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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被逼绝境

初见,你就是今生 苏喜 18301 2021-04-06 0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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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里有一股凉凉的味道,倪晨深吸一口气,胸口的烦闷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演愈烈。天色渐暗,路灯排排亮起,手里的律师函显得无比沉重。

  她仔仔细细回想之前的种种,还是无法理解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是太相信周宴北了,还是对王怀南的判断产生了错误?

  她本以为,自己对王怀南根本就没那么重要,就算是现在,她也不敢妄自揣测王怀南对自己的感情。

  倪晨思忖片刻,致电王怀南,电话是王怀南的助理接的。

  王怀南今夜又在老地方应酬,喝了不少酒,连其他合作伙伴的面子都不给,已经气走了不少人。

  她拿着手机听得懵里懵懂的,不明白电话那头的助理为什么要讲这些给她听。

  倪晨赶到的时候,看见包厢里只有王怀南一个人,气氛压抑得可怕。

  倪晨瞧见他的助理就躲在门外不敢进来,她对倪晨使了个眼色,让她多加小心,千万不要惹怒里头的人。

  可倪晨此番前来,即使一句话不说,王怀南看到她也一定相当生气。他如果没有生她气的话,早上就不会发那张律师函了。

  包厢里静悄悄的,王怀南倚在正中间的位置。他手边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空气浑浊不堪,桌上堆着乱七八糟的酒瓶,看起来一片狼藉。

  倪晨不敢离他太近,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开始静静地打量着他。

  王怀南像是睡着了,一只手搭在额头,紧蹙着眉心,仿佛有十分烦心的事情无法消解。

  倪晨顿在原地,在这种气氛下她根本不好开口叫醒他。她耷拉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也不知自己这时候来究竟是对是错。

  过了一会儿,王怀南的声音冷冷地响了起来:“从来没见你这样听话过,我要是一直不开口,你打算等到什么时候?”

  倪晨倏然抬头,一不小心撞进了他眼里,老老实实回答:“等到你开口为止。”

  “如果我就是不和你说话呢?”

  “那就等到你跟我说话为止。”这是倪晨心里的话。

  她和王怀南之间的身份悬殊注定她只能是被动的那个人,无论处于何种境地。

  王怀南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他的眼神有些迷离,令倪晨看不真切。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王怀南点了根烟,扔掉打火机发问。

  “王总,我想知道那封律师函是怎么回事?”

  “律师函上面已经写得清清楚楚了,你没有看过吗?”王怀南轻轻吐出一口烟圈,像看宠物小狗似的看着她。这眼神让倪晨分外不舒服。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内心的不满:“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王总您查清楚了吗?”

  “你现在是在质疑我吗?你觉得是我故意冤枉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我没做过的事情,我也不愿意背锅。再者,这样的商业机密一旦泄露出去,对贵公司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如果不查清楚,对我和对贵公司都是一件伤害极大的事情,王总您说呢?”

  倪晨依旧说得客客气气,但是王怀南的反应和态度,让她悲哀地觉得,即使她说破了嘴最后也于事无补。

  这会儿她才终于相信谢尔东说的话了,王怀南是故意整她的。

  “沈昕,我喜欢你这件事情,你是知道的吧?”终于,他不再拐弯抹角了,“当初我们之间的绯闻都是我安排的,我以为你应当清楚我的心意。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缺点也不少,而最大的缺点就是见不得我想要的东西落入别人的手里。你和周宴北究竟是什么关系?如果你的回答能令我满意,或许我愿意放过你这一次。”

  倪晨瞪大眼睛,心想他居然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来,亏她从前还觉得他是一个好人。

  王怀南弹了弹烟灰,嗤笑道:“你不用以这种眼光看我,我本来就是这种人,是你自己把我想得太好了而已。”

  “王总,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东西吗?”

  “这只是一种比喻,你没有必要咬文嚼字。”

  “那我可否问一问,你和周宴北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这么在意周宴北?莫非周宴北手里握有你的把柄不成?”倪晨附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指甲嵌入掌心,一阵刺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保持头脑冷静。

  王怀南忽然不再说话,默默地抽着烟。他抽烟的姿势依旧十分好看,可此时此刻,倪晨哪里还有心思观赏这些。

  突然,王怀南话锋一转:“那些照片看过了吗?我找了很久才替你找到的,喜欢吗?”

