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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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貌会换来幸福吗?思停不知道。她的确珍惜过自己的美貌,尤其在阿瑾一次次吻着她说“你好美”的时候。
“如果我变丑了,或者我一开始就是个丑八怪,你还会喜欢我吗?”思停眯起朦胧的醉眼,笑着问。
岑瑾说不出话。她的灵魂好像飞出了躯壳,只能凭仅存的惯性坐在窗前,听她讲剩下的故事。
“提审前那男的还找过我”,思停说,“他说如果我现在同意跟他也来得及,可我想,这么多罪都遭了,再跟他,又重受一回罪。而且……怎么对你解释呢?那样的话,这辈子都没法见你了,我还盼着有一天见到你,那是我唯一的念想。”
岑瑾刮了刮眼眶,哑声说,“出来之后怎么不找我?”
“我找过你”,思停说,“出狱之前我就给你打过一次电话,小杜接的,她说你们在一起了。”
岑瑾猛然回头盯住她,思停凄然笑笑,“她说你自杀过,刚缓过来,说我既然能做出这么绝情的事,就别再回去折磨你。”
岑瑾别过头去,眼泪落下。确实有一段时间她和小杜厮混在一起,可能还有包丽。但小杜已死,如何记恨一个死人,何况她的死也和她有间接的关系。
命运何其荒诞,又何其残酷,岑瑾的心被无数只毒虫反复咬啮,全身没一丝力气。
“小杜她……”岑瑾颤抖的声音哽在嗓子眼。
思停点点头,“我听美佳说了。”
小杜的死当年传遍同学圈,死况之惨烈,在燃烧的跑车里烧成一具焦尸,柒市那几届学生无人不知。
“我不怪她,即便在当时也不怪她,她喜欢你不亚于我,我也希望她能陪着你”,思停说,“何况我出狱后,没有学历,又有前科,找不到像样的工作,而你刚刚拿到天使投资,又是优秀毕业生,我想我们注定走上两条路了。”
思停起身,抽了两张纸去擦岑瑾的眼泪,岑瑾接过纸躲到一边,“后来呢。”
思停说,“后来认识了杨开瑞。我在瑞思当前台,那是我当时能找到的最好的工作,杨开瑞相中了我,要娶我。我已经不知道人生还能怎样,我姑姑病危了,我入狱期间她的癌症就已扩散到淋巴,知道我是冤枉的,但求告无门,没有律师接这个案子,也没有钱来填这个无底洞,如果不是跟我上火,她也未必会走得那么快。我想,结婚也是给她的一个交代,在她临死前。”
思停这一晚始终是冷静的,冷静到超出她自己的预期,只是提到姑姑,她的声音发颤,埋头平息了好一阵。
“杨开瑞对我挺好的”,她深吸口气,喃喃地说,“很有礼貌,不强迫我做什么,也不计较以前的事。他父亲也挺讲道理,刚结婚那一阵,两家都挺高兴,没多久姑姑就死了。”
听到这儿,岑瑾不那么讨厌杨开瑞了,甚至有点感谢他的出现。
“可我接受不了他”,思停自嘲地笑笑,“是从生理上接受不了。他一靠近我就害怕,痉挛、抽筋儿,腿都掰不开,像死人一样。去看过医生,心理的生理的都看过,就是不行,到后来一提这事我就歇斯底里,完全无法自控。最后他也烦了,放弃了,去外面找。他赌博倒不是一天两天了,婚前就一屁股债,否则他爸未必会让他娶我,好人家的姑娘都不跟他。”
岑瑾擤擤鼻子,“那孩子是……”
“孩子是我在监狱里认识的一个吴大姐家的。她老公长年家暴,她捅了他一刀入狱了,后来她出狱离婚,又找了个丈夫,生了正南。有一天她前夫喝醉了去她家闹,两边争执起来,她前夫把她和她丈夫都杀了,正南才七个月。我把他领回来,杨开瑞不同意,自打南南来了,我们就分居了。”
故事讲到这儿已经很明了,似乎没什么可补充的了。杨开瑞不争气,思停要养家糊口,必须把瑞思做好,这才联系上瑾色,见到岑瑾。
“那背上的疤是哪儿来的?”岑瑾问的时候心直颤,多希望今晚的痛苦不再增加。
思停说,“在监狱里。你也知道,里面什么人都有,有个大姐头想和我好,我特烦她,每次都躲着她。她呢,见面就掐我的脸,说我白,还用指甲刮刮是不是涂了粉。有一天政治学习,她又过来掐我,我就甩了她一巴掌,那伙人不干了,正好管教不在,她们就来打我,我还手,她们就把我按在地上,有个水壶摔碎了,我背后扎了两块碎玻璃,她们把我往牢房拖,拖了足有十多米,就这样了。”
思停忽然笑了,“不过我养伤时住了半个月单间,还挺划算的。她们都被管教收拾了,后来也不敢惹我,哈哈!”
