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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我是被迫缠着你的
“不打了不打了，今天就这样吧。”季辰韬烦躁地把球扔给队友，往刚才坐在景思臻身边的那一堆女生走去，“景思臻去哪里了？”
女生们红了脸抢着回答。
“去材料实验楼了。”
“好像说是莫学长要做什么混凝土抗压强度试验，她跟着去看了。”
季辰韬满心悲凉：他在这里拼命打球表现给她看，她却跟着别的男生跑了。
材料实验室里，景思臻正在饶有兴致帮莫厚诚精确称量各种产地的石头沙子和水泥，然后按不同配比混合在一起，加不同成分的水，然后搅拌成混凝土，再浇筑成块，编号。
“学长，你不是建筑学的吗，这些应该是材料专业或者结构专业的来做吧。”景思臻一边把鹅卵石称重，一边问。
“要想设计的建筑兼顾艺术和实用，就要对材料和结构了如指掌，不然设计得出来也造不出来。”
“比如呢？”
“比如我把大厅的跨度和高度设计得太大，为了追求外观材料承重性能又不够，结构为了安全，只能在中间加柱子。你平时看见的那些在大厅里最重要的地方刹风景地立着根大柱子就是建筑坚持己见，结构又无法妥协的结果。”
景思臻连连点头：“还好我以后设计的水池子，只要管功能，不用管美观。”
“也要管的。”莫厚诚笑了笑，“大家对城市景观要求越来越高，即便是环保设施也讲究美观。现在污水池上都要做漂亮的盖子，以后怕是还要做雕塑。”
“景思臻。”季辰韬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景思臻闭上眼哀叹：完蛋了。
刚才见莫厚诚路过球场，她便忍不住问他去干嘛。听说他要来弄混凝土，她就忘了打球的事，跟着莫厚诚来了。
莫厚诚瞟了一眼门口的季辰韬对景思臻说：“要等养护好达到设计强度才可以做抗压试验，你先回去吧。”
“啊，要多久？”
“现在天气凉了，这个混凝土时间会比夏天要长，到时候好了，我叫你。”
“记得叫我。”景思臻被季辰韬拽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叮嘱莫厚诚。
季辰韬等出去了，才咬牙切齿问景思臻：“景思臻，你是故意气我的吧？难道看我打球比看那个高级民工搅拌混凝土还无聊？”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伤害。从来只有女生从实验室偷跑出来看他打球，还第一次有女生从球场逃跑去实验室的。更别说，这个女生还被他特别要求在场边表演给她看的。
“也不是。”景思臻干笑，“你打球我看过，可是搅拌混凝土我就没看过。再说，以后有的是机会看你打球，但是不一定再有机会看搅拌这么高端洋气上档次的混凝土了。”
“哧，拌混凝土谁不会，有什么高端洋气上档次的？”季辰韬哼了一声。
“哈，这你可就不知道了。那个材料大有学问，光说水泥就有酸盐水泥、普通硅酸盐水泥、火山灰水泥、粉煤灰水泥、复合硅酸盐水泥那么多种。莫学长为了找最好的材料还买了几万块钱一吨的鹅卵石和白砂，那石头漂亮到像宝石一样，沙子又白又细，一点杂质都没有，我都不舍得把它拌进水泥里了。”景思臻一口气说完，兴奋得眼睛亮亮的，像坠入黑河上的星光。
季辰韬心中方才的恼怒和不平瞬间消失殆尽，心里只有柔软和酸涩。
“你看看你，一个女孩子家满脸水泥，像个小花猫一样。”他伸出手，用大拇指轻轻蹭了蹭她脸颊。
他眼里不由自主流露出温柔的光，比平日那张狂或者冷漠的样子要更让景思臻移不开眼。她知道他很帅，可她见过太多帅的男人而且被景楷良培养得眼光很高。光有完美外表的男生在她眼里跟一盆品相优良的花区别不大。她最多看一眼赞赏几句就罢了，上不了心。
可是最近她才能体会那些女生看见季辰韬就脸红倒吸气的心情了。特别是现在，她的心跳已经紊乱到要心肌梗塞了。
这太危险了，她应该立刻撤离，然后义正严辞告诉他：男女授受不亲，她不吃他这一套。