  这一句话,顿时令倪晨脸上血色尽失,她心里仿佛掀起了惊涛骇浪。

  周宴北果然猜得没错,那些照片是王怀南给她送过来的。也就是说,王怀南一直在暗中调查她,或许也早就已经知道她的底细了。可他却一直不动声色地藏在暗地,只为等待时机,给予她致命一击!

  “果然是你。”她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否则呢?你以为是谁?你根本就不是沈昕,真正的沈昕十一年前就已经死了,死得扑朔迷离。在她死后,你的亲生母亲也突然死亡,之后你就以沈昕的身份进入沈家,从此成了沈昕。你身上的这些故事可真有趣,我知道的时候对你都有些刮目相看。”王怀南吐出最后一口烟,起身走向她,抬起她的下颚,“如果不是你不知好歹,或许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倪晨,我究竟哪里比不上周宴北那家伙?”

  倪晨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这样的王怀南让她害怕。

  “既然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何必在我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呢?我满口谎言,嘴里根本没有一句真话,承蒙王总错爱了。”

  “错不错爱那是我的事情,可是你当着周宴北不给我面子,却是你的事情。倪晨,你知道我平生最讨厌的人是谁吗?就是你那个所谓的男朋友周宴北,我看到他就不痛快。如果今天你的男朋友是别人,或许我还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可惜是他。”

  倪晨的眼眶发酸,但她倔强地咬着牙不让眼泪流下来。这种时候,即使哭得稀里哗啦也于事无补,王怀南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让她好过。

  “王总,你要我怎么做?”她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他。

  “离开周宴北,把他赶回新西兰。”王怀南的要求很简单。他放开倪晨,往后退了一步,像观察猎物般窥探着倪晨的反应。

  她也看着他,两人视线相交。

  倪晨突然觉得很好笑,她也笑了出来:“王总,您真是太高看我了,我哪儿有什么本事要求他做什么?”

  “那就陪我一夜。”王怀南冷冷地说了一句,压根不给倪晨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倪晨瞬间呆愣,她的脸颊因愤怒迅速泛红,就好像被人当众狠狠打了一巴掌。

  “如果我不愿意呢?”

  王怀南叹了口气,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声音冷淡道:“巨额赔偿。倪晨,我相信即使你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十分之一。”

  他的威胁如此光明正大,不留余地。

  “我是被冤枉的。”倪晨最后挣扎道。

  但王怀南已经彻底失了耐心,不想再跟她絮叨这件事情。

  “这话你去跟法官说吧。”说完,他烦躁地一脚踹翻了脚边的椅子,自嘲地笑起来,随后又转身,一步一步逼近倪晨。

  倪晨吓了一跳,警惕地往后躲,不想却被他逼到了墙角。

  他的身体忽然毫无预兆地朝她靠过来,紧紧把她禁锢住。

  倪晨大惊,双手抵在王怀南胸前,惊呼中带着劝告:“王总,请你自重。”

  “自重?你从前与我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自重?”王怀南冷酷地含笑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你不照我说的做,只会有两个结果。第一,巨额赔偿,从此我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第二,缠上官司,同样绕不开赔款。”

  他继续道:“还有,我相信沈昕的死一定还会有别人感兴趣。

  再深度查下去,或许还能查出些什么有趣的东西。毕竟你心机深重地占用了十一年沈昕的名字,如果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也不会如此委曲求全,我说的对吗?”

  倪晨身体僵硬,脸色泛白,她第一次从王怀南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惧。

  错了,是她错了。她以前以为他与别的富家公子不一样,她以为他是个好人,可他从骨子里跟那些人又有什么分别?