岑瑾悄悄用手掌按住胃,五脏六腑都在疼。
“当时帮我的只有吴大姐”,思停说,“她比我早出去半年,出去了还回来看我,怕我受欺负。”
说完这话,思停哭了。痛苦和不公已不会令她落泪,只有那些稍纵即逝的温暖,仍会让她坚硬的外壳寸寸瓦解。
岑瑾没法安慰她,不能抱她,她站不起来。
不知怎地,她甚至不敢看她,思停受过的苦像一层晦暗的光把她保护起来,光晕里的思停不在这个空间,超出她能触碰的范围,连抚慰都显得廉价——一切都过去了,那些苦她已独自消化,那苦难的1984天,没有她驻足的余地。
“好啦!”思停擦了眼泪,笑着说,“最难的一part讲完了,剩下的都是成长故事,还要听吗?”
她的手刚碰到岑瑾的肩膀,岑瑾触电似的弹起来,一头钻进卫生间。
她想吐,撑在马桶上一阵干呕,明明什么都吐不出来,可脏腑都堵在嗓子眼,血流一个劲儿往脑袋上窜。
思停拧了几下门,岑瑾从里头锁上了,她不敢出去,也出不去,吐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安静了。思停回到次卧,躺在小床上,这是她儿时的天地,在这里她觉得安全。
有太多细节也许要再来1984天才能说完,而说了这些已耗尽她全身力气,她知道阿瑾会痛苦,这于她是双倍的痛,迟迟不敢说正源于此。
但痛苦会过去的,天亮总会到来。她要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清晨,她走进主卧,岑瑾窝在被子里,她摸摸她的头,没发烧,只是脸色苍白。
她轻轻唤一声“阿瑾”,岑瑾往枕头里缩了缩。
“你还好吗?”思停忧虑地俯下身,岑瑾说,“我不去公司了。”
家里没什么吃的,思停叫外卖送了点青菜和鸡蛋,煮了一锅粥,做了两样菜。
快中午了,她又去岑瑾房间,“阿瑾,起来吃点东西吧。”
岑瑾摇摇头,“你先走吧。”
思停一愣,想了想说,“那我晚上再来看你。”
岑瑾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听到她出门。
她不敢看她,怕一看见她平静的脸就止不住眼泪。可她走了,她自己就哭不出来,情绪全堵在胸口,一起床就想吐,只能缩在床上,胃一抽一抽地疼。
思停一下午也忧心忡忡,挂虑着岑瑾在家怎样,会不会闹出病来。
一下班她回到岑瑾家,岑瑾躺在客厅看电视,茶几上是吃剩的饭菜,思停笑了。
“康复了?”思停走上前,摸摸她的头。
岑瑾赌气似的往旁边一躲,不吭声。
思停洗了新买的水果,切了个果盘端到客厅。
“你本来打算和杨开瑞过下去吧?”岑瑾没头没脑地说,“是人家不要你了吧?”
思停怔了下,无谓地笑了。
“你老笑什么?好笑吗?”岑瑾坐直身子,一本正经,“你要不是为了做生意也想不起我吧?反正别的忙我也帮不上,以前谈恋爱也是闹着玩儿!”
