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其他 经济增长新动力(套装共12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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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屎三明治 注释标题 这个令人难忘的说法来自硅谷著名律师特德·王。在我们的官司大战开战前,他立下誓言:“我们是不会吃狗屎三明治的!”实际结果与他所愿的相去甚远。

  创业就像是一边吃着玻璃,一边望向死亡的深渊。

  ——埃隆·马斯克,PayPal、特斯拉和SpaceX太空探索公司创始人

  2010年10月

  Adchemy正拿着法律之枪抵着我们的脑袋。芬威克韦斯特给了我们一把属于我们自己的枪,但现实情况是,我们没有这个时间(或者金钱)举着枪跟他们耗下去。唯一能取得胜利的办法是,我们默默找到穆尔蒂的命根子,用一把冰凉锋利的刀子抵住它,直到他看见理性的光辉。既然不采取行动我们就要公司倒闭、个人破产,那我们随便做点什么都是可以接受的。

  不管多大型的科技公司,都有两个软肋:它们的投资人和潜在的商务伙伴。即使最执拗的公司老板也多少会听投资人的话——既因为私人感情,也因为投资人在董事会通常有投票权。如果创始人在融资阶段实力不够,可能出现董事比CEO还有实权的局面。CEO必须照有投票权的董事会成员的脸色行事。这也是为什么有时候董事会可以开除CEO,就像议会制民主制度下的首相可能被议会用不信任投票罢免一样。如果你的工作有赖于他人高兴与否,即使你的名片上印着“CEO”三个字母,你也无法摆脱你脖子上的项圈,你的主人不高兴了随时可以拉一下这个项圈上的绳子。

  另一个软肋是潜在的商务伙伴。发布新产品是一回事,完成交易是另一回事,而后者才是创业公司走上创收正轨的征兆。如果你的产品是企业软件,比如像Adchemy那样,那你可能每年只要谈成几笔大交易就能“续命”了。如果你们能从交易升级为“伙伴关系”就更好了。这种(通常)存在于大公司和另一家较小公司之间的关系,如同联姻,它建立在由贪欲、长期战略和一定程度的互相诱惑组成的脆弱根基上。法务纠纷之类的负面事件,不管多么轻微,都会驱散维持这份关系的魔力,让力量更强的一方逃之夭夭。即使是资产10亿美元级别的大公司,也会惧怕公众批判的目光和司法的泥沼。

  那么,我们知道穆尔蒂命根子在哪儿了。

  现在开始磨刀。

  一位Adchemy现员工在和我们喝酒时无意间透露Adchemy正在和微软协商一笔极为重要的交易。这可新鲜了。在此之前,我们的推销员穆尔蒂迷惑住的唯一一个大客户是埃森哲。Adchemy正在经历巨额亏损,完全没有希望再创造出能超越它的“客户开发”业务的新产品来创收。为了让骗局继续,穆尔蒂必须拉一些新客户,而且必须是大客户。他必须得到500万美元级别的合同,或者更高级别的合同。微软明显是一个选项,因为他们的搜索引擎必应也迫切希望能从大怪兽Google那儿抢走一些广告主和用户。基于我们在Adchemy见证过的展示广告的大失败,很明显,穆尔蒂想把注意力转向更成熟的搜索市场。这可能是他在商业上的最后一个赌注了。穆尔蒂希望能利用微软在搜索业务上的自卑心理,在财务上喘一口气。我们得想法子跟微软搭上话才行。

  第二把刀,我们转向了风险投资人。Adchemy获得的风险投资来自两家绝对的一线蓝筹大厂:八月资本和梅菲尔德基金。这两家公司和Adchemy打交道的合伙人,分别是八月资本的约翰·约翰逊(John Johnston),他这个盎格鲁–撒克逊白人新教徒的名字完美匹配了他的外表和身世;以及梅菲尔德基金的约根·达拉尔(Yogen Dalal),他是硅谷董事会里常见的那种毕业于印度理工学院和斯坦福大学的人。我们能和这些硅谷职业选手说上话,要多亏了席卷硅谷的投资浪潮,现在的投资活动实在太活跃了。

  原因如下:传统上,早期创业公司的资金全都是要么来自创业者的个人财富(朋友和家人),要么来自商业“天使们”。最初的天使投资人常常是白手起家的有钱人,他们或出于个人兴趣或为了收益,四处打探还在萌芽期的公司。