  “知道怕了?”王怀南忽然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别这样看我,我会心软。”

  被那种无所畏惧的,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盯着,王怀南居然有些不能承受。

  可是事到如今,他只能往前不能后退。周宴北要离开这里,而倪晨,他也同样要得到。

  鱼和熊掌他要兼得。

  倪晨耳边忽然一阵湿濡,是王怀南咬住了她的耳朵。他轻轻一吻,声音暧昧又柔软:“你可想清楚了,天堂和地狱,有时只在一瞬之间。”

  这一秒,他的语气温柔缱绻,与上一秒的凶神恶煞想比,完完全全两个人。

  许久之后,直到包厢内只剩下倪晨一个人,她还没有从刚才的战栗中惊醒过来。她蹲在墙角紧紧抱住自己。

  她根本无法对王怀南进行反抗,他如此强势,就算找上周宴北又有什么用?周宴北拿什么对付他?

  她仰起头,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王怀南带给她的危险气息,她究竟是怎么把自己拖到这种境地的?

  倪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她脑海一片空白,满脑子都是王怀南的警告。

  她很清楚他一定会说到做到,可无论是离开周宴北,还是让他回新西兰,这都不是倪晨能做到的事情。

  周宴北不可能听她的话,那么剩下的唯一一条路,就是如王怀南说的,陪他一夜。

  成年人的世界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不会不明白,这就等于她出卖自己换来一时平安。可是以后呢?往后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必须照做,直到他厌倦为止。

  王怀南那样精明的人是绝不会做亏本生意的,他要的就是让她退无可退。他深知把她逼到了绝路,她自然会回去求他,所以他一点儿也不急。他还等着她成为他的宠物,从此成为他的私人物品。

  倪晨狠狠敲着自己的脑袋,想不通自己当初怎么会招惹上了他。如果她能预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那时说什么都不会为了赚更多的钱去接触他。

  这个世界,真是有因就有果。

  这个夜晚,倪晨才真正明白,十一年前,她失去的不仅仅是做自己的权利,还有这一生受制于人的无奈。

  五天后,史清与陈东林签完了离婚手续,这长达半年多的离婚纠纷案终于在史清的妥协里落下了帷幕。

  史清从民政局出来的那一刻,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再也不用诚惶诚恐,不用畏首畏尾。她不再是陈东林的附属品,她只属于她自己。

  谢尔东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两人相视一笑。

  他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史清起初不敢伸手,半晌后,她突然有了勇气,反手紧紧抱住了他。

  “你们要抱到什么时候?”周宴北看到这个画面,噙着笑调侃两人。

  史清听到声音从背后传来,吓了一跳,红着脸正要离开谢尔东的怀抱,谁知谢尔东却一把揽住了她,回头挑衅周宴北:“我看你是嫉妒我。”

  “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周宴北也不否认,对史清微微颔首,“恭喜你。”

  史清看到他,忍不住就想起了倪晨,忽然问道:“沈昕去找你了吗?”

  周宴北不解地挑眉:“她为什么要来找我?”

  闻言,她不由和谢尔东面面相觑。

  倪晨居然没有去找周宴北?那她这几天这么安静去做什么了?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周宴北孤疑地来来回回打量他们,觉得这两个人的反应很是可疑。

  谢尔东把周宴北拉到一边,简单地把上次倪晨来找他的事情阐述了一遍。他原以为周宴北会有所反应,结果等他把话说完了,也没见周宴北有任何反应。

  周宴北完完全全一副事不关己的状态,这可不是他应有的情况,他向来对倪晨的事情尤为上心。

  “你俩闹崩了?”谢尔东小心翼翼地问道,避免触到周宴北的雷点。

  “我们什么时候好过?”这话听上去有些自嘲,又有些无奈。

  “她现在遇上这样的麻烦,去找王怀南指不定会被扒掉一层皮,你就忍心看着她羊入虎口?”

  周宴北好整以暇地看向他:“你不是已经给她指了一条明路了吗?她自己没来找我,那么即便是羊入虎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最后吃了亏又能怪谁?”