思停朝她嘴里塞了块奇异果,她一边嚼一边凶,“你说呀!你为什么回来,来找我干嘛?”
“我没找你,是你找的我。”思停说。
“那我不接你这单,带你的人回老家吧!”
“行啊,我明天就走。”
“现在就走,把钥匙给我,以后别来了!”
思停瞅瞅她,“你别哭啊。”
“我哭?你等我哭吧!”岑瑾夸张地扯开笑脸,“你那些事儿都过去了,本来和我也没多大关系,我还不想听呢!”
果然绷着没哭,牛逼岑最牛逼了,她扭头看电视,电视真好看。
思停说,“你要是按刁老师说的去念了历史系的博士,我真就不找你了。但你既然卖身资本家,我也没必要客气,有钱一起赚。”
“呵呵,你这一点最牛逼。你知道吗,如果我是你,我出去就找你,不管你和谁在一起我都把你抢回来,最不济也骂你一顿,扇你一大嘴巴!但你就能化身圣母,牛逼!”岑瑾竖起大拇指,玩世不恭地笑着。
思停想了想,“我也不是圣母。那时觉得咱们迟早要分开,你说的移民、结婚之类的,我都没想过。”
“呵呵。”岑瑾麻木地按动遥控器,不停换台。
“我总觉得我是你的拖累,没有我你不会那么累。”
“嗯。”岑瑾笑了,点上一支烟。
思停想了想,“直到现在我也这么认为。”
“那你走吧,拖累。”岑瑾说。
思停真的走了。
就这么一转身一拧胯,哐当一声摔了门,就走了!
岑瑾一脚踹开茶几,嘴角抽一抽,还是哭不出来。
思停怎么就不能扑进她怀里大哭一场,她一哭,她也哭出来了,哭完就好了,可思停这么云淡风轻,这么牛逼,我操她就这么牛逼!
深夜里岑瑾砸了烟灰缸,碎盘子碎碗摊了一地,她像个游魂似的乱窜,一会儿去搜那几个王八蛋,晚了,都逮起来判了无期,想报仇也晚了,一会儿又想起小杜,心像刀绞似的。她腔子里有一团火,洗澡也没用,喝酒也没用,就想把时间倒回去,穿回那个平安夜手刃了那个人渣才解恨!
岑瑾三天没去公司,天天在朋友圈吐槽电影、动漫,看一部骂一部,同事们纷纷点赞,都在猜总裁不是疯了就是要破圈。
Wendy把瑾色的文件拿给思停处理,思停哭笑不得,“给你们王副总看吧。”
“王总说先听听您的意见。”Wendy说,大家最近都托她侦查岑总和路总的关系,王总都投了一万块钱押CP,责任全在她肩上。
思停笑笑说,“思进明天就撤了,瑾色内部的事按程序办吧。”
最后一期联合审片会,定稿之后,思进就要收官走人。
思停坐在会议室,总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可又说不明白哪儿不对。
两家主创都在等她拍板,她只觉得一屋子虎视眈眈,还不知道地下赔率已经涨到18:1!
正胶着不下,岑瑾推门进了会议室,坐到思停身边。
一屋子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总裁好像瘦了,但表情挺慈祥,安静地把片子从头看到尾。
“整体不错”,岑瑾说,“在大特写之间加几个快剪辑,动静结合就好看了,你说呢思停?”
一声“思停”,若干人暗松口气,发财了。
“阿兴处理一下,散会。”岑瑾拉开门,发现十多号人在门口假装路过,刚才会议室传出消息说CP党赢了,伙伴党立刻坐不住了,贫富在此一战!
岑总在前,路总在后,两人往办公室走。
然后岑总熟练地握住路总的手,昂首阔步,目不斜视。
安静的走廊瞬间炸了,欢呼里夹杂着哀嚎,CP党团结起来扭送伙伴党回家卖房。
思停的脸还红扑扑的,岑瑾过来拎起她的包,“走吧,不加班了。”
“去哪儿?”思停问。
岑瑾牵起她,“回家。” 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