  大部分公司在创业早期就死掉了。那些成功者要到A轮融资时才算筹到第一笔真正有分量的资金。到时候,涉及的金额就很大了,常以百万美元计,即使对非常有钱的个人来说,这也不是小数目。历史上,大部分专业风投资本不会在种子阶段介入,有些机构甚至不考虑任何早期轮次(包括A轮)。坐拥几亿美元外部资金的风投大师们才不肯浪费时间写一张微不足道的5万美元的支票。

  2010年左右,随着科技泡沫不断膨胀到我们今天所看到的惊人高度,事情起了变化。Google的发迹和一大批硅谷并购案催生了一批非常有钱的硅谷玩家。在硅谷这种充满天才的自我延续精神的地方,财富希望创造出更多的科技财富,这使市场上充斥了大量早期天使资本,其富余程度几乎令人感到尴尬。这些专门寻找创业公司的有钱人不仅投自己的钱,还筹集了一些2 000万~4 000万美元级别的小基金,以增加投资时的筹码。那些以前写2万美元支票的天使,现在可以轻松写出20万美元或更多(比如我们的贵人萨卡)的支票。与此同时,YC这种创业加速器的普及和人们对创业者这一职业的普遍接受,意味着许多技能过人的工程师和产品人员选择略过去大公司历练这一步,直接开始创造激动人心的新产品。亚马逊云服务这种按需选购、即刻可用的计算资源,以及Ruby on Rails这种开箱即用的Web开发框架,意味着新创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容易被实践。还有一些创业者并不亲自动手掘金,而是选择生产铲子,为创新带来了更多、更复杂的软件设施。比如Parse(云计算平台)这样的后台服务,它们加速着创业公司指数级大爆炸的过程。

  所有这些变化的后果是现在的种子轮融资已经可以接近以前A轮的规模。一家创立只有两个月的公司靠着CEO的三寸不烂之舌筹到200万美元的种子投资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在快节奏的营销和技术研发的推动下,创业公司每半年就能达到一个里程碑,开始又一轮融资。随着这么多不同规模和等级的资金等着来投资,现在最优秀的创业者开始挑选起投资人来,而非相反。许多投资人发现自己已处于无项目可投的尴尬境地。由于一些投资合同规定当前轮次的投资人对下一轮融资享有优先投资权,以及某些投资人和创业者之间一直保持了良好的私人关系,你要挤进好多人排着队参与的A轮融资,就必须在种子轮抢占先机。这份焦虑感在后面的轮次中也是同样存在的。从前那些喜欢说“小伙子,等你准备要A轮或B轮融资的时候再来找我”的风险投资人,基本上已经和热门公司绝缘了,因为这些公司的创始人还在狗窝一样的办公室里写代码时,就已经有投资人围在他们屁股后面转了。像梅菲尔德和八月这样的大型基金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它们也开始拓展种子轮的业务。它们并不是真的为了买下某个创业公司的一小部分(哪怕用一整天来写这些小额投资支票,它们也投不完基金里所有的钱),而是为了在将来真正的融资轮次里有一席之地。

  这也终于引出我最后想说的话:在风险投资人的日常工作里,最重要的不是钱,而是交易流。能不能在前排考察Uber或Airbnb的未来,是一流风险投资人和普通风险投资人之间的最大区别。YC在吸引最优秀的创业者方面惊人的成功履历令它几乎垄断了硅谷最好的投融资交易流。正如干旱农业地区的水资源供应,谁控制了水源最上游的闸门,谁就控制了一切——YC演示日就是这个水闸。因此,所有想来围观YC演示日活动的有权有势的风险投资人,都必须给一个穿拖鞋的高个子男人跪下。这个男人憎恶废话,笔耕不辍,名叫PG,毫无疑问,他是人类历史上最精明的科技投资人。在那段令人绝望的日子里,PG是我们在生死存亡问题里挣扎时求助的第一人。

  和所有父母一样,PG假装平等地爱着他的创业公司小孩。而现实是,有些公司会得到他更多的关注。我们知道他的爱是有条件的,所以并不确定他会不会愿意帮助AdGrok,尤其是我们的问题还如此棘手和烦人。毕竟,我们只是我们这批创业者里面中等水平的选手罢了,不像Hipmunk或InDinero(财务分析软件公司)那样可以飞得很高。