可是身体不听使唤僵硬到不能动弹，脚却软得像粘在地上。
手机闹钟忽然响了。景思臻从魔咒中惊醒，退了一步，红着脸手忙脚乱拿出手机来照了照自己：“啊，哪里？我自己来擦。”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闹钟响，就差临门一脚！季辰韬十分懊恼。
他忽然又意识到这是提醒静思臻吃晚餐的闹钟。自从网吧的事情之后，他便强迫景思臻定闹钟，闹钟一响必须去吃饭，来保证她按时进三餐。
景思臻曾抱怨过自己就像养殖场的猪每天听铃声喂食。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季辰韬郁闷了几分钟，板起脸来：“跟你说正事。”
“哈？”景思臻终于抬起头。
“你不是有事求我，既然有事求我怎么不好好看我打球？”
“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上次分明是你自己嫌我坐在篮球场边烦人的，要我跟你保持距离。”
季辰韬被噎得好一会儿才又问：“你刚才找我到底什么事？”
景思臻也终于想起来她要干什么，板起脸：“请你不要干涉指挥对我的重用。你这样卑劣的行径是没有办法阻止我前进的脚步的。”
季辰韬沉下脸：“只准打三角铁。”
“为什么？”
“没有精钢钻别揽瓷器活，你打个三角铁都会把手打成这样，还想再玩几样？今天的合奏效果你听见了，乱得像菜市场里的吆喝声。”
“我可以不用那几种乐器，你帮我想一个我能演奏又不至于影响乐团整体效果的乐器出来吧。”
“呵呵，你要我帮你我就帮你啊。你是谁啊？看我心情吧。”
景思臻咬牙切齿瞪着他许久才勉强挤出一丝假笑：“你要怎么样？”
“我心情好自然就想出来了。”季辰韬瞥了她一眼，“如果要笑就发自内心的笑，要么就别笑。你这样假笑看着好瘆人。”
景思臻的脸立刻耷拉了下来。
季辰韬心情愉悦无比，转头看着天边的晚霞，一边转身离开一边自言自语：“回去了，先洗个澡换件衣服，然后去二食堂吃晚饭。”
他猜到景思臻大概是被人耍了，却没打算这么着急提醒她。他发现他追得越紧，景思臻躲得越远，让她自己靠近才是把她留在身边最省力的办法。
景思臻实在是想不到让季辰韬心情好的办法。因为在她眼里，季辰韬跟那些女生口中温柔风趣的阳光帅哥完全沾不上边。
“他就是个暴君！暴君！”
回到宿舍放东西时，景思臻忍不住把心里的想法念出了声。
“谁？谁是暴君？！”连子馨从背后忽然探出头，吓了景思臻一大跳。
景思臻拍着胸口安抚自己之后回答：“季辰韬啊。我在想怎么样让他开心。你不是也研究他那么久了吗？讲来听听。”
“按他的星座，他应该喜欢完全掌控局势，及其讨厌失控的状态，所以万事顺着他，他就开心了。”
“我说，你到底是研究心理还是研究星座。”景思臻哭笑不得。
“我从不拘于手段的。”连子馨丝毫没有心虚。
景思臻只能叹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要我万事顺着他。他那么变态，要是要我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怎么办？”
“比如呢？”连子馨睁大了眼睛，脸上浮现出抑制不住的兴奋，掏出小本本来。
景思臻皱眉想了想，虽然嘴里骂他变态，却又实在想不起他做了什么变态的事情。
“比如脚踏两只船。”
“有吗？”连子馨歪头，“好像一直都是女生追他，他没确定跟哪个女生交往。”
“这就是他变态的地方，喜欢女生追着他跑。”景思臻一拍手，说完脑海里不由自主呈现出他被女生们环绕的场面，嘴里也像含了颗青梅，酸涩难耐。
“他就是个如假包换的变态。”她忿忿地说。
连子馨在本子上写了一句：3号研究对像，疑似童年受冷落很孤独，以至于成年后讨厌安静喜欢热闹，喜欢受人关注，讨厌被人无视。
景思臻瞥到这句话，眉毛越发皱紧了：“你分析的这个有几分把握。”
连子馨实话实说：“一分把握也没有。我需要采访研究对象来确认。”