  谢尔东哑然,怎么看都觉得周宴北有些奇怪,他真是越发地看不懂他了。

  而周宴北在送走他们后,脸上的笑意倏然褪去。

  他懂倪晨为何不来找他,因为她一旦找他,就意味着那些她不愿谈起的过去将大白于天下,而这是她一直努力守住的。

  按照谢尔东所说,倪晨很有可能已经回不去公司了。她的那位顶头上司朱琴一直以来不断给倪晨吹耳边风,也没能把她吹到王怀南身边,王怀南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想到这儿,他不禁冷笑一声。

  三年过去了,王怀南还是没让他失望啊,依然这么沉不住气。

  周宴北回公寓之前去了一趟沈家,沈冲开门见到他时怔了一下。他抵在门口,没有要让周宴北进门的意思。

  “沈叔叔,方不方便让我进去坐坐?”周宴北明知故问。

  “我已经跟你说过,希望你不要再插手我们家的事情,为什么你还执迷不悟呢?”说完,沈冲叹了口气。

  周宴北这孩子他很清楚,他决定了的事情岂是三两句话就能被说服的?如果他真的这么好说服,当初也就不会执意追查那宗失踪案,从而差点牵连家里了。

  “沈叔叔,我今天来只是想向您确认一件事情,并没有其他意思。只要您告诉我答案,我立刻就走。”

  沈冲警惕地瞧着他,对周宴北可能会问的问题心知肚明。他早知道周宴北一直在暗中调查倪晨的事情,那日好友周元生来时就已经告知他了。

  “你想知道什么?”沈冲问。

  “上个月月初,你去墓地祭拜过一块无名的墓碑,那座墓碑下面埋着不是沈昕,而是倪晨的生母吧?”

  闻言,沈冲的脸色霎时一变,立即回头张望,等确认没有陆霞的身影,才对周宴北怒目而视。

  周宴北对沈冲的反应很满意,他笑了笑,可这笑落在沈冲眼里则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你笑什么?”沈冲忍着怒气道。

  “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沈叔叔,我先走了。”

  周宴北正要告辞,陆霞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这么晚了是谁啊?怎么不请进来坐坐?”

  陆霞的身影随即出现在沈冲面前,周宴北一时没反应过来,猛地与陆霞对视上了,他的心突地一跳。

  当年他寄住在这个家里的时候,沈阿姨对待他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沈阿姨对他的好。

  周宴北呆呆地对着陆霞笑笑,陆霞也对周宴北笑笑,可随即她便扭头问自己的丈夫:“这是谁呀?你怎么让人家待在外边?”

  一瞬间,周宴北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棒。沈阿姨居然完全认不出他来了?她的病情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吗?

  沈冲赶忙把陆霞推进屋,说:“我们已经谈完了,你先进去,马上就好了。”

  陆霞还想再说什么,但见丈夫如此坚持,也就不好再多插嘴,只能三步两回头地往屋里头走。

  “你也看到了,我们家里现在就是这个状况。如果你不想打破这难得的平静,希望以后不要再来搅和这摊死水了。”沈冲此刻的语气,再也不是之前长辈对后辈命令式的语气了,而是夹杂着微微的请求。

  “阿姨她……的病情更严重了吗?”

  “我和你阿姨很快就要回温哥华了,我不希望这段时间再出任何事情。阿宴,你如果真的体恤我们,就不要再来了。”

  门在周宴北面前缓缓地关上,他呆滞地立在门前,很久后才有所反应。

  当年他父母被外派国外的时候,是这扇门收留了他,可如今这扇门却将他隔绝在外。

  他何尝不明白,沈昕已死,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挖沈昕的事情,无异于往沈冲的伤口上撒盐。

  站在沈冲的立场,他十分能理解沈叔叔不愿让他再纠缠的心情,可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他又无法阻止自己去寻找答案。

  可这么久了,答案在哪里呢?答案又是什么呢?就算真的找到了答案,对当事人来讲是否是二次伤害?

  周宴北神情恹恹,一路开车回去的途中,将年少时的记忆一一过了一遍。

  如果不是今天再次见到了沈阿姨,他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记得那么多的细枝末节。

  那时年少无依,岁月静好,却变成了再也回不去的梦。他想起年少时的沈昕,想起她那些似真似假的言辞。

  周宴北走到三楼,声控灯应声亮起。他刚踩上台阶,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上面,于是他停下来抬头望过去。

  倪晨果真靠墙立在那里。

  灯光太暗,他看不清她的脸,顿了一会儿,他才又慢慢地往上走,勉强挤出笑容,道:“你怎么找上门来了?上次不是还说宁愿不认识我吗?”