  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即使我们是大家族里最弱小的私生子小不点儿,“PG老爸”也会拼尽全力保护我们。在一个被尔虞我诈和肤浅的人际关系统治的世界里,再没有比在工作场合见证真正的忠诚更让人感到震撼的了。PG调动了整个YC网络的资源来帮助我们。

  这一切听起来是如此不可思议,因为我一直以为PG只是一位慈爱而有学问的老教授似的人物,他每天的任务就是写写关于创业的文章,主持创业者晚餐会,偶尔写几张支票。没有比这错得更离谱的了。YC其实是创业场上十分记仇的重量级选手。它记得每一个曾经欺负旗下公司的投资人和每一个散播过YC坏话的人。这些人会被YC拉入投资交易的黑名单,或者被YC的创业者自动屏蔽。这一政策的执行几乎不会考虑投资机构的规模和它们在硅谷的影响力。已经有不止一位自以为是的风险投资人被训斥得说不出话来,或者在投资谈判中被得到PG提醒的创业者拒之门外。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要在这个世界上获得影响力,你就必须懂得如何回报你的朋友,惩戒你的敌人。

  所以当我们得知PG向穆尔蒂发了封邮件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我们松了一口气。穆尔蒂这个人,在Adchemy员工面前有多残暴,在有求于外人时就有多谄媚。他在回信里称颂PG的成就,宣称自己是YC多年以来的忠实信徒。那是一封十分冗长而不着边际的邮件(我没有被抄送,但是PG转发给了我)。

  终于,PG给我发了封邮件:“星期六来我家商议此事。一个人来,不要带其他人,也不要告诉他们你要来。”

  另一条关于创业的小贴士:

  每当你遇到压力大、费时间、风险高的挑战时,请把公司里的其他人从混乱里隔离开来。他们很可能不仅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会被不确定的未来所影响,在你最需要生产力的时候无心工作。不管外面的世界多么血雨腥风——被人起诉、缺钱,甚至“僵尸”来袭,都不要干扰公司里的人,免得这些破事总是占据内部议事日程的顶部。

  我来到PG位于帕洛阿尔托的府邸,这是一处新西班牙风格的建筑,加州的建筑师对这种风格青睐有加。斯坦福大学的校园就是一个极佳范例。

  这地方看起来没有正门。我绕着房子转了一圈,寻找可以敲的门。我找到了一个微微敞开的小门,旁边有一辆自行车随意地靠在墙上,车把手上挂着一个头盔。尝试性地,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PG,硅谷最成功的科技投资人,穿着他的标准制服——一身破破烂烂的橙色Polo衫、卡其色短裤和勃肯牌凉鞋(没有穿袜子),从一间巨大的厨房里走了出来。说真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个男人穿其他服饰。

  几句简短的寒暄后,PG进入正题:“我去了一趟威尔逊索西尼……可能我是第一个骑着自行车出现在那里的人。”

  我几乎可以想象PG踏着他的勃肯鞋,微微冒着汗,和他见到的第一个人说:“我们需要谈谈AdGrok这个事情。”

  在谈话进一步深入之前,PG的老婆杰西卡走出来讨论午餐吃什么。她也是YC合伙人之一。接着,他们之间发生了一点小争吵:到底是谁吃了剩下的意大利面,为什么它不见了,谁本来打算下午再吃。PG看起来略微有些不快。

  我转头望向一边,假装给他们一点隐私,但内心里我已经被逗乐了。原来即便是YC合伙人也会为谁吃了剩饭而拌嘴啊。

  午餐风波不了了之,PG拿出了他的反Adchemy作战计划。简单来说就是:YC去找Adchemy的投资人表达不满,宣告如果此事得不到解决,YC就再也不会与他们合作了。以我对PG的了解,他不仅会把他们拒于演示日门外,还会劝从YC走出来的公司都不要接受这些基金的投资。刚从YC毕业的公司,大部分或者说很多都有投资人排队等着投资,剥夺一两个投资人的投资权对那家创业公司来说完全不会有什么影响。毕竟,谁会在乎最后写支票的是谁啊?不管是八月资本还是红杉资本的钱,不都是钱吗?也就是说,那些基金将失去YC这里全部的投资机会。正如我前面所说,无法投资早期轮次也意味着它们将来很可能无法参与回报率更高的后续轮次。