景思臻下定决心：好吧，那就顺着他。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呢。只要能拿奖学金，这点委屈算什么？！
景思臻到了二食堂，连子馨跟着她。连子馨说要为景思臻打气，其实是想抓紧机会采访季辰韬。
有几个女生刚跟季辰韬说完话离开。汪恺莹和胡丽丽还坐在季辰韬身边和对面。
景思臻刚才给自己打的鸡血瞬间荡然无存，怎么也没办法逼着自己靠过去。
她现在就想掉头就走。
可是季辰韬已经看见她了，而且站起来朝这边过来了，她只能站在那里等着。
“你怎么才来？”季辰韬皱眉。
“请你把你的要求说准确一点，我也没有时间整天跟你耗。”景思臻语气冷冷的。
季辰韬不生气，反而有些小窃喜。其实他刚才没跟汪恺莹她们约，只是在这里等景思臻的时候遇见了她们，就停下来说几句话。他想知道景思臻看见他跟别的女生在一起有什么反应。要是景思臻还那么傻乎乎乐呵呵的，他就真的要怀疑景思臻对他的兴趣还不如一堆鹅卵石了。
“也没什么。只要表达你的诚意就行。比如我打球的时候，你递水递毛巾。”
“不是有很多人给你递水递毛巾吗？”景思臻一脸疑惑。而且他从不喝别人递过来的水，也不接别人的毛巾。
季辰韬却像是没听见，接着说：“我看电影的时候，你要陪着。我逛街的时候，你也要陪着。”
“你会逛街看电影？”景思臻越发觉得奇怪了。之前她跟着他从没见他出去看电影和跟逛街，好像打球和看书就是他的所有娱乐项目了。
“从现在开始，我想逛街看电影了。”季辰韬有些气急败坏了。景思臻的脑袋像块鹅卵石一样，太不开窍了！
“我没时间。”景思臻想也不想回了一句。
“那就挤时间。”季辰韬有些恼羞成怒。这哪里是暗示，这就是明示，是赤裸裸的邀约，她竟然听不懂？！
景思臻梗着脖子跟他大眼瞪小眼。
连子馨拿着本子忽然插了一句：“季学长没有兄弟姐妹，是不是小时候觉得很孤单。”
季辰韬猛然被她这么一问，下意识回了一句：“嗯。”
“你小时候一周能见父母几面。”连子馨又问。
“记不得了，一次两次吧。”父母都是搞建筑的，几乎天天都在加班和出差，他几乎见不着他们。
他不想回答这些问题。只是一来他答应过连子馨可以拿他做研究对象，二来，他不想景思臻看见他的软弱，只能忍着不快应付一下连子馨。
景思臻看他的眼神明显变了：她以为只有自己那么可怜得不到父亲的关注。原来季辰韬更可怜，连母亲的关注都没有。
连子馨收起本子：“有一种抑郁症叫外向型抑郁症，你听说过吗？得这种病的人都是善于社交活动的成功人士，表面上自信外向，其实十分自卑，需要通过异性或者别的方法来不断给自己自信。”
景思臻眼里的怜悯让季辰韬很不舒服了。他勉强笑了笑：“连子馨同学，你说的会不会又些太夸张了。”
“不不不。初期还好控制，只要有人陪伴，排解压力，就不会恶化。到后期，自杀都有可能。”
季辰韬见连子馨越说越不象话，忙冲正好进来的莫厚诚招了招手：“莫厚诚。”
连子馨果然中计立刻回头，去找莫厚诚了。
季辰韬长长出了一口气。
景思臻忽然问：“从什么时候开始？”
原以为还要费点功夫，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松口。季辰韬愣了一下才说：“今天，现在。”
季辰韬后来意识到景思臻是因为连子馨的话才改变了心意。连子馨那种半桶水的心理医生，也就只有景思臻那个傻子会相信她。不过还好猪队友竟然成了神助攻，至少现在景思臻又恢复了每天跟着他毫无怨言的状态。
其实季辰韬也没打算折腾她，只是让她在完成学习之后看他打球，陪他吃饭逛街。
不过，让季辰韬郁闷的是：景思臻虽然在他练球时从不缺席，却每次都不专心，要么就在练三角铁要么就在背单词。
而且他想带她吃点好的，她却坚持要AA制连五毛钱冰棍钱都要微信转给他，他不耐烦收，她还不干。
景思臻眼看着自己的钱包一日比一日‘消瘦’欲哭无泪：“连子馨，我现在的心真的比你的名字还苦。你那个分析到底对不对啊？再这样下去，我好不容易攒的一点钱就没了。到时候没治好他的轻度抑郁症，我倒先要得抑郁了。”
