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军械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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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国王城南嘉,可谓纸醉金迷之地。
云暮河打南嘉城最北端的阴崖山上流下,淌在这富庶的土地上。
河的左岸官邸林立,棋院、酒肆、戏台、校场繁多,多是风流士子流连之地。河的右岸,稻香浓、莲花香,闾巷深深浅浅。
这当中,还坐落着大大小小十几座道观。
想仙家修道,无不讲究清静无为、离境坐忘,爱寻那深山老林僻静处建观。譬如这阴崖山之上,便坐落着仙门第一观——风清观。观主远尘真人亦是开宗立派之人,如今高龄159岁。世人称其早修得无上道,羽化飞升,流连人间只为度世。
如何把子孙庙建在闹市之中,倒也有些故事。百年前迁都南嘉后,老越王便成了虔诚的道徒,将后嗣也派去风清观与远尘真人修道。当中,便有其孙儿、当今越王公冶朔。
天狩三十二年,公冶朔即位,年仅二十。虽在风清观修行十几年,新王究竟是没忘骨子里的王族血脉,沿用了老越王的年号,励精图治,将越国崇武之气推上新的台阶。朝政之外,每逢朔望,越王也必将折返风清观,沐浴焚香,颂钟鼓文。
远尘真人见其虔诚,只道身处尘寰,心崇大道,亦未尝不可。遂建子孙庙于南嘉城中,派高功、道人前往,传道四方。故这天下有识之士,无不修习道法,皈依无上道宝,无上经宝,无上师宝。当然,少不了还有些大字不识的乡人,抑或是无机缘之人,无宗无派,孑然一身。
自伏鱼之役以来,虽仙门蒙羞,倒也未失声望。公冶朔前后修改了不少律法,严肃法纪以削平动荡。可惜这鬼刀一日不出,难免总有些暗流汹涌。不过这几年也只是大风小浪,未有差池。
这大浪若要来,从何而起,因何而起,就耐人寻味了。
天狩四十一年,料峭春寒,与往年并无二般。
宫城名璧月宫,璧月宫深处有一军械库,平日里车马不来,今日,倒有些不寻常。
天边刚露鱼肚白,睡了一夜的雾绕着红色宫墙上的常青藤攀爬着,爬出幅朦朦胧胧的模样,催得人昏昏欲睡。
两个门令身着灰色甲胄,手执方戟,分列军械库门的左右。看着精神抖擞的样子,却相继打了哈欠,想说点什么解解乏。
“几时了?”
“卯时三刻了。”
“这么说,沈大人快来了?”
“辰时当值,辰时到,不早一分,不晚一刻。”
这才刚起的话头,顿时戛然而止,两人眉间起伏,像提到了什么瘟神一般挤出幅苦不堪言的表情。
“五年了,他怎么还没被弹劾?”
“我哪儿知道,或许这就是仙官的神力吧。”
两人像提到什么玩笑话,笑了起来。刚笑没两声,就被一旁路过的人打断了。
“大清早又在嚼耳根子,像什么样!”少卫搓着手,一边怒斥他们,一边挥手吆喝起来,“那边几个,睡什么睡!都清醒下,准备辰时开库!”
两人半分羞愧都无,见他过来,眼神还亮了亮:“少卫,听说今日御史大人要来,是真是假?”
少卫瞪了眼他们:“小道消息怎么比我还多!”
两人见猜对了,兴奋道:“还真是啊?有何事?”
少卫也不甚在意,便说了:“我也只听了个大概,说是要重修兵器谱。”
“这东西修来有何用?天天流水账,不得准备一屋子的纸来记?”
“不是,是里库那些兵器。”
少卫提到这些字眼,声音不自觉压低了半分。
两人面面相觑,满是怀疑地问:“那堆破铜烂铁?”
少卫瞪了他们眼:“呸!这话这里说说还行,在外头你们也敢这么说,非剪掉你们舌头!”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待会儿能当哑巴就别说话。那春风晓位高权重,又是越王身边的大红人,不是我们军械库能得罪的人!”
两人忙作噤声状。许久,当中一人没憋住开了口:“您与其担心我们,不如担心沈大人。他得罪的人还少吗?”
少卫一时没法反驳,瞥见远处的人影,只道:“别说了,人来了。”
远处有雾,只见一高大的人影,身着白袍,撑着伞缓缓走来,一步一踏皆踩着悠然自得的气息,仿佛走来不是什么军械库,倒成了他后花园一般。
待那人又走近了些,三人看清,猛然慌张起来。
“怎么是春风晓先到了?!完了完了!”
“沈工尹都敢让春风晓等他了,我看他这官不想当了!”
来不及抱怨再多,春风晓已经走近,三人立马参拜下去:“御史大人!”
眼前是双雪白的官靴,因是刚从沾了露水的草丛走过,又踩了些泥土,靴底有些泥泞的痕迹。
这还真不怪这三人眼拙,军械库离其他大殿路途遥远,平常小厮跑过来就算了,哪个大官不坐轿子或打马过来?而且你看春风晓这鞋面,一看就知道人是一路散步散过来的,这得多闲得慌!
“沈工尹呢?”春风晓的声音端得是好听,咬字清晰,尾调有些不自觉的上扬。
三人面面相觑,少卫抬起头来看春风晓,便见着一束发冠玉郎,手执明黄纸伞,身着白袍,跟画里走出来似得!看腻了沈工尹那过于漂亮且张扬的脸,乍一看春风晓,别提多舒服了。
人如其名啊!
他呆了一阵,猛然醒过来,支支吾吾没法交代。
春风晓扫了眼四周,定在门处。那青铜门高5丈,纹着诡异无比的青蛇图腾。
“把门开了,我躲躲露水。”
三人一听皆松了口气。少卫立马招来了十个士兵,合力将这军械库的门给推了开。
春风晓随少卫进去了好一会儿,两门令把沈工尹的祖宗十八代都刨了一遍后,便见雾气散去,一人坐马上,“吧嗒吧嗒”不急不慢地过来。
那白皙的皮肤,那嚣张的眉眼,不是沈厌雀沈工尹,还有哪个?
沈厌雀潇洒地翻身下马,把缰绳交与一个士兵,正打算往他的小屋走,两人连忙拦住他。
“沈大人,御史大人到了!”
“哦?”沈厌雀漂亮的眉尾上扬。奇了,居然还有不摆谱早到的大官?
“在军械库里呢,沾了一身露水,等了大半天了。”两人故意把事说得严重些。
沈厌雀闻言,表情半点没变,只是转了方向,径直朝军械库走去。
门已大开,几个士兵正行动齐整地搬挪着三河乾窑前两天运来的兵器,按着用途分箱入库。抬眼望去,琳琅满目全是青色、银色的武器,冰寒霜重的模样,一扇门愣是将军械库里外隔出了春冬。
沈厌雀看了一眼,没见着春风晓。
少卫走上来拜道:“大人恕罪,属下没有拦住御史大人,进了里库。”
沈厌雀没有半点意外:“我看他就算把我这满库的兵器连着地皮都扒走,你也不敢拦。”
少卫看着地板,低着头不说话。
沈厌雀抬起嘴角,似笑非笑:“说你两句还有脾气。罢了,他本也是冲着里库来的。我去会会他。”
他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道:“回头你给我查查典籍,刑罚那几页,有没有什么刑具是能往私自进出里库的这位大人身上套的。”
少卫脚下一趔趄。 江山为聘:铸剑师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