  我笑了笑,想象着当PG向梅菲尔德基金和八月资本的合伙人念出这份严正警告时他们语无伦次、嗫嗫嚅嚅的样子。为了那个叫AdGrok的麻烦鬼,YC居然不惜和硅谷投资圈最赫赫有名的两大风投公司绝交。读者朋友们,这对你来说可能不算什么,毕竟在正常的21世纪经济生活里,互惠互利和睚眦必报都是维护社会秩序的重要手段。但在硅谷这个人人都被迫参与残酷的人气竞赛的地方,真有人肯为你撑腰——而且是让重要人物滚蛋那种撑腰——是很罕见的,这可能比篝火中的一片雪花还要易逝。

  我不停地向PG道谢,他悠闲地走回厨房吃他的午饭去了。

  我决定不跟队友们说这件事。如果PG出手也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他们肯定会更加失望的。

  各就各位,刀已被架在了穆尔蒂的命根子上。

  关于第二把刀,我需要多解释一点。巧的是,它也涉及另一位未来的YC领导者。不过,当时他和我一样,还只是一位创业者,一位非常出色的创业者。

  YC一直在不断尝试各种新活动和机制来优化创业者的体验,为创业者提供更加完善的创业指导,或者更丰富的交际与筹款活动。其中有一项活动叫天使日。我们的YC之旅进行到一半时,我们突然收到一封邮件,公告YC从此有了所谓的天使日。活动形式是微缩版的演示日,由我们向一群经过YC精挑细选并认证的精英投资人展示我们的产品。和才艺表演类似,这些投资人会投票选出自己最想深入了解的队伍。票数统计完以后,两位天使会被指派给我们,帮助我们准备最后的融资演示。我们分配到的是两位非常有名的硅谷人:让–弗朗索瓦·“杰夫”·克拉维耶(Jean-Francois “Jeff” Clavier)和山姆·奥尔特曼(Sam Altman)。

  山姆·奥尔特曼是目前YC的实际领导者。他赢得了PG的信任,并把他一手建立的YC打理成了一个充满生命力的可持续扩张的机构。2010年,他还是Loopt的CEO和创始人,Loopt是一家基于地理位置签到的探索性产品公司。当时,Foursquare(一个基于用户定位的社交网络公司)还没有开始走下坡路,Facebook也还没有加入签到功能。

  当时,Loopt依然是一个地理位置应用领域的玩家。山姆每周会从他繁忙的日程里抽出一个小时时间,通常是周五下午五六点钟,来回答我的任何问题。每次我们都是随意聊天,没有固定议程。我的队友们参加了第一次的谈话后,就再也没来过。我觉得他们可能有点怕他,而且也应该怕。PG有篇文章写的是优秀的创始人身上应该具备的特征,他是这样描述山姆的:“如果你把他扔到食人族的岛上,5年以后再看,你会发现他成了那里的国王。”

  这话我信,我的队友们也信。山姆在AdGrok的正式绰号是“曼森之眼”,这个短语出自电视剧《黑道家族》的人物托尼·索普拉诺(Tony Soprano)之口,他用这个短语描述让他心里发毛的来自变态对手的锐利眼神。这个绰号有点无礼,也不是很公平,山姆是非常有能力的运营官,也是所有YC公司的忠实朋友。

  我是一个高度紧张,说话很快,每时每刻都被咖啡因、恐惧和贪婪支配的人。但是山姆比起我来只会有过之无不及。在和他聊了一个小时以后,我开始查找最近的啤酒酒吧。身高一米七的他,体形精瘦,永远含胸耸肩,一双蓝眼睛明亮而有力。和他的会面通常从他主导的一个话题A开始,然后他突然转向话题B,同时思考着话题C。其间,他的手和双眼也没停下,他要么用手机发短信,要么扫视笔记本电脑屏幕。我们讨论的话题包括融资策略的具体操作、投资条款清单的注意事项、股权稀释的常见错误,偶尔他也会极为关切地询问我们团队的士气,尽管每当被问到要不要投资AdGrok时他总是躲躲闪闪的。我很期待这些周五下午的谈话。它们就像是周末来临之前你需要跳过的最后一个火圈——虽然那些日子里我们也没什么周末。