连子馨吃着景思臻带回来的鸡扒：“你抑郁吗？我觉得你挺开心的啊？你哪天逛街和看电影回来不是笑嘻嘻的？你是觉得心虚和害怕，怕人看出来你是心甘情愿跟着他才非要AA制吧？”
被连子馨一语中的，景思臻尴尬地假咳了一声：“胡说八道什么，我是被迫跟着他的好吧？我有什么心虚的？我从来不占别人便宜当然要AA了。”
景思臻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快递小哥打过来的。
快递小哥让她下去取个件。
景思臻下去了，不一会就抱着盒子回来了。
“这是什么？阿姨寄来的？”连子馨伸长脖子看那个盒子。
“我妈没说要寄东西过来啊。”景思臻一脸疑惑，打开盒子一看，原来是个全新的苹果手提电脑。
郑恬发出惊呼：“哇涩，这个是最新最高配置的。”
景思臻想也不想就把盒子关上了：“寄错了，肯定的。”母亲现在没钱给她买这个，学费都不给她的父亲连她宿舍号都不知道也根本不可能买电脑给她。
景思臻的手机又响了，是季辰韬打过来的：“电脑是我送你的，为了方便你帮我看盘。发票在我这里，坏了找我去修。没有发票，你没法退不了的，所以别浪费精神了。”
“也好，多少钱。”反正她迟早都要买个电脑，查资料，写论文。她想起来昨天跟季辰韬逛苹果专营店时，试用了一下这种型号的手提电脑。当时她很喜欢，却知道自己现在负担不起，所以便连价格都没问就走了。
“你别管了。”季辰韬说完就挂了。
景思臻用手机扫了一下条码。
大家都很好奇凑过来看价格。
“两万多！”所有人看见那个数字都惊呼起来。
景思臻平静得出奇。
“怎么了？吓傻了？”连子馨转到她面前问，才发现两行泪正从她眼睛里缓缓流了下来。
“这个混蛋绝对是故意的。”景思臻吸了吸鼻子。
一台电脑就把她明年的生活费都透支完了。
景思臻坚持要把电脑钱给他，季辰韬坚持要从她以后为他盯盘的工资里扣。
“我不会再为你打工。”景思臻板着脸语气坚决。
“现在由不得你了。”季辰韬云淡风轻。
坐在他们对面的连子馨和连子庚啧啧摇头叹息。
“没见过这种员工，老板给福利还不要。”
“没见过这种老板，员工不要福利还非要给。”
景思臻原本打算用下午的空闲时间去2号学院各个实验室转转，现在那台电脑绑住，周一到周五下午1点到3点都要一边盯盘，一边赶作业，根本一步都走不开。
其实季辰韬就坐在身边，却只给景思臻一个指示就忙他的去了，根本不帮忙。
反正不管景思臻愿不愿意，现在除了上课之外的所有时间都得跟着他了。
乐团的训练效果已经让指挥很满意了。
景思臻虽然没有到为乐团增光添彩的地步，但是也不至于成为败笔。而且景思臻带来的连子馨还十分优秀。管乐团的老师总算是洗脱了徇私的嫌疑了。
收拾乐器时，莫厚诚告诉景思臻那个混凝土养护好了，明天下午就可以做抗压试验了。
景思臻只兴奋了一下便又恢复了无精打采的模样。
“你这是怎么了？”莫厚诚忍不住笑了。
景思臻看了一眼季辰韬那边，低声对莫厚诚说：“莫学长，我想多学一样乐器。”
莫厚诚恍然大悟：“你喜欢什么乐器？”
“不是我喜欢什么，是什么容易。不是说演奏的乐器越多，在乐团中地位越高，加分越多吗？我觉得我就打个三角铁，估计到时候也加不了几分，所以想多演奏几样。”
莫厚诚失笑：“就算你一个人扛下整个乐队，也只能加那么多分。”
景思臻眨了眨眼睛：“真的？”
“是。乐团里每个人加分都一样，不然大家会为争首席挤破头的。”
景思臻才意识到自己被汪恺莹和胡丽丽耍了，季辰韬明知道却不拆穿。而她太信任季辰韬了见他没否认就认为一定是真的了，所以都没有去向别人在求证。
她越想越生气，咬牙切齿地说：“好啊。季辰韬，你骗的我好苦！！”
莫厚诚有些意外：“又关他什么事？”
“他说只要我能要让他高兴，他就能让指挥松口。原来都是骗我的。混蛋！”她完全忘记了，指挥跟胡丽丽她们一起耍她的事情。若不是季辰韬及时制止，她现在就会像千手观音一样，拿着五六种乐器忙得不亦乐乎。
莫厚诚哭笑不得：原来季辰韬还在里面玩了个心眼。 良辰美景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