”。我认为这个观点比较牵强,半个月的时间,薛怀义就变得那么骄横和恣意妄为、那么不可容忍么?且不说十几天的时间无法完全判断和全面显示一个人颠覆性的个性变化,即便这个理由成立,以前十年都能忍,现在十天都不能忍么?
所以我认为,薛怀义是引火烧身,他自己找来了烧死自己的火种。事实上,在点燃明堂的同时,他也同时开始了自焚。之所以慢慢焚烧了半个多月,是因为武则天要利用这段时间完善、从容地安排和布置,以确保对他一击致命,避免发生郝象贤那样的尴尬事。
关于薛怀义的死法,史料上有好几种不尽相同的版本。这里我们来看看《资治通鉴》和《旧唐书》上的两种记载。
《资治通鉴》持“殴杀说”。
具体情节是武则天安排自己的侄儿武攸宁带着一队武士在洛阳宫里的瑶光殿埋伏好后,派人通知薛怀义快来约会。当薛怀义如约而至时,武士兵们一拥而上,乱棒将其打死,然后“送尸白马寺,焚之以造塔”。
这行为太不人道了,属于毁尸灭迹,把薛怀义烧成灰烬当成在建明堂的建筑材料添加剂了。
这样残忍的做法也可以印证武则天对火烧宫殿的薛怀义的憎恨:你这该死的温柔,让我心在痛、泪在流,让我止不住心在颤抖。。。。。。。
只是这种颤抖已不是情人间那种因情而伤的情感波动,而是气怒交加情绪释放时的外在表现。
《旧唐书》则持缢杀说。
和《资治通鉴》有个重要不同是,《旧唐书》说太平公主参与了处死薛怀义的全过程。
说武则天发现薛怀义越来越狂后,怕他威胁到自己的安全,命女儿太平公主“择膂力妇人数十,密防虑之”。
武则天要太平公主选拔出几十个大力士宫女组成了一支宫廷“女人别动队”,专门贴身保护自己的安全。其中太平公主的乳母张夫人是别动队中的重要成员,在薛怀义出现时,就是她“令壮士缚而缢杀之”,叫人把薛怀义勒死了。
这个乳母厉害,怪不得喝她奶汁长大的太平公主在政坛上那么生猛。乳母真正是靠胸脯吃饭的,通俗说法就是奶妈子,她们如果没有一对丰满多汁的乳房,东家是不会聘请她为自己金贵的孩子喂奶的。
皇家的孩子都有奶妈,皇后和嫔妃都是只管生,不管养的,至于给孩子喂奶,那更是天方夜谭了。皇家的这种习惯催生出了历史上一种非常特殊的职业----宫廷乳母。
宫廷乳母是一种很摧残人性的职业,一旦入行即不得婚配,不得有性生活,终其一生陪伴皇子公主,这对已经有过性经历的过来人是非常痛苦的。 轻松幽默侃唐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