  倪晨顿时哑口无言,她搓着双手,脸色很差,看上去十分地紧张不安。

  周宴北佯装不知她的窘境,又逗她:“还是你突然又回心转意,觉得与别人比起来,我倒是个不错的恋爱对象?”

  “周宴北。”她不满地喊了他一声。

  他淡淡地笑着,开门进了屋,倪晨踌躇着跟了进去。这还是她第一次进一个男人的公寓。

  公寓的整体布置与周宴北的性格十分符合,冷色调,简简单单,也没有多余的家具。她看见周宴北径自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罐装啤酒,仰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你有心事?”倪晨问。

  周宴北随手将易拉罐扔进垃圾桶,回头看着她,道:“你要来一点儿吗?”

  倪晨摇了摇头。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他头疼地揉着眉心,靠在沙发上,一手揽过一个抱枕,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你打算就这样站着跟我说话?”

  倪晨挪着步子走过去,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落座后,心跳又忽然加速起来。她明明已经打好了腹稿,这会儿话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什么事这么难以启口?让我猜猜,难道是关于王怀南的?”

  她霎时看过去,惊讶地睁大眼睛:“你知道了?”

  “我不该知道吗?”

  “谢尔东告诉你的?”倪晨思来想去,他也只可能从谢尔东那里得到讯息。

  “你是不是已经找过王怀南了?”周宴北的眼神有些迷离。

  倪晨的沉默等于默认。

  周宴北嗤笑道:“他故意把你逼成这样,你还主动去找他,能得到什么好结果?”

  “谢尔东说你可以帮我。”

  “我是可以帮你。”他毫不避讳,目光灼灼,“可我为什么要帮你?你是我什么人?”

  “我会还你这个人情的。”她声音压得很低,听上去可怜兮兮的,像只惹人怜爱的猫咪。

  周宴北动了动身体,离她近了一些,语调几近诱惑:“你准备怎么还我这个人情?我先掂量掂量,看看是否对我有诱惑,再考虑要不要帮你。”

  倪晨这回听出了周宴北的话里满是戏弄,她咬了咬下唇。

  他分明是在等着看她的好戏,还装模作样地问她为何而来,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却冷眼旁观。可她又不能怪他,他本就没有帮她的义务,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非帮谁不可的。

  “倪晨,你是个聪明人,你明明知道我想要什么。”他懒洋洋地勾着唇角,看上去像是在笑,声音里满是诱惑。

  这个男人,明明所知已经无限接近真相,却执拗地希望她能亲口说出来,仿佛只有那样才能得到真正的释然。

  夜深人静,灯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摇曳。周宴北望着她,眼里突然产生了一丝疲惫。

  回国那会儿他便想过,自己的坚持换来的可能还是无法被人理解,可他想坚持的事情从来就不只是表面上的查明真相那么简单。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黑暗和谎言,他只不过是为了坚持自己内心最初的原则罢了。

  “既然你不想说,那就让我来替你说如何?”他笑笑,“沈叔叔之前去过的那座没有名字的墓碑,我曾经以为是沈昕的,可是后来我发现错了。其实那并不是沈昕的,而是你的亲生母亲倪琳的,是吗?”

  听到“倪琳”这个名字时,倪晨顿时脸色煞白,整个人止不住地发起抖来。她眯着眼睛,勾起嘴角笑了,但在周宴北看来,却更像是哭。

  “沈叔叔年轻时在国外读书,做过许多与慈善有关的活动,是位精子捐赠者,而你母亲是受赠者,因而才有了你。后来你母亲无意间与沈叔叔相遇,沈叔叔又意外知道自己居然还有一个女儿。你和沈叔叔之间有着无法分开的血脉关系,他无法把你当作不存在,于是在沈阿姨和你母亲之间来回摇摆不定,最终拉开了造成这场悲剧的序幕。倪晨,我说的对吗?”