  Adchemy风暴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我觉得我和山姆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让他在这件事情上给我们一些建议的地步。于是我给他发了一封热忱的邮件,提到他似乎和Adchemy的阿喀琉斯之踵——微软投资部高层——颇有联系。那段时间我疯狂地寻找着任何能帮我和微软搭上线的人,甚至不惜去LinkedIn追踪那些给我发邮件的猎头和人力资源顾问。绝望之余,我发现山姆和微软的人似乎有联系。山姆正是那种散布于硅谷各地,连接所有人的核心节点。只要认识他,你和任何重要人士之间就只剩下不到两个人的距离了。

  山姆告诉我他会尽力帮忙,然后什么废话也没有地挂掉了电话。

  一周之后,我正开车行驶在280号公路上,看到他的电话号码在我的手机上闪烁。我把车靠边停了下来,山姆·奥尔特曼可不是你在时速80英里时能应付的人。

  “我和××谈过了,他是Adchemy在微软的商务拓展联系人。他向我保证,他已经在一次和Adchemy的会议上提到过AdGrok的问题。他明确地告诉Adchemy,在和微软寻求交易期间卷入诉讼之争是不明智的。”

  我几乎连电话也握不稳了。这正是我们需要的用来放在穆尔蒂床上的“被斩首的马头”。穆尔蒂现在已走投无路,现金快要花光,手头也没有任何一个有希望规模化的新产品(连一个雏形也没有),他急需微软这笔钱来缓解财务和营销投入上的窘境。黄鼠狼般狡猾的穆尔蒂有极强的自救本能,他应该有足够的理智意识到,他不值得为了摧毁AdGrok而让Adchemy同归于尽。如果微软的商务团队确实发出了关于AdGrok的警告,Adchemy是绝对不可能把官司继续下去的。这对它来说无异于自杀。

  “山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不用谢。”

  咔——通话结束。

  要确认PG给我们的帮助是否有效果,就没有那么直接了。我们的一位投资人朋友因为一件不相关的事拜访了梅菲尔德基金。因为大多数风投公司的办公室都是开放式的,所有会议室和合伙人空间都面向宽敞明亮、日照充足的中央区域,他看到硅谷名人约根·达拉尔,即Adchemy投资项目的管理合伙人,在一间会议室里和穆尔蒂进行着一场看起来很紧张的谈话。对Adchemy这个阶段的公司来说,董事会议或者管理顾问咨询会(并不是说穆尔蒂会接受任何人的建议)应该在Adchemy,而不是在梅菲尔德举行。PG的干预似乎已经奏效,Adchemy的投资人已经开始向穆尔蒂施加压力,要用道义(以及金钱)上的理由劝Adchemy放弃诉讼。

  一开始我们是如此慌张,仿佛无法避免的溃败就在眼前,现在反而是Adchemy被AdGrok堵到了墙角。

  一方面,强大的硅谷律政精英正帮我们打着一场传统的法律战,种种迹象显示我们有足够的资源撑完整场诉讼。殡仪员向圣克拉拉县法院提交了措辞犀利的辩护意见,逐一驳斥了Adchemy的主张,并声明我们愿意提交外部审计过的代码以证清白。与此同时,令人痛苦的取证过程也开始了(这一过程伤神伤心,费时耗力,恐怕连穆尔蒂本人也会深受其苦)。

  另一方面,穆尔蒂的金主们很可能正对他破口大骂,叫他赶快停止这种愚蠢的行为,要求他尊重硅谷不成文的规定,不要轻率地向襁褓中的创业公司挑起代价高昂的战争。要是PG真的决定把这些玩弄“钱术”的人从演示日的圣坛驱逐下去,他们未来的交易流将遭受难以估量的打击,他们安家立命的根本会因为穆尔蒂的破事而受到牵连。而且,话说回来,你这不争气的Adchemy,为什么没有把心思花在帮我们赚钱上,反而还有空来打官司?

  最后,穆尔蒂急需挽留的下一位重大伙伴向他发出警告,要想达成这笔交易,就必须先解决AdGrok这堆破事。这已经是他作为陷入困境的创业公司领导者,可以打出的最后一张牌了。

  我是多么想看一眼穆尔蒂纠结我们两家公司关系时的表情啊。为此我宁愿交出AdGrok一半的股票。

  创业最需要什么素质?

