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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昏暗嘈杂,两个已经半醉的中年人正在大声唱歌,空气中弥漫着酒气、廉价香水以及体臭的混合气息,令人呼吸不畅。
“那个幼儿失踪案是怎么回事?”重甲端起酒杯举在面前,凝视着坐在对面的龙心兰。
在旅店大闹了一场,结果却一无所获,因为害怕警方介入,两人匆匆离开美人鱼,来到了中城区一家偏僻的小酒吧。
龙心兰似乎不太适应这种场合,来到酒吧后就一直皱着眉头。听到重甲发问,她摘下无框眼镜收进怀里,抽出手臂,手指间已经多了一张照片。她把照片放在桌上,缓缓推到重甲面前。重甲低头看了看,照片中,一位金发碧眼的小女孩正甜甜的笑着,那笑容异常灿烂。
“几天前,本市发生了一起案件,年仅三岁的幼女丽莎在自己卧室里离奇失踪。警方没能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小丽莎的父母心急如焚,就通过朋友联系了我,希望我能找回他们的女儿。”
“小丽莎失踪当晚,他们家的机器保姆安琪也被击毁,强电流烧毁了机器保姆的核心芯片,警方无法修复。幸好我有位朋友精于此道,他还原了部分数据,并成功提取出一张照片。再经过透析软件的梳理和识别软件的比对,最终得到了四名嫌犯的身份资料,其中一个正是马洛克。我调查过他们的行踪,另外三人都有不在场证据,马洛克嫌疑最大。”
说完这些,龙心兰收起照片,定定地看着重甲,补充道:“这就是我必须找到马洛克的原因。”
绑架幼儿,为什么?难道是为了贩卖器官?不过,当前3D打印人体器官已经算不上什么高科技,根本用不着多此一举。
不论原因为何,绑架天真可爱的孩子,这种行为实在无法忍受。重甲又盯着照片看了一会,抬头道:“我会帮你找到他。”
龙心兰眉宇间浮出了一抹焦虑,“这个马洛克很狡猾,我原本用终端机扫描了他的体貌特征,都市内监控系统无处不在,只要他出现在任何一个摄像头下,我很快就能得知他的位置。可马洛克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躲过了监控系统,至今我的终端机还没有收到任何信息。这次我们打草惊蛇,恐怕很难再找到他了。”
这位黑发美人的个人终端机能够连接都市内的监控器,似乎来头不小。不过,管她什么来头呢,只需找到马洛克,挣到那两万酬金就好,别的事和他端木重甲全无关系。
重甲盯着龙心兰看了一会,不动声色地拉起左袖,露出手腕上的个人终端,“不要紧,我有办法找到那小子。”
龙心兰疑惑地挑起双眉,“你有什么办法?”
“我和马洛克有过一次小小的肢体接触,你还记得吧。我早就知道他是个狡猾的家伙,于是就乘机在他手腕上涂了一点点纳米粘附剂,那玩意粘附性极强,很难清洗,一般来说,会在皮肤上保留七天左右。而且粘附剂能间歇发送极微弱的低频电磁波,只不过每次发送时间只有0.05秒,普通的探测器来不及对它做出任何反应。我的终端机标记过粘附剂,所以,这七天之内,无论马洛克逃到哪,我都能找到他。”
龙心兰用略带诧异的目光打量着重甲,半晌,嘴角微微一翘,笑了,“太棒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重甲漫不经意地摆摆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小意思,每个赏金猎手都有自己的手段。马洛克有瞒过监控器的手段,我也有找到他的手段。”
一个半钟头后,重甲和龙心兰来到了城郊,他们的目的地是郊外的一栋别墅,终端机显示,马洛克就在那里。
距离还有将近一公里,龙心兰就停下电动车,从怀里摸出无框眼镜戴在脸上,打量着远处那栋小小的别墅。重甲也摸出手枪,戴上了自己的热源眼镜。
别墅坐落在一片树丛边,是传统的西式建筑,只有上下两层,破旧不堪,瞧上去毫不起眼。外面的木制栅栏高矮不一,断掉了一半还多,上面缠满业已枯萎的蔓藤,似乎早已无人居住。夜色深沉,无星无月,别墅内也没有灯光,像极了恐怖电影中的鬼屋。
距离有点远,超出了热源眼镜的可辨识范围,重甲转向龙心兰,问道:“能看到什么吗?”