  周宴北一字一顿,冷静地述说着倪晨无法提及的过去。

  倪晨听的过程中,仿若有人在用针扎着她的心,她的手指微微僵硬,有些不听使唤,但表面上仍是笑着,故作轻松道:“你的故事编得蛮有意思的。”

  “是不是故事,你心里最清楚,你母亲年轻的时候是位医生,你以为很难查吗?”

  周宴北不得不佩服祝兴的敏锐程度,祝兴在无意间打听出倪晨母亲的身份职业之后,一家医院一家医院地调查过去,最后还真被他查到了倪琳这个人。

  倪琳这个人一旦浮出水面,所有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倪晨,你之所以会成为沈昕,是不是因为你欠着沈昕一条命?沈昕的死与你母亲有关,是吗?”周宴北继续道,想从倪晨口中听到最终的答案,而她的每一个表情都被他尽收眼底。

  倪晨忽然觉得很累,这种累与过去任何时候都不相同。

  她过去觉得累,是因为身上背负着太多秘密,无法做自己。而今夜的累,是一切秘密即将大白于天下的无奈,以及终于要告别十一年谎言的无力。

  周宴北拿出一份病例,病例上姓名那一栏里,赫然写着“倪琳”二字。

  “我算过时间,沈昕是在你母亲患病一年后死的,在沈昕死后没多久你母亲也病逝了。但按照你母亲当时的身体状况,事实上还可以再支撑半年,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巧,沈昕一死,你母亲也跟着去世了呢?除了将这两个人的死联系在一起,我想不出其他可能。

  当年与你母亲一同就职的医生说,沈昕去世后的那段时间你母亲常常神志不清,嘴里不停念叨着你,又念叨着沈昕的名字。”顿了顿,周宴北深吸一口气,“是不是你母亲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想过,要让你取代沈昕成为沈家的女儿?”

  虽然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单方面的猜测,可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猜测颇为自信。当他最后一句话落下,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在倪晨心里碎了,她脸上弥漫开来的是周宴北的绝望和恐惧。

  她这一生避之不及的伤疤,在今晚,被周宴北亲手撕开。

  “我回来之前去见过沈叔叔,沈阿姨的病情似乎更严重了,她应该完全记不清沈昕的长相了吧,所以才会把你当成了沈昕?沈阿姨的这个病,也是在你成为沈昕之后,也就是沈昕死后才得的。所有的变故都是在沈昕死后发生,我是不是有理由怀疑,当年沈昕并非因单纯的车祸而死,而是被人蓄意杀害?”

  倪晨身子发抖,事到如今,不管周宴北说出什么她都不会觉得奇怪。他既然敢把这些说出口,就证明他早已经掌握了证据,所以就算她如何争辩,也于事无补。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变成沈昕的?”终于,倪晨还是开口了。

  “别人查不到你,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可是我知道。从你的学校,从倪晨这个人忽然没有踪影开始查,总是能查到些什么的。”周宴北笑了,“我手里还有你护照首页的复印件,你忘了吗?”

  她怔了怔,原来如此。当初她去新西兰旅游的时候找了当地的旅行社,旅行社的规定是需要游客上交护照首页的复印件。

  她看着周宴北气定神闲的模样,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不由嗤笑着摇了摇头。她这一动作也将满室凝重的气氛稍稍打散了些。

  “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选择去新西兰吗?”她松了口,却并不是从十一年前说起。

  周宴北不语,等着她的下文。在他心里,只要倪晨愿意开口,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周宴北从来没有怪过她,说他自私也好,有失公允也罢,即便在确切地知道沈昕死因有蹊跷的今天,他也从未真正在心里责怪过倪晨。

  她放弃自己身份的这十一年来,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沈家固然可悲,可倪晨就好受了吗?她心里隐藏着的伤口不知比其他人多了多少,又深了多少。

  那个时候倪晨也不过十六岁而已。十六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她又能改变什么?