  答案显然不是高智商。

  我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物理博士班里属于拖后腿的那1/3。我的博士资格考试考了三次才过。我认识的大部分创业者当然都是足够狡猾而机敏的,但和那些我在学术界遇到的被认证过的天才比起来,他们应该没什么机会赢得菲尔兹奖或者诺贝尔奖。

  技术方面的技能显然也不是最重要的。我的编程技能十分拙劣,能照着成熟产品捣鼓出一个粗糙的原型就算不错了。一些创业者在编程方面技艺超群,但我怀疑他们中的大多数也并非当年计算机科学专业最优秀的学生(如果他们真接受过这方面的科班训练的话)。

  独特的产品和市场眼光也不是最重要的。任何一个体验过Google广告购买工具超过5分钟且意识到这破玩意儿每年居然可以创造700亿美元财富的人,都能发现AdGrok这种产品的价值。某些创业点子确实具有前瞻性,比如Airbnb,但很多其他的成功产品,比如Dropbox,不过是把已有技术运用到极致罢了。

  以我有限的经验来看,以下两大特点可以把各等级的成功创业者与普通创业者区分开来,包括从AdGrok这样毫无存在感的小公司到SpaceX这样的划时代的变革者。

  第一,不惜放弃一切,全力以赴做一件事且仅做这一件事的能力。创业期间,我的生活起居都是围绕AdGrok展开的。因为专心打造AdGrok,我是在山景城的狗窝里从Skype(一款即时通信软件)视频窗口里看着我女儿长大的。除了技术圈喝酒聊天的活动以外,我没有其他社交生活。在这些活动里,我只会穿着AdGrok公司的T恤和一堆我不关心的人瞎扯一堆没用的技术话题。我没有任何业余爱好或者户外活动,除了偶尔去一下健身房。那艘我花了两年的周末时间和大量金钱改造的帆船,在加州的阳光下慢慢凋敝。除了科技相关内容,我不再阅读任何其他东西。电影完全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女人?虽然说名义上我依然和英国交易员相处,但我的男根在解剖学上已经和我的尾椎骨无异:一块从远古时代退化来的软骨残留。

  第二,承受和忍耐无限量破事的能力。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我始终有一个年长我10岁的“施虐狂”姐姐毫无保留地给予我无休止的关爱——以奚落和虐待的方式。我的父亲不管在任何方面都有极强的控制欲。我在一所天主教男校里度过了多年,那里充斥着粗暴的霸凌者和冷漠的牧师。我在一座物价高昂的城市里做了6年身无分文的穷学生。接下来的3年我又在华尔街竞争最为激烈的交易大厅里,亲眼看见了有史以来最大型的金融市场灾难。总而言之,在白领苦力可以想象的范围内,没有什么是我无法长期忍受的。

  也许你要问我为什么要给创业泼冷水。创业公司里总还是有些好玩的事情的吧?

  那是自然,创业者的生活里总有那么几个瞬间让你觉得自己已经站上世界之巅。比如你刚和一位受人尊敬的投资人谈妥了一笔你此生见过的最大金额的交易,然后“轰”的一声,这笔巨款结结实实地落在你原本空空如也的银行账户里。比如你发布的新产品或者写的博客文章一下子“火”了,你成为科技圈人人谈论的对象。但这样的时刻发生的概率实在远远少于那无数次揪心的自我怀疑、令人恶心的焦虑不安和无尽的辛苦劳作。如果你和合伙人的关系还不错,那么你们的同志情谊会成为支撑你的动力。事实上,和在体育运动或战争中一样,不让伙伴失望的强烈欲望常常是支撑你继续下去的唯一动力。如果没有合伙人,或者你们还算不上一个兄弟连,那维持这整个结构不倒的东西,就只剩下单纯、执着和不服输的精神了。你每天早上醒来,被各种破事鞭笞,第二天起来又重复同样的过程。

  然而,虽然狂人般的专注力在成年后很难培养,但我们需要的这种人格特征——你叫它毅力也好,坚韧也好,是可以后天习得的。如果你觉得自己身上缺乏这种力量,试试骑车横穿美国,扬帆跨越大洋,或者去参加海军陆战队。去做任何可以唤醒你体内忍耐力的活动。要不就直接投入战斗吧,你很可能会为自己感到惊喜。

  顺便提醒一下,敌人对你来说也是很有用的。虽然爱是一种很美好的情感,但更多帝国的建立、典籍的书写、正义的伸张、战斗的胜利、野心的实现,来自你面对敌人时产生的生死存亡的忧虑,或者来自复仇的欲望——那种想要证明别人错得离谱的冲动。爱很伟大,但恐惧更持久。 经济增长新动力(套装共12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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