“看到了,只有客厅里有一个人,应该就是马洛克。”龙心兰在腰间摸出一把小巧的自动手枪,推弹上膛,叮嘱道:“我走前面,你走后面,我们分头包抄,这一次绝对不能再让他跑掉。”
“放心,上次是我疏忽了,这次绝对不会让这小子开溜。”重甲也推弹上膛,打开了车门。
没有风,周围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草丛在脚下沙沙作响。重甲曾听父亲说过,在父亲小时候,每到夏季,野外的夜满是虫鸣,或悠扬、或婉转、或低沉、或高亢……悦耳动听,足以令人忘却炎夏的燥热。
可如今,随着人类的生存范围不断扩大,这些昆虫的生存空间却在不断缩小,时至如今,已经很难听到虫豸的鸣叫了。父亲曾经说过:人类是不知悔改的物种,攥取石油、砍伐森林、破坏环境、灭绝生物,毫不吝惜地挥霍着大自然的恩赐。地球生态圈已被严重破坏,长此以往,人类终将走向自我灭亡。
环境保护者一直在呼吁保护生态环境,各国政府及联合政体也认识到了保护环境的重要性,并提出了多种举措,全面推行电动车辆就是其中之一。可是,除非人类停止繁衍,并停止一切危及生态环境的行为,否则,人类对大自然的破坏就不可能彻底消除。
重甲摇摇头,收起胡思乱想,绕到了别墅后。眼前是一个早已干涸的游泳池,布满落叶,木质栅栏倒塌了一大半还多。重甲穿过栅栏,放轻脚步,来到后门外。门关着,但是门上的玻璃长窗已经没了玻璃,可以轻而易举地穿过去。
手腕上的终端机微微震动,那是信号,龙心兰已经就位。重甲探头向房间里看了一眼,没有异常,似乎没什么暗藏的机关。热源眼镜能够分辨出一个人影躺在客厅内,估计马洛克正在睡觉。重甲放下心来,抬起右腿,跨过了玻璃长窗。
左脚刚刚落地,一个尖利的声音就在脚下响起,“主人,有人来了!主人,有人来了!主人……”
重甲大吃一惊,低头看看,却是紧挨着后门的地面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玩偶,正手舞足蹈,不住发出怪腔怪调的叫喊。马洛克把这玩意当做了报警器。重甲急忙抬脚猛踹下去,玩偶的叫声顿时戛然而止。
他妈的,不知道马洛克会不会再次逃跑。重甲急忙抬头向客厅内看了一眼,马洛克仍然平躺着,一动未动,此外客厅内还站着一个纤秀的身影,应该是龙心兰。
又他妈差点搞砸!重甲心中懊恼,快步穿过走廊,冲进了客厅。
客厅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空酒瓶和食品包装袋,茶几和沙发也全部倾倒。龙心兰低着头,默默地看着地板上的一具尸体。那是一位满脸络腮胡的壮汉,上身赤裸,嘴巴半张,两只拳头紧紧地攥着,已经没了光彩的眼睛中还凝固着几丝惊惧和愤怒。
马洛克,已经死了。
尸体全身上下都看不见伤口,不是枪杀,也不像中毒,暂时不能判断死因。但可以确定的是,马洛克绝非正常死亡,有人知道重甲和龙心兰正在追查他,所以抢在前面杀掉了马洛克。
重甲蹲下身看着马洛克的尸体,默默不语。尸体还没有完全变凉,死亡时间最多不会超过半个小时,他们来晚了。
“暂时看不出致死原因,有点奇怪。”
“等下我通知警局,他们会做尸检,然后就能知道凶手是怎么杀的他。不过,死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出凶手是谁,然后我们才有机会找到小丽莎。”
仅仅因为一个幼儿绑架案就要杀人灭口?马洛克到底参与了什么?又是什么人杀了他?浓浓的疑惑涌上心头,重甲不由得抬起头,看向龙心兰。
龙心兰并没有留意重甲,而是看着自己的终端机,似乎在扫描着什么。几分钟后,她又戴上手套,从地板上拿起一个半空的玻璃酒瓶仔细端详。重甲沉默片刻,看龙心兰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忍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
“二十分钟前,有位女人来过,或者说,她在这里等着马洛克。”龙心兰把酒瓶原样放好,解释道:“地板上不只马洛克一个人的脚印,我仔细扫描过,另外一个脚印是高跟鞋留下来的,应该是个女人,而且是马洛克很熟悉的女人。”
“有道理。”重甲点头赞同,“马洛克这小子非常机警,身手也很了得,没那么容易被人干掉。”
“凶手和马洛克的关系应该非同一般,”说完这句,龙心兰又摇了摇头,“可惜,仅仅凭借脚印查不出她的身份。”
“还有别的线索吗?”
“没有了,那个酒瓶应该是凶手丢掉的,但是她很细心地擦去了指纹,连唇纹也没留下。”
“未必尽然。”重甲俯下身,掰开了马洛克紧攥的双拳,“让我们看看他攥着什么。”
尸体左手空无一物,右手掌心内却残留着几根细细的发丝。马洛克临死前挣扎过,揪掉了凶手的一缕头发。
龙心兰微微挑起眉毛,显然,重甲的表现再一次让她感到了吃惊。重甲轻轻拈起发丝,站起身来,“有了这个,我们就能查出是谁杀了马洛克。”
两人回到车上,龙心兰取出一个塑料袋,把发丝装进去,看着重甲道:“刚刚后门是怎么回事?动静那么大。”
重甲尴尬地挠挠头,摘下自己的热源眼镜,道:“马洛克在门下放了一个报警器,这玩意看不出来。”
龙心兰随手打开置物箱,从中取出另一副无框眼镜递给重甲,“这是最新款的智能眼镜,送给你,你那副热源眼镜已经老掉牙了,扔了吧。”
重甲暗自窃喜,脸上却不动声色,毫不客气地接过了无框眼镜。龙心兰笑着摇摇头,“今晚就先回去吧,明天,做完DNA鉴定,我们就去把凶手揪出来。”
重甲闻言微微一愣,摆着手道:“等一下,等一下,我已经帮你找到了马洛克,委托已经结束了。”
龙心兰侧过头看着重甲,又从怀里摸出一叠钞票,“订金两万,委托继续。”
马洛克已经死了,这次的委托非常危险,及时退出才是明智的选择。可是,订金两万,那就是整整四万信用币,这个价码实在极具诱惑。重甲盯着那叠钞票,犹豫片刻,才无可奈何地道:“好吧,看来我惹了一个大麻烦。”
“为什么这么说?”
重甲转过头专注地看着龙心兰,“仅仅绑架幼儿就需要杀人灭口么?很明显,你并没有把真相全部告诉我。”
“真相,需要我们继续挖掘。”龙心兰避开重甲的目光,启动了车子。
这女子言不由衷,她肯定隐瞒着什么。重甲摸出香烟,点上火深深地抽了一口,叹道:“好吧,咱们走。” 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