  倪晨渐渐放松下来,往身后松软的沙发背一靠,仰头看着天花板,说:“当初我在沈昕的房间里翻出了好几本日记本。你知道吧,沈昕有写日记的习惯,她的每一本日记本里,写的最多的都是关于你和她之间的回忆。我看多了,仿佛也经历了你们经历过的事情一般,有一股奇怪的亲切感。

  “日记本里还夹着一张相片,是你年少时的样子,说来也有趣,奥克兰的那个清晨,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照片上的少年与你联系起来。真是奇怪,我从没想过要遇到你,偏偏又在那里遇到了你。这种莫名其妙的联系,我不想称之为缘分,缘分是一个很美好的东西,但我觉得我和你之间,算不得美好,我并没有想过要和你相遇。”

  这话听着让人有一种伤感,周宴北不由苦笑了一声。

  倪晨继续道:“沈昕的日记本里多次提到了新西兰,我读完她的那些日记之后,新西兰就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那个时候我就想,我以后一定要去一回新西兰。所以当我想出去散心的时候,我选择了那里,这才遇见了你。我在奥克兰遇见你的时候才明白,为什么沈昕会对新西兰这个国家如此执念,原来是因为你。”

  周宴北脸上闪过一丝震惊,他记得年少时曾与沈昕多次提起过新西兰,或许那时沈昕便记住了,没想到后来他果真去了那个国家,却再也没有等到过沈昕。

  倪晨仰起头,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这个时候,大概只有不去看周宴北,她才能平复下心情,将心里的话讲出来:“你还记得你曾经收到过一封来自沈昕的邮件吗?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也许你早就不记得了,那封邮件其实是我发的,是我替沈昕发的。我当时害怕你会突然出现,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于是发邮件让你忘了沈昕。这么多年你也果真从没有出现过,没想到最后引出这些的却是我自己。如果我不去新西兰,也许现在的日子还会像以前一样,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我一天天地数着日子也就过去了。”

  这种内心不抱任何希望的日子,倪晨已经过了十一年。

  倪晨哭得无声无息,就连声音也没有泄露出一丝哽咽,但周宴北还是听出来了。

  “我住进沈家那年是十六岁,我父亲把我安排在了沈昕的房间里,那时沈太太已经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她的病在沈昕死之前就已经患上了。”

  她继续道:“我瞧着我父亲对沈太太紧张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不管他和我母亲之间发生了多少荒唐的事情,他心里深爱着的、牵挂着的、愿意守护着的,始终都只是他的结发妻子而已。那时我真是替我母亲觉得不值。我后来有问过他,是否有后悔过,他没有回答我,只留给我一个无奈的笑。而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他后悔过,并且很后悔,我想,他后悔的不仅仅是与我母亲相遇,他更后悔的是当初自己为何会是精子捐赠者,如果当时他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也就不会有我,没有我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她当时就觉得这些悲剧的源头,都是因为她。因为有她的存在,才会让沈冲当年在倪琳和陆霞之间徘徊。

  周宴北心里蓦然一疼,他以为说起过去时,倪晨会歇斯底里,会愤愤不平,没想到她的语气竟然如此平和。

  倪晨没有去看周宴北,她害怕知道他此刻正用什么的目光看着自己。

  周宴北放轻语气道:“十六岁已经不是孩子了,我不信你是那么听话的一个人。你之所以会答应沈叔叔放弃自己倪晨的身份成为沈昕,难道不是因为受制于人吗?”

  “其实你都知道了吧?只不过是为了听我亲口讲出来,是吗?”倪晨歪头去看他,眼角的泪已经干了。

  她此时专注地看着周宴北,这样的眼神令周宴北心生不舍。他捂住她的眼睛,道:“不要在我面前哭,我见不得你的眼泪。”

  其实倪晨心里却清楚得很,周宴北虽然一直调查她,却从未做过对她不利的事情,他也从未当众说破她的身份。正因为如此,她对他的感情才显得尤其微妙。

  而她无法否认自己潜意识里已经对周宴北十分依赖,否则今晚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我比沈昕早一年出生,说起来,我还是她的姐姐,可惜当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沈昕已经不在人世了。”倪晨缓缓开口。

  周宴北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眼睛,她的眼里总有一种看不透的忧伤。他心疼沈昕那么年轻就失去了生命,更心疼她这么多年来不得不作茧自缚。

  这时,倪晨又道:“具体应该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呢?” 初见,你就是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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